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你穿的這是什麽?”他長身玉立的站在她面前,皺着眉頭問道。
容蘇低頭打量一番自己,除了衣服緊了點傷口多了點之外還算嚴實。
本來從崖上跌落後一路連滾帶爬早就麻木了,如今被他這麽挑三揀四的一番打量,周身的傷口連帶着擦破點油皮兒的地方,都像是被刺激醒了似的火辣辣的開始刺痛起來了。
若沒有看錯,他是帶着滿臉的厭棄說道:“先去墨池裏洗洗吧。”
容蘇對着妖君十二分隽永芳華的背影狠狠地咬緊了後牙槽,一路跛着腿跟在他身後,見到了之前殿中的那汪水池。
與他第一次見就是被拖進池子裏的,她回想起來身上就一陣哆嗦。
“怎麽,等着我幫你?”
“不用。”
她怨憤的順着池邊,小心翼翼的滑了進去,刺骨的涼意迅速侵襲到每一寸皮膚裏,凍得她都扭曲成一團,身上的疼痛卻不減分毫。
“太……太冷了……可以……出來……來嗎?”她冷得牙關打戰,哆哆嗦嗦問道。
“我知道,你忍忍。”淮焰不為所動道。
“為什麽啊”
“你活該。”
“……”
容蘇自知理虧被噎得沒了言語,咬緊了牙關在水裏泡着,越往下沉越覺得周身發寒,水面竟然奇異的結起了冰霜,并且逐漸擴散開來。
她被逼的蜷縮在一角,池面的冰花迅速鋪開繞着她的脖子形成一道玻璃屏障,水下的手腳卻還能動,而後她居然感覺不到冷了,也可能是……失去了知覺。
淮焰終于肯施舍了一眼給那冰人,一手托起她尚能活動的脖頸,捏着下巴逼迫她張嘴:“吃了它。”
容蘇厭惡的瞪着那顆冷綠的珠子,卻還是不能阻止被逼着吞下去的形勢,卡在嗓子眼裏順了好久才下去,艱難的挨了一陣,腹中竟然煨出暖意來。
淮焰早有料到似的立刻封住了她的口鼻,按捺住她幾乎要嘔出來的沖動,急促的勸慰道:“容蘇,你別抵抗它,忍耐一下就好了。”
“唔……”
她脖頸上青筋暴起,極力的掙紮使冰面也逐漸出現了裂縫,腹中越來越燙,周遭卻寒意刺骨,冰火兩重天的摧殘下,容蘇嘗到了喉間湧動出來的鹹腥味,血液漸漸從指縫中滲出,呼吸愈發急促,一口氣吊在嗓子眼随時要噴薄出去。
“好了,不要動了。”
淮焰試着松開了手,冰面瞬間崩裂,融化在水中,容蘇終于得到了喘息的機會,脫了力似的癱倒成一團,消瘦的肩背,起伏的胸腔,在水中影影綽綽勾勒出極為曼妙的景象,她身上的傷口竟然全部愈合了,冰肌玉骨,剔透到宛如初生。
良辰美景佳人在側,淮焰用獸類的目光欣賞了一番,又用妖君的态度鄙視了一番,雖然神情認真,但卻無關風情和觀察山石草木并無區別,等到容蘇回過神來,便自作多情的誤會上了。
她顫巍巍的擡起兩條嫩藕似的胳膊浮出水面,以一副索命的姿勢揪住了淮焰的領口,軟綿綿的質問道:“你給我吃的什麽?!”
“好東西。”淮焰輕輕拂去她嘴角的血跡,很是不以為意:“你先前遇到的小妖最多也不過五百年的修為,這蛇妖的內丹可不一樣,你只要有福消受以後在天崇山裏的任何一族都不能耐你何。”
“你說什麽?!”
“容蘇,今日起,你就是真正的靈姬了。”
她木然的松開了手上的力氣,愣了一瞬,豁出命似的往外扒拉,想硬生生把剛吞下去的內丹嘔出來。
淮焰眉峰一動:“你這是做什麽?”
“我自己能養好的,不需要這強得來的修為……”
她只要想起來狼群分屍蛇妖的場景都要血氣翻湧一番,眼下讓她生吞了從蛇腹中取出來的東西,跟那幫嚼屍體的畜生有什麽區別,簡直要惡心壞了!
淮焰抱臂在一旁看着她,笑道:“靠你自己恢複?我可等不了那麽久,安心消解了這內丹,對你有好處。”
容蘇嗓子眼裏發疼,兩眼憋得通紅:“不是說靈界裏的妖怪都唾棄強奪修為的手段嗎?我聲名狼藉倒也沒什麽,君上是何苦來的,難不成……真是為了我的傷嗎?”
“當然是為了你,要是再這麽不管不顧的耗下去,你只會成為一截老死在綠籬的枯藤。”他将她的發絲順回耳廓,目光清亮:“記着,恢複了修為你就是名副其實的靈姬,以後夫妻同心,你要好好幫我的,不可有二心。”
容蘇不用多想也能猜得到,她要一直就是個半吊子的廢柴,且不說這山中各族會對她如何,就是單看妖君的态度,她活不活得過今夜都難說,況且師父交代的事還沒辦妥,此時丢了性命就太荒唐了。
她強忍着惡心順了順氣,笑得見牙不見眼:“君上待我這般體貼,我都記在心裏去了,以後赴湯蹈火,在所不惜的!”
“放心,一定有用得着你的時候。”
這聲音由近及遠,充滿着蠱惑之力,仿佛下了咒似的,容蘇消化了半晌,又看見他說這話時神情端的是十二分的嚴肅認真,倒讓她暗自心虛起來,恨不得背過身狠狠抽一下這張溜須拍馬的倒黴烏鴉嘴。
“你是打算在池子裏泡發了嗎?”
淮焰走了幾步,發現身後沒動靜,耐性全無的提了音量。
這會的水溫已經趨于正常,容蘇竟一時忘記了泡了有多久,手上的皮膚白得發皺,她嘩啦啦從水裏站起來,匆忙撿起池邊的破爛衣服,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