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在陸伯桓的一通敲打之下,秦元熙乖乖地開始批他的奏折,什麽天氣好不好的也不重要了,早午飯吃不吃的也沒什麽所謂了,可即便是如此,秦元熙還是很為難,沒當過皇帝,他怎麽知道應該在奏折上面批點什麽東西?

怪就怪在他對秦元帝這個傀儡皇帝的角色太過于相信了,不對,應該是說他對傀儡皇帝這個認知出現了一些的偏差,下意識就以為做好吉祥娃娃就一切都好,哪知道,并不是,現在看來還是他疏忽大意了,做傀儡也不是那麽容易的,要是早知道會被陸伯桓這麽為難,他就應該提前多準備準備。

也幸好他之前為了比對字跡,随手翻過一兩本秦元帝批過的奏折,不至于就真的兩眼一抹黑,深呼一口氣,秦元熙拎着筆就上了戰場。

他這邊兢兢業業忙活着,另一邊的陸伯桓手裏拿着一支毛筆在發呆,筆尖上的一滴磨掉下來,污了紙上的字跡。

陸伯桓堪堪回神,看了一眼正在專心看奏折的秦元熙。

低着頭,他看得很認真,撐着下巴的樣子好似有點為難,陸伯桓翻開了手裏的奏折,再沒有往那邊看一眼。

太明顯了,只要起了疑心,再仔細一觀察就會發現,現在坐在禦書房裏的這位,跟從前的皇帝有多麽大的區別,一模一樣的臉可其實不管從哪兒看都是不一樣的,面前的這個人更加鮮活有生機,眼睛裏面好似淬着光一樣。

敢跟他叫嚣,會發表自己的意見,既靈動又有趣。

最關鍵的是,從前的皇上可不會說出什麽天下是天下人的天下這種話,陸伯桓初初聽到這句話的時候,其實并沒有理解其中的深意,可再細細一思量,就會發現其中蘊含的奧妙,看似簡單的一句話,其中的深意遠非一般人可以體會得到的。

古往今來多少聖賢帝王,所言所為,皆不過這一句話,偏偏這樣一句話,竟然是從他嘴裏面說出來的,讓陸伯桓如何能不驚訝。

更不用說後面他提出的因地制宜,若是秦元帝有這等覺悟,陸伯桓也早該放手去過自己的清閑日子去,這不是一朝一夕能培養出來的,更不用說,秦元帝好高骛遠,陸伯桓給他講課的時候,又不見得能聽進去幾句,又或者根本就聽不懂,不過是礙于陸伯桓的權勢,陸王爺軍權在握又很得朝臣的信任,大權在握,便是皇帝也無可奈何,所以秦元帝就只能乖乖聽話,說白了,其實就是消極怠工。

但這位就又不一樣,就譬如治水一事,這事兒不算小,陸伯桓本來以為還要再鬧騰一段時間,偏偏這位一開口,就直接站到了陸伯桓的戰線上,而且态度相當的堅決,根本就沒有任何反駁的餘地,反而是一些那些雞毛蒜皮的小事上,比如抄書,比如喝藥,就特別能鬧騰。

堪堪跟秦元帝反了過來,秦元帝畢竟是皇帝,雖然表面上對陸伯桓這個攝政王外加帝師是禮遇有加的,但其實背地裏沒少給陸伯桓使絆子,也就是表面上看起來其樂融融的,實則君臣二人心裏面各自裝着心事。

陸伯桓視線掃過秦元熙又換了一本奏折,就見他低着頭看得十分認真,時不時還用筆在上面标注一二,眼底的深色更重,秦元帝看奏折從來不會這麽認真,不過掃兩眼随意畫上一兩筆意思意思就夠了。

凡是比較重要的軍國大事,那些奏折都不可能會這麽随意地堆積在這裏,另有專門渠道由內閣大臣與皇帝共同商議,送到禦書房裏來的,大部分都是一些雞毛蒜皮的小事,更多的還有一些地方官員日常的問安,實在沒什麽意思。

以往都是陸伯桓大致看看,再細分出來,挑着重要的那些交給秦元帝再審,到了那一步之後,以秦元帝的能耐也看不出來什麽,索性随便畫兩筆,最後又打回到陸伯桓的手裏,其實就是走走流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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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都知道是走走流程,所以這個流程就走的特別随意,像秦元熙這樣真的逐字逐句在看的,那是從前從來都沒有過的事情。

“王爺,這個閩西地區流寇擾民……”秦元熙看了一堆的請安折子,正是不耐煩的時候,忽然翻開就發現了一個比較嚴重的問題。

嚴重到他還處理不了,只能趕緊去求助陸伯桓,誰知道一擡頭就發現陸伯桓在看他。

“你看我幹什麽?”

那眼神、秦元熙有點怪別扭的,那是秦元熙有點熟悉的眼神,熟悉到他都快忘記的眼神,當初在宮外的時候,趙拓也是用這樣的眼神看着他的,那忠心耿耿的黑亮大眼珠子,真的讓人非常心動,所以秦元熙就沒有把持住自己,不僅沒把持住,還非常主動的把自己送到了人家的床上。

結果可好被吃幹抹淨不說,然後對方就翻臉不認人了,給了個定情的信物,現在還成了一個不定時的炸·彈,随時都有可能把他炸翻,現在還要被無情的壓迫,要多凄慘就有多凄慘。

還看,有什麽好好看的!

秦元熙本來讓他那眼神給看得心裏面一軟,又想起來這狗東西硬逼着自己喝藥的場景,臉色立馬就臭了,仰着下巴沖着陸伯桓的方向:“王爺不處理政事,盯着我看幹什麽?”

“不是陛下叫我嗎?”陸伯桓相當淡然,收回了視線:“有何事?”

竟然完全沒有偷看被抓到時的心虛,真是厲害了,不愧是大男主,這臉皮真是有夠厚的!

秦元熙憋着一口氣,拿着那本奏折提着衣擺就跑到了陸伯桓的書桌旁,直接把奏折攤開放在他面前:“重要的事,這個,你看這麽怎麽辦?這要怎麽處理?是不是朝廷要派個人去剿匪?”

他帶着氣過來的,氣勢洶洶的那模樣,看起來好像是要過來找事情一樣,結果走過來以後竟然就真的只是為了跟陸伯桓商量正經事,倒是有點讓陸伯桓意外,不過他更意外的是,秦元熙的動作,按着額角,陸伯桓實在沒忍住,主動提醒道:“陛下倘或有疑惑,叫我過去就行,不用自己過來。”

“沒事,起來活動活動。”秦元熙根本就沒懂陸伯桓的暗示。

那椅子太硬了,他坐了好半天,早就覺得不舒服,這會兒起來動彈動彈,也沒覺得哪裏不對,見他完全沒反應過來,陸伯桓搖頭,接過奏折大致浏覽了一遍,才說道:“閩西地帶環境特殊,奏折上說是流寇實則大多都是當地流民,屢剿不盡,此乃民生問題。”

“那該怎麽辦?”秦元熙是真的在聽,也真的在問。

頭一回當皇帝,這麽大的官,一個不起眼的決定就能影響一個人,甚至一個地區的命運,他還是很認真的,要是因為自己能做點利國利民的好事,秦元熙當然非常樂意。

陸伯桓聞言,看了他一眼,問:“陛下以為當如何?”

“我以為?”秦元熙有點為難,其實他有點自己的小想法,但是當着陸王爺的面他也不敢說,只能打着哈哈:“朕不知道才問陸王爺,王爺怎麽又問朕。”

“但說無妨。”

秦元熙:……

你大爺,咱倆誰是皇帝?攝政王就能這麽不把自己當外人嗎?

能不能擺清楚自己的位置,朕才是皇帝,你丫就是個王爺好不好?

深呼了一口氣,秦元熙擺正了自己身為傀儡皇帝并沒有什麽資格跟攝政王叫板的資格後,規規矩矩回答道:“既然王爺說是民生問題,那就從民生上面解決,朕覺得,不如換個父母官?”

處理國家大事秦元熙不擅長,但百姓為什麽會成為流民然後成禍患,秦元熙大概還是能分析出來那麽一點的原因,無非就是因為太窮了,日子過不下去,那為什麽會窮?

這個問題就需要展開來講講,但是陸王爺顯然也不會聽他展開來講講,于是秦元熙就從諸多因素裏面選了一個可控因素出來,倘若當地的父母官能真的體恤百姓,朝廷再加上補助,脫貧助農什麽的也不是難事,這不就是我們大社會主義正在做的事情嗎?

朕,雖然不會當皇帝,但是朕長在紅旗下面,耳融目染這麽多年,還不能提點提點你們嗎?好好學着點,跟着朕直接從封建社會大跨步進入到社會主義,朕厲害着呢!

“陛下,回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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