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一節是大班授課,在二樓的階梯教室
看不清,但聲音清楚的傳到她的耳中。
“既然讓我去管,為什麽還要幹涉我做的決定。”
那頭的人說了什麽,景易又說:“随便你要留誰,我不管了,以後也不會再去。”
焉可猜到了,在和景易打電話的人是景傾。
她知道了,插了手。
這樣也好,焉可松口氣,好在,再胡鬧,景易還是肯聽家人的話的。
焉可不想讓景易覺得她在偷聽他講電話,尤其還是在兩個人意見不和的話題上,于是,她打算回二樓去排隊,不去一樓了。
可已經轉動的腳步,卻因他的下一句話停住。
“我要辦轉學。”
五個字像錘子一樣砸下來,比他欺負她更讓她傷心百倍。
景易:“我不喜歡這裏。”
景傾:“為什麽,你不喜歡什麽?”
景易:“學校不喜歡,人不喜歡,全都不喜歡。”
景傾:“一個喜歡的人也沒有?”
景易:“沒有。”
景傾:“那你想去哪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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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易:“回以前的家。”
景傾:“我和爸媽都在這兒,你回去幹什麽?”
景易:“那我去你們那兒。”
景易覺得這裏的生活完全不如以往自在,這裏混亂,有他記不起的人,記不起的事,還有許多擾亂他情緒的莫名感受。
過去一年,縱然他再胡鬧,也沒覺得有牽扯,最多闖了禍被爸媽或者姐姐罵一頓。
再或者被保镖跟着,追着,可都沒現在混亂,亂的他煩躁。
...尤其她。
景易:“要麽給我辦轉學,要麽就讓我回去。”
景傾:“那個...我知道了。”
景易:“什麽時候辦?”
“那個...弟弟”,景傾:“姐姐現在有點忙,我們下次再說哈。”
景易:“告訴一個時間。”
景傾:“哎,這兒怎麽這麽多活兒,真是...,弟弟好好照顧自己,別闖禍哈,拜拜”
景傾挂了電話。
景易:“......”
每次搪塞都說忙,也不知道換個新理由。
回過身,收起電話,腳步頓住,不遠處,樓梯臺階上,站着握着水杯的焉可。
滿臉的淚。
心裏又忽然升起一種怪異感受,景易壓不下去,但他讨厭這種情緒。
沒理她,打算越過她回去。
“別走”,他聽見她哭着說。
焉可較以前瘦了不少,面容更清麗也更長開了些,女兒家的美貌都顯現出來,因着她本身的性格還添了一點飒意。
但此時此刻,眼淚不停的往下落,那雙明亮的眸中映的都是他。
她的模樣卻只映進冷漠裏。
焉可怕了,她不該把她的全部思念一股腦的壓到他身上。
她不該,讓他讨厭她。
“對不起”,因為抽噎句子斷斷續續,焉可:“我不該給你那麽大壓力,我不該那麽煩你。”
“你不記得以前的事,對我是陌生的,這是正常的,我應該考慮到的。”
“可是,你不要走好不好,你不要轉學。”
“我不想,也害怕,再等你那麽久。”
她忍着淚,卻忍不住。
景易站在她下面的臺階,看着她。
感覺心仿若被放在了湖水上,而湖水毫無征兆的翻湧。
分明是寒冬,那種沸騰的熱度卻讓他沉悶的透不過氣,景易攥緊了手,刻意忽略她,擡腳就走。
走到她身側時被她拽住袖子。
“別跟着我。”
耳邊只留下這麽一句話,
焉可的手心空了,腳步僵硬在那兒。
身後的腳步聲越來越遠,她蹲在臺階上,抱着膝蓋哭。
壓抑的,沉悶的,細微聲音回響在樓道間。
晚上,焉可一個人從教學樓回宿舍,哭了一路。
迫切的思念,卻不敢靠近,害怕他讨厭,害怕他離開。
走到生活區超市時,手機開始震動,從兜裏拿出手機,眼淚滴到手機屏幕上。
用左手戴着手套擦幹淨,接通電話:“喂”
只是一聲,簡一苒就聽出來了:“你哭了?”
焉可:“嗯”
簡一苒立刻嚴肅下來:“我過去找你。”
焉可:“天都黑了。”
簡一苒:“沒事,我不怕黑。”
焉可:“那我去接你”
簡一苒:“太晚了不安全。”
焉可:“我不怕。”
一時沉默,兩個人忽然一起笑了,焉可又哭又笑抽了好幾下鼻子。
簡一苒說:“那我讓向行來接我。”
焉可:“嗯。”
兩個學校離的不遠,向行也常常放學後過去找簡一苒,一個小時後他就把簡一苒帶到了女生宿舍樓下。
看見等待中的焉可,簡一苒跑過去:“我來了。”
她抱了她一下。
“謝謝”,焉可說。
向行走過來,把手裏拎着的宵夜遞給兩個女生:“邊吃邊聊吧。”
“你們明天上午都沒課。”
簡一苒接過來:“謝謝。”
向行笑了下。
送完簡一苒後,向行回到男生宿舍,走進房間,只有施冽坐在桌前打游戲,話還沒說,門又被打開,景易恰好剛從外面回來。
一身涼意,向行問:“出去了?”
景易:“嗯。”
他随意的應,關上門,走到床前,手落到衣扣上,脫掉外套。
向行倚在床沿邊:“我剛剛去接女朋友了。”
景易轉頭看他:“你這是在向我報備行程?”
“不是”,向行:“我想告訴你,可姐哭了。”
打游戲的施冽,手停住,扭頭看看向行,又看景易。
“還想哭嗎?”,簡一苒:“想哭繼續,紙都給你準備好了。”
焉可哇了一聲開始哭,卻發現情緒都沒了,搖搖頭:“不哭了。”
簡一苒笑,拿着紙擦過來:“那也擦擦。”
焉可順勢倒在床上,兩個小姑娘鬧着鬧着一起笑了。
“可姐,你覺得景易有沒有記起你一點點”,簡一苒一邊吃着男朋友買的零食一邊問。
焉可搖搖頭:“十分之一點都沒有,以前他對我很好的。”
簡一苒笑:“我感覺你們兩個現在換了身份,你變溫柔了,他變兇了。”
焉可看着她吃東西的樣子:“就你沒變,不吃飯,就愛吃零食。”
簡一苒否認:“我最近飯也吃了。”
焉可:“這麽吓人啊?”
簡一苒:“......”
簡一苒說:“男朋友總說我瘦了。”
焉可:“他是故意這麽說,把你養胖他就沒有情敵了。要不哪天再有人給你送玫瑰花,他豈不是要去冬泳了?”
簡一苒笑出聲來:“他這麽浪漫啊。”
焉可也笑了。
兩個人一起躺在床上,簡一苒不吃東西了,轉頭問:“這幾天受委屈了吧?”
焉可:“沒有。”
“騙人”,簡一苒:“我雖然不知道景易現在什麽樣子,可是我知道施冽以前是什麽樣子,脾氣大又惹人讨厭,當初你對他那麽好,他都對你不好。”
焉可:“景易不一樣。”
“嗯”,簡一苒:“向行說,他兇起來更吓人。”
焉可笑。
簡一苒:“我記得你說過醫生預測,他是要八年才能好起來吧。”
焉可:“嗯。”
簡一苒:“那你是想,等他八年嗎?”
“...好長的時間”
男生宿舍,頂樓樓道內,臺階上放了兩罐啤酒。
向行:“小時候就知道,你聽話時像個小大人,不聽話時比誰都皮。可也沒想過,若真不聽話起來,是這個樣子。”
“過去一年多,景傾姐是不是快要動手揍你了?”
景易:“揍過。”
向行笑出聲來。
“她不常哭”,向行說:“一苒告訴我的。”
景易沒說話,喝了口啤酒。
向行:“以前你家裏的事我都知道,你姐姐懷疑你不是你的事你也告訴了我,卻唯獨她,你把她當成秘密,藏起來,誰也不說。”
“保護她比保護你自己還細致。”
“誤以為她喜歡你時,你高興的一整晚沒睡,結果第二天,白高興一場,還和她一起把我推湖裏去了。”
景易:“我不記得”,
他是一個局外人,體會不到向行講述故事中的情緒。
“知道你不記得,別的事景傾姐都能告訴你,但這些她也不知道”,向行:“想不起來你就當成個故事聽聽,看看故事裏的主人公,有多用心。”
向行:“她手上有條疤,怎麽來的,景傾姐應該告訴過你吧。”
景易:“嗯。”
向行笑了下:“那時我還好奇,你總盯着人家女生的手看什麽。”
“後來才知道,人家那疤是為你留的。”
向行:“景易,就算你不記得她,現在也對她也沒什麽感情,可是救命之恩,我們總不能忘吧。”
“對她好一點,她等了你一年半。”
“這一年半,她不出去玩,不交朋友,就真的只是在等你。”
樓道內忽然陷入黑暗,淡黃色的感應燈自動亮起,十點半熄燈了,向行放下酒罐站起來:“知道了說多了你煩,回去吧。”
向行往臺階下走,景易沒起,等他走了兩步時,忽然問:“我以前,很喜歡她?”
燈光幽暗,他握緊了手裏的酒罐。
“怎麽說呢”,向行:“以前我不知道你們之間有那麽多事,自己對感情也不懂,以為你是喜歡她的。”
景易擡頭看着他,聽見他說:
“可是後來知道以後,我覺得”,
“你愛她。”
焉可:“我不想等他想起我,時間太久,我怕那時他即便想起我了,對我的感情也淡了。”
“啊?”,簡一苒:“那你不等他了嗎?”
焉可:”不等了,我打算,讓現在的他,喜歡我。”
簡一苒:“啊?”
焉可轉頭:“苒姐,我要追他。”
“用一個全新的,陌生的身份,去喜歡他。”
☆、第 82 章
從這天開始,焉可開始了她的追求之旅。
怎麽追?
喜歡一個人就對他好呗。
可是焉可知道景易不同,對他太好他會煩躁的,所以焉可不敢好的太明顯。
想給他買早飯,但不止給他買,買三份,向行,施冽還有他,一人一份。
像小鳥并排投喂一樣。
三個男生坐在教室的最後排,等包子的香味兒傳到景易的鼻間時,施冽的已經吃沒了,上課鈴還沒響,施冽看着前面隔了好幾排的焉可說:“明天請給我準備兩個,一個不夠,我還在長個子。”
焉可:“......”
那麽大個包子,她每天吃一個都撐的好不好!
向行吃了一口:“味道不錯,但明天請給我全肉的,我和我女朋友一樣,不喜歡吃素。”
焉可:“......”
哪裏一樣了?苒姐可沒你這麽難伺候。
施冽好像是真的沒吃飽,趴到桌面又說:“送飯送到底,你再給我買個漢堡去呗?”
焉可:“.......
想揍人的話,是不是不能當着景易的面,會減分吧。
但就在焉可琢磨要不要把手裏的書甩後面去時,施冽左手邊的包子推到了他面前。
焉可不回頭還好,一回頭更氣了。
景易一個都沒吃,都給那小子吃了。
于是第二天,焉可買了十個包子。
等她把八個包子放到施冽手裏時,溫柔的叮囑:“不許浪費,吃不了,中午繼續吃。”
施冽:“......”
景易沒有水杯,一直喝的都是自動販賣機裏的礦泉水。
然而礦泉水是涼的,于是焉可上網給他買了杯子,為了不搞特殊讓他反感,她一起買了三個。
把向行和施冽原來用的都扔了。
可向行死抱着杯子不撒手:“這是女朋友給我買的,我們倆是情侶杯,人在杯在!”
焉可:“......”
于是焉可給他搞了特殊,又買了一個情侶杯,給他和簡一苒一人一個。
向行這才肯以物易物,疊代更新。
然後焉可每天抱着四個杯子去打水,現在有別的小姑娘看見她往飲水機那兒走,都直接自動更換樓層。
從此以後,施冽不僅天天早上都告訴焉可今天要吃幾個包子,還每隔一會兒就讓她去換杯水。
自習課時坐在最後排朝前喊:“水又涼啦”
焉可:“......”
她在揍他和打水之間還是選擇了後者。
景易轉頭看施冽,那眼神不知道怎麽吓他一跳,施冽抱着自己:“我冷。”
“你怎麽看我,我更冷。”
景易:“......”
除了他們三個所有供給相同之外,如果是去打籃球,或者踢足球,隊裏買水還好,不買的話焉可會把一整個隊的水都給買了。
即便偶爾喊加油,也是對每個人都喊,他的名字被小心翼翼的夾在裏面。
景易不說話,可聽見她為別人加油時卻莫名煩躁,握着球不知道在想什麽,輕松被扣。
他有病。
焉可雖然想對景易好,可是怕引起他的反感,總會像這樣保持一定的距離。
那天老師推薦了兩本金融書籍,焉可跑到圖書館,一共十本庫存她借走了四份,八本,每個都還特別厚。
走到教學樓時迎面看見景易,可能是因為緊張,手一哆嗦,書全掉了。
蹲下去撿時目光看見景易腳步的方向似乎是朝着自己過來。
焉可當時心想,他不會以為自己是故意摔倒吸引他的注意力吧?
靈機一動,焉可立馬坐到地上,拿起一本開始讀,一邊翻一邊說:“哎,在這兒看書風景還挺好。”
果然,鞋子方向立馬變了,從她身邊走過去,腿長步子大。
景易走到樓梯口時回頭看了一眼,看着她從地上站起來,又抱起八本書,有些笨拙的。
他有那麽可怕嗎?
景易對晚上上自習這件事時去時不去,可是最近也不知道怎麽了,即便不看書,還是天天去報道打卡。
晚上剛走到教學樓,他又碰見了焉可,看見她抱着四個水杯在飲水機旁邊打水,天氣冷,她每次給他們打的都是熱水。
他看到她按下開關,拿着杯子去接。
他又聽見她突然‘啊’了一聲,被燙到了。
腳步剛動,有三個身影更近,朝她跑過去,大蟲:“怎麽了,可姐?”
焉可:“沒事,燙到了。”
二蟲:“這水很熱啊,你手套都濕了,要不要摘下來?”
然後他看見,她匆忙的把左手放下,像被人看見一樣:“不用,沒事。”
那個動作不知道為什麽讓景易的心被用力揪了一下。
三蟲:“我們幫你拿吧”
焉可:“你們晚上有課嗎?”
三蟲:“沒有,我們就是來上自習的。”
焉可:“那謝謝了”
大蟲接過一個水杯,二蟲接過一個水杯,三蟲剛要接過去時,一只修長的手突然湊進來,把水杯拿走。
三蟲:“易哥?”
三只寵物都往後退了一步,他們現在有點怕他。
大蟲二蟲想了想,一起問:“這個你也要不?”
景易沒說話,看了眼焉可,轉身走了。
那天晚上,景易做了噩夢,他夢到自己身處一個漆黑的房間,眼前什麽都看不清,什麽都摸不着。
忽然,一抹非常亮的光讓他眯起眼睛,餘光中看到一把刀刺向他。
他無處可躲。
但關鍵時刻,一個纖瘦的身影擋在他面前,那把刀刺進她的腹中,他抱住她,鮮紅染紅他的白衣。
景易驚醒。
醒時發現自己的額頭都是汗,心跳快的不像話,那個女生,
是焉可。
景易第二天的狀态很差,施冽看出來了,開玩笑的說他現在就像是個火山,随時可能爆發,讓向行站在他們兩個中間走,這樣火山爆發時還能幫他擋一擋。
向行:“......”
三個人并排往教室走,施冽問向行:“你猜今天可姐準備的早飯是什麽?”
向行:“包子”
“又是包子?”,施冽:“我都有點吃夠了,你說,能不能讓她換一個?”
向行:“你小心挨揍啊,要不是借着某人的光,你以為你能讓她給你準備早飯吃?”
“我女朋友已經吃醋了”
施冽:“啊?吃可姐的醋?”
“并不是”,向行:“吃我的醋。”
“她說可姐都沒天天給她準備早飯過。”
已經走到教室門口,施冽聳聳肩:“可我還是想換一個”
向行突然問:“巧克力吃不吃?”
施冽:“早飯為什麽吃巧克力?”
說話間,施冽的腳步停下來,看向教室內,明白向行是什麽意思了。
一個男生正站在焉可座位前,把手裏的巧克力盒遞給她,那包裝的叫一個好看,還系了個蝴蝶結。
施冽:“感覺有點膩。”
話音落,景易轉身走了。
“去哪兒?”,施冽叫他。
景易沒應。
向行看看教室裏面,又看景易明顯被氣走的背影,說了句:“這招我怎麽沒想到?”
施冽:“你不怕死啊”
向行:“...怕”
焉可早上沒看見景易,問他們:“景易去哪兒了?”
施冽吃着包子:“吃醋了,就跑了”
焉可不相信他會吃醋,但是也不想他誤會,想告訴他巧克力她沒收。
可是景易一整天都沒來上課。
給他打電話,沒有人接。
一直到晚上,焉可忍不住了,去他的宿舍找他。
宿舍裏沒有人。
他去哪兒了?
不會...離開了吧。
焉可突然慌張。
跑出宿舍,又跑到食堂還是沒有人。
從食堂出來時看見一個眼熟的同學,焉可跑過去問:“你有沒有看見景?”
他搖搖頭可是那旁邊的同學說:“我剛才好像看見了,他往足球場的方向走了,一個人。”
“謝謝”,焉可跑過去。
焉可跑到足球場,場內零星有幾個同學在踢球,但是沒有看見景易的身影,他不在這兒。
心慌感更重了,一種要再次失去他的擔心油然而生。
焉可拿出手機想給景傾打電話,他如果要轉學或者離開應該是會告訴家人的。
一邊往足球場外走一邊撥通號碼,按下綠鍵前卻聽到一些不同于跑步或者是同學間聊天玩笑的聲音。
是一聲低罵。
焉可順着聲音看過去,站在足球場外的臺階上,她看到不遠處的樹林中有幾個身影。
那是幾個男人,個個身形高大,而他們中間圍着的人,焉可的心驚了一下,
是景易。
而人群外站着的是...
焉可想起來了,
許遲平,去找紮亦時,景易揍過他。
而後,他被開除。
焉可攥着手機跑過去,在她腳步剛動時那邊已經打起來,景易本來身手就好,這幾年不僅長了個子,架更是不知打了多少。
所以沖上來的男人很快被他一個個打倒。
可焉可擔心的是,景易與以前最不同的,是他現在沒了分寸,性格暴躁的,不管不顧。
她怕他像當年子凖一樣。
在焉可跑到樹林外時,只有景易自己是站着的,他朝着地上的許遲平走過去,擡起右腳,鞋尖是他頭的方向。
焉可吓壞了,趕緊喊他:“景易,不要!”
景易轉頭,看到她了,落了腳,看着她跑過來。
許遲平卻趁機從地上爬起,随手抓到一塊石頭,朝着景易的腦袋砸過來。
景易看到了,沉着眸快速轉身,握住他的手腕,反擰,許遲平疼的松了手,石頭掉到地上。
景易攥緊拳頭,說了一句:“找死”
揮起手臂拳是他眼角的方向。
“啊”的一聲,許遲平倒在地上。
但那個聲音不是他喊的。
景易的拳頭,也沒砸到他的頭上。
焉可沖過來,用手臂擋在了許遲平和景易的拳頭之間。
焉可疼的冷汗一下子就下來,蹲到地上。
景易反應了兩秒,他剛剛做了什麽...
“操。”
他立刻蹲下去看她的傷。
許遲平和其餘幾人趁機從地上爬起來就跑。
景易要追,被焉可拽住:“報警,有監控,跑不掉。”
一句話拆成幾段,她臉色白了,右胳膊不敢動。
景易看着她的樣子特別焦躁,冷着眸:“你認識?”
焉可擡頭:“你打過他,他應該是來報仇的。”
景易:“你和他關系很好?”
焉可愣了下,搖搖頭:“不認識。”
“那你管他幹什麽!”,景易幾乎是喊道。
焉可因為疼聲音也大不起來,在夜裏顯得有點虛弱的溫柔:“我不在乎他,我在乎你。”
景易攥緊了拳,施冽說的對,他今天真的是帶了個火山,脾氣往外湧。
焉可怕他有壓力,說:“我沒事,不疼,一會兒就好了。”
說着,她站起來,右手卻垂落着幾乎完全不敢動。
不疼?
他剛剛用了多大的力,他知道。
疼成這樣,不知道是不是骨折了。
“你想要什麽?”,他仍舊蹲在那裏問。
焉可低頭:“什麽?”
景易站起來,看着她:“做這麽多,你想要什麽?”
焉可現在想快點去醫務室,但為了不讓自己表現的那麽疼或者想緩解下氛圍,她笑着反問:“要什麽都行?”
景易看着她。
焉可:“那做你女朋友行嗎?”
景易眼色沉下來。
焉可笑:“就知道你在逗我。”
說完,她往外走,帶着手套的左手扶着右邊胳膊,避免晃動。
她已經走出幾步,腳踩在林間暄軟的雪地上,在安靜的夜晚發出清脆的聲響。
“這是你自己選的。”
耳邊傳來他的話,并不溫柔。
焉可停下腳步,剛想回頭,他突然大步走過來,橫抱起她。
“不要後悔”
☆、第 83 章
他...
剛剛說什麽?
他讓她不要後悔。
不要後悔什麽?
做他女朋友嗎?
她的耳朵被凍傻了吧。
可她沒說別的話啊?
被他抱在懷裏,焉可擡頭看着他,鋒利的眼底,輪廓分明的面龐,她好想問他...
他到底什麽意思?
可萬一他不是這個意思,她這麽問他的話,他會不會生氣?
把她丢下來?
“這是什麽情況?”,思索間耳邊忽然傳來一聲調笑,焉可轉頭,看見向行和施冽站在不遠處,笑得暧昧。
他們從剛剛給焉可指路的同學口中得知她來了足球場的方向,天色已黑,足球場距離生活區和教學樓又有些距離,他們因為不放心來找她。
結果,怎麽一日不見,這關系就突飛猛進?
施冽:“虧得我們還擔心來着,原來在這兒約...”
“她受傷了”,景易打斷他的玩笑話。
兩個人的神情立刻變得嚴肅,跑過來:“發生什麽事了?”
沒有去醫務室,景易抱着焉可直接打車去醫院。
向行和施冽一起。
冬□□服穿的多,醫生小心翼翼的幫焉可脫下外套,一件衣服脫了三分鐘,脫完焉可滿頭的汗。
疼的。
醫生卷起焉可裏面的毛衣,右側胳膊靠近胳膊肘處青了一大片,部分淤血。
醫生驚訝道:“這是怎麽弄的?誰打的嗎?”
“已經報警了”,向行說。
“哎,這爸媽知道得心疼壞了”,醫生說:“等一下,藥不夠了,我去拿一下。”
焉可:“好的,謝謝醫生。”
施冽的臉色很難看:“下次讓我碰見他,看我怎麽揍他。”
他又去看焉可的胳膊,面積很大,青的吓人。
“不是他”,景易說。
施冽愣了下:“什麽意思?”
向行和施冽互相看了一眼,施冽反應過來了:“你他媽是不是有病?”
焉可立刻拽住施冽的袖子:“我沒事。”
“他不是故意的,是我自己跑過去的。”
焉可又去看景易,她還以為他會生氣,會和施冽吵起來,但他一句話沒說,受了他的罵。
醫生回來了,開始給焉可擦藥,索性胳膊沒有骨折,只是軟組織受損,醫生邊擦邊說:“這個藥一會兒我給你開兩份,你回去每天擦,擦三遍。”
焉可:“好的,啊”
有點疼。
醫生:“忍着點。”
焉可:“沒事...”
說着沒事,胳膊卻一直在抖,醫生擦的藥水滴到地上,她對男同學說:“你們誰幫我扶着她點。”
施冽剛伸手景易已經站到焉可身側,一手扶着她的肩膀另一只手握着她的手腕。
他的指腹碰到焉可手腕內側的肌膚上,透着冬日的涼意,焉可緊張的瑟縮了下。
擡頭,忽而又想起了他晚上說過的話。
她渴望又迫切的想問他,她理解的到底對不對。
他現在,已經是她的男朋友了嗎?
啊,要瘋了。
嗯,疼死了。
三個男生把焉可送回到女生宿舍,焉可告訴向行:“你不要告訴簡一苒。”
“她最近要準備比賽不能分心。”
向行:“她要是知道你不告訴她,會氣哭的。”
焉可:“你如果不告訴她,她就不知道我不告訴她了。”
向行:“可我們說過做彼此天使的。”
焉可:“......”
我都受傷了你還給我喂狗糧,你有沒有點良心啊。
向行笑了一下:“那我過幾天再說。”
焉可笑:“嗯。”
施冽囑咐她:“早點睡,有什麽不方便的就找隔壁或者對面寝室的女生幫你一下,如果她們不願意幫忙...”
焉可:“你就男扮女裝來我宿舍給我端茶送水?”
施冽:“不是,你可以和她們提一下我的名字。”
焉可:“你都認識?”
施冽:“不熟。”
嘲諷的語調剛要哼出鼻子焉可又聽見施冽說:
“但是好幾個都給我送過情書。”
焉可:“......”
她對面宿舍的根本就不是她們班的啊...
三個人中的兩個都對焉可說了囑咐的話,只剩下景易站在焉可的最前面,垂眸看她,一直沒說話。
這是男朋友嗎?有這樣的男朋友嗎?
她肯定是被他揍暈了,才理解成他是她的男朋友。
回了宿舍,焉可一會兒一個想法,一會兒一個答案,她真是感嘆中文的博大精深,景易的那兩句話...
也太晦澀難懂了吧。
本來就翻來覆去的睡不着,結果來回折騰時又壓着了一下胳膊,焉可覺得她能精神到天亮。
早上起來後,胳膊上青的顏色要比昨天深了些,邊緣已經開始發紫,焉可拖着半條臂膀去洗漱,穿上衣服後又出了點汗,然後才想起來忘記擦藥了,算了晚上再擦吧。
醫生讓她一天擦三次,那和,一次擦三遍是一樣的吧...
不過這種醫學神操作手法千萬不能讓傅霖知道。
差不多剛穿戴完的時候焉可接到向行電話:“要出門了嗎?”
焉可:“嗯,現在要下去,有事嗎?”
向行:“沒事,你下來吧。”
焉可走出女宿舍樓,看見三個男生都站在門口,一人一身黑色長款外套,不知道站了多久反正是施冽的耳朵已經被凍紅了。
她快速走過來問:“你們怎麽來了?”
向行接過她的書包:“争取讓女朋友将來罵我的時候給自己找點借口。”
焉可:“......”
施冽拿過她手裏的水杯:“償還包子的恩情。”
焉可:“......”
她手裏一共就這兩樣東西,都被拿走了。
景易看了她的胳膊一眼,沒說話,走在前面,帶路...
焉可看着景易的背影,冬日陽光細碎的灑在他的發梢,那個靈魂問題又來了,他現在...
到底是不是她男朋友啊。
思考間,施冽走過來,扶着她的胳膊走。
焉可轉頭:“你幹嘛?”
施冽:“扶着你,你不是受傷了嗎?”
焉可:“我傷的不是腿。”
施冽:“也是,哪條胳膊來着?”
焉可:“你握着的這條。.”
施冽:“......”
施冽立馬松開後退一步。
幸好沒碰到她傷口,焉可轉頭看着施冽笑了一下,目光剛帶回來,她注意到景易好像側頭看了她一眼。
然後她又靈魂發問了一路。
焉可發現受傷有個好處是,王子變乞丐,灰姑娘變公主。
不僅書包水杯有人拿了,早飯也有人幫買了,還有人幫忙占位置。
向行坐在她的左邊,時而會去幫她打杯水。
施冽坐在她的右邊,幫她把作業從書包裏拿出來。
但是他沒交,自己拿着抄。
焉可:“......”
焉可忍不住問:“你的特異功能就是用來抄作業的時候可以看一眼就可以默寫全文嗎?”
施冽:“......”
他笑了一下:“都會,只是懶得讀題。”
焉可:“......”
如果不是右胳膊擡不了她會把他拍窗戶外面去。
他們到的早,老師還沒來,當前這一頁書看完了,焉可踩了施冽一腳:“翻頁”
她右胳膊不敢擡,至于左手,冬天天冷,帶兩個手套不方便,她通常就只帶一個長指手套。
但是翻頁不方便。
施冽右手抄着作業左手伸過來胡亂的翻了一下,焉可:“你給我翻回去了,我要看的是下一頁。”
施冽繼續胡亂翻,焉可用左手把他的手打掉:“不用你了。”
話音落,景易轉身,幫她翻了一頁書。
很快又轉回去。
兩個人目光都沒交彙。
然後...
焉可這一節課沒聽課。
他們是在階梯教室,焉可坐景易後面,她的座位比他的高,腦袋趴在桌子上恰好看到他的頭發。
純黑色,柔軟又利落。
左手悄悄的拿上來,又悄悄的往前蹭,碰到他的發梢,又縮回去。
這到底是不是她男朋友的腦袋啊?
焉可看了一節課,也沒認出來。
下課鈴響,向行問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