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五毒
慶功宴這天晚上,大家都喝的十分盡興。只是方大海和燕陽兩個年輕人喝酒都喝不過這一屋子的老年人,就有點尴尬了。最後還是郝萌和燕澤把方大海和燕陽拉開送回去,不然燕陽能在這裏和貓妮卡跳一晚上舞。
第二天起來,洗漱完剛下樓,看見俱樂部二樓方大海和燕陽正在說話,見郝萌好了,方大海道:“萌萌,你看下手機,把你拉到賽隊群了。”
郝萌摸出手機,微信新建了個群,應該是窦宗明之前就建的,應秀秀他們都被拉了進去,群名也是很有夕陽紅的風範,叫“老男孩”。
郝萌:……
他問:“他們賽隊從前不也有女士嗎?怎麽叫這個?”
方大海:“老女孩也太難聽了。”
郝萌想了想,覺得方大海說的也很有道理。而且這個群之前應該是窦宗明他們的私人群,都沒不認識的人。
燕陽道:“窦老爺子說了,反正第一輪也都進了,咱們離夕陽紅那邊确實也挺遠的,跑來跑去也挺麻煩,以後還是用咱們俱樂部的訓練室,就在俱樂部訓練。”頓了頓,才接着說:“等過幾天,他們也來俱樂部親自指導。”
“這回算是大獲全勝,萌萌,給你記一功。”方大海道。
“別,”郝萌可不敢居功,“都是大家配合的好。”
“那也是你領的頭,讓燕老板給你加工資!”
“感情不是你出錢你說的這麽痛快。”燕陽不滿。
應秀秀舉着筆記本過來,道:“雀壇周報和網上現在全是報道,哥哥,有大力誇獎你的,你要不要看看?”
“怎麽說的?”方大海接過來看。
夕陽紅昨天那一場勝仗打的格外漂亮,沒落到都快解散的隊重新揚眉吐氣了一回。不管怎麽說,單彥名和徐亮這回算是裏子面子都沒了,勝利隊也很倒黴,好不容易挖了一群自以為資質不錯的隊員,結果不僅輸了比賽,還在道德上被壓了一頭。
楊伯寧鮮少誇獎人,無論是窦豆還是郝萌,亦或是應秀秀姐妹,楊伯寧都給予了高度贊揚。這讓人留意其夕陽紅來,不過最有話題度的,大概是郝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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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為新秀賽冠軍,之前傳的沸沸揚揚要和紅鷹簽約,最後卻選了夕陽紅,看起來有點狂妄,支持紅鷹的當然希望給這個不知好歹的小子一點苦頭吃吃,不過令人失望的是,郝萌在常規賽第一輪這樣大放光彩。甚至于楊伯寧的點評裏,也說過郝萌本身的實力不容小觑。
有喜也有憂,喜的是夕陽紅的重新崛起,郝萌的出色發揮,讓他們争取到一些粉絲。這些粉絲大多數年紀都很大了,是雀壇最早期的那一批雀友,随着老牌賽隊漸漸消失解散,各自回家養老退圈,結果夕陽紅強勢打臉,大家就又興高采烈的回來支持老牌賽隊了。
至于不高興的,雀壇裏新舊從來都是泾渭分明,老雀手看不慣新雀手不懂傳承太過套路,新雀手看不慣老雀手墨守成規打法落後,大家兩看生厭。支持夕陽紅的人有,讨厭夕陽紅的更多。
而且因為郝萌在常規賽第一輪裏的牌章,和之前在新秀賽的打法截然不同,這樣的野路子甚至被楊伯寧指出和丁垣很像,丁垣可是雀壇裏臭名昭著的人物,恨屋及烏,連帶着讨厭郝萌的人也多了起來。
分析一下,黑的人可比粉的人多多了。
不過外界的評價向來影響不到郝萌,他還是心情很好。
方大海道:“等常規賽第一輪所有賽隊比賽結束後,我看,咱們賽隊的分數進下一輪絕對沒問題,不知道第二輪會對上什麽賽隊。”
“我打聽過了,勝利賽隊屬于實力很強的那一批,咱們在第一輪就能遇到他們純粹是運氣太背。我估摸着,等到了第二輪,抽到的賽隊應該就是和勝利隊差不多的實力。”燕陽一向非常熱衷打聽對手的實力。
“問題應該不大吧。”應秀秀眨了眨眼,“到第二輪開始前,還有時間,咱們可以練一下。現在都能贏了勝利隊,應該後面也沒問題,而且我們運氣應該沒那麽差,不會抽到特別強的隊。像是紅鷹青羽極光這樣的強隊,都是直接參加世錦賽,不用争取常規賽晉級名額。這樣的話,競争難度就小多了。”
“所以還是不能放松。”郝萌打了個響指,“窦隊長把夕陽紅以往的資料都拿過來了。我看了一下,咱們賽隊的人雖然現在不多,但是隊員在精不在多。”他大言不慚,說的非常自然,“我們沒有特別固定的牌章,最适合學夕陽紅這樣自由的打法,也因為自由,配合度才越高,這是其他賽隊絕對比不上的優勢。”
“剩下二十幾天,大家一起辛苦下吧。”他說。
……
接下來的這段時間,夕陽紅賽隊內部的特別訓練并沒有放松。常規賽其他賽隊繼續比賽的同時,郝萌他們也在加緊隊員之間的磨合。
窦宗明三人的加入,讓郝萌覺得十分驚喜。老賽隊傳下來的一些習慣的打法,放在現在來看也能令人獲益匪淺,而且他們的打法和毛一胡教郝萌的相比,也有一些共通的地方。
一晃時間不緊不慢的過去,常規賽第一輪也落下帷幕。
幾家歡喜幾家憂,夕陽紅在第一輪的成績排到了中等偏上,淘汰的賽隊裏沒有,成功進到第二輪。勝利隊卻是沒能進入,之前單彥名和徐亮嘲笑夕陽紅在第一輪就進不去,如今他們自己也就嘗到這個滋味了。
這天下午,賽隊訓練休息一天,郝萌本來想去給毛一胡掃墓,跟毛一胡說一下進賽隊的事。他借口出去閑逛,在水果攤前想買點水果帶到公墓,恰好遇到了兩個熟人。
是李季軒和蔣桦。
他們也在買西瓜,李季軒正挑了個西瓜讓老板稱重,看見郝萌很意外,跟他打招呼:“郝先生。”
郝萌也沒料到會在這裏遇到他們兩人,就問:“買水果?”
“隊裏冰箱快空了,出來買點。”李季軒笑道。
郝萌了然,按理來說紅鷹賽隊那麽財大氣粗,采購的事情也不該讓隊員來幹,估計李季軒剛進紅鷹,作為新人被敲打了。
蔣桦卻是看向郝萌,道:“常規賽我看了,你很厲害。”說完又很遺憾的嘆了口氣,開玩笑道:“可惜沒能和你當隊友,不然你也教教我。”
教教我?郝萌有點恍惚。
那時候他和蔣桦切磋,毛一胡的病也還沒惡化,蔣桦每每輸了,就大呼重來,最後屢戰屢敗,就要仰倒在地上抱怨:“你以後要是沒事,也教教我,等我用你教我的招數來對付你,看看誰比較厲害?”
見他出神,蔣桦提醒道:“郝先生?”
郝萌回過神,蔣桦又笑着提起:“我看你在常規賽上的打法,好像和之前新秀賽上不太一樣。”
楊伯寧都說了他的牌章和丁垣很像,蔣桦如果看了比賽,不可能不留意到。
郝萌笑了笑:“我是跟着窦老爺子學的。蔣先生,我有一件事情想問你。”
“什麽事?”
郝萌看了看還在等着水果攤老板找零的李季軒,把蔣桦拉到一邊,低聲道:“蔣先生……和丁垣的關系很好吧。”
蔣桦一愣,他看向郝萌沒有說話。
“蔣先生是丁垣圈內唯一好友,丁垣入獄的時候,也是蔣先生在為他奔走,報紙上說,丁垣的後事也是蔣先生一手操辦的。我想問問蔣先生,丁垣的墓地在什麽地方?”
蔣桦沒有說話,他一向赤誠熱烈的笑容在午後陽光的映照下,顯出幾分不自然,然而沉默片刻,他開口了,沒有回答郝萌的話,而是問了另一個問題,他問:“郝先生為什麽要打聽這個?”
郝萌撓了撓頭,有點不好意思的回答:“其實我是丁垣的粉絲,所以你看我的打法和丁垣有點像,也加入了夕陽紅這樣比較自由的賽隊。我開始學麻雀就是因為崇拜丁垣,之前一直想去拜祭他,但是不知道他的墓地在哪裏,蔣先生應該知道吧?”
蔣桦像是這才明白過來,他爽快道:“我知道。”
郝萌想了想,終于還是忍不住,他問:“聽說當初蔣先生是打算幫丁垣上訴的,蔣先生是不是也覺得,丁垣的案子有問題?”說完這句話,他就緊緊看着蔣桦,試圖從蔣桦的臉上看出一點端倪。
蔣桦還是笑着,但是那笑容裏包含了一點點歉意,一點點遺憾,他笑着看向郝萌,似乎有點無法言說的秘密,像是默認,又像是隐瞞。
這樣的蔣桦讓郝萌陌生,也讓他的心像是浸了冰,一點一點沉沒下去。
蔣桦就要開口的時候,提着西瓜的李季軒過來了,他問:“我買好了,你們聊什麽聊得這麽開心?”
這哪裏開心了?
“随便聊了幾句。”蔣桦道:“我們還要回賽隊,就先走了。”他掏出手機:“郝先生留個電話號碼吧,以後方便聯系。”
郝萌就和他交換了電話號碼。
李季軒和蔣桦走了,一分鐘後,郝萌的手機傳來一條簡訊,是蔣桦發過來的,上面寫着丁垣的墓地地址。
賣水果的老板不耐煩的問:“這位小哥還買不買?不買別擋着別人了。”
“買,”郝萌慢慢道:“要買。”
郝萌去了墓地。
蔣桦給丁垣安排的墓地,說來也巧,竟然和毛一胡在一個公墓。蔣桦知道他有個師父,不過毛一胡病逝後葬在什麽地方,蔣桦并不知道。
郝萌先找到了自己的墓地。
墓碑前有一束幹花,裝供果的盤子和香爐早就翻到的到處都是,刮風下雨一片狼藉,香爐前甚至結了一層蛛網,和之前他看到的毛一胡的墓差不多。
很久沒有人來了,或者說,根本沒有人來,也許他死了後,送完花點完香,就沒有人來過這裏了。
當然,也沒有什麽資格要求別人經常來看望,親人尚且不能做到,何況非親非故,人死了,一切就結束了。
他拿紙把墓碑擦了一遍,又把蘋果橘子擺在盤子裏,慢慢的在墓前坐下來。
立碑人竟然沒有寫名字,蔣桦沒有落下他自己的名字。
這是為什麽?
郝萌又想起他問蔣桦問題的時候,蔣桦那個歉意的,難以言喻的笑。
不是的,蔣桦不該是這樣子,如果是他熟悉的那個蔣桦,會二話不說的就開始為丁垣說話,有點莽撞,但是永遠和他同仇敵忾,而不是現在這樣,露出一點含糊的笑。如果他和蔣桦換一個位置,被冤枉的是蔣桦,無論真相是否大白,只要蔣桦告訴他不是真的,他就能在任何人面前幫蔣桦辯駁。
郝萌不知道怎麽形容這種滋味,應該不是記恨,事情畢竟還沒有全弄清楚,但也說不上完全的信任。蔣桦的确對他隐瞞了一些東西,而現在的蔣桦,讓郝萌懷疑,過去他眼裏見到的那個蔣桦,究竟是不是蔣桦真正的模樣。
不然,真正的朋友,不會吝于在墓碑上落一個自己的名字,仿佛極力劃清關系似的,生怕被發現兩者從前交好的關系。
由己度人,由人度己,最後得到的卻是失望。
在失望中,他又覺得疑惑,蔣桦隐瞞的,到底是什麽?
他在自己的墓前坐了一會兒,整了整心情,又去給毛一胡掃墓。一直到了夕陽西下,才起身回俱樂部。
一回到俱樂部,郝萌就愣了。俱樂部二樓燈火通明,人都到齊了,連窦宗明三人也在。
孫烈一看到他,就道:“就等你一個了,快來開會!”
“開什麽會?”郝萌問:“今天不是休息嗎?”
“常規賽第二輪賽位表出來了,你要不要聽聽?”燕陽問。
郝萌看了一下廳中衆人,感覺這個表情不大像高興的表情,就問:“我們的運氣不好,對手很強?”
“運氣怎麽會不好?”燕陽道:“簡直被上天之神眷顧,特意要給我們一個驚喜。”
“別耍嘴皮子了,”窦宗明道:“其他隊還好,有一個隊很棘手,是五毒隊。”
五毒,這名字聽着有點毒,郝萌沒打過團體賽,對賽隊裏除了頂尖那一批外,大多都不了解,不過這個隊名,似乎在哪裏聽過。
他疑惑的看向靠着沙發坐着的燕澤,燕澤道:“五毒隊的隊長,你應該聽過名字,壁虎。”
壁虎?
郝萌喃喃道:“是很耳熟,他……是道上混的?”
“五毒隊名字叫五毒,其實主力是有四個,外號分別是壁虎、蜈蚣、蠍子和蛤蟆。其實都是虛張聲勢,最出名的是他們的隊長,就是壁虎。”古學紅道。
“壁虎,只是一個諧音,這個人打比賽的時候,一圈以內,三局之中,必胡。所以他的外號是‘必胡’,取諧音‘壁虎。’”
郝萌:……
“這人總說自己有運氣在身,以前還不會打麻雀的時候,亂打一通也能胡牌,就是天生好運。不過他确實在這麽多年的比賽裏,不管得分高還是低,從沒輸過。”
“胡說,”方大海道:“這麽邪門,那雀神怎麽不是他?他都能一輩子第一了。”
“因為他只打團體賽,團體賽裏,個人能力發揮有限。不過,”窦宗明道:“在這一輪裏,對上你們,五毒隊贏的幾率,還是綽綽有餘。”
一個被上天之神眷顧的,一圈之內,三局之中,必定坐地胡牌的,壁虎?
真是太有意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