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章
楓岫咳了一聲,說:“方才見這巨獸被一招刺死,究竟是什麽武器如此厲害,可否容在下一觀?”要是他們有這種武器傍身,以後就不用總這麽被動了。
那人狡黠一笑,說:“并不是武器厲害,而是我在上面喂了奇效的□□,再猛再嗆的野獸遇到這□□也不在話下。”
她亮出武器,果見只是一枚長刺,不同尋常的是長刺的材質光潤銀白,似是極其堅固。除了柄部,長刺通體均勻地塗抹了厚厚的幽藍毒液。
楓岫說:“老婆婆,我們二人偶至此處,暫無容身之地,我這位朋友受了重傷,急需醫治,不知可否至貴處暫時借宿一晚?”
那人慢悠悠轉回身,斜睨着楓岫:“老、婆、婆?”
精靈妖魔大都長壽,活個千兒八百歲的都是小菜一碟,看這人滿頭銀絲,一定不年輕了,尊一聲“老婆婆”,難道有錯?見對方似極為不滿,楓岫十分不解。(說得楓岫你好像多年輕似的……)
那人美目一豎,說:“沖你這句稱呼,我就該把你綁在這林子裏喂恐龍。”以她之美豔絕倫,多少男人哭求跪捧都來不及,這人竟敢喊她“老婆婆”,眼瞎了嗎?
楓岫莫名其妙。這是怎樣一回事?說翻臉就翻臉,女人心海底針,說得何止是有理。(所以楓岫你不了解女人的心……注孤生啊。)
那人話鋒一轉,又說:“不過,這頭惡龍屢屢擾我部落,殺我族民,我早就有心将它置諸死地,今天你們也算幫了大忙,我堂堂妖後不是是非不分之人,你們就随我來吧。”
楓岫和女孩大喜過望。
這天晚上,他們終于有了住所,不必再露宿危機重重的叢林了。
不過,美中不足的是,他們只分到了一個帳篷。
楓岫尴尬地對妖後說:“妖後,男女授受不親,我們倆共住一頂帳篷,這不合适呀。”
妖後呵呵笑了兩聲,暧昧地說:“你們不是情人嗎?還講什麽‘授受不親’。在我這個過來人面前,就不要端着這些虛禮了,我懂~~~”
你又懂什麽了?所以說女人真是八卦。楓岫無語極了。“你誤會了,我們只認識數天而已。”
妖後說:“哦?我看你們兩人看對方的眼神,分明幹柴烈火,就差擦出火花來了。真的不是?”
你是從哪裏看出火花?說出來讓我也看看!
楓岫就差賭咒發誓了:“真的不是。”
“既然你堅持,我們這裏也不是只有那一頂帳篷。”妖後吩咐了一個手下,令他帶楓岫另尋一頂閑置帳篷。
楓岫走後,妖後哼了一聲,自言自語道:“給你制造這麽好的機會都不要,所以我最讨厭你們這些酸腐文人了。”
第二天,妖後找來兩人,詢問他們的打算。楓岫以前雖然是個千年老宅男,武林中的事還是門兒清的,因此也聽說過妖後的大名。他向妖後簡要地說了一下自己的事,妖後說:“既是同來自苦境,你們二人又沒有去處,不如就留在我的部落,與我們一同生活吧。”
楓岫和女孩自然樂意之至。流落異境已經是一大慘事,流離失所更是人生之大不幸,有個地方落腳對他們來說正是求之不得,何況還可以和妖後這個老鄉相互照拂,真是沒有比這更好的選擇了。
不過,雖然是住下了,但是問題還是有的。部落裏不管男男女女都要勞動,然後按勞分配食物及生活用品,他們兩個整日無所事事,時間一長,自然就有人不滿了。
一天,妖後把楓岫和女孩叫過去,委婉地轉述了族民的意見。不是她小器,而是每個世界有每個世界的規則,就算她有心偏顧,其他人肯定不會答應,畢竟對于他們來說,楓岫和女孩是半途來的外人,沒能為部落做出點兒貢獻,憑什麽可以享有特權?
楓岫想了想,就說:“不如我教他們讀書寫字吧。”
妖後用長長的指甲優雅地挖着耳朵,說:“那東西能當飯吃?”
楓岫只好說:“要不,我幫你練練兵?”
一旁的守衛長怒道:“你想搶我的工作?!”
楓岫想,自己一個大男人,總不好在家做些縫縫補補帶孩子的工作,幹脆自暴自棄地說:“那我和他們一起打獵好了。”
妖後鄙視地斜眼看他:“得了吧,到時還得讓大家分心照顧你。”
楓岫的內心是悲涼的,想不到他一身才華橫溢滿腹經綸,到了這異世竟沒有一點兒用武之地。
旁邊的女孩始終木着一張臉,其實心裏早就血流成河了。她一向自食其力,哪裏這樣寄人籬下過?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妖後好心收留他們,他們已經是感激不盡,不能再給她添麻煩,讓她難做了,就說:“我可以打獵。”
妖後說:“你的腿傷還沒好吧?”
女孩硬着頭皮說:“等我傷好了,打到的獵物加倍償還這段時日的消耗。”
妖後蹙着秀眉說:“不是我有意為難,你們是兩個人呢,而且你的腿要想恢複,不是一日兩日之功吧?”
她是好意,讓個姑娘家拖着病體做出這樣的承諾實在有些強人所難了。妖後想了想,不如還是讓楓岫跟着去狩獵好了,多教教,總會學會的。
不過,女孩的氣性算是被激上來了:“我有這個實力,我會用事實證明。”
這下妖後也沒話可說了。
一段時間以後,女孩的腿傷好得差不多,便每日和其他人一起出去狩獵。幾次下來,和她一起打獵的人沒有不誇的:這姑娘身手真是不錯啊,這姑娘人很機靈啊,這姑娘比男人還勇敢啊,等等。
一時間有不少年輕小夥明裏暗裏向她示愛,每天早上女孩一出帳篷總能發現門口擺着不少獵物、鮮花、骨飾,多得就算女孩不用幹活也能養得活她和楓岫兩個人(衆小夥:……)。連妖後看到她處理動物屍體的利落手法,都不禁說:“真是一個能幹的姑娘,若是我兒黑衣在,我一定将她讨來做兒媳婦。”
她雖然有些遺憾,想想還是釋然居多。她早就發現出現在此地的苦境老鄉都是已經往生之人,黑衣劍少不在這裏,說明他還好好地活在人世,那麽,即使母子分離,也沒什麽關系。這就是天下做母親的最大心願。
妖後剛說完,就見楓岫表情複雜地站在自己身後。妖後說:“你為何做出這種表情?我又不會真的付諸行動,你要提防的是部落裏的年輕人才是。不是我誇口,在妖後我的統領之下,族裏的青年才俊比比皆是,要模樣有模樣,要本領有本領,比你這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強多了。”
楓岫嘴角一抽。我真是謝你了。
仿佛心有靈犀,女孩忽然轉頭看到了楓岫,楓岫正打算和她打個招呼,馬上就苦逼地被無視了。女孩頭一扭,旁若無人地繼續做自己的事,再也沒往他這兒瞄一眼,楓岫舉到胸前的手就這樣孤零零地晾在那兒了。
他們在妖後的部落住了半年,每天随着部落族民為生計奔波,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日子簡單得很。
雖然在旁人眼裏,楓岫是個要靠女人養活的小白臉,不過他自己倒沒有什麽不适,每日照常到處溜達,教小孩子在地上寫寫畫畫,偶爾随着狩獵隊到叢林裏進行考察,晚上在羊皮卷上記錄下在這個世界的見聞。沒有仇怨争奪,不用謀劃算計,這樣的生活放在過去,楓岫連想都不敢想。然而現在,他在這個野人窩竟然也過出歲月靜好的詩意來,不得不說楓岫這個人的适應能力實在太強大了。
要是在接下來的餘生,都可以這樣度過,也不錯,雖然單調,但非無趣。楓岫閑極無聊的時候偶爾會這樣想。
但是,無數先人的血淚經驗告訴我們,這種flag也是不能随便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