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精神

窦豆對上的是單彥名。

單彥名長得雖然談不上英俊,卻有一種斯文的書卷氣,看起來很嚴謹的一個人。

楊伯寧道:“單彥名之前在夕陽紅賽隊,算是被重點培養的對象,以前的職業賽中,也都是他打主力,無論是單人賽還是團體賽,夕陽紅都一定會讓他出戰。”

“這麽說,單彥名之前在夕陽紅裏,實力絕對是超乎別的對手的。”林青跟着解釋,“窦豆應該沒有和單彥名以對手的身份在職業賽中比較過,從隊友到對手,算是很有趣的一個身份轉變。不過我們現在看到的,窦豆的情況不是很好,已經輸了兩局了,得分現在是單彥名領先。”

“窦豆的心理素質比不上單彥名,”楊伯寧指出來,“而且看起來單彥名很了解窦豆出牌的習慣,在窦豆出牌前就已經做好了應對措施。”

“最了解你的人是你的對手這話真沒說錯,”林青笑笑,“如果窦豆一直這麽被壓制,最後的團體得分可能又有懸念了。今年常規賽第一輪就打的這麽激烈,看來雀壇裏優秀的選手越來越多了。當然我們也期望競技麻将有越來越多的人才湧入,未來發展的越來越好。”

單彥名和窦豆正在膠着,單彥名擡眼看了一眼窦豆,道:“最近怎麽樣?”

窦豆怔了怔,随即回道:“還好。”

這看似拉家常的話,倒不像是針鋒相對的對手,事實上,就算是在牌場上,也有氣氛很和諧的打法,一般如果選手本身性格不錯的話,有時候也會這樣開玩笑的寒暄。

可是窦豆和單彥名不一樣。

單彥名作為夕陽紅重點培養的主力,本來是未來扛大旗的頂梁柱,卻在中途解約去了別的隊,還帶走了一批隊員,這是在打夕陽紅的臉,更何況徐亮等人在背後嘲笑夕陽紅的時候,單彥名也沒有阻攔。

可以說,單彥名是壓死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他的涼薄,讓窦宗明做出了解散賽隊的決定。而如果單彥名在這一局贏了,別人會說夕陽紅本來實力弱,難怪留不了好的隊員,而如果窦豆贏了,大可以說單彥名自己有眼無珠,更重要的是給那些看扁夕陽紅的人證明,夕陽紅不是後繼無人。

誰叫分配的這麽巧,偏偏把他們兩個分配在一桌,也因此,窦豆和單彥名的比賽,才最有被人議論的價值。

已經撕破臉了,也就沒有必要裝作和氣一團。

單彥名道:“你的牌章還是一塌糊塗,一點都不分明。”

“去他個小餅幹,這人以為自己是誰啊?他以為他是教授大師,什麽叫一塌糊塗,他以為自己打的完美無瑕?”方大海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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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單彥名這是在給窦豆施加心理壓力吧。”林青也看了出來,道:“雖然賽場上施加壓力作為一個輔助手段,不過對心思素質特別不好的人來說,這一種辦法還是很立竿見影的。窦豆現在本來已經輸了兩局,丢了分,如果一直被單彥名壓着士氣,後面就會一路往下滑了。”

“單彥名很了解窦豆,”楊伯寧分析道:“牌章了解,心态也了解。窦豆還太年輕,他打的放不開,會嚴重影響他的發揮。”

窦豆深深吸了一口氣。

單彥名的語氣,就像是從前在賽隊力訓練,和他打牌時候的指點一樣。單彥名的性格有點自負,雖然不怎麽顯現的出來,但是窦豆一直覺得,單彥名有種優越感,他尤其喜歡數落窦豆。也許是因為窦豆是窦宗明的親孫子,單彥名每次和窦豆比劃的時候,窦豆輸了,單彥名就會這麽淡淡的來一句:“你的打法毫無長進。”

一而再再而三,窦豆的心理就會被影響,他從來沒有贏過單彥名一次,也很怕看到窦宗明失望的目光。長此已久,一看到單彥名,窦豆的心裏就會覺得“我會輸”。其實郝萌說的也沒錯,單彥名就是他的心理障礙。

尤其是現在,當單彥名不再和他站在一個陣營,掉頭來對付夕陽紅的時候,窦豆就會後怕、畏懼不好的結局,對自己的能力感到懷疑。

單彥名道:“你出什麽牌,我就知道你要做什麽牌。你想做三杠子?”

“單彥名好像真的很了解窦豆的牌章。”林青有點訝異:“竟然猜對了。”

三副花色的杠子加對子就能做出三杠子,而窦豆的眼下的牌,已經有了東西兩幅杠子加三個南,一對九條,再摸一個南就是三杠子,就是32番。

“挺好的牌,可是單彥名不會讓他摸到南。”林青在外能看得到所有的牌,惋惜道:“南在單彥名手裏,如果窦豆還是要做三杠子,就只能重新選杠,但不一定成功。”

“窦豆現在其實可以換其他的牌做,只是可能他還沒做好,單彥名就已經胡了。”楊伯寧道:“單彥名把這話說出來,也是為了擾亂窦豆的心神,如果窦豆贏了這局32番,可能會把比分追平,單彥名讓他慌亂,這局不贏,窦豆的心态本來不如單彥名,可能會受到影響。”

觀衆席上,勝利隊的支持者都開始叫好,選手在後臺封閉空間打牌,不怕會影響選手心态,因此就有人開始叫嚣打爆窦豆的。

謝安妮旁邊的一個年輕人甚至開始唱歌,被謝安妮用毛衣針戳了戳,她道:“吵什麽吵?不知道這裏有心髒病患者嗎?”

那年輕人愣了愣,一時間竟然被吼住了。

孫烈緊緊蹙着眉頭:“窦豆是怎麽回事?”

窦宗明沒說什麽,只是暗暗握緊了手上的茶杯。

單彥名道:“窦豆,你又在糾結現在怎麽打了?是要不做三杠子?還是繼續堅持?你猜我手上有沒有你的牌?”

同桌的兩位選手,銀色閃電隊和烈駒隊都被他們倆說懵了,也不知道窦豆是不是真有三杠子,沒影響到窦豆,他們兩人先犯起難來。

窦豆看向單彥名,他的眼神在這一刻突然起了些變化,不像是那個平常陽光的近乎憨厚的大男孩,仿佛含了些別的什麽東西,他問:“單彥名,你以為你很了解我嗎?”

單彥名蹙了蹙眉。

窦豆毫不猶豫的打了一張“東”,說:“了解我的只有我的隊友,你覺得,一個離開賽隊的人,拿走賽隊資源卻在背後議論原賽隊的人,有什麽資格說了解兩個字呢?就像夕陽紅從來沒了解過你這樣的白眼狼,你也絕對不會了解我們的牌章,夕陽紅的賽隊精神。”

觀衆席上一片嘩然。

單彥名的臉色變了。

被當着大庭廣衆的面直接說出背棄賽隊的話,窦豆可算是一點面子也沒給單彥名留。其實外界能看得出來的,也就是單彥名和夕陽紅解約,雖然作為夕陽紅精心培養的主力這時候離隊有點不講義氣,但是人為了自己前途做這樣的選擇無可厚非,道德上也沒有太大問題。但是窦豆這話說出話,你走就走了,還反咬一口背後說人,可就有點真白眼狼了。

雖然以前也有傳言,畢竟是傳言,可窦豆直接這麽說出來,觀衆的心理又是不一樣。

林青道:“窦豆這是在反擊,單彥名用心理戰,窦豆就用心理戰來壓他,以牙還牙以眼還眼,非常聰明的做法。不過比賽并不是僅僅只靠心理戰就能贏的。”

“拆杠!窦豆拆杠!他在換打法!”話沒說完,楊伯寧就喊了起來,他少有的激動起來,道:“并不是只用心理戰,窦豆并沒有受到單彥名的影響,如果換三杠子,他有很多打法,但是他拆杠,聯系他手上現在的牌……他一開始就沒打算做三杠子,他有自己的主意!”

“楊老師好像看出了點什麽?”林青詫異。

“現在還不确定,我們要再看幾張牌後才能下結論。”楊伯寧平靜了一下,這會兒再看窦豆的時候,熱情了不少。

“幹得漂亮小豆豆!”方大海一錘桌子,“早該這麽痛快了?單彥名那小子假惺惺的,憋死我了,就該這麽反擊,不要臉就別裝君子,現在舒服了,哈哈!”

“多嘴。”窦宗明冷冷道。

“隊長是覺得怎麽了?”古學紅“啪”的一下展開扇子,“雖然說當着全國人民的面揭短是不怎麽厚道,不過這也叫做戰術,窦豆做的挺好的,是不是,老三?”

孫烈“唔”了一聲,眉毛都要擰在一起了,嘴上裝模作樣的責備着:“比賽就比賽,說這些做什麽!”眼裏的笑意遮都遮不住,很得意的樣子。

“窦豆這孩子,從前就是太厚道了。”阮秀琴笑了,輕聲開口:“這世道,厚道人總是不讨好,他現在這樣,挺好。”

“秀琴,你是在說郝萌不夠厚道嘛。”古學紅眯起眼睛,“這窦豆轉了性子,一定是郝萌教的他。”

“郝萌也是個厚道人。”阮秀琴笑着呷了一口茶,“心眼實誠。”

“他可從沒吃過虧,”古學紅道:“老實人不都愛吃虧。”

“他是厚道,他身邊還有個腦子聰明的。”阮秀琴微笑,“怎麽可能吃虧?”

古學紅掃了一眼燕陽旁邊,低聲道:“你是說燕澤,那倒是個聰明的。”

單彥名有點惱怒,跟着其他人,一邊出牌一邊道:“你在胡說八道些什麽!”

“單彥名,你只覺得和我們一起訓練,你了解我們的出牌習慣,就不會覺得,我們也了解你的出牌習慣?”

單彥名一直雲淡風輕的表情也維持不住,他道:“怎麽可能。”

“當然,你總是這麽驕傲。”窦豆道。

“你!”

窦豆說的不是粗話,文明用語,也沒暗示,也沒法判黃牌。單彥名像是不認識的盯着窦豆,道:“你搞什麽鬼?”

窦豆這個人,就如古學紅說的,厚道,心眼實誠,他不會因為隊長孫子的身份而有優越感,有時候甚至有點傻裏傻氣,但是也如郝萌所說,他性格的缺陷太過明顯,就是不夠果斷,一旦被人施壓,會不夠堅強,心理會動搖。

單彥名也早就吃透了這一點,但單彥名沒有想到,一向不愛與人交惡的窦豆,竟然會當着這麽多人的面撕破臉。

窦豆卻想到了郝萌對他說的話。

郝萌說:“豆豆,你的基礎打得其實挺牢實的,我可以教給你一些小竅門小技巧,但是你能用的好嗎?我很懷疑,我看過你之前訓練的視頻,不說單彥名,只要對手稍稍混淆你,你就開始畏手畏腳,換句話說,其實你不是被對手打敗的,你是被自己打敗的。”

窦豆很慚愧:“我知道,我正在努力練習自己的心态。”

“你沒有真正的堅強起來。”郝萌道:“你知不知道,你爺爺為什麽要解散賽隊?”

“因為單彥名帶着隊裏的主力離開了,隊裏沒有人,爺爺心灰意冷。”窦豆道。

“你真的覺得都是單彥名的原因?”郝萌問他。

窦豆疑惑道:“萌哥覺得不是。”

“你爺爺天天在家練字,練的是‘莫道桑榆晚,為霞尚滿天’,我不認為你爺爺那麽容易就心灰意冷了。夕陽紅在競技麻将圈裏堅持了這麽多年,沒那麽容易被擊倒。就算你爺爺他們老了,夕陽紅還是可以繼續發揚下去,只要有新的年輕一代加入。”

“那些志不在此的,混吃混喝的,或者是以夕陽紅做跳板的,離開就離開了,但是窦豆你為什麽沒有成為你爺爺的接班人?單彥名做的比你好,所以你爺爺把他當做接班人,當單彥名離開後,夕陽紅就後繼無人,這是你們的觀點。但是你窦豆,你好好想一想,如果你本身實力夠強,本身能代替你爺爺繼續走下去,你爺爺會解散賽隊嗎?”

窦豆呆住。

他從來沒把自己當做是接班人看待。

“你總是覺得自己不夠好,實力也就一般般,所以永遠不能超越自己。你爺爺他們的打法是野路子打法,膽子就要大,但是你永遠怕這怕那,永遠不能走出大膽的一步,把自己固定在一個圈子裏。窦豆,你沒有長大,永遠覺得你爺爺他們擋在前面,就算你爺爺他們退役,你覺得還有單彥名,你沒有想過,自己要承擔責任。”

“夕陽紅要解散,是因為沒有年輕一代扛起這個重任。你爺爺他們已經老了,但是你還可以。”

窦豆并不是不聰明,只是沒有人這麽明明白白的告訴他,他從小跟着夕陽紅長大,目睹了夕陽紅從全盛到衰退,感慨世事無常,但是從沒有人告訴他,他是夕陽紅的希望。

“我想讓夕陽紅重新回到原來的興盛。”窦豆道:“萌哥,我想打敗單彥名,我不知道能不能做到,但是我會努力,我不想讓夕陽紅解散。”

郝萌盯着他,慢慢的笑起來,很欣慰的摸了摸拍了拍他的肩,像是兄長一樣的動作,讓窦豆覺得格外溫暖踏實。

郝萌說:“該做出一點改變了,改變你的習慣,也改變你的想法。哥哥我來教你,怎麽碾壓單彥名。”

窦豆打出一張九條,對單彥名道:“我搞什麽鬼,你不是很了解我們的牌章嗎?你猜呀!”

這哪裏猜得到!

林青遲疑的道:“窦豆把手上的這個對子也給拆了,他看來是真的不打算做三杠子。楊老師之前說窦豆是故意這麽打的,您看現在窦豆想做的花色是什麽?”

這回楊伯寧卻沒有像從前一樣迫不及待的解說,只說:“還要再幾張才能看得出來。不過窦豆的牌章确實比以前穩了很少。他的心态好像也好了很多。”

林青覺得楊伯寧似乎是故意不說的,好像是在等着看戲,會有什麽變故發生似的。不過林青也是個人精,這樣中途逆反的情節在直播過程中出現,就會大大增加比賽的精彩程度,增加收視率,她當然樂得配合。

單彥名眼見着窦豆打出一張九條,心中也犯起嘀咕,他大約能猜到窦豆的牌,對窦豆的了解,甚至也能猜得出窦豆接下來會這麽打,但是眼下這麽打,他就有點看不明白了。不明白窦豆的用意,也無法了解窦豆突然起來的性格轉變。他看向窦豆,卻驚訝的發現窦豆正笑着看向他。

窦豆一向是個老實的孩子,賽場上聚精會神的比賽,就像是考場上特別認真的考生,還是第一次在比賽的途中對人露出這麽閑适的笑。那笑容似乎有點意味深長的感覺,唇角微微揚起,令人覺得難以捉摸……

方大海砸了咂嘴:“我怎麽覺得,豆豆笑的有點像燕澤啊。”

燕澤正在喝水,聞言捧着水杯的手僵了一下,險些被茶水嗆住。

燕陽盯着屏幕仔細觀察了一會兒,道:“別說,還真有點像,不過嘛,有形沒有神……”

燕澤的微笑是非常純良的,讓人立刻放下警惕,但是在其中,又有一點洞悉一切的玩味,窦豆也扯着嘴角笑,他一個陽光大男孩,這種玩味就沒有了,再加上虎牙……沒燕澤那麽有威懾力,但是也能夠唬人了。

反正單彥名是被窦豆唬住了。

窦豆心裏有些高興,郝萌對他說:“我來教你一些技巧,你的實力其實并不比單彥名弱,這一場你就當是技巧的比拼,在那之前,可以再教給你一些壓制對方發揮的小tips。”

窦豆虛心求教:“那是什麽?”

“單彥名這個人比賽的視頻我看了,這人還挺适合當心理醫生的,挺會觀察人的心理,你不善于掩飾自己,很容易被他察覺到情緒,你之前說他克你,不如說他在觀察人這一方面克你,你現在克回去,就在這上面做文章。”

“我也要觀察他的心理嗎?”窦豆問:“太複雜了。”

“你那道行怎麽跟單彥名鬥?不用這麽麻煩,你只要讓他看不出你心裏在想什麽就好了。”

窦豆認真的的道:“萌哥,比賽的時候不能戴面具的。”

郝萌:“沒讓你戴面具,你會什麽,就讓他覺得你不會什麽,你不會什麽,就讓他覺得你會什麽。他要來探查你,你就跟他演戲,演戲懂了嗎?”郝萌想了一會兒,“就拿燕澤來說吧,他就做得很好,你看他比賽時候總是笑的和和氣氣的了嗎?就學那個笑!”

“他笑的怎麽了?他笑得挺好看的,沒什麽問題呀。”

郝萌敲了一下他的頭:“看吧!這就是技術!你回去把燕澤的視頻拿出來,就截他那個微笑圖,自己對着鏡子練!每天練個幾百次,到比賽的時候,你看着單彥名就照這個模式笑,保證單彥名能被你笑懵!”

于是窦豆天天除了特訓以外,還要額外加上一項,練習燕澤的微笑。他每天都對着鏡子像個白癡一樣的龇牙咧嘴,簡直是臺上一分鐘臺下十年功,雖然自己是覺得怎麽練都沒燕澤笑的好看自然,但是眼下郝萌說的沒錯,單彥名再打牌的時候,不如最開始那樣的流暢,很多時候,遲疑的表情更多的出現在單彥名的身上。

“現在場上的牌局還沒有發生什麽逆轉,但是很有趣的是,我們大概能看到參賽者心态的改變。”林青道:“之前在比賽中,窦豆是很被動的退讓,而且也有點猶豫,單彥名打的很流暢,現在楊老師,我們好像能看到,窦豆和單彥名好像掉了個位置,窦豆越來越流暢了,單彥名卻不行。”

“窦豆進入了狀态,而且狀态越來越好。”楊伯寧很欣賞窦豆似的,“一般來說,麻雀比賽裏,選手狀态是一個由高到低的過程,時間的推移會導致精神力的下降。但是窦豆也好,還是夕陽紅其他隊員也好,我們都可以看到,他們的狀态一直維持在一個很平穩的狀态,在平穩裏穩步提升,這是很難得的。”

“所以說他們的身體素質也很好咯?”林青笑了,“這倒是個很健康的賽隊。”

“能不健康嗎,”方大海道:“每天早出晚歸跑步跳舞的。”

單彥名的額頭開始冒出了一點細汗,這樣的窦豆,牌章和個性都太過陌生,那麽單彥名的優勢将蕩然無存。而他每次能戰勝窦豆也不過是靠着他對窦豆性格的了解,窦豆優柔寡斷,舍不得放棄牌,但是現在他說不打三杠子就不打三杠子,讓單彥名懷疑,他是放煙霧彈還是真的。

窦豆摸起了一張發財。

林青道:“現在窦豆已經摸到了兩張發財,這樣的話,好像只是換了個對子,難道他要重新做三杠子嗎?”

“那倒未必。”楊伯寧微笑。

林青很想讓楊伯寧把話說完,但楊伯寧說完這句話後,就不肯說了,林青暫時看不出來窦豆的打算,只好東拉西扯的扯閑話。她說:“之前我們以為今天的比賽裏,郝萌這一桌會很有看點,但是現在看來,窦豆和單彥名的比賽同樣精彩。勢均力敵的比賽,反而讓我們對結果更加期待,窦豆現在開始發力,不知道能不能再這一局拉回比分。”

同桌的烈駒和銀閃隊選手,都打的已經有點無精打采了,他們本來志不在沖擊比分,更何況窦豆和單彥名互相壓制,難免牽涉到他們,他們都淪為陪襯,拿不到自己的牌,感覺和陪打似的。

單彥名越發覺得窦豆的三杠子打的越來越遠,他皺眉道:“你不會為了對付我,特意變了所有牌章?”

“怎麽可能?”窦豆道:“我說過了,你只是從來沒有了解過我們而已,你自以為的了解,也只是表面,就像你從來不知道夕陽紅的賽隊精神。”

郝萌對他說:“不想解散賽隊,就讓你爺爺從你身上重新看到夕陽紅的希望。”

單彥名是他的心理障礙,他破不了,但是今天,他一定要破。

窦豆摸起了一張北。

他的牌一直都是很淩亂的放着,在這時候,他突然重新碼了一下牌,動作非常迅速,只看到手在牌面上拂了一下。

觀衆席上有點躁動。

“這樣純熟的碼牌技術,很多年不見了。競技麻雀最開始的時候,沒有麻将機,都是自己碼牌。這也讓我們想到,夕陽紅是最早的一批賽隊,也是從那段時間裏過來的。也就是只有夕陽紅這樣的老牌賽隊,還會這樣訓練碼牌技術吧。”林青感懷:“雖然說現在是多餘了,沒有太大作用,但是能在比賽的時候看到,還是很令人感慨。”

“沒錯。”楊伯寧道:“這其實也是一種傳承。”他是眼看着競技麻将發展到現在的,對這樣的老牌很有感觸。

“等、等等。”林青卻像是突然發現了什麽似的,“窦豆的牌……好像是四方大發?!”

觀衆席也看清楚了。

窦豆之前沒有把牌擺好,亂七八糟的放,又有三杠子先入為主的印象,現在好好碼牌,大家才看清楚,不知道他什麽時候已經悄悄地做好了四方大發。

差一個北就是三個東西南北刻子加一對發財。

“終于看出來了。”楊伯寧笑道:“他一開始就做的是四方大發!”

仿佛在映照着他的話一樣,這話剛說完,窦豆摸牌,一摸,就笑了。

他把摸到的北翻出來,說:“大四喜加青發,四方大發,168番,單彥名,這把怎麽樣?”

單彥名愣住,他坐着不動,維持着冷靜的表情,聲音卻有點抑制不住的氣急敗壞。

“怎麽可能?”

“你覺得我膽子小,性格軟,做事猶豫不定,一輩子只做小胡,32番的三杠子就算我膽子很大?”窦豆道:“我說過,不要自以為是的說了解我們。”

這個一向憨厚單純的男孩子,第一次露出近乎犀利的表情,一些東西像是默默改變了,他的身上,似乎能隐隐看到窦宗明年輕時候的影子。

他說:“168番,之前的比分已經能追平,這只是一個開始。單彥名,你不是我們的隊友,也不再是夕陽紅的隊員,可能從來不是,因為你從來沒了解過夕陽的賽隊精神。”

“我爺爺他們是老了,但是還有我,我的隊友們,夕陽紅永遠不會說失敗,永遠不會放棄,更加不會輸給你這樣的敗類!”

“我們,絕對不會輸給你這種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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