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波濤暗湧
正月末,十分平和的一天,桓止告訴宋緋:“衛侯又派遣使者過來,不日即将抵達。”
宋緋心一跳,短短不到一個月的時間,又派使者過來,是大哥派人來贖她回去的麽?擡頭只見桓止看着她道:“你說衛侯又派使者過來幹什麽?難不成衛國寶物多得沒處放?”
宋緋搖頭說不知,她不敢告訴他,怕他生氣。
桓止看着她:“阿緋,你真的不知道麽?”
宋緋道:“也許是我的身份不是已經暴露了,我父王大概怕陛下公之于天下,到時我們衛國的名聲真就臭了。所以趕緊獻寶物來讨好陛下。”
桓止淡淡應道:“嗯,那這樣也不錯,衛侯那麽虧待你,又讓你代替你大哥來做質子,委屈了這麽久,是該給你張羅一份盛大的嫁妝。”
照他這意思,是想要很多嫁妝了?宋緋說:“哦,那我的嫁妝你不許動哦。”
桓止笑道:“還跟我分什麽彼此。”
宋緋挑眉說:“哦,那既然不分彼此,是不是陛下的江山也是我的?”
桓止愣了一下,點點頭笑道:“對,你嫁過來了就是你的,到時衛國的江山就跟你一點關系也沒有了,你要保護好自己的江山。我們的江山。”
宋緋靠入他懷中:“那如果兩者我都想保全呢?”
桓止捏她的鼻子,嘆道:“真是傻,衛國的江山自有衛侯保護,晉國的江山有我來保護,你安心坐你的王後即可。”
宋緋默然片刻,偏頭看着他:“陛下,那這回我能私下裏和我們衛國的使者說說話麽?”
桓止早料到她會有這個請求,說實話他不想答應,可是她态度好不容易軟化,他若是阻止,她恐怕又要生氣,那就讓她見一面吧。他沉吟了會兒道:“好,我相信你不會跟衛使密謀什麽對我不利的事,,對麽?”
宋緋怔了下,答道:“那我也相信陛下不會派人再暗中偷聽,對麽?”
桓止笑了:“寡人既答應了你,便不會做這些小動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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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緋笑道:“那我怎會忍心做對陛下不利的事?”
次日,衛國使者抵達玉都,為首者依然是姜雲尚。照例又要開宴。因為宴會上發生過太多驚心動魄的事,導致宋緋對晉王設的宴産生了一種排斥。但不去又不行,一來,她和桓止難得能這麽光明正大地見一面,二來此番招待的是衛國使者,她不去說不過去。
所幸此番宴會上沒有什麽驚濤駭浪。席上觥籌交錯,其樂融融。宋緋端着酒樽,正和晉王眉目傳情呢,眼前突然晃過一道人影,擡頭一看,是魏大公子。
魏家霸道慣了,他一個眼色,原本坐在宋緋隔壁的青年忙騰出位置來。
魏大公子搖搖晃晃地扶着宋緋的肩坐下來,宋緋裝男人久了,對于肩膀被碰的事倒沒多大的反應,反倒是晉王居高臨下,看得一清二楚,眸色微微變了。
魏大公子親自給宋緋斟了杯酒,舉起酒樽連飲三杯,笑道:“前幾日對不住,害世子負了傷,我本來想親自登門謝罪的,礙于公務纏身未能成行,世子莫要見怪。”
宋緋嗯了聲道:“沒什麽,一點小傷而已,大公子有這份心意就足夠了。”
他說:“世子若是真不見怪,還請喝下這杯酒。”
宋緋笑笑,喝了一杯。
“世子長得細皮嫩肉的,可別留下了疤。來,我瞧瞧。”他說着,猝然将臉靠近一些,滿身酒氣,宋緋吓了一跳,往後退了退,“大公子真是的,兩個男人貼得這麽近做什麽。”
魏大公子呵呵笑道:“世子經常混跡青樓,見過世面的,怕什麽。我府裏還養了幾個男寵呢,誰說男人與男人不能貼面了?”話雖如此說,他還是移開了一些,手卻又纏上來,搭在宋緋肩上,一副哥倆好的模樣。臉還貼得這樣近,混着酒的氣息拂在耳畔。
宋 緋推他推不動,簡直要嘔死了,裝了這麽久男人,還沒被人這樣占過便宜,魏大公子突然這樣是什麽意思,絕對有問題。朝桓止那邊看去,因為這次宴會不談國事, 以飲酒作樂為住,桓止并沒有穿着一板一眼的冕服,也沒有冕旒擋在臉前,但他是慣常的喜怒不形于色,臉上看不出什麽異樣來。
而姜雲尚的位置離宋緋尚有些距離,在衆臣眼裏,兩個都是男人,勾個肩搭個背很正常,他冒然上去阻止反倒是欲蓋彌彰了。
宋緋轉過頭笑道:“來來,大公子這麽有誠意道歉,咱倆再喝一杯。”他聞言手下松了松。宋緋趁機往外挪了挪。
魏大公子也跟着挪了挪,放下酒杯揉了揉額角道:“酒喝多了,有些頭疼。”說着,頭又往宋緋肩膀栽去。
喝醉酒的男人像一灘爛泥,怎麽推也推不動。而宴會也差不多接近尾聲,這時,兩個內侍走過來,“大公子是喝醉了吧?陛下讓小的扶您回去休息。”
魏大公子哼了兩聲,內侍一左一右去攙他,他猛地一甩手,“誰說我喝醉了?我還沒喝夠呢!滾一邊去。”
內侍呵呵笑道:“聽大公子說話是真醉了,來來來,讓小人扶您回去吧。”邊說邊合力将他拉起來,奈何魏大公子就是不動彈。
他就是存心的,妹妹說晉王和衛世子有暧昧,讓他找機會故意親近衛世子,看晉王會不會吃醋,他是不信的,因為從來沒有見晉王和哪個男子走得近,不過既然妹妹讓幫忙試探,他就姑且一試,其實心裏也存了幾分戲弄的意思。
當下男風确實比較盛行,不少貴族子弟家中都有男寵,也不是什麽見不得人的事。衛世子長得這麽細皮嫩肉,比他府上養的那幾個強多了,趁酒醉的機會占占便宜過過手隐也不錯。
內侍得了陛下的令,不論如何,必須得将魏大公子送回去,想了想低聲道:“大公子,好歹有衛國使臣在這裏,您收斂着點吧,免得讓外人看了笑話。”
魏大公子懶懶得睜開眼:“既然如此,那好吧,世子我們順路就一塊回去吧。”
宋緋煩死了這座瘟神,也沒答應,合力将他扶起來,他還趁機摸了她的手一把。宋緋氣得要死,這人分明就是裝醉。更氣人的是她還不能表現出生氣的樣子,男人被男人摸一把,有什麽好計較的。
這時,衆人陸陸續續地往外走,宋緋怕魏大公子回頭又糾纏上來,緩緩走在後頭,走到殿門處發現魏大公子醉醺醺地步履蹒跚地朝她走過來:“世子,我們一道走吧。”
宋緋擠出笑:“不用。”
他伸手過來又要搭她的肩,姜雲尚義不動聲色地攔住,道:“大公子實在是太客氣了。我們世子有乘車過來,不必了。”
魏大公子還想說什麽,背後猛然傳來一道清冷的嗓音:“魏卿,有衛國使臣在這,你醉成這樣成何體統。”
魏大公子渾身一僵,回頭只見晉王陛下負手站在廊下,臉色罩在一片陰影中,衣帶在夜風中撩動,仍是淡淡的語氣,不怒而威。
魏大公子忙縮回手,他揣摩着晉王是為他喝醉失了體統而生氣呢還是因為別的什麽,他不太确定。單憑這一點,還真證明不出什麽。便宜是占到了,妹妹想确定的話自己想辦法吧。他搖搖晃晃的,內侍上前來硬把他拉走了。
殿前又歸于寧靜,桓止看了宋緋一眼,心裏怒不可遏,可此時此刻他也不能做什麽,什麽也不方便說,背過身,吹了吹冷風,怒火才慢慢平息下來,轉頭道:“衛使千裏迢迢而來,想必也累了,早早安歇吧。世子也是。”
姜雲尚颔首道:“謝陛下體恤,不過有些話,外臣想和陛下單獨談談,不過今日天色已晚,明日不知陛下方便否?”
桓止看向宋緋,點頭道:“好,明日寡人會過去。”低頭吩咐了內侍幾句,率先離開。
內侍走上前來道:“世子,請随小人走吧。”
宋緋應了聲,姜雲尚默默跟在一旁。
回到別館後,桓止果然說到做到。宋緋和姜雲尚獨處一室沒人阻攔,韓雲起和田業守在外頭防止有人偷聽。
宋緋心裏有些緊張,道:“你們此次來是想救我回去麽?”
姜雲尚道:“世子,你确定暗中沒人監視麽?”
宋緋點點頭。
姜雲尚還是不放心,拿了筆在絲帛上寫下一句:“臣此行确實是來救世子的,王都那邊有人記挂世子啊。”
宋緋看着案上的絲帛,桓止答應她的,她再這樣用筆防着他會不會太小人了些?小人就小人吧,她掙紮了會兒,亦提筆回道:“他怎麽樣了?為何失蹤了那麽久,又是何時回來的?”
“此話說來話長,臣瞧晉王對世子态度略有些不尋常,怎麽回事?”
宋緋遲疑了會兒才答:“晉王說要納我為後。”
啪一聲,姜雲尚驚訝得将筆掉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