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有驚無險

青衣人側身讓開道來,右手按在腰間的佩劍上,目光一一掃過打他身邊經過的人,宋緋走在最後面,吳侍衛今天剛好不在,刺客就出現了,絕不是湊巧,難 道有人給他通風報信?也不對,縱然整個玉都城都知道吳侍衛昨晚喜當爹,但沒幾個人知道吳侍衛在暗中保護她。那就不是通風報信了,或許對方這陣子一直在跟蹤 她,蟄伏已久,今日終于讓他鑽了空子。

宋緋想起前一陣跟蹤她的人,也許是有兩波人,是她大意了,以為對方是衛國派來的。

如果對方一直在跟蹤她,那麽對她的相貌就很熟悉,想要騙過他不是太容易。她為自己捏了把冷汗,盡量裝作從容地走過,青衣人的目光在她身上停留了一瞬,然後……移開。

宋緋與他錯身而過,重重地舒了口氣,也許對方有臉盲症才沒有認出她來,她眼角餘光掃到店主站在門口,笑眯眯地,一臉溫和,其實是貪財鬼。宋緋心中一動,佯裝若無其事地往西邊方向走,拐進了一條巷子,身後傳來店主笑呵呵的聲音:“這位公子快請。”

然後青衣人穩重的腳步聲響起,宋緋不敢回頭,感覺到對方似乎進了那家成衣店。

宋 緋看着兩人都進去了,提起裙擺飛奔到對面的酒樓,拿玉簪抵給酒樓,要了間雅間坐下來,剛才緊張得口幹舌燥,她連灌了好幾口茶水,漸漸冷靜下來,刺客找不到 她,肯定要問店主,以店主見錢眼開的性子來說肯定會供出她,剛才情況危急,她慌亂得顧此失彼,本該搬出晉王的名號警告威脅那店主一番的,真是失策。幸好她 及時反應過來,故意往西走,給店主錯誤的引導。

這樣正好,借店主之口幫她把人引到別處去。她等了會兒,悄悄她走到窗邊捅破細薄的窗紗偷窺對面,正好看見對面成衣店裏,店主吓得面無人色,正指着西方跟青衣人說些什麽。看來人家用不着出錢,把劍架在他脖子上就搞定了。青衣人神色不耐地打斷他,提起劍朝西方追過去。

宋緋頹然坐下來,現在該怎麽辦?她這身裝扮肯定不能回骊山別館,得先找家成衣店換成男裝,可是萬一倒黴又碰上青衣人呢?

那就先等等吧,或許韓雲起一直找不着她便會折回來,她又站起來,身體貼在牆壁上,将窗子打開一道細微的縫,俯身看街道上熙熙攘攘。

這 個動作維持了大約一盞茶的時間,仍沒等到熟悉的身影。宋緋等得心焦,她不能等太久的,否則青衣人回過神來再殺過來就完了。她有些挫敗,正想合上窗子,眼梢 瞟見瞟見一個熟悉的身影,她不敢置信,激動地拉開窗戶,低頭往下望去,果然是他,他帶着兩個侍衛正朝這邊走過來,走走停停見人就問,手裏還比劃着,似乎在 尋找什麽。

她萬分激動,翻身靠在牆壁上重重地舒了口氣,他是來找她的吧?那樣尊貴的身份,卻為了她到處找人打聽,那模樣像極了丢 了妻子的丈夫着急的到處找人。宋緋捂着嘴,眼淚滾滾而下,可是他身邊有旁人,她不敢暴露身份,想了想,忙抓起案上的一根竹箸沖到窗邊對準桓止扔過去。

圍在他身邊的侍衛以為是刺客襲擊,其中一個身手尤為利落,頃刻之間拔出劍來将竹箸劈作兩半,而且是豎着劈開的,這劍法真是精湛得令人嘆服。

一行三人紛紛擡頭朝二樓的窗戶望過去,只聽侍衛喝道:“何人如此大膽?”說着,就要沖進酒樓找人算賬,還是桓止制止了,他淡淡道:“大概是無心的,不用理會,先找人要緊。”

找人?看來确實是來找她的,宋緋想哭又想笑,眼看就要走人,她忙拉上兜帽,擡高衣袖擋住大半張臉,探出半個身子,居高臨下看着桓止道:“小女子一時失手,還請公子勿怪,公子可否上來一趟,我想當面賠罪。”

侍衛們面面相觑,他們見過故意丢繡帕搭讪的,着實沒有見過丢箸的,真是奇特的姑娘。侍衛仰頭看着她:“既然想道歉就下來。”讓高高在上的晉王主動去見她,多大臉啊這是。

桓止連看也不看,舉步就往前走,侍衛們見狀忙跟上。宋緋揚聲道:“公子不是要找人麽?我知道你想找的人在哪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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桓止腳步一頓,擡起頭,只見一個姑娘舉袖半遮面,似是無限嬌羞,一雙漂亮的眼露在外頭。他莫名有種熟悉感,嘴裏應了一聲:“姑娘知道我要找什麽人?”

宋緋嗯了一聲:“公子上來就知道了。”

桓止沉吟片刻,對左右道:“你們在這守着,我上去看看。”拐進酒樓,拾級而上,來到宋緋所在的雅間,擡手敲了敲門。

須臾,門被人從裏邊打開,她靜靜地站在門側,身上裹一襲淺紫色披風,兜帽拉至頭頂,這回倒沒有遮住臉,兩手略顯局促地交疊在小腹前,寬寬的衣袖垂在兩側,低着頭并不說話。十足的大家閨秀模樣。

隔 着一扇門,兩人誰都不說話,四周一時間沒有聲音,身後有人匆匆走過,桓止才猛然回過神來,舉步踏進雅間,一手迅速地關門的同時,一手猛地将她拉進懷裏,他 緊緊抱着她,隔了會又拉開一些,低頭仔細地看了看又抱進懷裏,小心翼翼的,像是對待失而複得的珍寶。許久緩緩舒了口氣,輕輕喚她:“阿緋,我還以為……”

以為什麽,他沒有說下去,尾音甚至還有些顫抖。

宋緋被迫靠在他懷裏,聽他心口砰砰砰跳動得厲害,似要破胸而出,他是這樣緊張她,這樣高高在上的君王,千軍萬馬面前指揮若定,卻為他而變了顏色。她忽然覺得以前的争執變得毫無意義,他是真的愛她,這點就足夠了。她鼻子發酸,輕應了一聲:“我沒事。”

“真的沒事?”

宋緋點了點頭。

桓 止舒了口氣,他一聽王宗印說衛世子失蹤了,當時什麽也顧不上,立即撥了幾支衛隊去找,可是仍不放心,自己着了便裝偷偷出來尋找,他知道她不可能逃走,更何 況還有韓雲起和田業在這裏,那就只能是出意外了,而和她有仇的只有魏氏和太叔氏,太叔丞相老謀深算,不會這樣明目張膽地劫人,倒是魏氏因為他總讓我,簡直 無法無天。他第一次痛恨自己為了顧全大局,不能幹脆利落地除掉兩家,魏蓉三番兩次刁難,他除了安撫她,意思意思地懲罰一下魏氏,別的什麽也沒做,魏氏不痛 不癢的,根本不會忌憚,若是她有什麽意外……他這一生鮮少有快樂的時候,只有跟她在一起才真真切切地感受到快樂。幸好,上天垂憐,她沒有事。

她 很少這樣柔弱,難得溫馴地偎在他胸前,他心口一發不可收拾地柔軟,擡手拂落兜帽,仔細端詳她的臉,她穿男裝時英氣十足,沒想到換上女裝又是這樣婉約動人, 他撫上她的臉,慢慢描摹她的眉目,偏頭看她,眼裏有最動人的柔光:“以前曾想過無數次你穿女裝的模樣是怎樣的動人,可是沒想到會是在這樣意外的情況下,寡 人的阿緋真美,誰都比不上。”

宋緋将頭深深埋進他懷裏,胸腔裏翻滾着莫名的情緒,她以前沒這麽柔弱的,剛才被青衣人緊追着,命懸 一線,她都沒哭,鎮定地逃了出來,此刻卻突然想哭,她想起以前在衛王宮,如果大哥不在,其他姐妹欺負嘲笑她,她會不甘示弱地反擊回去,愈挫愈勇,一旦大哥 出現,她鋒利的棱角瞬間沒了,像個小女孩似地可以肆意柔弱,因為她知道背後有強大的依靠。

人呢其實在外人面前堅強,一旦遇到了最親近的人骨子裏就會透出柔弱來。其實她心裏早就将桓止視為最親近的人之一了。

她擡起手回應似地環住他的腰,輕聲呢喃:“若是我剛才死掉了,你會怎麽樣?”

聲音雖小,他還是聽到了,身形瞬間一僵:“剛才到底發生了什麽事?”

她嗯了一聲,偏過頭道,“陛下先讓人把城門封鎖了吧,免得讓刺客逃脫了。”

刺客?桓止神色一凜,若不是她機智,恐怕……他做質子時也曾幾度遭人刺殺,生死懸一線,但也不曾像現在這般心有餘悸,他緩聲:“知道是誰麽?”

宋緋搖頭:“不知道,不過我記得他的模樣,我把他畫下來,陛下可派人去找。”

桓止深吸了口氣,箭步踱到窗邊把侍衛叫上來,不一會兒,兩人推門而入。宋緋背着他們坐在案後作畫,她做公主時琴棋書畫都學過一些,雖然都不精,但不妨礙把一個人的輪廓勾勒出來,将城門封鎖了,比着畫像找,刺客插翅也難逃。

桓止在那邊低聲吩咐完,走過來一看,宋緋也畫完了,他拿過來看了一眼,遞給兩個侍衛:“照寡人的吩咐去做吧。”

兩個侍衛看着宋緋的背影,揣着疑惑領命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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