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不遠處,還有一個帳篷。
焉可猶豫了一下,站起來,因為害怕和眯着眼睛朝帳篷走過去。
若裏面住的是一個女生,她就問她能不能和她一起住,可以給她身上所有的人民幣美元和阿根廷比索或者借她充電器充個電轉賬也行。
走到帳篷旁,焉可:“hello?”
無人應答。
焉可:“Anyone here?”
無人應答。
焉可:“May I have a moment”
還是無人應答。
焉可嘆口氣,轉身往回走,但腳步又轉瞬頓住,她看見帳篷并未關嚴,開了一個口,而裏面,
沒人。
焉可硬撐着快要被吓破的膽子在帳篷前等,不敢看向更遠處,只把目光聚焦在自己的小太陽上。
過去了五分鐘,沒人回來。
焉可凍的在原地不停的跳,額頭卻出了一層冷汗,手心不斷摩擦着手臂,心裏告訴自己沒事兒,別怕,你還記得嗎,你以前就不怕鬼的。
又過去了能有二十分鐘,還是沒人回來,焉可受不了了,鑽進去,最多一會兒被帳篷的主人罵一頓。
或者報警,那樣也好,讓警察叔叔來把她這條慘兮兮的流浪小物種帶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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給焉一錄郵回去也行。
他不許她早戀,肯定不會同意她去給少年鬼做媳婦。
焉可坐在帳篷裏等,視線所及之處幹淨整潔,東西不多,也沒有背包,只能通過放置的單一睡袋看出來應該是一個人,但沒看出來是男還是女。
這帳篷搭的結實穩固,應該是男生吧,焉可想。
就這麽想着,漸漸眯上眼睛...,身子晃了下,焉可甩甩腦袋讓自己精神,但沒敢擡頭看黑夜,繼續窩着。
等焉可甩了三次頭以後,終于倒在帳篷裏的墊子上,睡着了。
帳篷外是在世界盡頭呼嘯的寒風,溫暖炙熱的小太陽,深邃無邊的黑暗,以及幽黃溫暖的光,
出奇的,少年郎沒來吓她,安靜的一覺無夢。
第二天早上天亮後,焉可醒了,坐起來熟悉了下所處環境,反應過來帳篷的主人竟一整晚沒回來。
焉可離開帳篷,右側是仍在發光的小太陽,一旁是燒焦的狼藉灰燼。
她走過去把小太陽和H&Y牌小發電機關上,從狼藉中撿起昨晚被搶救回但灰了一半的背包,清掃灰燼,起身環顧四周,周圍一個人都沒有。
焉可不禁有些擔心,那帳篷的主人會不會遇到什麽危險才沒有回來?
受人恩惠,不能不管不顧。
焉可放下背包,拿着登山棍到附近查看,這地兒植被稀少,一眼能望見不小範圍但她都沒有看見被困的人,又走的遠點兒,還是沒有。
她走出去了能有一個小時,可等她再回來時,帳篷已經不在了。
不像是自己那兒還留了點兒灰色,這裏連個痕跡都沒有,仿若就不存在過。
走過去背起自己的背包,焉可笑,或許是田螺姑娘。
焉可回到酒店,先洗了個澡然後去泡溫泉舒緩全身的疲累,躺在溫泉池裏面朝大海和雪山,感受着大自然的壯麗和婀娜。
脖頸和肩頭是自然界給予的最純粹的涼意,
身上流淌感受着的是最婉轉的細膩與溫柔。
裝備都燒的差不多,焉一錄肯定也要急瘋了,回程輕裝簡行,焉可把小太陽留下,把剩下的阿根廷比索捐到酒店的善款箱,訂了回去的機票。
每次遠離再回到這片熟悉的熱土都分外親切,焉可拿着電子護照快速出關,出來時預約的接機已經到了。
望向窗外熟悉的景色,焉可有些緊張的把國內卡開機,若是她一個未接來電都沒有,那才是打臉。
信號滿格的時間手機提示音響起,有短信:
【準高三學子,H校的暑期項目于明日正式開啓,你是否心中已有所追求?你想好一年後報考什麽專業,找到你的職業方向了嗎?若沒有,那就一定要來,明天閑雲野鶴見】
閑雲野鶴...
這名字。
焉可直接關掉。
有微信,都是簡一苒發過來的:
【可兒,你訓練的怎麽樣,索簡有沒有朝你撒嬌?】
【可兒,記得多吃點兒補充體力呦,等你凱旋】
【可兒,你是不是已經能飛檐走壁啦,哈哈哈】
焉可笑,給她回:【我回來了】
提示音又響,焉可笑了,五個未接來電,都是焉一錄的,今天早上。
忽然有點後悔,她該再去北極逛一圈。
電話回撥,若是他問起她去哪兒了,她就說去養甲魚去了,氣死他。
鈴聲響了好一會兒卻沒人接,再打,還是一樣,焉可蹙眉,他去哪兒找她了?
連續撥了十幾遍,車子駛過好幾個紅綠燈,還是沒人接,他不會還是自己開的車吧?
卧槽,找個人都能把自己找丢,焉可對司機說:“不回家,去焉一錄公司”
走到公司一樓,她沒有門卡,但是安保都認識她,替她刷卡按電梯,焉可沒往裏走,問:“焉一錄在公司嗎?”
安保:“在的”
焉可:“在?”
安保:“在的,他今天很早就來了”
焉可:“沒出去過?”
安保:“沒有的”
焉可沒說話。
電梯已經下到一樓,焉可卻沒動,安保:“焉小姐,你上去嗎?”
“嗯”,焉可應了聲走進去。
安保探進一點幫她關上電梯門,同時小聲說:“你爸爸今天心情不好,正好你也可以上去安慰他一下”
老板發火,連安保都如履薄冰。
焉可卻有些心不在焉。
出了電梯,焉一錄的助理林染看到她,原本抱着文件匆忙的腳步朝她走過來:“可可來了”
焉可:“焉一錄呢?”
“在會議室裏,不過...”,林染知道他們父女間的感情有點問題:“有人搞砸了個非常重要的項目,你爸爸今天情緒不太好,要不你改天再來?”
焉可:“哪間會議室?”
林染:“...1103”
會議室是玻璃牆壁,焉可能看見焉一錄嚴肅的表情,把手裏的文件摔到辦公桌面上把周圍的人吓了一跳,焉可沒見過焉一錄發火,除了那天打她的一巴掌。
林染又提示:“你看...”
焉可走過去。
林染:“......”
焉一錄沒了耐心,說散會,一個人轉過身松了松西裝上的領帶。
原來傅霖口中的紳士先生也有這麽煩躁的時候。
開會的人離開,焉可開門進去,剛邁了一步就聽見焉一錄頭也不回的說:“出去”
焉可松開門,走到辦公椅旁,坐下,把腳搭到辦公桌上,疊起。
焉一錄一轉身就看見她一幅玩世不恭的樣子,心頭火氣尚在,他盡量壓下,坐下說:“把腳拿下去”
焉可倒也聽話,拿下腳踩到一旁的辦公椅上。
焉一錄想說什麽又忍下了。
焉可盯着他看也不說話,焉一錄整理着剛扔出的文件:“找我有事?”
手心緊了緊,焉可:“是你給我打了五遍電話”
焉一錄突然想起來,停下手裏的動作,說:“明天你的暑期拓展項目開始,我會送你去報到,是不是轉學等你參加完項目再決定”
他說完這句就沒了別的話,焉可:“就因為這件事?”
焉一錄:“嗯”
女兒眼底的失望和火氣幾乎是瞬間湧上來,焉一錄努力的想了想,确定的說:“今天不是你的生日,也不是任何節日”
焉可看着他,倏地笑了,低下頭,指腹摩挲着白色手套上的懸鈴花:“是,今天什麽日子也不是”
腳下用力,砰的一聲椅子被踹到玻璃牆壁上又發出一聲脆響,焉可起身走了,出去的時候摔門,結果焉一錄公司的門都安了阻尼器,摔不起來,差點伸到胳膊。
焉一錄站起來,都來不及叫她,掃過一旁靜音中的手機,才注意到三十幾個未接來電。
辦公室外的林染嘆口氣,一旁的女職員悄聲問他:“老板這幾年越來越雷厲風行,他女兒怎麽也脾氣越來越大?”
林染:“突然失去什麽的話,就會這樣吧”
焉可坐電梯下樓,鏡子中的自己眼底藏着一路的奔波和新添的怒氣,像個傻子一樣。
打車回姥姥家,路上電話響起,是發現她回來了的簡一苒:“可兒,你回來啦”
焉可:“嗯”
簡一苒:“你明天要去閑雲野鶴嗎?”
焉可:“嗯?”
“你爸爸前幾天打電話給我,問我想不想報名,不轉學只參加他們學校的項目也可以,他說我去你才會去”,簡一苒:“我猜你肯定不想去,我就拒絕了,但是昨天我就和我媽說了一句話,她和我爸就非得讓我去”
焉可:“你說什麽了?”
“就說了一句實話啊”,簡一苒:“我說你做的飯,連豬都不吃”
焉可:“......”
簡一苒:“所以可兒,你去不去?”
焉可:“你不怕我轉學?”
“怕啊”,簡一苒:“我想好了,正好去感受下,要是你喜歡那裏,我就和你一起轉,要是你不喜歡,我就去和你爸說那裏賊變态,行不行?”
焉可笑了。
簡一苒又問:“行不行?”
車子平穩的開向正前方,從世界盡頭回到繁華中心,從平靜複到喧嚣,從離家出走到悄然回歸,
焉可:“行”
“那就去做只...”
“野鶴”
焉可回到姥姥家,把從烏斯懷亞帶回的特産給她說是網上随手買的,吝啬小老太心疼一切非剛需的消費,說她淨是買些沒用的,但攥在手裏樂呵呵的,逢人就說這是她外孫女給她買的。
晚上和姥姥一起睡,可午夜再度驚醒,自暑假以來焉可幾乎夜夜夢中都是那個男生和無盡的妖豔的紅,她以前也常做噩夢,但通常都是不得已一個人睡或者失眠見了黑時才會。
怎麽才能忘了他?
非得打聽出來他是誰,買束花去他墓前拜拜才能心安麽?
第二天焉可撥了一個電話,叫人去查下那日工廠裏的床到底是給誰做的。
有時間,她去給他燒點錢。
讓他娶媳婦。
作者有話要說: 景易:“????”
“想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