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黃氏也沒了主意,劉氏撒潑她還能說兩句,但是子文也是她的孫子,讓她也不好說話,嘆了口氣,退回了廳裏坐下,只是林子墨注意到,老人的眼睛裏充滿了落寞。林懷德為難地看向臉色鐵青的周氏,周氏把臉扭向一邊,一時院子裏只剩下劉氏長一聲短一聲的哭嚎。
林子墨看這樣不是辦法,弄得太僵,奶奶心裏肯定不好受。大堂哥對他們也不錯,他家得始終承情,想了一下,悄悄趴在林懷德耳邊說了幾句,林懷德大喜,這辦法不錯,而且是小兒子的主意,想必周氏也不會怪罪,忙對着族長道:“組長,我們畢竟是親哥倆,沒個我發達了,看着侄子不管的道理,我看這樣吧,不光這次科舉,只要子文能往上考,哪怕到京城考狀元,我也給出全部費用。”
黃氏眼裏濕了一下,低下了頭,她知道這樣委屈了二兒子一家,但是她也沒辦法,兒子、孫子都是心頭肉,用針紮哪一個都疼。雖然這個兒子不近她意,但畢竟是身上掉下的肉,兒子可以不疼她,她卻永遠放不開兒子,這句應了那句老話,可憐天下父母心!
周氏氣的臉煞白,但溫柔和善的脾氣讓她做不出當場反駁丈夫的事來,扭頭鑽進了廚房,來了個眼不見為淨。圍觀的衆人議論紛紛,無不贊賞林懷德家大義,說不知道當初大房一家怎麽對待二房的?誰知劉氏蹭地一下蹦起來,這個高難度動作,令她渾身的肥肉一起顫動,叉腰道:“這就完了?太摳啦,我們家子文還要娶媳婦,也得有營養,這樣吧,也不多要,就給我們一百兩-------不,一千兩銀子算了。”
周圍的人看傻子一樣看她,這人的腦筋不是一般的有毛病!林懷義的臉陣青陣紅,好像調色板,這時再也忍不住,大吼一聲沖上來舉拳就打:“你個潑娘兒們,在這樣沒臉沒皮,我打死你,給我滾!”老實人終于發了脾氣,兩個人滾成一團。
林子文忙上前把爹娘拉開,把劉氏推到一旁,小聲地:“娘,不要鬧了,您還不嫌丢人啊?”劉氏被震住了,喃喃地:“幹嘛?幹嘛?給就給,不給拉倒,幹嘛發那麽大脾氣,我還不是為了咱家好?”
一院子的人無語,簡直比唱大戲還熱鬧。族長撫了撫脹痛的頭道:“就這樣定了,懷德家大義,如果你家再出幺蛾子,這樣都不算了!”
劉氏挽挽散掉的頭發,又精神起來:“行,我家就吃點虧,這樣定了。”大着嗓門又叫:“老二家的,趕緊給我們收拾兩間屋子,讓我們住下。”林子墨皺眉,為了大堂哥花點錢沒事,但是這一家子再貼上來萬不能。
廚房的周氏一聲不吭,院子裏也沒人說話。尴尬了半天,屋裏的黃氏開了口:“老大家的,剛剛的事就算了,不過你兩家已經分家,這邊是老二家的新房,沒你們的份,要住的話,回老宅去吧。”
劉氏進了屋,一屁股坐下,摸着客廳裏新家具,一臉的羨慕:“婆婆,別這麽說,好賴一家人,我家也不是賴在這裏,等清明子文他們上完墳,和他爺爺說說過了縣試的事,我們就走。你看看老宅沒人收拾,也住不了人不是?”
黃氏早就清楚劉氏的性格,哪敢留下她:“趕緊走,讓人和你們一起去收拾,這裏沒地。”說着叫小樹小苗:“你們一起去老宅子幫着收拾一下,抱幾床被子,提些菜過去。”小樹他們巴不得把這幾位送走,高聲答應,找推車收拾。
劉氏一看實在留不下,當下屁股一扭,白了屋裏的人一眼:“好好,沒人留我們,子文,咱們走了。”說着,拿起一個籃子,把剛出鍋的包子撿了一籃子提着,吆喝小樹他們:“趕緊底,看看這些下人怎麽幹活的?這要是在我手裏,早提腳賣出去了。”
終于,劉氏被是在難堪的林懷義父子,一起拉了出去,等那一家子走遠,院子裏的人不由長出口氣。
清明節還有四天,這幾天林子墨把腦子裏記的關于種地的記憶寫了一下,他自己本身不是種地的出身,一切東西只限于書面。理論聯系實際,只能依靠林懷德了。玉米和黃豆一起套種,即提高産量,也能養地;棉花掐尖能提高産量;旱煙葉子煮水可以防治一般的病蟲害等等。加上前幾天給林懷得寫的,簡直是一本農書。
林懷德還把六爺請了來,六爺種了一輩子莊稼,經驗豐富。等林子墨給他解釋了一番,六爺激動的全身發抖:“墨哥,真要是能成功,我代表所有的村民謝謝你,這下子大家可以吃飽了。”說着,臉上老淚縱橫。沒有挨過餓的人,是不能體會這種能吃飽飯的心情!
一行人還看了新育的紅薯苗,掀起厚厚的草簾子,剛冒出頭的小芽,綠油油地一片,在這到處光禿禿的時候,特養人眼。
農場裏的養豬場也已經開工,林子墨重點交代了必須保持環境衛生,每隔一段時間用白灰消一下毒。
忙忙碌碌中,清明節到了。一大早,一家子早早起來,吃過早飯,和過來的林懷義父子一起,擡着擺的滿滿祭品的大笸籮,抱着卷好的燒紙,提着幾挂大鞭,一起去了墳地。
陰沉沉的天烏雲翻滾,下着毛毛細雨,彎曲的黃土小路開始泥濘,撐着油紙傘的上墳人絡繹不絕。野生的杏花已經開放,粉紅的桃花也打了花骨朵,飄搖的柳枝泛了綠,冒出一個個嫩綠色的小柳芽。
已經有上墳的子孫祭拜完開始放鞭炮,凄涼的鞭炮聲時斷時續。先在老祖墳前擺好供品,燒好紙,然後,林家衆人才拿鐵鍁填好自家老爹的墳,荒草拔光,把祭品擺好,點上燒紙,一群人跪了下來。
林懷義磕了一個頭,哽咽道:“爹,你老人家安息吧,如今你四個孫子俱都中了縣試,再過幾天就要到府裏考試了,請爹保佑他們,為林家列祖列宗争光。”
回家的途中,林懷義佝偻着腰走在前邊,鬓邊的白發随風飄舞,四十歲的年紀卻老态龍鐘。林子墨想--------大伯也是壓力很大吧?父親的慘死,猛然破碎的家庭,讓他從一個不食人間煙火的書生,到扛起一家的生活重擔,在攤上混刀肉一樣的老婆--------,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性格不能自立,也導致了大伯的悲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