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章
清晨，一陣奪命般的敲門聲響起。謝慕蘇像貞子一樣披頭散發地去開門。
睡眼朦胧地看向來人，謝慕蘇打了一個激靈，下一秒，迅速将門關上。
被大門甩了一臉灰塵的達毅怒氣沖天地砸門：“謝慕蘇！你有種給我開門！”
古舊的防盜門在他的拳頭攻勢下搖搖欲墜，天花板上的粉塵如下雨般淅淅瀝瀝地掉下來，整間房屋似乎随時都會坍塌。達毅還在鬼吼鬼叫，謝慕蘇頭疼地看了眼時鐘，六點剛過，要不了多久，鄰居就會投訴她擾民吧。
“大清早的你發什麽瘋？”謝慕蘇擰着眉打開門，她打量着達毅的裝扮，“你好歹戴個口罩遮遮你那張小白臉吧？！被狗仔拍到了被罵的人又是我，我都不是圈內人了，你找我幹嘛？莉莉告訴你我住這兒的？”
達毅雙手插在褲袋裏，高大的身軀将謝慕蘇擠到一邊，硬生生地讓出條路來，他吊兒郎當地進了客廳。摘下棒球帽，矮身坐在單人沙發上，視線掃視了一圈後，他沖謝慕蘇說：“你怎麽還杵在那兒？你爸媽沒教你來了客人要倒茶嗎？”
謝慕蘇沒好氣地說：“你的臉皮是用金剛鑽做的嗎？不請自來也就算了，你還把這裏當成你的家了是吧？”
“你知道有多少女人——”
“關我屁事。”她粗暴地打斷他的話。
達毅鄙夷道：“看你這素質，怎麽說話的？”
謝慕蘇倚在門框上，回他以鄙視的目光：“我媽教我，對什麽樣的人說什麽樣的話。你私闖民宅我沒報警把你轟出去，算給你面子了。”
達毅難得安靜了一會兒。他的視線久久停留在謝慕蘇的臉上，他忽然開口：“謝慕蘇，你很讨厭我？”
謝慕蘇嗤笑：“不讨厭你難不成還像那些被你的臉蒙蔽了智商的少女粉絲一樣？”
“所以你才不願意接受我的幫助？”
“這不一樣，”她輕描淡寫地說，“與是否讨厭你無關，我從不接受男人的幫助。”
達毅吹了吹額前長長的劉海：“你太倔了，話說得太死可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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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不是在你們男人眼中，女人都非得依仗着男人才能生存？”她冷笑，“醒醒吧，現在都什麽年代了，你還以為你活在女人必須裹小腳、女子無才便是德、女人的首要任務是相夫教子的封建王朝嗎？”
“不是……獨立的女性也很好，只是你身邊難道沒有以家庭為主、柔弱顧家的女性朋友嗎？”
“抱歉，沒有，我的朋友都以接受男人的幫助為恥。”
達毅咋舌：“你們太極端了！”
“你到底來我家幹嘛？”她不悅地說。
“來看看你不行嗎？”
“看夠了吧？”謝慕蘇伸手指了指門，“再見。”
他倒在沙發上，理直氣壯地說：“你那麽兇地撂了我的電話，我昨晚熬夜拍戲，一拍完就來看你，你不感謝我還拿這種态度跟我說話。”
“所以說——”謝慕蘇覺得異常煩躁，“這到底和我有什麽關系？拍戲是你的工作吧？提前不知會一聲來我家撞門的也是你吧？還有工作，你一廂情願的幫助有考慮過我的感受嗎？有想過我是否願意接受你的恩賜嗎？你又知道同事會在背後說我什麽嗎？”
她像點燃了引子的炮竹，噼裏啪啦說了一通。
達毅被她問得一愣一愣的。他慌忙站起身：“我一時頭腦發熱想幫你而已，沒考慮這麽多……”
他瞥見謝慕蘇的怒容，摸着腦勺大咧咧地說：“謝慕蘇你別生氣了，這次算我不對，以後不會了，我保證！”
謝慕蘇連拉帶推地将達毅送出了門。
她端着一杯牛奶在電腦前坐下，尋找着求職網站上的招聘啓事。得知是因為達毅的原因才會被設計公司錄用，謝慕蘇心裏自然有些不舒坦。但她不想放棄。每當看到一個服裝設計相關的職位，她會記下啓事上的電話，逐一撥打過去。
所投的簡歷也都如同石沉大海，渺無音訊。謝慕蘇伸了個懶腰，手機的鈴聲驟然響起，她看了眼來電人，寧雙牧。心跳不由得加速起來。
她接起：“……喂？”
“謝小姐，雙牧約你一起吃午餐，不知你是否願意應約？”說話的人卻是陸江引，他嘻嘻笑了兩聲，“對了，你找到滿意的工作了？”
“沒有”二字還未說出口，寧雙牧的聲音透過手機響了起來，不過似乎是對陸江引說的：“陸江引，你把手機還給我！”隐隐有些緊張的樣子。
陸江引的笑聲更大更長，隔着聽筒，謝慕蘇都能感覺到他的愉悅。寧雙牧又說了幾句什麽，她沒聽清，陸江引卻笑得更肆意。真幼稚，她紅着臉想。
“行了，江引，你讓謝小姐怎麽看待你和雙牧。”一道低沉好聽的男聲阻止了二人的争吵，窸窸窣窣的響聲過後，手機終于回到寧雙牧的手中：“抱歉，陸江引他擅自用我的手機撥通你的號碼，沒有打擾到你吧？”
“沒有，”她啞着嗓子說，“你有空嗎？我請你吃飯，這次我請，你不許再提前付賬。”
她如此主動，寧雙牧不自覺地揚起嘴角，溫聲道：“好，我答應你。”
瞧見好友嘴邊的弧度，陸江引笑吟吟地嘆道：“真甜蜜，真是羨煞我也。”
寧雙牧收了線，淡淡地說：“羨慕就自個去找女朋友。”
“我這不是沒遇上合适的麽。”陸江引翹着二郎腿。
他扭頭又沖沙發上的另一個好友說：“行堯，你看看雙牧是怎麽追女人的，不是我說你，這麽多年你還是這副死樣——”
“情感大師又要開課了？”莫行堯眯着眼打斷喋喋不休的好友，“我不會支付學費。”
“雙牧，你看他的德行!”陸江引告狀似的喊道，見收效甚微，他又說，“我是不想夾在中間腹背受敵兩邊受氣！”
寧雙牧懶得搭理兩位幼稚的好友，他高高興興地赴美人約去了。
途中，寧雙牧接到謝慕蘇的電話，問他喜歡吃什麽料理，寧雙牧沉吟了一會兒，說：“我來接你吧，我不挑食。”
謝慕蘇一連試了幾件衣服，都不甚滿意，最後終于敲定一件白色連衣裙。明天，不，下午就去掃購商場。她邊想邊化妝，往臉上塗完粉底後，她猛地想起在雜志上看到的調查，據說大多數男人都不喜歡濃妝豔抹的女性。她垂下刷牆的手，洗掉臉上的化學物質，抹了層隔離霜便匆匆出了公寓。
寧雙牧已經等在公園的小徑上，他飛快地打量一眼她□□在外的修長筆直的雙腿，打開副駕駛座的門，她乖巧地坐進去。
啓動引擎時，他問：“這算是考慮好了？”
她的聲音低如蚊蚋：“嗯。”即便他們沒有好結果，她也不會後悔今日選擇和他在一起。
他的眉眼一彎，英俊的相貌柔和開來，與平日的冷淡有着天壤之別。他握住她的手，她也反握住他，卻羞紅了臉看向窗外，不敢直視他的目光。
在西餐廳那次，他察覺出她不太喜歡吃西餐，便驅車到了一家中式飯館。
二人點了幾道家常小菜，在服務員熱情地推薦下，寧雙牧又點了飯館的招牌菜。
等待上菜的時間，寧雙牧解釋道：“前不久在國外的朋友回來了，上午我、江引以及他三人在醉中天小聚，陸江引喝高了才會搶了我的手機突然打電話給你。”
她點點頭，他的朋友會是什麽樣的人呢。
他像是看出了她的心思，笑着說：“等另一個朋友也回了岱城，我會正式介紹他們給你認識。”
她仍舊紅着臉：“沒必要那麽拘泥……”又不是見父母，她想。
他凝視着她：“可我不想藏藏掖掖，我想大聲告訴別人，你是我的女朋友。”
“你為什麽會喜歡上我？”她說完便有些後悔，他會不會認為她問了愚蠢的問題。
就在此刻，服務員端上菜肴布菜，關上門之前，年輕的姑娘俏皮地眨了眨眼：“先生，太太，請慢慢享用愛的午餐。”
看樣子把他們當作新婚夫婦了，天哪，誰來教教她該說些什麽好，謝慕蘇在心裏哀嚎，她的臉一定比關公還要紅。
“和我在一起很緊張？”他淺笑，“我也很緊張。”
“完全看不出來。”她嘟囔。想到方才問的問題，她猶豫着要不要再問一遍，雖然她自己也覺得很蠢，但控制不住想要知道答案的欲望。
“喜歡上你的原因很多。”他心有靈犀般說道，卻又兀自搖頭，“應該說，正是因為‘你’是‘你’，所以才會喜歡上你。”
“太深奧了！聽不懂。”她的語氣帶着自己都不曾發覺的撒嬌意味。
他眉眼含笑：“因為你是謝慕蘇。”
他第一次見到她時，在昏暗的包廂裏，身側的女人身上濃郁的香水味熏得他心煩意亂，他微不可察地挪動身軀，女人卻像中了軟骨散一樣，倚着他的右臂。他正要扯謊找個借口出去透透氣，就見她一臉英勇就義的神情打開了包廂的門。
她滿臉堆笑地在趙導演身旁坐下，她的笑容只僵在嘴邊，他想，她不是個合格的演員。之後，從旁人的嘴中得知她是模特，包廂內的男人們都意味深長地低笑時，他瞥見她冷冰冰的目光，以及防守的姿勢，他的腦中赫然閃現出一只鲎。帶着殼卻又帶刺的生物——當然，僅僅是覺得性格有些像。
不過，他不敢告訴她，這是他對她的第一印象。若是告訴了她，以她敏感自卑的性子，必定會質疑自己的外形。
第二次見面，在電梯裏，她只顧着打電話，連一丁點眼神都不屑分于他。值得欣慰的是，她的表情透露了她知道自己是誰。
再然後，她偷聽牆角，他們之間得以有了對話。後來在電視上看到她，對她，他便存了心思。
痛打趙導演那晚，坦白說，她和達毅交談甚歡的場景看在他眼中，十分不舒服。他知道，那種感覺是“吃醋”。而張馨，和肖可琪一樣難纏。他很明白張馨這種女人看中的是他口袋裏的錢，順便想消費他的貌。他漫不經心地同張馨周旋，眼光直往她那兒飄，她卻仍是看都不看他一眼。
出于男性的自尊，他并沒有早早出現，而是等她揍完趙導演出完惡氣後，才現身。趙導演不會放過她，他把話挑明了，她卻犟着頭不肯求他，還諷刺他假惺惺。他何曾受過這等辱沒，更何況是來自喜歡的女人的口中。他有些動氣，但是氣歸氣，他又怎麽舍得讓趙導演動她一根寒毛。
陸江引說，自尊心強的女人不願白白接受男人的饋贈和幫助，最糟糕的是，如果幫助她的男人她正好喜歡，那麽後果不堪設想。
她的确兇巴巴地打來一通電話，卻沒過多久就服軟。會突然提出交往的請求，他自己也沒有料到。按照他的計劃，他原本打算溫水煮青蛙，讓她先表白。
所幸，她沒有拒絕他，他們終究在一起了。
作者有話要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