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吵架

江榆的臉色瞬間變得奇怪起來,充斥着焦慮不安、彷徨和迷茫,眼神也飄忽着,不知道望向哪裏。

他只是喃喃自語,重複着一句話,“不準那麽說賀巢。”

在他神經質的重複了五六遍以後。

傅雲開明白他是發作了,轉身伸手想去抱住江榆。

江榆卻忽然尖叫起來,猛地推開傅雲開,然後不停的往後退,靠到牆上,順着前面,撲通一聲癱在地上。

他雙手捂着耳朵,渾身顫抖,嘴裏卻一直說:“賀巢他很好,不準那麽說賀巢!”

柏韶想上前看看,傅雲開氣的發抖,一把推開他,“你踏馬滾遠點!”

柏韶充耳不聞,和傅雲開面對面碰上,也伸手推搡了傅雲開。

傅雲開氣臉紅脖子粗,“叫你滾遠點聽不見嗎?你踏馬是不是想要害死江榆啊?”

柏韶聽了這話,不由頓住了,他低下頭,咬着嘴唇,“他怎麽了?”

“不關你事,你走遠點。”傅雲開狠狠剜了他一眼,也不再管他,轉身蹲在江榆邊上,從口袋掏出糖。

“江榆,怎麽了?要不要吃糖?”

江榆捂着耳朵,把頭埋在胸前,看起來非常抵觸傅雲開碰自己。

他嘴裏重複的話語變成了低沉呓語,似乎進入了某種癫狂精神狀态。

傅雲開瞧着他模樣,小半天應該是緩不過來的,他很少會這樣焦慮成這個模樣,看來柏韶對他的影響太大了。

他看了一下手表,已經快到上課的時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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班裏的人已經逐漸回來了,都注意到了江榆的異常情況。

要知道江榆在雙語高中的時候,就是因為在班裏發作了,沒兩天全校都知道了他是個神經病,盡管他磨破了嘴皮子告訴別人,江榆不是神經病,只是自閉症。

但是人言的可怕,永遠比人想象的要令人無法接受。

江榆還在靠着牆,班裏已經有七八人在張望了,低聲竊竊私語着。

不用聽,傅雲開都知道他們說的是什麽屁話。

傅雲開急起來,他握了握雙拳,深呼吸一口氣,顫顫巍巍的伸出手想去碰江榆。

江榆卻固執的又推開他,仍舊低低呓語說着那幾句話。

傅雲開急的眼淚都要出來了,他卻盡最大努力柔和自己的聲音,說:“江榆,深呼吸,深呼吸。”

柏韶跟在他後面,看他弄了半天都不行,也急了,“傅雲開,你行不行?”

傅雲開聽了,氣起感覺胸腔都炸裂開,回頭就怼:“叫你滾遠點聽不見嗎?”

柏韶緊緊擰着眉頭,“傅雲開,你踏馬廢話那麽多,弄這些沒用的,不如送江榆去醫院。”

傅雲開聽了冷笑,“能送醫院的話,我會不送嗎?”

兩個人怒視對方,嘴上不停,一句比一句還難聽。

賀巢回來的時候,兩個人就差打起來了。

他拿着一個棒棒糖,包裝紙剛剛拆開,走進教室,第一眼就看見了蹲在角落裏臉色煞白的江榆。

賀巢收了棒棒糖,急切的跑上去,伸手就要拉江榆。

傅雲開瞧見,趕緊攔着他,生怕刺激到江榆。

但是沒想到江榆好像是清醒過來似的,一動不動的望着賀巢的臉,不再呓語了。

他看了許久,聲音嘶啞的問:“賀······巢?”

賀巢連忙點頭,上下打量着江榆身上,似乎沒有傷,應該是像之前在衛生間躺在地上那種情況一樣,“是我,你怎麽了?”

傅雲開看的楞了,他丢了柏韶,靠近江榆,見他眼神清朗不少,猶豫的喊:“江榆?”

江榆眉毛抖了一下,但是沒有應聲。

傅雲開卻長長的呼出一口氣,看樣子江榆稍微好了一些。

他想了想,之前江榆和自己說過,想要賀巢那樣的人做他的爸爸。

在潛意識裏,江榆太過把賀巢當做一個指引的标杆,對他有着向父親似的崇拜和向往,因為江志遠常年的疏忽和無視,傅雲開知道江榆就算不說,也一直很不喜歡他爸爸。

所以,他才會說出想要讓賀巢做他爸爸的話。

聽起來幼稚且可笑,但是傅雲開不知道為什麽,眼睛泛酸,聲音也哽咽起來。

他說:“賀巢,麻煩你一個事情,帶江榆回去。”

賀巢微楞,但是卻飛快的回答,“好。”

傅雲開試探着伸手砰江榆的衣服,“你知道他家地址吧?我發微信給你。”

江榆并沒有抵觸的尖叫了,傅雲開這才緩口氣。

賀巢模仿傅雲開的樣子,也輕輕的碰了一下江榆,不過是碰江榆冰涼的臉頰。

江榆沒有躲開,也沒有抵觸的表情。

見狀,賀巢扶起來江榆,把他完全攏起來,圈在自己懷裏面,“我有他家地址,我帶他走,你幫我請個假。”

傅雲開點頭,沒仔細想他為什麽知道江榆的住址,只是鄭重的說:“麻煩你了。”

賀巢垂下眼睛,“不客氣。”

柏韶看着江榆冷靜下來,他轉頭朝着看熱鬧的那些學生,吼了聲:“看什麽!?”

那群人正看的熱鬧,私下拍照的也有,甚至還有錄視頻的。

忽然被柏韶一嗓子喊得紛紛吓了一跳。

柏韶也注意到幾個人在收手機,火氣騰地起來了。

剛剛和傅雲開吵架也許是賭氣,但是看見他們在拍江榆,就是真的發怒了,他推開桌椅,上前揪住一個還沒收好手機的人領子,“你踏馬拍什麽?”

那人慫了,一米七的小個子在一米九的柏韶手裏就和小孩子似的,随便一下就提溜起來,“我······我沒拍。”

柏韶的眼神不善,一直從容謙和,帶着笑意的雙眼,這個時候變得猶如惡鬼般猙獰,他的眼神像是刀子,剜在小個子的身上,叫人不禁打了個寒戰,“删掉!”

那人慌忙大喊,“删!我馬上删!!!”

聞言,柏韶扔開他,惡狠狠的眼神掃過班裏的每一個人,“誰剛剛拍了照片,錄了視頻,給我全部删掉,如果我發現有一張照片流露出來,你們每一個人我都不會放過!”

他的話語和臉色不掩怒氣,再威脅過班裏的人以後,忽然像是氣極了,一腳蹬開邊上的椅子。

班裏的人瞧見,都不禁冷汗直冒。

一個江榆神經病就夠了,現在柏韶怎麽也變得和神經病一樣。

衆人沉默了一會,有幾個人拿出手機,删掉了剛剛拍的東西,臉色尴尬的坐回自己位置上。

等他一一看着他們删完,柏韶轉頭,賀巢和江榆已經不在教室裏了。

只剩傅雲開站在那裏,全然冷着一張臉,眼神裏的怒意比之前還要可怕。

柏韶掃了他一眼,轉頭準備回自己座位。

忽然傅雲開瘋了樣沖上來,揪住柏韶的領子,“柏韶,你給離江榆遠一點!”

柏韶面無表情,他側目掃了一眼班裏的人,都在看他們。

他伸手推開傅雲開,指着身後偷偷看熱鬧的人,冷笑:“有什麽話,外面說,還是你要在他們這群人面前和我講?”

傅雲開深呼吸一口氣,腦子清醒了一點,他知道柏韶是為了維護江榆的隐私,所以故意想要出去。

正好傅雲開求之不得,趁着沒人打他幾拳,老師也管不到。

想是這樣想,兩個人真正走到樓下沒人的地方時候。

柏韶已經換了一副臉色,有些歉意的目光落在了他臉上,似乎打算和他好好聊聊。

傅雲開這人就是吃軟不吃硬,瞧見柏韶首先服軟,語氣柔和了三分。

“柏韶,你聽我說一句,現在你的存在就讓江榆不舒服了,他現在發作的越來越頻繁,你只會讓他發病,你能不能讓他喘口氣?”

其實這話就是傅雲開的心裏話,他好說歹說也是陪了江榆這麽多年,對江榆的情況了如指掌,所以拿出了主人家的氣勢,在和柏韶談話。

柏韶聽了,果然臉色變了變,他擡起眼神,滿臉嘲諷,“傅雲開,你憑什麽這麽說?憑你是他同桌?是他鄰居?”

傅雲開怒,“和你好好說話,你非要不講理是嗎?”

“怎麽?我說的不對嗎?”

傅雲開覺得柏韶的話就像是刀子,一下一下的戳在他心裏,他想奮起反駁,想要告訴柏韶,自己對于江榆是不一樣。

可是想了半天,他真的沒有立場去這樣說。

“我是他朋友!”

柏韶退後一步,看起來并不想和傅雲開多談,“你是他朋友,我不是他朋友?我存在會讓他喘不過氣,那你呢?”

“你······”傅雲開咬牙,“你初中······”

柏韶微楞,似乎發現傅雲開知道了他和江榆那件事,眼神慌亂了一瞬,随即緩過來,“不要轉移話題,我在乎江榆,我把他當很重要的朋友,如果你是他朋友,就不要站在道德高地趕走他的朋友。”

“他的朋友?”傅雲開聽得,反而是氣笑了,“你也算是他朋友?”

柏韶反問,“為什麽不是?”

傅雲開氣噎了,他已經忘記了剛剛發火的原因了,好像是因為他和江榆不能說的往事,因為他讓江榆發作,他的存在就讓江榆太過在意。

一想到這裏,傅雲開是藏了一個不能見人的秘密一樣害怕起來。

他沒了心思去和柏韶吵架,“我現在不想和你吵架,你以後離他遠點,他就萬事大吉。”

柏韶側過腦袋,“傅雲開,我說了,你沒有資格站在那個立場來評判我和江榆的事情,你沒有資格去管江榆,好好的上你的學,上你的課。”

說着,柏韶轉頭就走,潇灑的像是剛剛服軟的不是他,只是來威吓傅雲開的。

···········

賀巢帶着江榆走出了校門。

他沒有拿自行車,也沒有打車,只是抱着江榆在懷裏,在大馬路上走着。

江榆捂住耳朵,輕輕的抗議,“很吵。”

“沒事,你躲在我懷裏,什麽都聽不見。”

江榆固執,“聽得見。”

“那我們走快點。”

江榆沒了聲音,健步如飛,跟着賀巢一直往前走。

賀巢想起來自己的棒棒糖,他想也沒有想,撕掉最後的一層薄膜,把棒棒糖塞進江榆嘴裏。

江榆沒有拒絕,嘴巴動着,吮吸着那個棒棒糖。

過了一會,他好像是反應過來,問:“你帶我去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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