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一節課,你過來,我和你一起打
第14章 連環
屋裏的氣氛變得很古怪。
大概“小燕子”俱樂部第一次遇到這麽個情況,叫程小雙的小個子試圖阻止,已經來不及了。敗類三人組,以紋身男賈辰洋為首,接受了鄭太不要命的挑戰。
賈辰洋狠狠地朝地上吐了口唾沫,才對郝萌道:“大家都看到了,也別說我欺負新人。這樣吧,二對二,你不是要上課嗎,你和那個小畜生一起上,劉帆——”他喊了一聲黃體恤:“我倆一起上。十圈為勝,輸了的人,跪下來喝尿,”他看到一邊的方大海,又笑嘻嘻道:“還有,輸了的人就在這裏,和這位老兄一起剃個光頭吧!”
方大海大怒:“光頭招你惹你了?有本事你到四十歲不禿頂?都不用剃,吹吹就沒了!”
現在實在不是計較發型的時候,郝萌道:“行行行,這就賭注吧。”雖然賭注也很低俗,但總算擺脫了“砍手”的慣例,有創新。
郝萌看鄭太站着一動不動,就道:“徒弟,你不快來?為師這就教你。”
鄭太深深吸了口氣,又看了看賈辰洋和劉帆陰鹜的神情,終于還是走到牌桌前,連爬帶跳的挪上椅子。
方大海簡直是個人才,立刻沖着一屋子的吃瓜教練道:“哎哎哎,各位也不要閑着,不如來買注。我來做個表率,我先買,我買萌萌贏!”他摸遍全身上下,摸出了一百塊,道:“我出一百,大家也來買啊!”
并沒有人理會他。
賈辰洋和劉帆坐好,賈辰洋掃了一眼郝萌,道:“聽說你牌打得很好?”語氣不怎麽舒服。
郝萌道:“小孩子亂說話,不要當真。”
麻将機開始擲骰子,幾人開始摸牌。屋裏的教練們都站起身,不知道是不是忌諱賈辰洋的原因,遠遠地看着,也不近前。
方大海對郝萌是一如既往的有信心,坐在沙發上找了個舒服的位置剝花生吃。
賈辰洋就道:“新人進來不懂規矩,我就跟你們說說,我們俱樂部,新人來之前都要來切磋一下技術。”頓了頓,他道:“當然了,只是切磋,所以賭注也不是很好。我們也是好相處的人。”
好相處會把人按在胯下這麽羞辱?傻子才會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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賈辰洋這麽張狂,劉帆還要給他長威風,諷刺道:“小雙不懂事,剛進來輸了不服氣,還要跟我們繼續打,大家就開開玩笑,他還當真了。”他打牌的功夫還不忘看一眼程小雙,目光滿是威脅。
郝萌三個來的時候又不是沒看到。大概明白了,不知道燕陽是怎麽管理這個俱樂部的,這個俱樂部的人也是魚龍混雜,都不是什麽好鳥。敗類三人組大概是這裏的“權威”“土霸王”,就跟監獄裏的大哥一樣,新人進來,先給整萎了,拳打腳踢一頓,完了就惟命是從,相當黑暗。
就這還小燕子俱樂部?根本是容嬷嬷集中營。
他們說的新人切磋,也絕不會只是切磋,大概是把人兜裏的錢都掏光了。這個程小雙看着條件不大好,也許是“不知變通”又不甘心,才把賈辰洋給惹毛了。
鄭太聽到這些話,鼻子裏哼了一聲,态度十分不屑。賈辰洋見狀,咧了一下嘴角,道:“等會兒你們輸了,不要說我們不給新人機會啊,大家都看到了,是你們要主動的嘛。”他沖屋裏的其他教練玩笑。
教練們目光躲閃,沒有起哄。
郝萌随手打出一張六條,問:“冒昧問一句,新人來這裏和你們切磋,就沒有一個人贏過?”
賈辰洋和劉帆還沒說話,他們兩人的跟班,另一個敗類李敬得意洋洋的開口:“到目前為止,還真沒有。”他笑的不懷好意:“你們要是怕……”
“哎呀,真是不好意思。”郝萌打斷了他的話。
幾人停下來,看他。
“好像是大四喜。”郝萌十分歉意的道:“胡了。”
賈辰洋和劉帆的臉色有點不好看。
方大海正玩手機,突然發現屋裏安靜下來,一個激靈回神,問:“怎麽?贏了?我靠萌萌你慢點打,我這一盤方塊還沒打完。”
鄭太皺眉看了一眼郝萌,動了動嘴唇,啥也沒說。
第二圈的時候,劉帆就道:“這兩天沒打麻将,手有點生,剛第一局沒注意,可能昨晚酒沒醒。”
郝萌很理解:“是這樣,喝酒誤事。我師父以前教育我們,打牌不喝酒,喝酒不打牌。”
“你師父?”賈辰洋一邊打牌一邊問:“你師父沒跟你一起來當教練?”
這話說的嘲諷,郝萌道:“師父他老人家已經去世了。”
賈辰洋立刻皮笑肉不笑道:“真遺憾,我還想着什麽時候能和你師父打一場。”說的好像毛一胡是什麽阿貓阿狗,随便什麽人都能跟他打牌一樣。
适逢鄭太出完牌郝萌摸牌,他一摸就一愣,随即很是不好意思道:“怎麽又胡了?咳,小三元。”
十分鐘以內贏兩圈,看熱鬧的教練們開始竊竊私語。
程小雙有點驚訝。
郝萌不為所動,道:“來來來,第三圈。”
第三圈的時候,賈辰洋和劉帆不像最初那麽得意洋洋了,打了幾張牌後,劉帆沉不住氣,終于忍不住道:“郝萌老兄這兩圈運氣好像不錯,我……”
話沒說完郝萌就誇張的一甩麻将牌:“糟糕,混幺九啊這是!”
牌面清清楚楚的甩出來,做不得假,确實混幺九無疑。
有幾個教練就走到郝萌身後去了。
鄭太一直忍不住去看郝萌,但見郝萌目光坦然,并沒有因為胡牌就洋洋得意,但的确是高興的,高興的方大海都忍不住打開随身聽開始放《恭喜發財》。
與郝萌這麽高興形成對比的,是賈辰洋三人如喪考妣的臉色。
郝萌贏到第五圈的時候,時間過去不到二十分鐘。他上手不出十步必胡牌,胡的盡是大牌,眼睛都不眨一下。
賈辰洋和劉帆在空調房裏冒出汗來,賈辰洋臉色越來越難看,最後幾乎把把都在罵人。他道:“媽的,老子今天偏不信邪,就要打完十圈!”
十圈為勝,贏過六圈就沒有繼續的必要了。但是賈辰洋好像被掃了面子非常不甘心,執意繼續打。
于是郝萌只得繼續這麽一路順暢的胡下去。
“不好意思,九寶蓮燈。”
“咦,十三幺?”
“怎麽又自摸?煩!”
“這回好了,大車輪。”
在第九圈郝萌打出一個“一色雙龍會”贏了後,無視整個屋裏沉悶的氣氛,他對鄭太語重心長的教導:“聽好了,這種一連贏了九把牌,把把大胡的情況我們叫做‘西風九連環’。如果再贏一把,就叫‘十年九不遇’”
賈辰洋磨着牙道:“還有一圈,你話說的會不會太滿了?”
郝萌:“我只是在教學。”
第十圈開場,大家各自摸到了牌。一摸到牌碼好,賈辰洋神色一松,露出了久違的笑容。他道:“這把牌我要做個大……”
“的”字還沒開口,郝萌就一拍大腿,道:“運氣來了擋都擋不住,天胡!”
他把面前的牌牆推開。
屋裏鴉雀無聲。
賈辰洋的笑容戛然而止。
鄭太朝他看過來。
一片壓抑的沉寂中,方大海打破了沉默,他“嘎嘣”咬碎一顆花生站起來,道:“十全十美?萌萌,哥就知道你行的!”
“不可能……”劉帆道:“這不可能!”他把麻将機一掀,道:“你他媽是不是出千了?你動了什麽手腳?!我操!”他沖過來。
還沒到跟前,就被人攔住了。斯文剛從菜市場買菜回來,兩袋子菜還沒來得及放回去,西紅柿滾了一地,一把按住了劉帆的胳膊。
這個黑臉保姆,總算第一次在正經場合派上了用場。
斯文一身肌肉也不是白長的,劉帆痛得臉色發白。賈辰洋罵了一聲,郝萌卻在這時候開了口,他退到麻将機後面,像沒看到面前混亂的一幕,問鄭太:“你看懂了嗎?”
“懂什麽?”鄭太漠然道。
“我跟你打了十圈,你都不知道我教了你什麽?”郝萌難以置信的看着他。
鄭太憋了半晌,才不甘不願的開口:“技術好就可以碾壓別人。”
“你這領悟能力,”郝萌恨鐵不成鋼的搖頭:“太次了。”
他再往後退了點,退到了斯文身後,确保了自己的安全,才慢慢開口。
“麻雀不是你想的那麽簡單,如果你覺得簡單,只說明你根本不懂麻雀。技術之上有理論,理論之前有歷史,開始上課,也不是剛來就上技術課。”
“事實上,你師祖從不輕易收徒弟。拜師之前,我們都有入學考試。我們師門的祖訓是嫉惡如仇匡扶正義,如果剛才進來之前,你沒有制止,只是看着敗類們欺負人不出聲,這個入學考試就算沒有通過,我也不會真心教你。鄭太小朋友,恭喜你,通過了入學考試。”
他說到“敗類”兩個字的時候,賈辰洋三人又面色發青,拳頭握的很緊。
屋中的議論漸漸小了下來,所有人都看向郝萌。
郝萌還是挂着和煦的微笑,他道:“這十圈麻将為一堂課,不是給你看技術,也不是為了過瘾,是為了讓你明白,人品好的人,牌品怎麽都壞不了。牌品爛的人,人品也不會好到哪裏去。資質再差的人,可以慢慢學,但是人品這東西,爛就是爛,再怎麽學,都好不了。”
他臉上的笑容慢慢的收起,不知道是說給鄭太,還是說給別人。
“第一堂課是教你,做胡先做人,牌品看人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