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左翼窩在購物車裏,小腿搭在外面,時不時旁邊路過的人都要看着他發出善意的笑聲。
走累了,到了超市熏就推着他一路走過貨架,左翼就伸手拿了一路。食材還沒買,購物車就堆滿了,左翼只能下來。
好像恢複到以前哥哥還活着的時候,這樣悠閑的購物,可是熏不是哥哥,熏是不一樣的。
左翼把小塊的熟食牛肉喂到熏的口中,問道:“怎麽樣?”
“肉質很好,回家做XO醬配一起。”熏點點頭,從銷售員手中接過牛肉放到購物車裏。
“那順便買鮮百合吧。”左翼又往自己口中塞了一塊,口齒不清道:“上次無意在餐廳吃的,炒蝦球超好吃。”
啤酒也沒了,煙也沒了……嗯,熏不讓自己抽煙,還是算了吧。
左翼轉了幾圈,最後拿了幾盒口香糖,反正他也沒什麽煙瘾,想抽煙就吃口香糖好了。
兩個人在超市閑逛,左翼手賤還給水池裏的小王八給咬了一口。
“啊,對了,我去拿幾本筆記本。”快結賬時左翼才想起來便筏本之類的文具快用光了。
他朝旁邊大區走,一個神色匆匆的男子從他身邊擦肩而過,看起來鼓鼓的錢包掉了下來,那男子卻沒有停下腳步徑自往前走似乎沒發現錢包掉了。
“哎,你的……”
左翼剛打算叫住對方,前面已經有個小男孩撿起來對那男子喊:“叔叔,你的錢包掉了!”
有人撿了左翼就沒在意,繼續往前走,他腳上的金屬環上忽然有個紅點閃動了一下,在明亮的環境中并不明顯,熏卻馬上注意到了。
小男孩去追那男子,左翼要去的地方正好要路過男孩的身邊。
“小鬼!”熏看着他腳上金屬環閃動的細微紅色,猛地沖上前将他圈在懷裏迅速避到一邊。
“轟——”
一聲震人的驚悚巨響。
旁邊的貨架倒塌,人群驚恐的尖叫亂成一團。
熏的身上被濺了不少血液,左翼驚怔地看着眼前的一切。
那個錢包,是個小型炸彈!而那個男孩,在爆炸聲後已經整個人被炸成了血污,在他原本站着的地方只剩下了一堆碎肉,還有一只沾着血的兒童鞋。
“怎麽……怎麽回事……”驚悚的畫面讓他抱緊了熏的身體。
“某些惡作劇而已。”熏這樣說,他用拇指擦掉左翼臉上濺到的血,輕聲問:“有沒有受傷?”
左翼抓着他的衣服,搖了搖頭,他仍然看着那孩子死掉的地方,有些呼吸困難。
“童童!”年輕的媽媽在旁邊失聲痛哭,眼睜睜看着孩子在自己面前慘死,心裏的痛苦沒有人能體會到吧。
“為什麽!為什麽偏偏是我的孩子!”孩子的母親跪在大灘的血跡旁哭得近乎昏厥。
“別看了。”熏輕輕捂上左翼的眼睛,将他抱起來,“我們回去吧。”
周圍是恐慌的人群,報警聲,哭泣聲,拍照聲。
熏把左翼護在懷中繞過旁邊濺滿血的貨架,單手将購物車推到收銀臺前,簡單挑了些晚上要吃的和幾盒左翼的百利滋拿出來,冷聲道:“快點結賬。”
還處于驚吓中的收銀員看到熏的眼神險些腿一軟癱下去,連忙掃碼。
屬于惡性襲擊事件馬上讓警察趕到現場,除了六歲的童童,并無其他傷亡。
熏淡淡看了一眼,攬着精神恍惚的左翼走進電梯。
“不用在意。”路上熏安慰他道:“這種‘惡作劇’每天每個國家都在發生。”
“那只是一個孩子……”左翼抱着膝蓋縮在副座上,他有點被吓到了。
熏指尖緊了緊,欲言又止,讓無數無辜的人慘死的他沒有資格安慰左翼。
他只能說,“有人在的地方,犯罪就不會停止。”
左翼似懂非懂地點點頭。
這個社會就是這樣,大環境中因為利益的牽扯讓不計其數的人殒命。極端,偏激,邪佞,個人英雄主義,包含着這一切的社會,本身就是肮髒的。
車子挺穩在停車場時左翼還保持着那個姿勢縮成一團。
熏打開副駕駛的車門,彎下腰摸了摸他的腦袋。
左翼轉過臉,表情有些茫然地看着他,“熏也會這樣殺人嗎?”
熏微微怔住,他很快掩飾掉眼裏的異常,聲音低柔:“怎麽會,不該殺的人,我是不會動的。”他說了謊,無法在左翼面前剖白的原因是他覺得如果說了實話,這孩子會有什麽地方會因此改變吧。
他不想讓左翼經歷這個國家陰暗面的洗禮,看到也不行!
回到家左翼到浴室去洗澡,兩人身上都是斑駁血跡。熏給他放了一池子熱水,泡泡澡緩解一下心情。熏簡單清洗了皮膚上的血跡,将染血的襯衫脫下扔到一邊,取了電腦,迅速入侵超級市場的監控系統截取了那個行兇男子的蹤跡。
他和左翼是下午五點零九分進入賣場,那個人遲于他們一小時,卻像是有目标似的,直奔三樓,在三樓食品區轉了一段時間都遲遲沒有下手,十分鐘後和左翼擦肩,丢下了炸彈。
畫面在爆破的瞬間被熏暫停住。
如果只是普通的恐怖分子,想要的目的只是盡可能制造最大恐慌,智商正常的話都會選擇人多的一樓。
熏不動聲色地皺起眉,修長的手指敲打着鍵盤。
所以說,對方的目标其實是左翼麽?
如果當時自己沒有注意到追蹤器上的危險金屬警報信號的話,以那種極近的距離,左翼免不了會和那男孩一塊被炸死。
想到這裏熏的眼神愈發冰冷起來。
他十指飛快的在鍵盤上敲擊,屏幕被無數小格子畫面切割的淩亂,越來越細密,那是超級市場附近所有路口的監控畫面。
他在找那個男人。
找出來,然後殺了他!
右下角浮現郵件提示,熏點開郵件內容,是一張類似履歷似的資料,發件人是唐威。
看來他在自己開車回來的這段時間已經把什麽都調查好了。
張輝,二十九歲,無業游民,年少時曾經因為吸毒和故意傷害罪入獄,經常出入迷宮街那種地方,流連毒品。這種社會上的渣滓,跟現在的自己有牽扯還說得過去,怎麽可能會和十五歲時的自己有關系。
熏以前可沒經歷過這種事,他的出現已經開始改變左翼的生活了。至少過去他住院的這兩個月時間,放到平安無事的現在發生什麽他都無法預知。
鎖定張輝的住所後,放大監控畫面,他就這麽大搖大擺地蹲在路邊抽煙。
用這樣拙劣的方法犯案,真虧得他有勇氣繼續站在大街上瞎晃。
不過一時半會,警方也找不到他。熏盯着畫面裏悠然自得的男人,輕蔑地勾起了唇角。
“熏。”左翼擦着頭發從浴室走出來。
熏關了電腦,伸手将他拉到自己身邊坐下,“好點了嗎?”
“好多了。”左翼臉色仍舊有點蒼白,精神倒是的确緩和不少,他随手打開電視,已經有新聞在播報剛才那個事件了。
只是匆匆掠過,一個可憐男孩的遭遇,結束于主播的一句“嫌犯在逃”中。
這種事每天都在上演,不管是意外還是謀殺,在這個國家永遠不會停止,可是當事件真正發生在眼前的時候,左翼才能從那種血淋淋中體會到人命隕落的驚悸。
“餓嗎?”熏說。
左翼在拆一盒巧克力味的塗層餅幹,搖了搖頭:“吃不下,我看會電視。”
熏應了一聲,起身道:“我去洗澡。”
左翼眨眨眼睛,仰頭看他,“你怎麽洗?傷口不能沾水的。”
“沒關系。”熏一副無所謂的口氣,“洗完再處理一下就行了。”
“這樣傷口很容易感染的。”左翼放下餅幹,站起來跟他到浴室,“我幫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