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推開房門,楚芊就見沈佩半靠在床頭,骨節分明的手上捧着一本書,正垂眸認真看着,正對着她的那張側臉的輪廓異常俊美。
臉色比平時蒼白了些,綴在眼尾的那顆朱紅色痣更加顯眼似是活了般,帶着絲絲病态美,不得不承認這人的相貌生得極佳。
聽到聲音,沈佩擡頭朝她看了過來。俊色當頭,作為顏控,楚芊感覺自己心髒像是漏了一拍。
沈佩将手上的兵書合了起來,兩手交握,就好整以暇地看着門口的人。
楚芊收回目光,雖然俊色可餐,她還沒忘記正事。
“我是來幫你換藥的。”邊說着将手上的細布和金瘡藥舉起示意,說完走了過去。
楚芊彎腰正要掀開沈佩身上蓋着的被子,就見被褥被一雙修長有力的手按住。
楚芊頓住,擡眸就見沈佩一臉欲言又止的模樣。
她重新站直身子,猜他是覺得男女授受不親不好意思,語氣裏帶着安慰道:“不用害羞,那天我都已經看過了。”
說完室內陷入了短暫的寂靜,就見沈佩自己掀開被子,褪下外衣露出了精壯的上半身,一套動作行雲流水一氣呵成。
楚芊呆在原地,這麽直接的麽。
雖然不是第一次見了,但這個身材真的是百看不厭。
楚芊咽了下口水,“你的身材看上去很可口。”
“什麽?”沈佩雙眸一緊。
注意到沈佩的表情楚芊才意識到不對,忙緊捂住了自己的嘴。天哪,她剛是說出了什麽虎狼之詞。
楚芊搖了搖頭,讪讪道:“沒什麽,沒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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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丢人了,楚芊立刻想找一個洞鑽進去。
沈佩看着床前的人遲遲沒有動作,臉上還露出了奇怪的表情,他出聲提醒:“不是要幫我換藥嗎?”
聲音雖有點低啞,但比起清晨的虛弱已經好了不少。
“好,好……我們換藥。”
楚芊到床邊坐下,伸出手去拆他胸前的細布。沈佩就垂眸專注地盯着她手上的動作,這道視線帶着一股莫名的壓迫感,楚芊将自己全部的注意力集中在他的傷口處,才能穩住自己手上的動作。
拆下來的白色細布上沾了不少血跡,想起剛進門他靠在床頭看書,肯定起身的時候扯到了傷口。
“沒人扶你的時候,不能在床上好好躺着麽?傷口都滲血了,要是感染上細菌就遭了。”
楚芊将金瘡藥仔細地敷到傷口處,還不忘觀察沈佩的表情,注意到他的薄唇此刻抿成一條直線。
聲音放軟下來,“要是我手重了和我說。”
“好。”上方傳來淡淡的一聲。
上好藥後,楚芊對着傷口輕輕吹了兩下,擡眸問道:“吹一吹,有沒有好點?”
“嗯。”沈佩微不可察地點點頭,偏頭避過她的視線勾起了嘴角。
全程小心翼翼,生怕手上的動作重了,最後包紮好的時候楚芊的背上都出了不少汗。
楚芊從床邊起身,看着一臉虛弱的沈佩意識到自己方才語氣有些重了。小手攥緊成拳,局促地開口解釋:“我就是希望你的傷能快點好,沒別的意思。”
“我知道,”床上的人嘴角扯起笑容,“你不用擔心,我可是上過戰場殺敵的人,這點小傷不算什麽。”
想到沈佩背後的幾處舊疤痕,應該不是第一次受這樣的傷了。
楚芊抿抿嘴,“我才沒有擔心你……”
我是不想照顧你,考慮到還有好感度這個系統,這句話生生被她憋在了肚子裏。
楚芊心底嘆了口氣,“養老”生活過了沒幾天,就要照顧起傷員,每次比考試的時候還聚精會神。
“在想什麽?”沈佩出聲問道,眸色沉沉直直望入她的眼底。
突然被點道,楚芊一頓。這人以前不是很少話的麽,何時這麽關心起她來了,難道是在屋裏待的太無聊了?
思及此,楚芊開始同情起沈佩了。不像現代還有手機玩,在這兒養傷只能躺在床上發呆,所以他之前看書也是在打發時間吧。
楚芊眨了眨眼,有些心虛回道:“我在想晚膳該吃什麽。”
“你想吃什麽?盡管說,我讓後廚做。”
長日難捱,她決定多陪沈佩聊會兒天。
“我?”沈佩頓了幾秒,認真想了一番。在軍營裏能填飽肚子就可以了,“想吃”這個詞已經他已經很多年都沒想過。
上一次想還是十四年前的除夕,那時候阿娘還在。
“小娘,這月我們的碳火又被克扣了。”菊月抖了抖框裏為剩不多的木碳,撐不了幾天了。
菊月越想越生氣,兩手叉腰憤憤道:“後廚那群勢利眼的,老爺不在就聽着大夫人的欺負我們。”
榻邊坐着一個女人,手上正在繡荷包,眉眼極為溫順。聞言,女人擡眸,柔柔一笑,“再過十天半個月老爺就該回來了,我們先忍忍。”
“奴婢一個粗使丫頭沒事,那要凍着小娘你和佩哥兒怎麽辦?”
許氏嘆了口氣,“以後夜裏只給佩兒屋裏用就好,我這屋不用再放了。”
“小娘,你身子骨這麽弱,夜晚那麽冷。要我說小娘還是你人太好了,讓他們覺得咱們好欺負。”
“小娘,大不了和大房撕破臉皮,抿還有老爺撐腰啊。”
她們許小娘什麽都好就是性子太軟,有老爺的寵愛還被大房欺負。大房欺負就算了,如今老爺不在,連後廚的婆媽子也狗仗人勢。
“好了,”許氏放下手中的針線,看了眼窗外的天色,“菊月,你出去尋尋佩兒,時辰不早了。”
菊月撇撇嘴,正準備朝門口走去,木門就被一雙小手推開。
“阿娘,佩兒餓了。”
一道稚嫩的聲音響起。
許氏起身寵溺地摸了摸小沈佩的腦袋,“今天除夕,佩兒你想吃什麽?阿娘給你做。”
小沈佩舔舔了嘴唇,澄澈的眼裏滿是期待,“阿娘,我想吃紅燒肉。佩兒看到大哥在吃紅燒肉,還有燒雞、烤鴨,佩兒只要紅燒肉就好。”
“小饞貓,阿娘給你做。”
“小娘,今日除夕,後廚早兩個時辰前就下了工,沒給咱們這送吃食。”一旁的菊月一臉為難道。
“那生的食材呢?”
“也沒有。”菊月搖了搖頭。
許氏柳眉微蹙,“那咱屋裏還剩什麽?”
“只剩下半包面粉和一籃子大白菜了。”
“佩兒,今晚先不吃紅燒肉了好不好?是阿娘對不住你。”許氏說着眼底蒙上了一層水汽。
“阿娘,你別難過,”小沈佩伸手摸了摸許氏的眼睛,“等爹爹回來佩兒就有紅燒肉吃了。”
那個除夕夜,他吃了十個阿娘做的十個蒸餃,素白菜餡的。
後來,還沒等到爹爹回來,阿娘就患了傷風去世了。爹爹回來的那天,是阿娘的頭七。爹爹在阿娘的床上睜眼躺了一夜,第二天清早說看到他就會想起阿娘,日後便再也沒有來看過他。
“你怎麽了?”楚芊看着面前的人臉色越來越沉重,像是想到了什麽傷心事。
聞言,沈佩眸色沉了沉,“吃蒸餃吧。”
“好。”
楚芊應允下來,知道方才他定是想起了童年的傷心事。
“對了,”楚芊想起那包養生藥材,“方才大嫂帶了一包靈芝藥材,說是老太太讓她送過來的,給你補身體用。”
“是麽?”随後沈佩嘴角勾起一抹冷笑,“都扔掉。”
四周的空氣突然變得冷冽了,這一刻才是真正的沈佩,所有的恩怨他并沒有忘,都一一記在心着,不是不報時候未到。
楚芊的一顆心都跟着顫了兩顫,雖然知道這才是書裏那個睚眦必報的人,但這樣的沈佩還是讓她感到害怕,也不知他心裏是不是還記着她爬牆那次仇。
“我累了。”床上的人出聲道。
“好,那你先休息會兒。”說完楚芊扶着他躺下,從屋內退了出去。
拉上門的那一刻楚芊重重舒了口氣,終于放松下來。
她走到桌前,一口氣喝了兩杯水才平靜下來。
“郡主,您怎麽了?”
不過是去幫姑爺換藥,怎麽自家主子就跟要上戰場殺敵般。
“琪琪,你說一個女人要是對一個男人犯了錯,還能被原諒嗎?”
“嗯……那得看犯了多大的錯。”
“類似于紅杏出牆呢。”
“噢,郡主你是不是想問姑爺會不會原諒你?”
“你小聲點,”楚芊忙按住陶琪。
“奴婢覺得姑爺肯定會原諒郡主的,再說那日也不是郡主的錯啊。”
“算了,問你也是白問。”楚芊鹹魚癱到靠背椅上,“跟後廚說,晚膳給二爺包十個蒸餃,別加肉,要純白菜餡的。”
夜晚,丫鬟将沈佩的晚飯送到屋裏。一碟小菜,一碗高湯,然後便是一份蒸餃。
“二爺,您慢用。”
沈佩拿起筷子,将一個餃子夾破,出乎意料的裏面竟然沒有加肉餡,他再将碗裏的數了一遍,正好十個。
沈佩眼裏雜色閃過,擡眸看向一旁的丫鬟,問道:“這蒸餃怎麽沒加肉?”
沈佩本就少言,此刻又一臉嚴肅,小丫鬟見了心裏直打鼓,以為不合他的胃口。
“回話。”沈佩再次出聲,語氣裏帶着不耐。
“回……回二爺的話,都是二夫人吩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