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章

謝慕蘇在心中罵了句,勉強笑道:“我不會唱歌,去了也是掃興而已。”

張馨上前幾步摟住了她的手:“人家也不會啊,圖個氣氛嘛。”

她冷不丁地一顫,不知是因為“人家”的自稱還是張馨親密的舉動。見她沒反應,張馨撩了撩秀發,對立在一旁的達毅說:“達先生呢?”

美人突然發話,達毅微怔:“嗯、去啊……”

謝慕蘇想笑,嘴上說着讨厭妩媚型的女人,行動上卻無法拒絕,心口不一的男人。

“我和王總先去了。”寧雙牧同一個中年男人耳語了幾句,目光飛快地劃過她們的臉。

深色西服的男人背影挺拔,謝慕蘇不确定他剛才到底是在看她還是看張馨。不怎麽的,她開始猶豫起來。去就去吧,她想,她現在無合約一身輕,她的行動張馨無權幹涉。

“好吧,我去。”

張馨笑着将她的手臂摟得更緊。一位中年男人聽見動靜,看向她們:“兩位美女快跟上!”說着,一雙渾濁的眼流連在二人脖頸以下的部位。

貪婪的目光令謝慕蘇不适,張馨卻笑得更甜:“盧總的嘴抹了蜜嗎?這麽甜!不過謝小姐可是模特出身,靠臉吃飯的職業,有她在,我可不敢自稱‘美女’。”

男人又是一番稱贊,逗得張馨松開了抱着她胳膊的手,水蛇般歪進男人的懷中。

謝慕蘇舒了口氣,張馨穿着一件抹胸露背的短禮服,身上的布料極少,宴會中不少男人朝她投向饑渴的眼神。反觀謝慕蘇,中規中矩的藍色長裙,更襯得張馨人比花豔。

仍是昏暗的包廂,充斥着煙酒的氣息,以及隐約要從心底深處跳出的欲望。在外頭顧忌着記者,到了包廂,男人們全部原形畢露,人人身邊皆有一個嬌媚的女伴。包括達毅,也包括寧雙牧。與幾個月之前一樣。

身旁陌生男人粗重的鼻息時不時掃在她光裸的手臂上,噪雜的人聲和五顏六色的燈光,令謝慕蘇覺得她像是被塞進了顏料桶中的刷子,攪得她頭暈又想吐。

她倏地站起身,顧不上張馨假情假意的“謝小姐你怎麽了”,捂着嘴關上包廂的門。

在洗手間用水沖了幾把臉,謝慕蘇撫着心口,驅散盤踞在胸腔的郁結。

Advertisement

她自己也說不清自己是怎麽一回事。

站了片刻,她走出洗手間。醉中天的裝潢極為大氣,每一層樓梯之間都有一幅用金箔雕刻的畫像。舉辦宴會的那一樓,似乎是一幅油畫;而謝慕蘇眼前的這幅畫,卻是花鳥圖。圖畫的右側是用草書寫的三個大字:“醉中天”。

她記得有一首散曲的曲牌名便是“醉中天”。作者的主旨是諷刺貪圖好色的花花公子,想起包廂內的情形,她笑了笑,倒真是諷刺極了。

她想得入神,一只手搭上了她的肩膀也未發覺。

“謝小姐。”

黏膩惡心的感覺随着男人的聲音沖上頭皮,謝慕蘇轉過身,退後幾步,看着來人說:“趙導演,有事嗎?”

趙導演不滿足似的搓了搓手掌,笑道:“這裏沒人,謝小姐,咱們打開天窗說亮話,你跟着我,我保證捧紅你。”

謝慕蘇冷笑:“趙導演,您是花酒喝進腦子裏了嗎?我已經不是模特不是演員了。”

她說完就想走,經過男人的身邊時,被他一把拽住手臂。

趙導演湊得極近:“不拍戲也行,我養你啊。”

她莞爾:“趙導演,沒記錯你有家室吧?”

趙導演毫不在意地說:“放心,她不敢來找你。”

“我的意思是,你難道沒有身為‘丈夫’和‘父親’的責任感嗎?”

男人揮了揮滿是汗毛的肥胳膊:“現在的社會,有幾個男人不偷吃?”

“因為法不責衆所以心安理得?”謝慕蘇的杏眼中氲起濃濃的恨意,“暗娼都懂得在暗處攬生意,你們以應酬為由嫖得不過瘾是吧?居然還有臉光明正大地出軌!你老婆沒長眼不代表我雙眼失明。全世界每天餓死的無辜孩子無數,你們這群只會浪費金錢玩弄女性的沙豬種馬最好全都得病死掉!”

她大力抽回手,趙導演還想碰她,她吼道:“把你的髒手拿開!”

“你別敬酒不吃吃罰酒!”趙導演咬着牙警告。

她冷哼一聲,不想再浪費一秒鐘的時間,男人的手卻又纏了上來。謝慕蘇怒火中燒,耳邊回響起林初戈教過的防身術,她不再遲疑,用手中的方形錢包狠狠扇了趙導演一巴掌。氣得趙導演掄起拳頭向她砸去,謝慕蘇眼疾手快地躲過,雙掌在趙導演的耳旁使勁兒一拍,趁軀體笨重的男人眼前發黑之際,她擡起腳,三寸高跟鞋直直朝男人的重要部位踹去。

趙導演發出一聲殺豬般的嚎叫,叫聲久久盤旋在屋頂上空。躺在地上的趙導演捂住下身,喘着粗氣道:“你……你給我等着……我不會放過你的!”

“我謝慕蘇賤命一條,無所謂,”她抿嘴一笑,“倒是趙導演您,希望我剛才那一腳沒傷着您,免得往後您在歡場中雄風不振,有損男性尊嚴。”

中年男人的臉慘白慘白,他急促地呼吸着,圓滾滾的肚皮随之收縮膨脹,像供氣不足的氣球,樣子十分滑稽。趙導演動彈不得,謝慕蘇不解氣般地又踢了他幾下。

“就因為被你看中所以要去陪酒,被人在網路報紙上刻意抹黑,還和莉莉吵架,甚至白白挨了肖可琪一巴掌。”

謝慕蘇緩口氣,又踹了趙導演一腳:“本姑娘知道你是大導演,那又怎樣呢?最壞的結果不就是下地獄?我就當作是替天行道為民除害!只要你以後無法玷污良家少女,我也算是死得其所!”

她甩了甩秀發,不再看地上哼唧的男人,昂首挺胸地大步離去。

“啪啪啪。”安靜的大廳忽然響起一陣鼓掌聲。

謝慕蘇聞聲看去,男人慢悠悠地從樓梯處走下,輪廓深邃的臉上泛着漫不經心的笑意,黑色皮鞋敲擊着地板,發出沉悶的響聲。謝慕蘇只覺得自己的心髒變成了他腳下的地板,被他的步伐淩遲着,震出劇烈的怦怦聲。

他,看了多久?

寧雙牧注視着她說:“好身手。”不待她回答,又掃了眼地上大腹便便的男人,輕聲道:“趙導演。”

男人的面色如豬肝,他宛如見到了救星般喊道:“寧總,快抓住她!”

寧雙牧上前幾步,視線停留在她的臉上:“他這麽說了,你打算怎麽辦?”說話的時間裏,他又靠近了幾步。

謝慕蘇有些緊張,她竭力裝出鎮定的神态說:“你再動一下後果自負!”

她逞強的話令他的眉眼連同嘴角一道彎了彎,他愉悅地笑出聲。

他還在逼近,謝慕蘇狠下心擡起三寸武器,還未使勁就被他三兩下制伏。他以極其暧昧的姿勢在她耳邊嘆道:“真傻。”

他盯着她逐漸變紅的臉頰,低低地笑着說:“你以為我和地上那站起來看不到自己的腳的男人一樣?”

“你放開我!”她的臉似乎要燒着了,太近了,她甚至能感覺到他的皮膚的熱度。

寧雙牧松開手,好整以暇地倚在牆上:“你鬧出這麽大動靜卻只有我一個人在這兒,知道為什麽嗎?”

她瞪着他:“你什麽意思?”

“你不想陪酒不想接戲不會唱歌,但你卻進了包廂,也出演了女二號。你習慣勉強自己做讨厭的事?”

她冷笑:“我這種平民百姓有資格拒絕你們這些只手遮天的達官貴人嗎?”

他的俊眉一挑,饒有興趣地問:“那你怎麽敢打趙導演?”

“兔子急了也會咬人。”她翻了翻眼皮,不想再搭理眼前滿臉笑容的男人,她的思緒混亂,猜不出他是何用意。

他目光緊鎖她的背影,開口道:“額頭上的傷好了?”

“用不着你假惺惺,早八百年就好了!”她賭氣般撂下一句話,頭也不回地離開。

出了醉中天,她打開手機,屏幕顯示有新的短信,拇指滑開信息欄,方苓回複了三個問號。她攔了輛車回家。連換衣服的力氣也沒有,她倒在沙發上,怒氣逐漸消散,理智重新占據大腦,她沒來由地感到後怕。

随手撥通了林初戈的號碼,女人的聲音低啞中滲着一絲怒意:“三更半夜的,別又是叫我去當司機。”

聽到熟悉的聲音,謝慕蘇覺得些許安心:“我把趙導演揍了一頓。”

“……遺囑寫好沒?看在我們多年革命友誼的份上——”

“我還沒死呢!”謝慕蘇惡狠狠地打斷對方的話。

“等你去了西天就來不及了。”

她無奈地嘆了口氣:“我為什麽會和你做朋友……”

那邊似乎笑了聲,才道:“因為你性格太惡劣所以只能和性格惡劣的我做朋友?”

“那方苓呢?”

“她是居裏夫人,熱愛着全人類。”林初戈說,“說吧,你打電話給我的原因?”

謝慕蘇有些難以啓齒地說:“……你之前為什麽會認為寧雙牧對我有意思?不許回答直覺。”

“你說了‘好像一家三口’之後他說了什麽?他說‘是挺像的’而不是‘沒關系,我知道你不是那個意思’,沒有粗暴地拒絕,反而順着你的話給你留有遐想的空間。”

“就因為這個?你就不能理解為花花公子慣有的伎倆嗎?你的人格就這麽廉價?”

“花花公子會對一個女人使用伎倆說明想泡她,這難道不是對你有意思?”

謝慕蘇沉默。

“你喜歡上他了?”頓了頓,“或者說,你打電話給我,到底想求證什麽?”

她有些疲憊地說:“沒什麽,這麽晚了我挂了,晚安。”

掐了線,手機扔到一邊,謝慕蘇将腦袋埋進臂彎裏。

作者有話要說: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