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十六
轉眼曉曉已到了上學的年齡。
成娟認為，只有讓孩子感受到學習是一件快樂的事情，他才有可能被激發出學習的興趣，才有可能自覺養成良好的學習習慣。
近來成娟應原模特公司之邀，正依據自己的經驗在撰寫一份指導新入行模特的輔導材料。看着妻子艱難地用綁在手上的小棍一下一下的敲擊着鍵盤，曉君問孩子：“曉曉，媽媽這樣難不難？”
曉曉難過的說：“媽媽好可憐！”
“想幫助媽媽嗎？”
“想！”
曉君啓發道：“曉曉就要上學了，今後你要好好學習，用心聽講，把老師教的都學會了，将來才能更好的幫助媽媽，對嗎？另外，媽媽身體不好，如果學校裏的小朋友笑話你怎麽辦？”
曉曉生氣地說：“媽媽是最好的媽媽，誰要笑話媽媽，我就打他。”
曉君耐心地講：“哎！這樣不好。你可以問笑話你的小朋友：“如果你不能走、不能跑、不能跳，你還會笑話別人嗎？”再說，笑話別人是可恥的，無論媽媽還是別的殘疾人，他們在人格上與大家都是平等的，是值得我們尊重的，我們要同情、關心和幫助他們。中國有句俗話：兒不嫌母醜，狗不嫌家貧。媽媽這樣的身體能把你生下來，還把你養大，讓你健康的成長，她應該是你的驕傲，你要更加愛你的媽媽，沒有她就不會有你現在的一切。”
曉曉眼中含着淚說：“我愛媽媽！”
曉君接着說：“還有，爸爸每天要去賺錢養家，沒空更多的照顧你，再說媽媽更需要照顧。你已經六歲了，應該懂事了，自己要學會幫助這個家，幫助爸爸媽媽。今後你要按時睡覺、按時起床，起床後自己疊被子；吃完飯後要把碗洗幹淨；每天要打掃屋子；手絹襪子要自己洗，衣服褲子學着用洗衣機洗，不會可以問媽媽。總之，要學會自己解決自己的生活問題，不給家裏添麻煩，更不能給媽媽添麻煩。懂了嗎？”
“爸爸，我懂了！”
曉君和成娟都明白，在孩子成長的道路上，要重視孩子的心理健康，增強他的心理承受能力，教會孩子如何做人，讓孩子的自信心逐步增強，使他有個樂觀向上的生活态度，這才是做父母最應該教會他的。
家庭潛移默化的教育，對曉曉的成長起了極大的作用。從小學到中學，曉曉年年都是優秀生，五年級時寫的一篇作文還被評為全市小學生作文一等獎！作文的題目叫《我的媽媽》，曉曉這樣寫道：
以前，我的媽媽也和大家一樣，能走會跳。她是一個時裝模特，用美麗的身姿诠釋着什麽是時尚！可是有一天，一個意外的事故将災難降臨到了媽媽身上。當媽媽在醫院的病床上醒來時，全身都失去了知覺，成了一個殘疾人，她再也不能登上過去的舞臺。
媽媽全身都不能動，雖然她從沒有親手抱過我，但我從不缺少她的母愛；雖然她從沒有親手喂過我飯，但我是吃着她的乳汁長大。媽媽為了我願意做任何事，當小偷闖進家裏，是媽媽不顧自身安危，用輪椅撞向小偷而保護了我，而自己卻被推倒在地。直到今天，媽媽還在為我、為這個家操勞。人人都聽過“世上只有媽媽好”這首歌，媽媽為我付出的太多太多，可她的付出卻不求回報！
媽媽，在母親節即将到來的時候，我不送您蛋糕，也不送您康乃馨，我想送給您一個兒子溫暖的擁抱，雖然這個禮物與您給我的愛相比是那麽微不足道，但卻包含着我對您最深的感謝。謝謝您，媽媽！
看到兒子的這篇作文，曉君和成娟都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
一天，市殘協的同志來找成娟，他們聽說成娟原來是從事模特工作的，特意來請她為即将舉辦的市殘疾人時裝展去做輔導和演出。此事有點兒出乎成娟的意外，光動動嘴做下輔導還沒問題，可要上臺演出，畢竟離開T臺多年了，已經過了風華正茂的歲月，何況現在自己疾病纏身，身體的各項功能在慢慢衰老。固然每個人都有夢想，成娟也有未盡的T臺夢想，可這不争氣的身體......
曉君看出了妻子的顧慮：“娟，都這把年紀了，心态要放寬些，不要過于糾結過去的事兒。心态要是不好，說穿了就是心太小了。心态的“态”字拆解開來，就是心要大一點。一個人無論生命長短，都要讓生命如一首歌，按自己的意願精神充沛地去生活，不因打擊而萎縮，并盡力讓自己快樂，這樣就不會在長籲短嘆中虛度時光。”
聽了丈夫的開導，成娟豁然開朗，決定重返T臺。她并不是想成為明星，她想表演給兒子看，給兒子做一個榜樣，她想告訴自己的兒子，她是一個堅強而樂觀的母親。所以，三十多歲的她再次穿上了絢麗的服裝，勇敢操縱着輪椅再次登上了T臺。
媽媽重返T臺的美麗形象，給曉曉心裏留下了永久美好的記憶，他覺得媽媽是世上最美的媽媽！
......
時光流轉，若幹年後，曉曉已從醫科大學畢業，被公派去英國留學，即将啓程。
在就要離家前的這段日子裏，曉曉顯得心事重重，很少說話，盡可能幫着家裏多做些事、多幹些活，尤其是為媽媽。從上小學起，曉曉就承擔了給媽媽喂水喂飯的任務，這麽多年過去了，他知道媽媽愛吃什麽，他懂得怎麽喂水不會讓媽媽嗆着，他知道什麽時候該給媽媽加衣服，他知道何時該為媽媽按摩腿腳，母子間早已積聚了濃濃的深情！
晚飯後，曉曉端來熱水為媽媽洗腳，他先試了試水溫燙不燙，才将媽媽的雙腳放進水中。他細心地搓揉着，似乎是在回味兒時的情景。媽媽癱瘓多年了，可腿形和腳形依舊保持的很美，這依賴于她職業模特的功底，以及爸爸對她的精心呵護與護理。妹妹前幾天剛給媽媽的腳趾甲重新塗上了玫瑰色的指甲油，只是紅色的指甲油與慘白的皮膚相映襯，折射出一種病态的白色。由于血液循環不暢，媽媽的雙腳有些浮腫，多年沒沾過地的腳部皮膚變得非常稚嫩，漲得微微有些發亮。
成娟吃力的将手移到兒子頭上，輕輕撫摸着他的頭發，回想着他從小到大的成長經歷。這就是從我身上掉下來的那塊肉？如今他遺傳了他爸爸和我身高的基因，已經長得英俊高大，成了大人，現在想來仿佛都是一瞬間的事。母子倆互相凝望着，想說什麽但又沒說什麽！
雖然曉曉強顏歡笑，想逗媽媽開心，但成娟看得出來，他背過身去的時候不時的擦着眼角！
晚風陣陣吹來，驅走了夏日的酷熱，曉曉第一次象爸爸那樣将媽媽抱了起來，成娟立刻淚如雨下。曉曉象是抱着戀人一樣抱着媽媽在屋裏輕輕踱步，在他心中，媽媽就是他唯一的戀人。
成娟知道兒子深深的戀母情結，自己與兒子也是母子情深，她幸福的将頭倚靠在兒子的肩上。
曉曉親着媽媽的臉說：“媽媽，兒子就要去實現你們對我的願望，争取早日學成歸來，治好您的病。您要多保重，五年時間很快，等着我回來！”
成娟哽咽地說：“曉曉，從小你就沒離開過媽媽，在國外要自己照顧自己，不要讓媽媽擔心！”
曉曉說：“嗯，您放心吧！我放心不下的是您和爸爸。眼看着爸爸就老了，他都快抱不動您了！還好妹妹已經長大，我不在的時候她能幫爸爸照顧您，畢業後我立刻就回來。”
倆人沒再說話，身後傳來了輕輕的啜泣聲。不知何時，爸爸和妹妹已經站在他們的身後。
娟娟跑過來說：“哥，您不用惦記家裏，我會照顧好媽的。好在現在的通訊非常發達，我們可以E-mail，可以視頻，還可以電話......”
“小妹，媽就交給你了。”
......
當東方露出魚肚白，一輪又紅又大又圓的紅日從海面冉冉升起，曉曉背起行囊來和媽媽道別，他眼中噙滿了淚水，伏在媽媽的腿上久久不忍離去。
媽媽吃力的用手擦去兒子眼中的淚說：“孩子，去吧！”
曉曉也為媽媽拭去滾落的淚花，猛然起身向樓下走去。
來到窗前，成娟看着載着兒子遠去的車影越走越遠，淚眼迷離中她知道，從此，兒子已屬于遠方，他将成為一只飛向藍天的鳥，在廣闊的天地間飛翔！她相信兒子，相信兒子的話，也相信兒子會做到這一切。想到這裏，已有了細細皺紋的臉上露出了開心地笑容......
作者有話要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