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舊案
“你可知十五年前的霍家血案?”
“怎麽能不知道,怎麽了?”
“聽說啊,最近有人號稱是霍家遺孤,四處尋找仇人呢。”
“什麽?霍家還有遺孤?霍家不是沒有幸存嗎?”
路上兩個漢子交談的內容一字不落地落到了樂菱耳朵裏,霍家遺孤?除了蓮心姐姐,還有別人?
她随着那兩個江湖人走進一家茶館,卻沒有注意到一個帶着鬥笠的男人微微壓低了鬥笠,尾随了上來。
這家茶館所處的位置算得偏僻,生意卻是不差,且放眼望去,皆是江湖人士,樂菱在一張無人桌邊坐下,要了一壺茶,周圍說什麽的都有,關于那霍家遺孤的也不少,只是盈盈嚷嚷地聽不清楚。
“小二哥,你這兒怎麽這麽多江湖人?好似把他們全聚集到一起了似的。”
小二笑了,“姑娘沒看到我們的牌子嗎?止戈茶舍。”他道:“這可是韓家的産業,凡是進了我們茶館的人都要自覺罷兵止戈,否則便是拂了韓家的面子,就算是江湖人士又有誰想連喝口水都提心吊膽的,自然都樂意進來歇歇腳啦。”
“原來如此。”樂菱眼前一亮,道:“你一直在這裏,必知道不少江湖上的事吧?”
“不是我吹牛,我知道的,恐怕不比那奚千機少呢。姑娘想問什麽?”
“霍家遺孤。”
“這個呀……”小二拖長了調子,按照常理,這個時候客人多少都該遞點兒好處才是,可是這個客人卻一點兒表示也沒有,他心底暗暗嫌棄,心說這客人恐怕是不懂的,正盤算着怎麽讓她開竅,便有一人橫□□來,一屁股坐在了樂菱對面的椅子上。
“沒你的事兒了,你去吧。”他大大咧咧地揮揮手。
小二雖瞧得出這兩位客人是并不認識的,卻也懶得多問,急忙去了。樂菱叫他不停,便把怒氣轉移到面前這個不速之客身上,他雖然衣着講究,但是風塵仆仆,嘴唇也幹裂了,她道:“這位公子,周圍好像還有別的位置吧。”
“是啊,不過我覺得你這裏比較好。”他邊說着,拿起樂菱的茶就要倒。樂菱一把按住,“這是我的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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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我知道,不過要同你講話,你總得許我潤潤嗓子是不是?”
“誰求你跟我講話了?”
那人一笑,“我剛才看你和那小二磨了半天想知道霍家遺孤的事,可又不給他好處,我要是不來解救你,你豈不是白耗費時間?”
“好處?”
“消息,也是要用銀子買的。”
難怪,樂菱趕緊摸出塊兒碎銀來,那人眼疾手快,一把奪過,“給他還不如給我,想知道霍家遺孤是吧,我來告訴你。”
樂菱一把奪回銀子,“你誰啊。”
“你管我是誰,只要我能告訴你你想知道的不就行了嗎?”他又奪過去。
“你說你知道你就知道,我怎麽知道你不是瞎編一氣?”
“我瞎編?”他憤憤的,連銀子也不搶了,“我要是瞎編,就讓老虎吃了。”
這咒賭得倒很有樂菱的風格,她禁不住一笑,将那塊兒銀子在他眼前晃了晃,“你好些很缺銀子。”
他氣呼呼地皺着眉,沒有否認。
“看你的樣子應該是有錢人家的大少爺,不過,這灰頭土臉的模樣,該不會是從家裏逃出來的吧?”
他滿臉別扭轉而震驚的表情一下子出賣了他,樂菱眨眨眼睛,“不如我先用這塊兒銀子買你的身份?”
“不行!”
“再請你吃一頓飽飯?”聽着那咕咕聲,她補充:“再找個地方睡個好覺?”
眼皮子逐漸耷拉了下來,樂菱笑道:“快點兒考慮,我瞧你都快撐不住了。”
男子猶豫再三,終是一把拍了桌,低聲道:“我奚無惑竟然淪落到這個地步。”她一把搶過銀子,塞進了自己懷裏。
“你姓奚?”樂菱訝異,“奚千機……”
“先吃飯!”他打斷他,氣呼呼起身,兜兜轉轉進了一家酒樓,說一句“這兒的鴨子最好吃”,轉眼就點了七八道菜,全是跟鴨子有關的。
“你對南安城還挺熟的嘛。”樂菱自然不能光看着他吃,忽視了他的白眼飛快地伸筷子。
“廢話,我可是……奚無惑。”一邊兒吞咽一邊兒炫耀。
“那你……到底跟奚千機……什麽關系……啊?”這道八寶鴨實在太好吃。
搶過一個鴨掌,“他是我大伯。”
“哇。”這個鴨脖就讓給他了,“那你逃出來幹嗎呀?”
“他……逼我……成婚。”
樂菱一口鴨湯幾乎沒噴出來,“逃婚?”能被奚千機看上作侄媳婦的應該來頭不小吧,“是哪家俠女啊?”
“憑什麽告訴你!”奚無惑一下子瞪圓了眼睛。
“說嘛。”熱情地遞上一個鴨腿。
“不行。”雖然咬上鴨腿了但理智還是在拒絕。
樂菱把筷子一丢,“你付錢。”
“卑鄙!”狠狠地咬一口鴨肉,“大不了,我就吃霸王餐。”
“這麽狠。”重新拿起筷子作戰,“言歸正傳,還是說霍家遺孤的事吧。”
“銀子……”
“啪。”拍在桌上。
奚無惑虔誠地擦了擦手收起銀子,清清嗓子道:“話說,十五年前,南安霍家,還是一方名門,他們是世代的書香門第,霍家嫡子霍清棹文采風流,有應舉之才,可一夕之間,霍家滿門一百一十九口皆死于非命,無一幸免。”
看樂菱聽得專注,他也放緩了搶食的速度,緩緩地喝了口茶順順食兒,“當然,如今既然出了個霍家遺孤,這無一幸免就有待考證了,或許是當時真的逃出了一個,又或許是霍家哪位老爺少爺在外面的風流債,總之,十天前,有位霍家遺孤忽而找上霍老爺生前的至交好友文遠疆,指責他十五年前參與了霍家血案,将他殺了。”
“殺了?”樂菱大驚,“他有什麽證據?”
“沒有證據。”奚無惑摸了摸滾圓的肚子,繼續吃:“但他一口咬定。七天前,他又殺了與霍家交好的清風觀玄昃道長。理由同上。現在和霍家有舊之人無不自危,就怕這霍家遺孤忽然找上門來。”
“沒有證據,只憑空口白話,就算他是真的,也未免叫人不信服吧。”
“是啊,半月後便是南安之會了,到時候少不得又要多議一件事了。”
樂菱沉吟片刻,“說不定他不是霍家遺孤,只是找個借口尋仇,不,不會那麽巧,還是他根本就是殺人為樂,不,那更不用打上霍家的旗幟。哎,真想親自問問他……”
“那就問啊。”
“我又不知道他在哪兒。”
奚無惑伸了伸手,樂菱一個激靈,“你知道?”忙不疊地遞上一塊兒碎銀。
“茶館,坐在我們右手邊第四個桌子戴鬥笠的那個。我從清風觀就跟上他了。”
“他在茶館你還出來吃飯?”
奚無惑很是無辜,“我總不能把自己餓死吧。”
樂菱丢了銀子過去,身子已經在十步之外了。
“你別走啊。”奚無惑咂咂嘴,“湯還沒喝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