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章
謝慕蘇能想象得出自己此刻的表情有多誇張。
不過她無心再想其它的事，莉莉臨走前說道：“你待會兒出去的時候，可能還會有記者，自己掂量着回答幾句，既然接下了角色，就為大局着想，和劇組的關系搞得太僵對你也沒好處。”
明明是她們逼良為娼強迫她接下角色，怎麽反倒她成了罪人？
苦守在傳媒大廈門外的記者們，見到謝慕蘇的身影，像覓食的猛獸一樣圍上前去。
“謝小姐，您之前所說的話是真的嗎？”
謝慕蘇從來沒有一刻像現在這般讨厭照相機，咔嚓聲和刺眼的白光猶如煮沸的油，生生澆在她的怒意上。
她面無表情地說：“是真的。”
“那你還有什麽想說的嗎？”
她如此誠實，娛報的記者們都指望從她這裏挖點邊角料，即使上不了周一報，也能在娛樂版塊露露面，混口飯吃。
“有，”她看了眼表情激動的記者，“你們能離我遠點嗎？”
顧不上臉色變青的記者，她揚了揚手中的劇本：“與其采訪我，你們不如去采訪男女主角，把時間浪費在我這個十八線模特身上，就不怕自家的報社倒閉？”
她冷淡的臉上突然綻出溫和的笑容：“我要說的話都說完了，能請你們讓一讓嗎？”
當衆甩臉色的後果，便是被諸位文字工作者在各大媒體上口誅筆伐。
報紙上的自然不用說，就連網絡上對她的評價也慘不忍睹。之前支持她的人紛紛倒戈，一同和衆人聲讨她。
她那從未打理過的冷清的微博，現下變得熱鬧極了。謝慕蘇挑了幾個熱門回複，正看得津津有味的時候，莉莉的電話打了進來。
“叫你斟酌一會兒再開口，你為什麽不聽我的話呢？現在好了，你知道媒體都是怎麽評價你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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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道啊，”謝慕蘇念出其中幾條評論，“‘名氣小還愛耍大牌’、‘情商低’、‘會炒作’，還有‘公關能力不怎麽樣’。”
“趙導演說劇組那邊鬧得很嚴重，你打算怎麽辦？”
“和我有什麽關系？”
她置之不理的态度惹惱了莉莉：“你管不住嘴留下這個爛攤子，和你沒關系？！”
“呵，”謝慕蘇冷笑，“一開始我就沒想過接這個劇，是你和張馨為了讨好趙導演才把我推了出去。別說什麽‘趙導演看中了我所以你們也沒辦法’，若是趙導演看上了肖可琪，你們也會叫她去陪酒去‘好生伺候’趙導演？你們敢嗎？！說到底不過是欺負我沒有後臺，明明這一切都是你們弄出來的，你反倒怪起我來了！孫莉莉，你說這話也不怕折了舌頭！”
謝慕蘇的怨氣堆積已久，她的語速極快，機關槍似的打在莉莉殘存的良心上。
莉莉抿了抿唇，有些狼狽地說：“抱歉，我入行七年了，在經紀人圈的名氣還不如剛進公司的新人，是我太心急了……”
謝慕蘇耐心地聽她說完，才開口道：“為自己的利益而争論，人人都是雄辯家。抱歉，我沒有義務為你的欲望買單。”
她雖然沒權沒勢沒金主，但也不是砧板上任人宰割的魚肉。
放下手機，她開始看劇本。顧名思義，《象牙塔之戀》講述的是一個純情的校園故事。原作者是一位漫畫家，為了紀念逝去的朋友，創作了這部漫畫。原本只在博客上更新，後來被出版社相中，順利地出書，也賣出了影視改編權。
謝慕蘇粗略地翻看劇本，她雖然是女二號，但臺詞比友情客串的肖可琪的臺詞還要少——因為在劇中，她飾演的角色是暗戀着男主角的學姐，一個內心陰暗的啞巴。
她的作用就是當背景，順便陷害女主角并拆散恩愛的男女主。
——她的外形到底哪裏符合惡毒的女配啊？！
謝慕蘇深深吸了口氣，将劇本翻到最後一頁，所幸故事的結局是有情人終成眷屬，否則她絕對會成為衆矢之的。
看完自己的那部分，她又将肖可琪的臺詞看了一遍，這一次，肖可琪的角色總算不是溫柔的聖母了。肖可琪在劇中的角色是女主的閨蜜，性格外向莽撞，是撮合男女主角的紅娘，也是狠狠地教訓了啞巴學姐的正義女俠。
放下劇本，她打了個哈欠，倒在了床上。
原本以為用不了多久，她“耍大牌”的事會被群衆慢慢遺忘。誰知道，在她進劇組的一周後，一家小有名氣的報社刊登了幾張照片，照片的男主角和女主角分別是寧雙牧，和她。
得知這個消息的時候，謝慕蘇簡直要把手機扔進水杯中。她不過是湊巧和寧雙牧進了同一間電梯，怎麽在報紙上就變成了“蓄謀已久”？她面無表情也被解讀成“向寧雙牧求愛被拒，謝慕蘇黯然傷神”，報道通篇在說她的手段如何如何。
不敢得罪寧雙牧，就拿她來開刀，謝慕蘇氣得咬牙。
見她面色不豫，莉莉似乎想說什麽，又忍住了。過了一會兒，她柔聲說：“別生氣了，待會還有一場戲要拍。”
謝慕蘇并非科班出身，入戲慢，演技也很差。好在她不用念臺詞，大多時候只用靜靜地坐在一邊，當人肉背景，偶爾目露兇光地瞪向女主。
唯一令她無法接受的是，要穿校服。飾演女主角的是個新人，比她整整小十歲，是個名副其實的高中生。而男主角的扮演者達毅，雖然年近三十，但憑着一張娃娃臉，将高中生扮演得惟妙惟肖。
達毅是她在片場唯一說得上話的人，她好奇地問道：“你都快三十歲的人了，穿校服不會覺得別扭嗎？”
達毅擡頭瞅了她一眼，鄙夷道：“你難道不知道偶像派就是不論年齡多大都能毫不違和地演偶像劇嗎？”
“你願意當偶像派？”
“偶像派怎麽你了？”
謝慕蘇搖搖頭：“可媒體往往對演技派頗有褒詞，偶像派通常是拿來襯托他們的演技精湛，你這是在變相承認自己的演技差嗎？”
“你少自以為是。”達毅的神情倨傲，“你沒發現演技派都很醜嗎？我是偶像派沒錯，但我是位有演技的偶像派。”
謝慕蘇無話可說，達毅雖然是選秀出道，但卻是科班出身，又與許多實力派合作過，演技當然比她這個門外漢要好上許多。
她的戲份不多，收工後打算回家時，莉莉又不見蹤影。
她扭了扭脖子，站起身，朝化妝室走去。
想來她也挺失敗的，和她同期入行的模特，即使沒有大紅大紫，但也賺到了幾套豪宅幾輛名車；她的名下除了一間二手公寓，就只剩幾萬塊的存款。合約即将到期，她沒有續約的打算，是因為不想再留在這個圈子內。她想找一份普通的工作，只不過，大學的專業早已荒廢，她也并非剛出校園的年輕女生，很多公司招聘有年齡限制，岱城的消費水平又很高，不知道她的那點兒存款能否撐到她找到工作。
林初戈說得沒錯，她是該好好考慮今後的打算。她邊走邊胡思亂想，化妝間的大門緊緊關閉着，她躊躇了一會兒，正要擡手敲門時，一道熟悉的女聲響起——
“你對我真的一點感覺也沒有嗎？”
謝慕蘇的手一頓。
肖可琪的聲音隐約帶着哭腔：“那你為什麽會投資這部電視劇？難道不是因為我嗎？”
男人的聲音也很耳熟：“你要說的就是這些？抱歉，是我的父親授意我投資這部劇，我不知道肖小姐為什麽會誤會成我為了你而投資；肖小姐是大明星，和陌生男人待在同一房間，傳出去難免有損聲譽，寧某還有事，先告辭了。”
絕情的男人，謝慕蘇想。
幾秒之後，化妝間的門被打開，一襲黑衣的寧雙牧居高臨下地看着謝慕蘇，一雙黑眸沉靜似水：“謝小姐。”
謝慕蘇擠出一抹僵硬的笑容：“你好，我來拿包……”
“請便。”寧雙牧繞開她，擡腳離去。
作者有話要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