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道行
屋子裏的人大眼瞪小眼。
黃福和黃祿眼珠子都快要瞪出來了。
郝萌偏還在這時候看着徐碧娥,很驚訝的笑道:“這麽巧,你也做天胡啊。”
什麽叫“這麽巧,你也做天胡啊!”,什麽又叫“天胡,跟一個”!這難道是在鬥地主嗎?什麽時候天胡這麽不值錢,都能按“對”出。找一個人出去,說:“我出一對天胡”,看看會不會被人打。
那肯定會被人打死的!
孫明瑞站起身來就要往牌桌前走,被方大海攔住,方大海道:“哎哎哎,願賭服輸,牌桌上的事,今天你我不下場,就是牌手說了算,他們打牌,我們只管看結果。你不是吧,輸不起?”
孫明瑞還沒說話,沙發上的幾個跟他向來不對盤的少爺立刻唯恐天下不亂的起哄道:“就是!願賭服輸,孫少不要緊張嘛,這才一把,不是還有籌碼嗎?”
衆目睽睽之下,孫明瑞也不好再做什麽過分的事,要是斤斤計較,明天整個圈子都要傳出他輸不起的事。
孫明瑞還真不是輸不起這錢,只是他這次特意高價找來“福祿雙全”,為的就是出口氣,一定要贏。否則讓一個暴發戶搶了老婆,雖然老婆是他不要的,但別人贏走又是另一回事。
孫明瑞裏子面子都想要,誰知道這才開局第一把,福祿雙全就在這兩個毛頭小子這裏吃了個大虧。
黃福和黃祿做的不動如山,只是看向郝萌和徐碧娥的目光,晃得厲害。仿佛竭力要把二人看穿,陰森森,涼嗖嗖的。
只是郝萌本來就對別人的目光不怎麽上心,徐碧娥又是被徐無鬼從小瞪到大的,被黃祿黃福看,除了有點不爽外,還真沒造成什麽心理壓力。
黃祿皮笑肉不笑道:“兩位的‘運氣’真的很好啊。”他故意咬重了“運氣”兩個字。
郝萌搓了搓手,很赧然的道:“不瞞大家,我從小就是個‘運氣王’。”
徐碧娥很嫌惡的看了一眼郝萌。
郝萌這話堵得黃祿和黃福鬧心,卻又不知道怎麽解決。天胡成對出現,還這麽巧都是對家兩人的,這要是沒貓膩,這就是當他們“福祿雙全”是傻子了。只是之前還在懷疑,現在證實了,卻更加不可置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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郝萌和徐碧娥到底是怎麽做到的?
怎麽做到的,其實很簡單。黃福黃祿的千術在郝萌和徐碧娥這種級別的眼裏看來,實在不值一提。徐無鬼和毛一胡都是雀手裏面的頂尖,千術更是出神入化。郝萌和徐碧娥跟着他倆,吸取的就是精華。黃福黃祿的千術,是經過長時間的累積,熟能生巧,活生生“練”出來的。
但是郝萌和徐碧娥,在“練”的基礎上,還有各種別人掌握不到的技巧。
對方只單單用“快”,“快”是很重要,但不是無敵的。從一開始洗牌開始,郝萌就有意識的在洗牌的時候堆積牌牆。
黃福黃祿故意留下的牌,早就被徐碧娥給打亂了,郝萌再順着徐碧娥打亂的牌,順勢堆起牌牆,他堆起的牌,能推演出黃福黃祿堆的牌牆,再順勢在牌面上動手腳,做好花色,等一開始摸牌的時候,不過是摸的自己一早就做好的花色了。
這就是天胡,這就是千術的高境界,心想事成。
你想要什麽牌,想做什麽花色,想在多久胡,只要你想,你就可以成功。
當然,在洗牌的時候就把花色做出來甚至堆出來并不簡單,需要極快的反應,在別人眼裏可能就是幾個呼吸的時間,卻要将整個牌桌上的局面都掌控下來,看到十步二十步三十步之遠。在腦子飛速運轉的時候,手上的動作也要跟上,不動聲色的揉碎對家的暗牌,全部重新洗牌動手腳,都是在極短的時間裏完成。
這是一場精彩的較量,如果徐無鬼和毛一胡在這裏,一定會為自己徒弟高超的千術鼓掌。可惜的是,在這裏的人,本身的實力還不足以看清楚其中的門道,他們只知道這結果,包括黃福和黃祿。
黃福和黃祿只知道結果是郝萌和徐碧娥出千了,卻不知道他們是如何出千,也找不到證據。但看對面一個花西裝,一個白西裝,兩個年輕人比起他們的深沉,顯得格外輕松,就知道,這一回是遇到高手了。
不必說破,或者說說破也沒用,彼此都知道對方用千了,接下來,就看誰的千術更高明。
屋裏的氣氛陡然間緊張起來。
黃祿把籌碼推到面前,緩緩道:“再來。”
郝萌:“好的!”
第一局,是黃福黃祿輕敵了,所以才會被郝萌和徐碧娥做了兩個天胡,一對天胡甩在臉上,輸的狼狽。但是以黃福黃祿這麽多年的經驗,絕不相信自己會輸掉整場,否則他們就不會成為“碧海潮生”最高價的牌手這麽多年。
黃福黃祿是這麽想的,他們想的也無可厚非,可惜,他們不知道自己面對的是兩個瘋子的關門弟子,真正的千術高手。
郝萌:“東。”
徐碧娥:“碰。”
牌桌上的情勢,是很容易看出來效果的。
黃福和黃祿的臉上,漸漸有汗流了下來。
太快了,太狠了,太沒有漏洞了。
這種明明知道對方出千,但就是不知道是怎麽出千,一直被動一直挨打,看着別人的牌上手成功極高,自己卻怎麽都做不成花色的感覺,實在太糟糕了。
但這到底是怎麽回事?黃福和黃祿的眼珠子都快黏在郝萌和徐碧娥身上了,愣是沒發現他們到底是怎麽出千的。他們自己動的手腳就像是死了一樣,無形之中土崩瓦解,沒有起到任何作用,反而有時候還會便宜對家。
郝萌打的很輕松,久違的感覺,讓他像是回到了第一年被毛一胡領着去和各種千手對戰的時候,只是和那時候不同,現在的他,更熟練,更精妙,也更綜合。
孫子說,兵者詭道,戰争也是特殊的賭博,賭博何嘗不是戰争。在千術的技巧智商,他還融合了職業圈競技麻将的攻防技巧,并不一味只靠“魔術”和“欺騙”。黃福和黃祿注重于千術,卻忽略了麻雀本身,他的技術就落了下乘。
而徐碧娥最擅長的,是“障眼法”。
徐碧娥本來牌就打的混亂,女鬼一樣飄忽,他出千的風格也延續了打牌的風格。手上的動作,要配合時間停頓點,要有節奏,所以他看起來雖然打得并不快,但是因為視覺盲點,巧妙地利用各種遮擋物和速度,換牌的動作完全沒有間隙。
就像變魔術。
郝萌和徐碧娥兩個人,本來就是玩千術的佼佼者,兩人一起聯手,黃福黃祿就只有被動的份兒。或許也是因為黃福黃祿這麽多年根本就沒有遇到比他們更強的對手,連一些應急的辦法也想不出來。
郝萌和徐碧娥面前的籌碼在飛速增多。
孫明瑞的臉色越來越難看,方大海扯着嘴角,努力不讓自己看起來太過高興。
郝萌和徐碧娥這兩個人吧,郝萌像是一直在前面不緊不慢的挖坑,笑眯眯的請人過來,等人剛剛走到坑邊,徐碧娥就從後面毫不猶豫的一腳把人踹進坑去,等人掉進坑,突然發現,靠,坑底下還鋪着一層刀尖哪!
黃福和黃祿大概這輩子也沒有輸的這麽狼狽過,還是敗在他們最引以為豪的千術上。
牌桌上只能聽到郝萌和徐碧娥此起彼伏的叫胡聲。
“小三元。”
“十八學士四杠子,清一色。”
“滿園春色,桃花開。”
“妙手回春,十三幺。”
衆人:……
郝萌:“九蓮寶……咦,黃師傅,你沒籌碼了?”
黃福黃祿面前空空如也,郝萌和徐碧娥面前的籌碼堆積如山。
“這能買棟房子了吧。”徐碧娥随手抓起一把籌碼,任籌碼又從手中滑落,噼裏啪啦落在桌上,清脆的聲音仿佛在打孫明瑞的臉。
“不止一棟應該。”郝萌拍了拍手,站起身,看了看時間,道:“四圈,十六局,剛剛好,方老板,我們打完了。”
方大海含笑着站起身來,聲音裏都帶着笑意:“好、好、好,回頭給你們一人封個大紅包。”他轉頭看向孫明瑞:“孫先生?”
孫明瑞面色鐵青,突然扭頭怒視着站在沙發邊上一言不發的範小月,罵道:“賤人!”
範小月臉色一白,強忍屈辱,這回卻是勇敢的與他對視。
孫明瑞火氣“蹭蹭蹭”的上漲,幾步過去就要往範小月身上招呼,方大海一把把他攔住,臉色也沉了下來,他道:“孫先生,願賭服輸,我們說好的。這麽多兄弟都在這裏,你這是打算反悔,還是抵賴啊?”
坐在沙發上的那些人,除了和孫明瑞特別好的,紛紛開口道:“就是,老孫,願賭服輸嘛!”
倒不是這些人好心,而是這些人最愛看的就是這樣的熱鬧,無論是哪一方丢臉,他們都看的津津有味。
說出去的話潑出去的水,況且孫明瑞也是個要面子的人,當着這麽多人的面,他也不能做出不遵守賭約的事,真要是這樣,賭場裏最忌諱的就是這個。他冷笑一聲,從一邊抽出一張紙,“唰唰唰”寫了幾筆,扔在範小月臉上。
他道:“滾吧!”又看向方大海,露出一個不舒服的笑容,道:“難為方老板還有愛撿破鞋的習慣,真是令人吃驚的愛好。”
郝萌眉頭一皺,這孫明瑞說話,也太不中聽了。而且範小月和他夫妻做了這麽多年,他對範小月反而像個仇人一樣。
方大海聞言也面有怒氣,不過他很快就舒展開來,眉開眼笑一副心無城府的樣子拍了拍孫明瑞的肩膀,道:“方某的愛好就不勞孫先生費心了。不過,孫先生找的這兩個牌手,可真不怎麽樣。要不是今晚咱們的賭注不是這個,以後孫先生要是再用他們,沒準兒真把自己家産業全都輸出去了。下回可不能這麽輕易。”
黃祿和黃福面色發苦。
今晚這件事,勢必要傳出去的,對他們來說,無異于自砸招牌。作為“碧海潮生”開價最高的“福祿雙全”,平時他們也得罪了不少同行,他們這一出事,落井下石的肯定多了去了。
剛想到這裏,孫明瑞突然就上前幾步,“啪啪啪”的反手給了黃福黃祿幾個巴掌。
他打的力道極大,兩個男人都被孫明瑞打的險些摔倒。
郝萌和徐碧娥都是一驚,後退兩步。
這孫明瑞還真有暴力傾向,挺喜歡打人。孫明瑞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做給郝萌他們看的,看也沒看方大海他們,而是看向黃福黃祿,聲音甚至稱得上輕柔,他道:“今天怎麽就打輸了呢?”
黃福黃祿諾諾着不說話。
孫明瑞聲音陡然拔高:“到底怎麽打輸了?!”
“這兩個人……這兩個人道行太深。”黃福低聲道:“我們比不過。”
“嗯?”
方大海當機立斷,立刻招呼範小月到自己身邊來,道:“牌打完了,賭注清了,孫先生,我也說了,我還有事,方某這就先告辭一步,以後有機會,再來一起玩。”
郝萌和徐碧娥滿不在乎的跟在方大海身後,心裏卻很緊張孫明瑞的一舉一動。雖然贏了,但孫明瑞是個賤人,又很沒有底線,雖然說他是好面子不會自打臉,但難保不突然發瘋不甘心之下做出其他什麽下作手段。
孫明瑞轉過頭,目光在他們幾人身上一一掃過,突然和氣的笑了,他伸手做了一個請的姿勢,說:“當然。”
作者有話要說: 碧鵝:來啊,快活啊,反正有,大把籌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