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同心協力

屋子外頭,金外公的聲音不急不徐,“我聽人說兒媳婦帶着孫子回上溪村了,女兒帶着外孫回家看看你們兩老,應該的,紅心這孩子孝順。老伴就跟我說,咱們兩家挨得這麽近,兒媳婦得帶孫子來看我們一眼吧。”

“我說那肯定的,紅心這麽孝順,還能忘了我們公婆,對吧親家。”

親家公能說什麽,臊得頭都擡不起來。

“不過我們兩個老的都是急性子,這不,不等紅心帶着孫子去看我們,就先來了,親家別見怪。”金家外公笑眯眯的,仿佛什麽都不知道的樣子。

常家老頭除了說是,都不知道該說什麽,扭頭進了屋,沖女兒吼道:“趕緊給我收拾東西回去,以後少給我丢人。”

舒雨和舒雅牽着金陽的手走在前頭,金老頭上前一把抱起孫子,常紅心收拾完東西走在最後頭。

回到溪村,一家子好一頓熱鬧,金老太太燒了一頓好飯,吃得陽陽不時發出哼哼聲,吃完往奶奶懷裏一滾,“奶奶的飯最好吃。”

可不是咋地,不僅最好吃,還沒人跟他搶。

晚上金明天也來了,金外公直接吩咐,“帶你媳婦回去,三個孩子今天都住我這兒,明兒給你們送回去。”

意思你們有一個晚上的時間解決矛盾。

常紅心走的時候騷眉耷眼,當公公的都出面接人了,金家的孫子在常家哇哇大哭,不是她的錯也成了她的錯。她還得感謝公婆給她留面子,不然在村裏指着她的鼻子罵,她也只能受着。

不等到家,坐在自行車後座的常紅心就忍不住了,扯着前頭男人的衣擺,“陽陽他爸,我以後再也不這樣了。”

舒家兩個都是女娃,遲早是要嫁人的,最多五六年她就解脫了。頭半年相處是有點難,處處不舒服,這個月明顯好了很好。要是都像現在這個樣,五六年又有什麽難熬的。

回頭想想,自己男人不就是不喜歡她說姐妹倆的怪話嗎?姐姐姐夫在世的時候,就是這樣,從不對孩子說一句重話。公爹也一樣,疼女兒疼外孫女,絲毫不比對孫子的疼愛少。

自己何必枉作小人,踏踏實實把這五六年耗過去,好日子不就來了。

金明天在前頭重重“嗯”了一聲,老婆願意服軟他也不要求那麽多了,畢竟和外甥女住在一起,如果他們夫妻老是吵架鬧別扭,難保外甥女不會多想。

Advertisement

“明天我去接他們。”

“我去接,順便把自行車騎回來。”

舒雨難得住一回外公家,醒的很早,爬起來四處看看,看家的大黃,雞圈裏昂首闊步的大公雞,看什麽都覺得心裏高興。

外公帶着陽陽去下套捉兔子,舒雅陪着外婆做早飯,舒雨拿着陽陽不要的玩具逗狗。

大黃叼走玩具,去跟隔壁家的狗顯擺,舒雨支着下巴坐在院子裏,看着廚房的煙囪飄出的煙氣,思緒也跟着飄回前世。

因為舒家人的各種挑拔,也有他們姐妹倆立場不夠堅定的原因,拖到新廠長上臺,舅舅轉正的事徹底黃了。但也同樣斷了舒家人讓舒佳富接班的想法,舒家人丢下被他們攪得亂糟糟的一攤事,回了省城。

當時舒雅還帶着她去省城,找到舒家的住處,向他們讨個說法。舒家把他們姐妹和舅舅的關系,攪得尴尬無比,就這樣拍拍屁股跑了,舒雅實在噎不下這口氣。

舒雨到現在還記得,舒家老太太連門都沒讓他們進,堵在門口冷冷說她就是一個死了兒子的老太婆,自己都要靠另外兩個兒子養,怎麽可能養得起他們兩個賠錢貨。終于撕下之前的僞裝,露出真面目。

但這僅僅只是他們噩夢的開始,得知姐妹倆上省城找人,外公怕他們吃虧,一急之下找過來,在省城出了車禍,雖然人搶救過來了,但身體徹底垮了。對他們來說天價的醫藥費,讓整個家庭背上了沉重的負擔。

這也是舒雨初中畢業,就去裁縫鋪當學徒的原因,家裏已經困難到一分錢都要掰成兩半花的地步,根本沒有餘力供她上高中。

忽如其來的磨難雖然讓每個人都心力交瘁,但還沒有到崩潰的地步,直到馬小虎的出現,給了他們這個脆弱的家庭致命一刀。

“小雨,快來。”舒雅推開廚房的窗戶,向舒雨招手。

“來了。”舒雨站起來,狠狠甩了一下頭,似乎是想将腦子裏不愉快的記憶都甩出去。

廚房裏飄出來的香味,勾得人嘴饞,就連去隔壁顯擺的大黃,也聞着味兒纏過來。它不敢纏別人,就跟在舒雨的腿邊打轉,舒雨不時偷偷喂它一口,一人一狗吃得無比和諧。

“這個死老頭子,自己玩瘋了不回來,也不怕餓着我的乖孫。”外婆不顧姐妹倆的阻攔,出去尋回爺倆,跟趕羊的,走在最後頭,拿手攆着爺倆回家。

中午吃過飯,常紅心便來了,前頭的橫杠上坐着舒雨,後座坐着的舒雅還要抱着陽陽。硬是把小小一輛自行車,騎出四個輪子的運輸水平。

舒雨重新開始她的頭紗大業,今天要做的是把發黃的蕾絲料拿出來用堿漂白。蕾絲一浸水就會發黃,大廠肯定沒功夫去給幾個料頭漂白,還不如低價甩賣了省事。

東西到了舒雨手裏,就有了大用處,蕾絲做的頭紗可以發揮的空間更大。直接做一個大蝴蝶結歪戴在頭上,遮下半寸長的頭紗,搭在發間。或是直接做成花朵的形狀,再不然變化形态,大花配小花攢在一起,只要好看就成。

常紅心學了幾遍就能上手,但做出來的東西,總有一種莫名的土味兒。舒雨拿去調整調整,或是重新配一下,甚至只是改變一下位置,效果立刻變得不一樣。

就連她自己也發現了,“為啥我做出來的東西就是沒有小雨這丫頭的靈醒,看得就是蠢笨蠢笨的。”

舒雅攤手,“我也一樣,總是差點味道,這大概就叫天份。”

舒雨笑而不語,什麽天份,要是給你賣上三年頭飾,你也知道怎麽搭配才好看。

同樣的款式,不同的尺寸顏色和搭配,可以完美的從新清脫俗過度到俗不可耐,可以從腔調高雅過度到地攤LOW貨。有時候就是那麽小小的一個轉換,效果就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這個轉換,靠的是設計師的功底。

舒雨有點像熟讀唐詩三百首,不會作詩也會吟。見的多了,自然而然總結出規律和一套美學标準,叫她說可能說不出所以然,但一動手分分鐘能出效果。

婚禮用的頭紗是兩款,一款紅色,一款白色蕾絲。紅色在哪兒都能賣,白色至少得到省城,只怕川市都不好使。大城市的人見多識廣,解放前就見過奢侈品,見過燈紅酒綠,無論是西式白紗還是中式褂裙都沒什麽稀奇的。

但在小地方,白紗還得過幾年才會流行開。

常紅心這個幫手來的及時,教她用葡萄皮把剩下的紗染色,這個她做起來又快又好。

“就這些厚綢布和棉布沒着落,是準備做什麽呀。”舒雅現在是個好奇寶寶,什麽都要問一下。

“厚綢布拿來做發圈,但是這一回做的更精致一些,加幾朵同色綢布做的玫瑰花。棉布是給大家準備的,這不是一直沒時間拿出去裁。”她能做頭紗,能紮花,但要是連衣服都做出來,那就真說不過去了。這可不是一句天份加想像力,可以解釋的。

“還有發圈啊。”

舒雨還以為她會更在意棉布呢,沒想到更在意的是發圈,頭紗就不用說了,半紗雖然是日常用,但在小縣城還是太誇張了,還是發圈好,好看還不招搖。

綢布做的玫瑰花,就跟真的一樣,而且款式還特別多,有花瓣散開的山茶花,盛開的玫瑰花,含苞待放的花骨朵兒,也有層層疊疊的牡丹花。稍微變化一下大小,層次,又是另一番模樣。

時間有限,就算他們有三個人,也不可能一個月內做得完。舒雨把綢布放到最後,半紗也不着急,最先将頭紗給趕制出來。

“頭紗二百個,六十個紅色,一百四十個白色蕾絲,半紗一百個。”最後點出一個整數,給裝進編織袋。

“可惜時間不夠了,要不然我們不住校了,每天回家也能做。”舒雅出主意,妹妹開學就升初中,也在吳縣。他們姐妹都在吳縣中學,同一所學校的初一和高二,完全可以騎一輛自行車上學放學。

學校沒有升學的壓力,至少縣城的中學沒有,老師更沒有高考壓力,反正考不上才是常态。作業留的也不多,每天回家的話,确實有不少時間可以拿來做手工。

舒雨也有些心動了,“那開學之後跟舅舅商量一下。”

“放心,舅舅肯定同意,他不放心可以跟咱們一起啊,他不也是騎車去縣裏上班嗎?”舒雅很樂觀的說道。

“你真不打算考大學了,最後一年不拼一把。”舒雨還是想勸勸姐姐考大學的事。

“你想考自己考吧,我是沒指望了,也別給我這個壓力。”舒雅伸出一個手指頭,“今年我們學校就一個考上大學的,還是個大專。你想想,我在班上排多少名,年級又排多少名,排第一的都不知道能不能考上,我有可能嗎?這差距不是努力就能填平的。”

舒雅非常淡然的看待這件事,誰不知道考上大學是好事,從此改變一個家族的命運不是說着玩的。但無論怎麽看,她都不覺得自己有這個本事。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