第10章 (2)

更新時間:2013-04-25 09:59:00 字數:3765

“少争?”

轎子裏的柳下師聽到外面喧嘩大作,正要問人出了什麽事,乍聽到兒子的嗓音,又是欣慰動又是生氣,掀開簾子,不由分說斥道:“你怎會在此?為父不是說過,這段日子都要待在京城,不準你到處溜達?”

“對不住,爹。”柳下少争擡起臉,微笑道,“讓你擔心了,我有事想單獨說。”

“你先進來。”柳下師點頭,對外面的人馬吩咐道:“原地待命。”

“是,大人——”

一聲令下,呼延皇朝的人馬停止進發,綿延在山路上歇息。

柳下少争上了車随手把簾子拉下,擋住後面投來的好奇目光,開門見山道:“爹,你是不是奉聖旨前來問罪?”

“這麽說,也不是不可以。”柳下師看了看他,“這件事和你有什麽關系?”

柳下少争把在雙城的見聞向柳下師講述一遍:“爹,朝廷觊觎雙城已久,苦于沒有出師之名,而若讓雙城被皇上掌握,天下怕是再無可敵。”

柳下師一震,驚愕地盯着柳下少争,“你、你知道多少?”

柳下少争微微一笑,“爹,兒子的本事,你心裏該是最清楚不過,就算是你不說,我一時無法知悉全部,也會拿捏一個大概。”

“你——哎——”柳下師沉重地嘆了口氣。

“爹,少争從小就很納悶,你教我忠臣不侍二主,教我男兒威武不屈,可你卻是人人口中的‘大降臣’,若無天大的理由,那爹的教誨不就成了柳下一族最大的笑話?”柳下少争淡淡地說,伸手摟了一下父親日漸蒼老的身子,“後來我終于想明白了,爹這麽做只有一詞可解釋,那就是——‘蟄伏’。”

“你大了。”柳下師有些無奈地搖頭,“本想這些事由為父着手就好,你可不必涉獵那些陰謀詭谲,開開心心當個公子哥兒也好……”

“怎麽可能?讓爹孤軍奮戰,兒子不是畜生不如?”柳下少争搖着扇子道,“更何況對少争來說,也是很有趣的事,爹,只要你把始末緣由都告訴我,我保證,給你一個你想要的結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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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争,你把事情想得太簡單了。”柳下師苦笑道,“若是三言兩語就能解決,為父何必卧薪嘗膽二十年?”

“爹是不信孩兒?”柳下少争掌心的折扇在指尖打轉,“呵,這天下,無我柳下少争不能之事,只有願否而已。”

“你,真的這麽有信心?

僅僅一瞬,柳下師在柳下少争的眼底、臉上仿佛看到了一張多年不見的面容——那也是如斯的貴氣霸道,如斯成竹在胸。

那是柳下師無法抗拒的人,勢必臣服。

柳下少争鄭重其事地說:“有。”

柳下師低頭又思索片刻,終是承認:“沒錯,當年投降呼延皇朝,爹是為了保住即将徹底分崩的星之域,而且這件事……也并非到爹這裏為止,在皇朝之外依然有星之域的人在暗中積攢實力,等待時機。”

“爹可知曉他們是誰?”柳下少争的心底浮現出幾個組織的名字。

“嗯,本來還不甚清楚,但——”

柳下師忽然向他投去一抹異樣的眼光,讓柳下少争一凜,“莫非和我有關?”

“哦,這倒不是,只不過你在月城之時,可遇到過什麽特殊的人事?”柳下師問地十分神秘。

“有。”柳下少争立即聯想到了莫大管家莫焉非,“莫泾陽的府邸有一個大管家,這人我認為決不單單是管家而已,他有武學根基,雖稱不上絕代高手,卻也是數一數二,而他的氣質更是沉穩過人,尤其是——”

“尤其是什麽?”柳下師一抓兒子的肩胛。

柳下少争被那股力道抓痛,“爹,我在管家府邸看到一個水墨屏風,而在屏風上面,竟發現暗藏九廊五門。”

“九——五——那是帝王之數!”柳下師幾乎要在馬車廂內站起來了。

柳下少争說道:“而這屏風就是那位管家所畫。”

“是他——絕對是他——”柳下師喃喃地重複同樣的話。

瞅着失神的父親,柳下少争有一絲了悟,又有一絲模糊,較之在一起時難說清此刻的想法。

“少争,星之域的域主沒有死。”

平地一聲雷!

柳下少争的扇子敲了一下額頭,輕笑道:“爹,這話的意思不是孩兒所想的吧。”

“你認為呢?”柳下師的臉上卻無絲毫笑意。

“若他就是星之域的域主,為何這麽多年沒有和你聯系?”柳下少争還在思考,猛地一擡頭,“難道他在不久前主動與爹聯系上了?”

“嗯,在為父前往日城的途中,有人在夜間向馬車遞信。”柳下師謹慎地說,“為了避免節外生枝,信已燒了,不過,為父認得主公的字跡,決不會錯,而他在信上所提便是于雙城之中蓄勢待發,目前臺面上除了日城的城主楚山孤以外,最有可能是他的就是你所提到的月城莫管家。”

“楚山孤——”柳下少争說,“爹排除他就行。”

“此話怎講?”

“楚山孤年紀輕輕,不可能是星之域的域主。”柳下少争并沒把楚山孤詐死,诓騙泾陽的事攤到臺面上,決定先靜觀其變,“但也有可能被域主收為麾下,成為日後複興大計的重要依托。”

“那你在外面說要找我究竟是為什麽?”

“我想爹在見過日城的城主之後直接回朝……”柳下少争探過身,在柳下師的耳邊一陣喁喁私語。

聽罷他的話,柳下師陷入一陣沉默。

柳下少争搖着扇子給父親扇風,仿佛剛才所說的事與他半點關系也沒有,直到柳下師對他點了一下頭,才真正露出噙在嘴角多時的笑。

要玩就玩大,柳下少争奉陪到底。

日城迎接柳下師的正是扮成楚山孤的莫泾陽。

在此以前,雖沒接到一個确定的信兒,但泾陽對她拜托柳下少争之事,仍是有着很大的信心。

日城府裏暫收起靈堂,一切擺設如常,下人們各司其職。

初見面,泾陽心底就是一驚,這位柳下大人似曾相識,而又決不是因他與柳下少争是父子的關系。不過眼下不及多想,她把柳下師迎到正廳,吩咐左右退下,這才問:“大人這次前來,是否關于兩城供品被劫之事。”

“不錯。”柳下師放下茶盞,“雖然雙城不屬朝廷所轄,但當年兩位城主投誠送表也是事實,供品意味着貴方的誠意——老夫這番話,城主應該明白。”

“雙城的确難辭其咎。”泾陽颔首道,“聽說朝廷已派百裏大都督領人馬前往玉峽關,如果在下沒料錯,這件事和供品有莫大關系,朝廷希望雙城怎麽做?”

柳下師淡淡地說:“城主果然對時局拿捏有度,不錯,朝廷收到密告,玉峽關外的修羅淵就是這次劫持供品的禍首,雖然百裏都督久經沙場,但修羅淵與塞外的飛天境素好,兩方一向行事詭谲,又有天然屏障作為依托,着實難辦。”

泾陽挑起英眉,站起來背手走了兩步,“柳下大人,朝廷可以确定是修羅淵所為?這個組織在江湖上頗為神秘,加上還有飛天境在後撐腰,就算動用了百裏大都督的沙漠之鷹為主力軍,也難占到上風……”

“是修羅淵無疑。”柳下師的面色也很凝重,“城主既知厲害,是否能在此役助朝廷一臂之力?”

“也算是将功補過麽?”泾陽苦笑道,“大人來得不巧,日城與月城本要聯姻,在下按父輩約定迎娶月城大小姐莫泾陽為妻,奈何福薄,佳人數天前不幸病逝,兩城都在為此焦灼,至少也要半個月後才能脫身。”

“哦……”柳下師想起了柳下少争交待的事,不由自主多看了泾陽兩眼。

泾陽心緒雖然波動,表面不動聲色。

柳下師長嘆道:“城主節哀,老夫回去自會向皇上交待,也希望城主盡快振作,前往京城一遭。”

“我會。”泾陽向他一拱手,“在下的未婚妻亡故,按當年長輩們的媒妁之言,雙城依舊合并,屆時楚某将代表雙城助朝廷一臂之力。”

“雙城一家人更好。”柳下師順勢而為,起身道,“老夫在途中耽擱許久,也急于回報朝廷,諸多事宜有勞城主知會月城。”

“應該,大人請。”

泾陽将柳下師送出日城城主的大宅府邸,直到呼延皇朝的一行人馬消失在官道上,才輕輕地松口氣。此刻時近傍晚,夕陽揮灑,大片大片耀在護城河面,漣漪泛起碎金的光澤,令人無法直視。

“你在想什麽?”

不知何時已繞過身邊的諸多侍從,柳下少争悄無聲息來到泾陽跟前。

泾陽背着手眺望河面,“我在想,怎麽謝你。”

“這嘛——”柳下少争的扇子在下巴上輕點數下,“确實是一個值得思考的問題。”

泾陽扭過頭微微一笑,“不如讓我先欠着吧。”

“好,我就讓你欠,不過,少争的這份利息可不低。”柳下少争笑道。

泾陽眸子的視線落在他分明的眉目之間,薄薄的唇略微一抿,“慢慢來還,我想你并不急着索取。”

“我是不急。”柳下少争搖着扇子,意味深長地說,“世上還有很多事,不是一蹴而就便能成功,你說是吧?”

“嗯……我明白你的意思。”泾陽正色道,“等晚點和府邸的人安排一下,我就随你前往虛懷谷。”

“嗯——”

柳下少争點頭,與她一起回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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