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陸扶風話音未落,耳邊便傳來了微弱的男聲,“風花雪月?綏王殿下怕是說錯了……聖上一心為天下蒼生,如何會在意宋某區區性命……咳咳咳……”
“怎會如此沒規矩?宮中無禮官教你主子說話時不要插嘴麽?”陸扶風低笑兩聲,轉眸橫睥了陸扶桑一眼。
她原指着此話逼着陸扶桑做出一個決斷,卻不想這手中的男子竟會選擇橫生枝節。
“扶風,松手!”陸扶桑迎着陸扶風的視線,皺了皺眉頭,“你堂堂綏王,何必與一介賤民計較。”
“賤民?他可是皇姐你苦苦求得的皇夫呀!”陸扶風感受着腦子裏綏王對陸扶桑娶夫的怨念,身形有些不穩。
綏王的執念似乎太深了些。
“皇夫……”陸扶桑沒料到她的皇妹竟是如此在意這麽個名頭,“不過是個夫侍罷了,皇妹何必于此斤斤計較。”
嗯,‘不過是個皇夫’……
陸扶桑這般與自己應答擺明是不想處理這個低端生命體。陸扶風看了看手中的人,又看了看面無表情的陸扶桑,正欲松手,卻發覺手中人的眼角開始濕潤了。
“聖上,您便依了綏王吧!宋允一具殘軀,換得陳國數載朝野清明……”
“允兒……”陸扶桑聽到‘朝野清明’四字時,眸裏閃過狠利,“扶風松手!”
“啧啧,何必說得如此勞苦功高?”瞧着眼前二人郎情妾意,陸扶風嫌惡地打了個哈欠,“本殿站這般久已是累了。皇姐早些廢了與此人婚期,扶風也好養病。”
“皇妹……”陸扶桑看了看宋允,又看了看陸扶風,正欲下旨意,卻見屋內已有暗衛的身形,随即一邊開口,一邊示意暗衛上前奪人,“秋收,點旨,宋氏長子,驕人……”
“慢着!”陸扶風見有人沖着手中的人而來,随即轉身,笑着朝着陸扶桑的面前走了幾步,“皇姐,你說你是要扶風,還是要宋公子,是要江山,還是要美人?”
“自是江山。”
“是嗎?”陸扶風看着朝着宋允刺來的兵刃,淺笑着一擋,“皇姐,記住你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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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屏是種讓人遺憾但很刺激的行為。當着陸扶風再次睜開眼,就只有燭光和守床的宮人在榻側。
“本殿暈了多久?”陸扶風一面回想着打算結果宋允的那個暗衛的眼睛,一面檢查着這具身體的整體機能。
“回殿下,您已睡了三天了。”守夜的宮人見綏王醒了,随即不慌不忙地沖着陸扶風躬了躬身子。
“那扶本殿去外面吧。”陸扶風輕笑着朝着宮人伸出了一只胳膊。
她記得當時被刺時避開了要害,會暈可能又是因為失血。
她可能究其一生都難以意識到血液于她的重要性。陸扶風遺憾地透過殿門,把視線凝在殿外那一叢叢的植物上。
“殿下還是和小時候一樣,喜歡些花花草草呢。”幫着陸扶風穿戴鬥篷的宮人順着陸扶風的視線望了一眼後,把鬥篷上的飄帶在陸扶風身前打了個結。
“嗯……”陸扶風沒有應聲,只是看着宮人那雙略顯粗糙的手皺皺眉,“宮中的日子不好過麽?”
“嗯?”扶着陸扶風往外走的宮人發覺陸扶風注意到她的手,愣了愣,而後眼睛裏流露出幾許暖光,“呵呵呵。殿下還是和小時候一樣心善……老身只是老了,并不是宮中日子不好過……”
“原來人老了便是這般模樣。”陸扶風有些懷念自己作為ai的軀殼。
“殿下不要難過呀……就是因為世人會老,所以世人才總是會過得患得患失……但也因為患得患失,這日子才過的有意思……”宮人看出了陸扶風眸中的失落,随即握住了陸扶風的手,把她朝着花叢裏帶。
“嗯……你說的很有意思。”陸扶風在數據庫裏搜尋了一周,找不到一個可以給宮人用的代號,只得笑笑。
“有意思沒什麽用,得悟到才行……”宮人拉着陸扶風,舉着燈籠,慢慢蹲到花叢裏。
她下蹲的動作讓陸扶風聽到了骨節抖動的聲響。
“您還是起來吧,老人家。”陸扶風皺皺眉,抛棄了綏王原有的等級代號系統,“蹲久了,您的膝蓋……”
“噓——綏王殿下您快蹲下,別說話,聽花要開口說話了……”
“嗯?”陸扶風跟在宮人的身側蹲下,靜靜地看着和她視線平行的花苞,“它會說些什麽?”
“它會說,該回來的人都會回來。不該離開的人都不會離開。該是陸家的東西終究是陸家的。”宮人伸手撥動着花枝,讓着枝葉摩擦出‘沙沙’的響動。
“本殿沒聽到這些。”陸扶風跟着宮人的動作,擺弄着,“本殿只能聽到這些小東西在說我們撓着它們癢癢了。”
“呵……”宮人聽着陸扶風的話,笑了笑,“殿下還是和以往一樣有趣。”
“你以前認識本殿?”陸扶風笑盈盈地逗弄着眼前的葉子,她喜歡植物,因為這些小東西和ai一樣,主要靠着太陽存活。
“老身在郭皇夫身側侍奉了近四十載……”宮人看着陸扶風的側臉微微地出神。
“那您一定喜歡他。”陸扶風看着分析儀上的字樣,随意的說了句。
“可他卻是不知道呢,明明那麽聰明的人……呵呵……果然是老了,和你說這般多做什麽……”宮人胡言了兩句,面色變了變,“殿下,夜涼了。你還是早些回去吧……”
“那你呢?”
“老身要去念經了。”
“哦……”陸扶風看了宮人一眼,記住她的臉,轉頭繼續看花。她對這種開在秋天的花特別有興趣……
“殿下……”
“殿下……”
“殿下……”
“嗯?”陸扶風看了眼泛白的天,轉頭看了眼帶着一群宮人的女子皺皺眉,“怎麽了?”
“回殿下,該用早膳了……”女子恭恭敬敬地轉盛過一碗膳食。閉口不言她們尋找綏王殿下時的辛苦。
“哦……”陸扶風接過女子遞來的碗,突然想去昨天她似乎還在榻上養病,“宋公子如何了?”
“宋公子,宋公子……”遞碗的宮人臉色頃刻變得有些不好看,“回殿下,宋公子昨日覺得自己牽累殿下,罪不容赦,已懸梁于殿上。”
“死了嗎?”陸扶風把勺子擱到另一個宮人舉着的貢盤裏,仰頭喝盡了碗裏的膳食。
“殿下,聖上也是不得已……”一聽問生死,一群宮人随即全都跪到了地上。
“嗯……”見人已盡數跪了,陸扶風随即端坐着斂了斂衣襟,“皇姐打算如何處置本殿?”
“這……奴不知。”
“那便換個知道的過來吧。”陸扶風微微一笑,轉頭繼續陪着眼前的那群花。
衆人見綏王已是不打算再打理她們,也不敢怠慢,連忙派人傳話給宮中主事的宮人前來處置。
秋日風大,長時待在戶外定是不妥。
宮裏尋人快,轉眼,主事的秋收已經到了陸扶風身後。
“聖上自是期望着殿下能與她同心同德……”秋收沖着陸扶風見完禮後,不卑不亢地陳述着早已爛熟于心的解釋。
陸扶風回眸看着在自己眼前不露怯的女子,笑問道,“那宋允呢?”
“聖上已送宋公子回府上了。”
秋收慢慢走在陸扶風身側,将她扶起來,“殿下是明事理的人,自是不會和那般人計較不是?”
“本殿只是好奇皇姐的态度,太偏袒,本殿可不答應。”陸扶風笑盈盈地望着扶着自己的女子,“你叫什麽名字?”
“回殿下,奴名秋收。”秋收攙着陸扶風朝着辰宮的方向慢慢走,“去了宋允,還有虞國皇子,鐵打的皇夫,流水的男子,綏王殿下不要讓聖上太難做。”
“其他人可以,宋允不行。”陸扶風意味深長地看了秋收一眼。
“為何其他人可以,唯獨宋公子不行?”聽着綏王殿下的執著,秋收的步子愈發慢了起來,“宋公子都以命相求了,殿下覺得還不夠?”
“不夠。”陸扶風想着分析儀上高于80%的數據,心頭一顫。
“那,奴猜,聖上許是會答殿下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