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章

他的目光溫柔極了,她被他的柔情包裹着,謝慕蘇情不自禁地向前傾,在他的嘴角邊印下一個吻。他卻像抑制不住了一般,扣住她的後腦勺,直直吻向她的唇。

她又羞又青澀,連呼吸都忘了,整個人沉浸在他湖泊般的雙眸中。她迷迷糊糊地想,就算溺死在這片湖中,她也甘之如饴。

良久,他才放開氣喘籲籲的她,他閉着眼輕喘,斂去眼中似火的情緒,等所有的欲求平複、呼吸平穩後,他吻了吻她的額頭:“晚安。”

謝慕蘇不知道自己是怎樣回到家的,炎熱的夏天,她卻用被子将自己緊緊裹成一團。又燥熱又溫暖的被窩就像他的懷抱一樣,她紅着臉羞愧地想,一個吻就能令她這樣,若是再親密下去,她豈不是會發瘋?

她捂住臉不敢再想下去,她命令自己冷靜下來,果不其然,林初戈說得沒錯,他在等她主動。這麽一想,她說不出緣由地感到氣惱。謝慕蘇暗自打定主意,等林初戈回來,一定要向好友取經。她的意志太不堅定了,被他撩撥幾下就飄上了天。她雖然和他在一起了,可總要給自己留點退路。

她并不希望自己像肖可琪一樣,如此病态地愛着一個人。

托賴于請到的模特的名氣,SLG的生意不愠不火,在繁鬧的商業區,可供挑選的品牌太多,SLG剛起步,能有這樣的成績謝慕蘇很是滿意。

商場中得意,情場上,謝慕蘇決定冷一冷寧雙牧。她不能看着自己陷入泥沼裏再無抽身的可能,她喜歡他,可他不是全部。在她的認知中,愛情是調味料,而不是必需品。若是毫無保留地去愛他,她無法想象往後沒有他的日子,她該怎麽辦。

從古至今,癡情女子負心漢的戲碼上演得夠嗆,報紙網絡上為了愛情而尋死覓活的女人亦不少。她打從心底瞧不起那些羅曼蒂克的傻子,更不想自己也變成為了愛而勇于獻出生命的女人。

她的父親因為“愛”娶了她的母親,卻又因為“愛”抛棄了她和她的母親。她的母親,謝慕蘇也不知曉,她的母親是否還愛着她的生父,謝朗逸。但她能感覺出母親的恨意,數年累積卻又無處宣洩的恨意,像一個死結纏繞在母親的心中。在這三角關系中,她最同情的人是她的養父,他也是因為愛,甘願娶了她的母親,替別的男人養女兒。在蘇靜歇斯底裏地發怒時,是他一面尴尬地笑一面捧上一杯水,哪怕母親沖他惡聲惡氣地大罵,把水潑在了他的臉上,他也不生氣。

當真是愛得卑微,低到了塵埃裏。

謝慕蘇以為林初戈會贊同自己的想法,她去機場接機,從機場到出租車再到林初戈的家,一路上謝慕蘇說個不停,把關于她與寧雙牧的一點一滴一股腦傾倒了出來。

她說得痛快,并在好友面前把自己的感情剖析了一番。

又冷又媚的美人卻只靜靜地看着她,久久不說話。

謝慕蘇有些滑稽地握住她的手:“初戈,方苓靠不住,我只有你這個朋友了,不管怎樣你要幫幫我。”

美人聞言一笑:“你要我怎麽幫你?謝慕蘇,你自己也不了解你的心思嗎?你愛他,明知道和寧雙牧沒有好結果卻想和他在一起,我當初好言勸你不要喜歡上他,可你呢?也是,愛情這東西本就由不得自己。而你現在會如此矛盾,只能說是女人的天-性-吧,容易貪戀一時的溫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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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前的你簡直就像當初的我,在現實和愛情間搖擺不定,抱着僥幸的心理希冀着我和他會有好結果。”林初戈仰倒在沙發上,她摸了摸齊耳的黑色短發,“後來呢,現實狠狠給了我一巴掌,我們還是分手了。當然,是我提的,我對他說:‘長痛不如短痛’,你知道他又是如何回答我的嗎?”

“什麽?”這是謝慕蘇認識林初戈十來年,頭一次聽她主動說起自己的私事。

絕美的面孔上一雙眼卻是霧蒙蒙的,林初戈笑着說:“他說我自私。”

謝慕蘇愣愣的,這個時候,她又懊惱起自己嘴笨,連安慰的話都說不出口。

“人都是自私的,你看報紙上為了男人要死要活的女人,過了幾年後,不都是換上喜服高高興興地嫁與其他的男人嗎。不是不愛他,只是更愛自己罷了。”林初戈又恢複到慣有的模樣,她咧嘴一笑,“其實,你找我請教也沒用啊,我自己的感情都是一團糟。但‘長痛不如短痛‘這句話到底沒錯,你再優柔寡斷下去,傷害只會更大。”

“你的意思是讓我放手?”

“根據你們的關系你自己決定,”林初戈鄭重地說,“你雖然說得口幹舌燥,但也只是一面之詞,與其你一個人傻坐着瞎猜,不如去問問他到底怎麽想的。”

謝慕蘇的臉倏地泛紅,她支支吾吾道:“初戈……你能教教我怎麽立場堅定一點嗎?我們只是擁抱而已我就……”

“是誰說的‘我們是談戀愛又不是打仗’?”林初戈揶揄道,“兩個人在一起,臉紅很正常吧?”

林初戈把自己的語氣模仿得惟妙惟肖,謝慕蘇鬧了個滿臉通紅,她忙說道:“你別取笑我了!”

從好友家出來,天色已黑。謝慕蘇摸出手機一看,十幾個未接電話。她光顧着和林初戈聊天,連手機設置了靜音也忘了。正想着,寧雙牧的電話又打了過來。

“慕蘇,你去哪兒了?”一接通,寧雙牧隐隐有些緊張的聲音便傳過來,“我去了辦公室,助理說你不在,又去了店裏,你也不在。”

這幾天寧雙牧到點便來店裏接她,工作室本就陰盛陽衰,以錢媛為首的年輕姑娘們全都羨慕極了。單身的姑娘們私底下偷偷叫寧雙牧“二十四孝好男友”,若是哪一天他來遲了點,就會在謝慕蘇耳邊嘀咕幾句,語氣裏是不加掩飾的豔羨。

“之前度假的朋友回來了,我去接機。”她略去與林初戈談話的部分,“手機設置了靜音所以沒聽到。”

寧雙牧隔着手機松了口氣,他問:“你現在在哪兒?我過去接你。”

謝慕蘇看了看四周,念出最先瞧見的幾個大字:“我在港洋百貨附近。”

等待寧雙牧的時間間隙裏,謝慕蘇回憶着她和寧雙牧在一起的事。想完了,她又對林初戈口中的“他”好奇起來,初戈這般完美的女人會喜歡什麽樣的男人呢,達毅這種毛躁魯莽型的絕不可能,而花花公子陸江引看着就不像什麽正經人——雖然寧雙牧打包票擔保說他很純情,但謝慕蘇從小就聽母親念叨:“長着桃花眼的男人最絕情。”

“慕蘇。”寧雙牧的車不知何時停在她的面前,車窗徐徐降下,“上來吧。”

從上車起。謝慕蘇便盯着他看,她邊看邊想,初戈會喜歡寧雙牧這種類型的男人嗎?轉念一想,她自己又為何會喜歡上他這一款?她想起她剛二十歲出頭時,曾在筆記本上寫過理想型的男人,所列出的條條框框不亞于網路上炒得沸沸揚揚的“男神十大标準”。

仔細想想,那些條件他基本上都滿足。比方說帥氣、溫柔、體貼、沉穩、不缺錢、有內涵、待她好,她盯着他的臉出神,她感到些許迷惑,莫非她會喜歡上他只是因為他正好滿足她幻想中的那一類男人?這一瞬間,她自己也無法确定她愛的到底是她理想中的男人,還是他。

“好看嗎?”他的嘴角噙着一抹笑。

“好看。”她卻收回了視線。

車內的氣氛冷了下來,也許是心虛,她放柔聲音說:“我記得幾個月前,也是這個點兒,你突然開車停在了我的眼前。”

那時候,他好像剛從寧宅回來,滿肚子郁氣在看到她時憑空消失。寧雙牧笑道:“我的眼睛一看到你,手腳便不由自主地驅車開向你,跟中了魔似的。”

“你到底為什麽會喜歡上我……”她近乎嘆息地說。

他不語,只當是女生的小心思。目光劃過國貿的銘牌,他心中一動,說:“慕蘇,我們去國貿逛逛吧。”

“不要,被人拍到了怎麽辦?”她急忙拒絕,心裏想的卻是,如果去了國貿,他免不了要送自己東西,要是往後分手了她該如何處置?她猛地一驚,潛意識中自己已經打定主意要和他分手了嗎?

他安撫道:“放心,沒人會拍。”即使拍了也無所謂,他想,只要不亂寫通稿,怎麽拍都行,省得他總愁沒有機會告訴寧靖元和寧老太爺。

她“嗯”了聲,低着頭害怕眼睛毒辣心細如發的他會窺出她的心思。

他擁着她往六樓去,國貿的六樓是珠寶首飾的專場。他的目光掠過翡翠,掠過瑪瑙,掠過鑽戒,掠過水晶項鏈,然後停在一款樣式老舊的金手镯上。他從沒見過自己的母親,對母親的印象僅限于外祖母家的相冊。梳着兩根麻花辮的母親打扮得極為淳樸,唯有手腕上的金手镯閃閃發亮。

謝慕蘇順着他的目光看到了玻璃櫃中的手镯,她自然不知道其中的淵源,只覺得,醜。又醜又土,還是暴發戶專用的金,她想起還是小模特時,參加聚會若是誰戴了金戒指金項鏈,免不了會被人在背後嘲弄一番。

上帝果然是平等的,她想,他太完美了所以審美必然要差上許多。她剛在心裏贊同完自己的想法,又想,這不是把自己也罵進去了嗎?她瞅瞅西裝革履的寧雙牧,他的品位應該不至于這麽差吧。

誰知,下一秒,寧雙牧便叫導購小姐打開玻璃櫃把金手镯取了出來。謝慕蘇怔忡地看着笑得花一樣甜的導購小姐将金手镯遞給寧雙牧,又眼睜睜地看着寧雙牧把金手镯套在自己的手腕上,她暗自咬牙,要是往後他們真的分手了,第一個要扔的就是這手镯。

寧雙牧牽起她的手,端詳了片刻,很是滿意。他轉頭,從懷裏掏出一張卡來,幹脆利落地結賬,整個過程中完全沒有征詢謝慕蘇的意見。

人前,謝慕蘇再不滿再生氣也不能駁了他的面子。她忍氣吞聲,上了車,快速地摘了手镯,放在他的手掌上,說:“醜死了,不要。”

她直言難看,寧雙牧的臉色也跟着難看起來,攥住她的手腕不由分說地戴上镯子:“醜也要戴。”

強硬的态度惹惱了謝慕蘇,她皺着眉說:“寧雙牧,送給我的東西,難道我連拒絕的權利也沒有?”

她居然不肯接受他送的東西,一時間各種情緒湧上心頭,他冷聲道:“我不想吵架。”

“你以為我想吵架?”她冷笑,懶于再壓抑自己的脾氣,“合着在你眼裏,是我無理取鬧了?哪一次不是你自作主張要幫我或者送東西給我?你有問過我的意見嗎?”

他的臉色極為陰沉,安靜地凝視着她的怒容,她的杏眼氲着一層怒意,他在心底嘆了口氣,緩和臉色說:“我們不要因為一個手镯而吵架好不好?”

她別開臉,默不作聲。

他無奈地笑着将她摟進懷中:“我第一次送你東西,你再嫌棄也給我一點面子,嗯?”

她在他懷中點點頭,心中想,她以為她喜歡他,所以哪怕他擅自幫她,令她自尊心受挫,她也可以忍受可以不計較,想不到,吐出了剛才的那一番話,她居然有種洩憤的快感。這才是她心底最深處的想法吧,她無法愛他愛到不顧自己,她無法軟成一灘泥,為他低到塵埃去。她和她的母親一樣,胸腔裏的一顆心長滿了刺,開不出花來。

不知怎麽的,她的眼眶酸脹起來,她想哭。她竭力穩住氣息,不想被他察覺到自己的心思,她示意般地動了動,他會意,松手放開了她。

她的心緒,他渾然不覺,低頭吻了吻她:“我送你回家。”

她應了聲,閉着眼靠在車窗的玻璃上。依稀記得中學時,看過一本心理學的書籍,作者的理論武斷且極端,大意是,大多數家庭不幸福的人身心也不健全,是另一種精神疾病。并舉了很多例子證明自己的觀點。

現在想來,她,或許是不正常的吧。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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