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景易倚在涼亭旁,懶洋洋的透着晨起的倦意:

“他還來不來?”

向行踢了一下地面:“敢框我”

“會不會,堵車?”

景易:“從閑雲野鶴到這兒就三分鐘,往哪兒堵?”

“不是還有幾個人不住這兒”,向行說。

景易:“不住這兒早上約後花園?”

“誰知道那傻逼怎麽想的?”,說着他探頭往外看:

“院門幾點開?不會還沒開門不讓進吧?”

景易:“打電話”

向行:“手機沒收了啊”

景易:“用我的”

向行:“我沒號,只有微信。”

景易:“......”

後花園的樹和葉都安靜着,還沒被初陽叫醒,景易忽然感覺缺了點兒什麽。

然後他開始跑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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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行轉頭看見景易已經距離自己好遠,激動勁兒過去了點,他把手揣進兜裏,仍不停四處看。

一個小時後,

男生樣貌出色,身型颀長,額頭浮了層薄汗,但腳步輕快,模樣青春恣意。

景易跑回向行身邊:“回去,洗澡”

“操,耍我”,向行低聲罵了句,跟着他走了:“你這體質,開學前怎麽能病成那樣?”

景易:“嗯,凍着了”

焉可昨晚噩夢中被抱住時只有一個想法,原來他真的想娶她做媳婦。

這個夢太驚悚,以至于她今早都沒去跑步,比平時多賴了會兒床,洗漱去上課。

第一節是心理課,課程內容是微表情心理學,心理老師說:“如果一個人和你對視太久,那他可能是在撒謊,如果他經常挑眉,那他可能是有心事,如果是像倒數第二排這位同學這樣眉毛內側向上拉,那可能是不安”

前排同學紛紛轉頭看田一麟。

田一麟沒聽課,但見所有人都在看他,站起來了,拽了拽他同桌夏知了的袖子,夏知了沒理他。

田一麟想了想說:“這個問題...我不會”

夏知了:“......”

全班哄笑。

心理老師說:“你們看,是這樣的吧”

田一麟:“???”

向行被放鴿子特別不爽,但又有點小得意,昨天約架約的那麽爽快,今天都不敢來,害他白等了一個小時,現在困得要命。

趴在桌子上,扯了扯前桌的外套。

簡一苒條件反射似的又給他遞桶牛奶。

向行笑了,問:“昨天有人煩你麽?”

簡一苒:“有啊”

“卧槽”,向行坐起來:“人呢?”

簡一苒:“就是你啊”

“......”

聳聳肩,向行又了趴回去,補個覺。

上午最後一節課是語文答疑課,不知道講到什麽了,語文老師點名:“向行,你起來背一遍。”

向行愣了一下,背什麽?

他一邊左右前後的瞄,一邊慢吞吞的起立。

“《荊軻刺秦王》,訣別”,右座的羅仁提醒他課文名順便帶着前兩個字:

“太子,太子”

李老師:“你是他陪讀還是侍衛啊?”

“要不你替他背。”

羅仁不說話了,把腦袋低下去。

向行也不知道是講什麽怎麽還聊到高一的古詩詞了,考試考過好幾遍,他還有點印象,站直,慢慢背出來:

“太子及賓客知其事者,皆白衣冠以送之。至江水上...”

“至哪兒?”,李老師打斷他。

向行陷入了自我懷疑:“...至江水上,不對麽?”

教室內開始傳來低笑聲。

李老師:“行,你愛去哪兒去哪兒,接着背。”

簡一苒沒忍住笑出聲來,又立即低頭。

向行看了她一眼繼續背:“既祖,取劍。”

“取什麽?”,李老師又問。

“劍...劍啊,他不是要去刺殺秦王嗎?”,向行覺得自己對這一段的課文理解得還挺好的,他又說:“荊軻把劍藏在畫裏了,才混進去的。”

李老師:“拎着那麽大柄劍往哪兒混,這要是讓你去刺殺秦王你連鹹陽宮都進不去”,

“使者向氏藏劍于畫,顯而易見,左右既前,斬之。卒前不得見秦。”

“要真是這樣課文短了你們學起來也省事兒是不?”

全班哄笑。

向行撓撓腦袋,也笑了,李老師見他那樣嘆口氣說:“人家那是用的匕首,小的容易藏,都別記錯了。”

“多大的畫才能把劍藏下。”

向行回嘴習慣了:“我覺得江山社稷圖可以。”

李老師拿起粉筆頭朝他撇了過去:“繼續背。”

“高...”,向行剛背了一個字又被李老師的粉筆砸中,他沒懂:“啊?”

“啊什麽啊,我剛都被你弄蒙了,取劍又取匕首的,人家那是取道,上路的意思”,李老師嘆口氣:“你可真行”

“哦,取道”,向行又背:“高漸離擊鼓”

李老師:“擊什麽東西?”

“鼓啊,送行”,向行回答。

李老師:“擊鼓,你咋不敲鑼?”

向行:“也行啊,不過要是我,就敲鑼打鼓的一起。”

另一個粉筆頭又丢了過去。

李老師:“我真想讓你回高一去再聽一遍,行了,你別背了。”

“要不開學以後大家都跟着你錯,我讓你抄100遍《荊軻刺秦王》。”

向行:“那我不背了”

李老師合上語文書:“還有兩分鐘也講不了什麽了,你這麽能創新,就用這兩分鐘給我們創一首吧。”

向行:“啊?”

李老師:“又啊什麽啊,随便什麽,詩,散文,臨時來個小作文也行。”

“說吧,我看看你腦子裏成天裝的什麽。”

向行低着頭不說話,他上哪找小作文來背,打算把這兩分鐘就這麽挺過去,不過一轉頭,突然看見主任在樓道裏面巡視,靈感就像泉眼似的冒着泡的往上湧。

李老師:“說不出來就把《荊軻刺秦王》易水訣別這一段抄...”

向行:“我覺得我還能搶救一下。”

李老師:“行,說吧”

向行瞄了門口一眼,聲情并茂的大聲道:“啊,我的主任。”

只此一句,李老師愣了一下,全班大笑。

走廊內的腳步聲也停下來,停駐在班級前門門口。

向行繼續大聲道:

“啊,我的主任”,

“他特別的帥”,

“就是不愛系鞋帶”,

“雖然他見到我就想踹”,

“但我對他還是特別的愛”,

簡一苒捂着肚子笑的眼淚都出來了,聽他竟然還有兩句:

“手機手機已不在”,

“今天今天會回來”,

“會回來呀會回來,呦,punchline~”。

七班的笑聲把下課鈴聲都淹沒了。

而向行的這段七壓也成功的把自己手機壓沒影兒了。

中午休息焉可和簡一苒通常在天秤座中央樓道碰面然後再一起下樓去吃午飯,今天焉可到時簡一苒還沒到,她就往右秤的方向走,走一半看見她捂着肚子出來,邊走邊笑,她身邊的很多人也都在笑。

“可姐,哈哈哈”,簡一苒走過來挽上焉可的胳膊。

焉可轉頭看她。

簡一苒:“我和你講...”,剛說一半,她就又開始笑。

“可姐,哈哈哈...”

焉可被她的樣子逗笑:“你不好好說話我踹你啊”

簡一苒:“哈哈哈,可姐我和你說,哈哈哈”

焉可:“......”

還沒等講,兩個姑娘一起笑了一路。

吃完飯從閑雲野鶴回到天秤座,簡一苒遵循焉可的指示繼續抄數學書去了,焉可去一樓大廳畫畫。

到一樓大廳的時候看見田一麟在滿面愁容的打電話:“找不到嗎?不行,必須得找到,馬上就要瞞不住了”

田一麟看見焉可進來,笑了下,出去繼續打電話。

焉可看向吧臺,木盒還在那裏放着。

盒子确實是手工做的,上面的圖案精美,應該買不到。

轉頭,景易進來,焉可原本打算去畫畫的腳步就轉了方向,去了吧臺。

随手拿下鋼琴盒上的紙抽,又走到一旁抓着吧臺上裝飾碗中的玻璃球玩。

轉着轉着就想起小時候,以前姥姥家的花園裏有一塊空地,她就在土地面上挖幾個坑,左手攥着一堆玻璃球,右手一個個的把它們都彈坑裏去。

傅霖常常陪她一起玩,她平時喜歡穿素一點的衣服,顏色大多為白,但一點也不介意的和她一起直接跪到地上玩,并且十分公平的,她跪的距離比小焉可還遠,認真起來就跟畫畫似的較真兒。

最後姥姥把滿腿都是灰啊泥啊的她們喊回去,大的小的一起數落一頓,爸爸再給她們做飯吃。

焉可目測了下距離,在傅霖離開以後,她就再也沒玩過這個游戲了,不知道準确率還在不在。

以前她可是憑借這個,從焉一錄那兒贏了不少禮物。

“咳咳”,焉可故意在景易走到木盒前時出聲兒引起他的注意力。

下一秒,拇指用力一彈,玻璃球被彈高彈遠,直奔目的地。

有什麽東西闖進視線又侵入領域,景易在它開始下墜時随意又敏捷的擡手一蓋,完美扣住。

他在擡眸時就認出了那是什麽,所以掌心微彎,不過,預留的空隙似乎過于大了。

他擡起手,盒子上紙巾被紮出個洞,景易拿開,看見,木盒表面被他用玻璃球拍出個坑。

景易:“......”

“牛逼啊,課代表”,景易轉過頭,看見他同桌倚在吧臺邊,彎着嘴角。

景易:“......”

景易拿起玻璃球,在手裏握了下。

焉可也沒當他傻,這樣把田一麟的禍攬到自己身上,為什麽呢?

好像就因為他告訴她卷毛電話號碼時的那一句‘有什麽麻煩需要我幫忙’吧。

投桃報李,好像是焉一錄的商業準則。

并且夢見和他打架也總比夢到昨晚的什麽鬼東西強。

景易放下玻璃球,朝她走過來,他的動作慢條斯理,毫無攻擊力,搞的焉可都不知道要從哪個步驟開始談判或者打架。

景易就這麽緩慢的走過來,與她所站位置極盡,焉可向後退了一步躲開,景易腳步沒再向前身子卻向前湊,手從她腰間穿過。

夢中景象重疊,焉可頓時慌了,腰間似在發熱:“你幹什麽?”

景易低頭,嘴角噙笑:“你以為我想幹什麽?”

焉可剛要擡腳踹,景易的手收了回來,拿着接滿的水杯。

焉可:“......”

卧槽。

景易拿起木盒,轉頭看焉可:“想什麽呢?臉都紅了”

焉可:“......”

焉可沒理他,扭了頭,但臉鼓的像頭頂的丸子似的,

生悶氣之餘心想,她跟個預言家似的,竟能提前夢到會發生的場景。

作者有話要說: 《荊軻刺秦王》原文摘取:

太子及賓客知其事者,皆白衣冠以送之。至易水上,既祖,取道。高漸離擊築...

是‘易水’,景易的易,不要記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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