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大修了一下，(8)
聲音，仿佛知道姚照并不會為自己的懦弱網開一面，楊陶只是瑟瑟發抖着，該怎麽辦？
身下一空，幾乎是跌落下去，卻落入了一雙強壯的手臂之上。楊陶駭然擡頭，對上那一向冷淡的臉，不知為什麽，那張臉上帶了幾分笑意。滿肚子疑問沒來及的開口，楊陶見姚照淩厲的眼神向周圍一掃，已經開始攀爬湖心石的衆骷髅一頓，紛紛退回。
你妹啊這年頭連小鬼都這麽會察言觀色了麽！楊陶目瞪口呆。然而姚照将他放下，竟然不動了。那些骷髅試探性地再往前爬爬，見這位煞神不動，又争先恐後向前爬來，眼瞅着就要攀上湖心石了。
“姚姚姚照！你看他們過來了！”
“看見了。”
“那怎麽辦啊！”
“這是你的幻境，楊陶。你來決定怎麽辦。”
什麽難道男神你是來看我笑話的嗎！口胡！楊陶沒桌子可掀，急的團團轉，見爬的最快的那只骷髅已經快到石頂，居然還知道繞開擋在前面的姚照，那幾根枯骨組成的身體小心翼翼地挪動着，到了楊陶這邊瞬間耀武揚威起來。楊陶氣得幾欲吐血，也顧不上害怕，狠狠一腳踢在骷髅頭骨上，自己也差點跟着跌下去。姚照連忙扶住他。再回頭看那骷髅，落在地上斷成幾截，動也不動了。
一擊即中，楊陶瞬間有了點信心。一腳一個将爬上來的骷髅都踢落下去，也算報了剛才被骷髅歧視的仇。過了好久，終于最後一個骷髅解決了，楊陶出了一身汗，心裏卻沒來由地興奮，回頭看姚照雙手抱胸，饒有興味地看着他，
“這不是知道該怎麽辦嘛。”
“男神你是說，在幻境裏遇到小怪就一路幹過去就對了是嗎？”
“一般我們會想辦法把幻境破掉，尤其是自己的幻境，基本沒人和自己想象出來的怪物較勁。畢竟挨個踢過去，可比換個想法累多了。”
“……”男神！你是在笑話我傻嗎？
姚照終于繃不住，哈哈大笑起來。楊陶一臉悲憤，恨不得找個地縫縮進去。好一會兒，姚照止了笑，拍了拍楊陶的肩膀，“沒事，沒事，第一次，不錯了。下面想想怎麽出去吧。”
“不是說，男神你會攻擊我，要我扛着就可以了嗎？”
“你想法太多了，不用我動手，自己就把自己繞進去了。我覺得你給自己找的麻煩，會比我攻擊的多很多，你只要能自己從這個幻境出去就可以。我會跟着你，別怕。”
“哦。”看樣子姚照不會幫自己打怪，只會旁觀。不過楊陶還是安心了許多。兩人從湖心石上爬下來，環視四周。周圍的水泥牆被剛才的骷髅軍團摧殘的面目全非，搖搖欲墜，可以望見其後還有很大的空間，但是天窗帶來的光線完全照不到裏面的情況。要是有個手電筒就好了，楊陶心念一動，口袋裏一下子多了個東西，伸手一摸，正是一只露營手電。
往牆上大大小小的洞照過去，其後空間很大，似乎是什麽天然石廳，而這間水泥小屋是後天壘成，不知為了遮擋什麽。楊陶彎腰鑽了進去，姚照緊緊跟上。向前十幾米，走近一條小路，越往前走越是潮濕，長滿了青苔。再往前走幾步，天然石壁變成磚石材質，他們走進了一條下水管道一樣的磚頭小道中。随着他們向前，小路上漸漸有了光線，但是極為暗淡，是那種夜空下的光線。漸漸地，他們也能夠看清腳下了，腳下的磚石縫隙間除了青苔，開始出現小草，全部向他們去往的方向傾斜着，就好像那個方向才是向上的方向。
等等？潮濕與青苔，星空下的月光，向上的小草，還有磚石結構的環形甬道……不，那不是甬道，那是一口——井！
意識到處，方向颠倒，楊陶一下子跌倒，向着前方——或者說向下——跌去！姚照眼疾手快抓住楊陶，在狹窄的井洞中與他交換了位置，一手抓緊他，另一只手向前狠狠出掌，對上了一只慘白枯瘦的手！在他身後，楊陶瞪大雙眼，那一襲白袍，遮住半張臉的黑長直發，還有一雙怨毒的眼，這是貞子？
貞子一擊不重，嗷地一聲撲上來，姚照狠踹一腳正中她胸口，自己也借着這股力氣高高躍起，跳出井口，将楊陶抛落在地。自己輕盈地落在井邊。楊陶在地上滾了一圈，雖然狼狽但也快速爬了起來，緊盯着井口，來了來了，那經典的一幕就要來了。姚照不知道，但是身為地球居民的楊陶可是很熟悉大名鼎鼎的貞子小姐的套路的。
果然，披頭散發手腳并用，貞子仿佛爬蟲般垂着頭顱從井口爬出，場面着實詭異不已。姚照一腳又将她踢了回去。
“男神沒用的，這家夥陰魂不散，你跑到天涯海角她也會跟着你！”仿佛為了證明楊桃所言非虛，貞子果然又以相同的姿勢爬了出來，“要封印她，必須要用這個大殺器！”
只見楊陶一個沖鋒，不知從哪裏扛出來了個老式電視機，屏幕向下直接砸到了井口。貞子又被砸了下去，似乎心有不甘地向上頂了頂。電視屏幕突然亮了，閃了又閃，電視本身也被頂得一起一伏，但終究穩穩地落在了井口。楊陶重重舒了一口氣。
“這是什麽意思？”姚照不解。
“這家夥對電視有難以解釋的迷戀，喜歡從電視往外爬。井口是她老家，她也經常往外爬。既然這麽喜歡爬就對着爬好了，人家都說狗改不了□□，我估計她也改不了爬電視，試一試呗，果然有效。”
本來有規律地起伏着的電視一頓，長久沒有動靜，突然極為激烈地晃動起來，仿佛飽含了不甘與悲憤。就在這叮叮咣咣的背景音中，楊陶和姚照繼續往前走去。
一條小路，在月光下一直向前延伸，不知走了多久還沒有到盡頭。
“這路好長啊，什麽時候能到頭啊？”楊陶不由得出聲抱怨着。話已出口，小路就到了盡頭。路的盡頭是一片荒地，沒有人煙，沒有建築，什麽都沒有。那條路就這麽突兀地戛然而止。楊陶瞪大了眼睛，“姚照，這是什麽意思？”
“因為你覺得這條路該到頭了，所以它就到頭了。這是你的幻境，一切都随你心願。”
“我知道這是我的幻境，按道理，應該是我想要什麽就有什麽？可是我并沒有想象
過貞子，枯井，或者小路什麽的啊？我還以為是你……”
“是你，楊陶。你知道，不代表你相信。”姚照在“知道”與“相信”上咬了重音，“你知道，只是你的意識中有這個概念，但是你所相信的，卻受你的潛意識操控。一個念頭，幻境就随之改變，我猜你從磚地往外走的時候，是想過這很像一口井的吧？随之聯想到了那個女鬼，對麽？這條路也是，你覺得腳下應該有條路，它就出現了，你覺得路也該到盡頭了，它就到了盡頭。至于路的盡頭是什麽，你的潛意識也沒有想好，所以它是一片空無。你可以想想，它應該是什麽？”
應該是什麽？這一大片空地，在楊陶的概念中，□□大地上只有北部的草原會是這樣的平坦，毫無遮攔。就在這時，空地上神奇地鋪滿了牧草，微風習習，似乎它們本來就在這裏，本就應該在這裏。
楊陶突然有點明白姚照的意思了。所以說，他應該把控住自己的潛意識，讓清晰的意識占據主流？
“你應該把握住自己的每一絲細微的想法。你的想象力豐富而豐滿，在幻境中，它可以是你最大的優勢，是你保護自己的最大武器，只要你能掌握住它們。第一步，就是要知道，這是你的幻境，你才是主人，一切都随你一念而生，随你一念而亡。害怕？戰鬥？沒有必要。心念一動，萬物從命，這才是幻境操縱者真正的能力。”
聽起來好中二啊……楊陶略略分了一下心，就專心地練習起來。在他的控制之下，天上一輪明月變成紅色，黑色，藍色，星星全部墜落又再次升起，草叢瘋長，枯萎，重新萌發，整個畫面仿佛精神病人的夢境。很快，楊陶已經能夠随心所欲改變周圍的一切了。仿佛第一次拿到蠟筆的小朋友，楊陶一邊造一邊改，不滿意了再抹去，很快幻境就被他操縱的面目全非。
“玩夠了麽？很有趣？”
楊陶突然回頭，一雙眼睛亮晶晶，臉上明晃晃地寫着“有趣極了”四個大字。突然，他大喊一聲“變蘑菇！”
砰地一聲，還附有煙霧特效，煙霧散去時，一個一人多高的“蘑菇”站在原地，露出一張姚照的臉。看起來很像商店門口招攬客人的人偶吉祥物。蘑菇似乎想說什麽，但是沒有發出聲音，反而是巨大的傘蓋原地晃了幾晃。
“變小雞！變芭比！樂高人！麥當勞叔叔肯德基爺爺蛋黃君！堂吉诃德哈姆雷特高達兔女郎！”
“砰”“砰”“砰”……煙霧散了又來，一個又一個卡通形象出現又不見，姚照已經放棄說話的想法，一臉冷漠地任憑楊陶玩來玩去。楊陶哈哈大笑，完全沉浸在這幼稚的游戲之中，一邊變來變去一邊洋洋自得——我可以拿男神玩小人換裝！你們誰行！我說給他穿什麽就穿什麽，說不穿就不……
下一秒鐘，煙霧散開，□□的姚照和楊陶大眼瞪小眼。楊陶張口結舌，姚照眉毛揚起，兩人相對靜默片刻。
“原來你想看的是這個。”姚照邊說邊低頭看了看自己。
☆、破解方法三二一，想選哪個随便你
“原來你想看的是這個。”姚照邊說邊低頭看了看自己。低頭的動作，讓他脖頸與肩背現出一道好看的弓形，腹部繃緊，顯出腹肌的形狀。說罷，他站直身體，雙手抱胸，手臂繃緊，更顯得肩寬腰窄，雙腿修長，身下陰囊飽滿，粗大的□□耷拉在腿間。
□□的人不以為意，坦蕩自然，對面的楊陶腦子轟地一聲，整個臉臊得通紅。
“姚照，我，我不是故意……”
“這是你的幻境，楊陶。”你的幻境，一切都是你做主。楊陶聽懂了話外的含義，更加無地自容。
“沒事，你不過是開個玩笑。我明白。再說，我有的，哪樣你沒有呢。”說着，姚照似乎開玩笑般，還用手在身下掂了掂。
啪地一聲，楊陶腦子裏似乎有什麽繃斷了。這一瞬間，幻境開始崩潰。
……
等楊陶緩過神來，兩人再次回到了最初所在的那間水泥鬥室。楊陶偷瞄之下，姚照身上衣服齊整，神色自然，似乎剛才的一切都沒有發生過。
“不錯，你将我們從你的幻境中放了出來。雖然過程狼狽了一點，但是進步神速，值得表揚。所以，我有一個獎勵給你。”
是因為自己表現得很好嗎？男神看起來心情很好的樣子啊。
楊陶滿臉期待地等着姚照所說的獎勵是什麽。
“……但是你得自己找出來。就在這個幻境中。”說完，姚照微微一笑，從楊陶眼前消失了。
口胡！怎麽這麽坑！楊陶好悲憤，不是說好了自己從幻境跑出來就可以了，怎麽又來，等會再冒出來一堆骷髅怎麽辦？
牆後真的傳來嗬嗬聲響，楊陶趕緊收回思緒，不敢再亂想。看看周圍，真是太壓抑了，這麽小又這麽暗，還不如剛才的草原呢。不不，那個草原也不好，大晚上的滲人，最好是白天的草原，風吹草低見牛羊，又壯闊又明麗。
仿佛一顆石子投入湖面，就在楊陶面前，空氣中蕩出一圈圈漣漪，周圍的一切都随着漣漪的晃動而晃動，以漣漪中心為原點，所有景色煥然一新——狹窄逼仄的鬥室被廣闊的草原美景代替，旭日初升，牛羊星散，水草豐美，蝶飛蜂舞，一派生機盎然。真美啊。楊陶陶醉地吸入一口帶着青草香氣的空氣，向遠處眺望着。嗯？地平線和天空交界處怎麽不太對勁？看起來，好像3D建模渲染拼接沒拼對的樣子……
楊陶決定過去看看。
湊近，再湊近，不知不覺走了幾十米，突然，楊陶的鼻子Duang地撞到了什麽，霎時一陣酸，他捂着鼻子眼淚都要掉下來了。
緩了一會，再伸手摸摸，雙手摸到了一片平整的牆壁。
楊陶：“……”
這不是楚門的世界梗麽！十年前看的電影了如果不是前幾天和姚照圖雅他們重溫了一次，我都快忘了這部電影的存在了！難道我潛意識裏懷疑自己生活在攝影機下？不應該啊這得自我意識多過剩啊……
一邊吐槽沿着牆壁往外摸，果不其然，摸到了一條非常隐蔽的縫隙。順着縫隙，楊陶找到了一條僞裝成草叢的把手，用力一拉，轟地一聲，門開了。
向前一步，腳下一空。
楊陶：“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救命啊！男神！”
……
……
……
姚照：“好了別叫了。”
楊陶鼻涕眼淚糊了一臉，睜開眼一看，自己正躺在姚照的臂彎裏。周圍還是那個水泥小室。楊陶感覺自己已經麻木了。
“剛才是我做的幻境，本來想讓你自己找到獎勵，沒想到你突然掌握了控制權，還自己造出了一個很不錯的場景。我打算看看你會做到哪一步，誰想到，你突然摔了下去，”姚照似乎很想笑，又很想教訓他一頓，“如果不是我及時接管了幻境，你真的會摔死的。在幻境中，眼見為虛，信則為實，你明白麽？”
“那現在怎麽辦？再打一次骷髅？無限LOOP？”話音未落，牆中又開始“嗬嗬”，楊陶炸毛，“別叫了滾回去！”
瞬間安靜下來。
姚照不語，還保持着公主抱的姿勢，大步向一邊牆壁走去。随着他腳步接近，鬥室中鬼魅蕩盡，冰冷昏暗的暗室瞬間燈火通明，燭臺上點着明亮的燈火。水泥牆壁變成竹木矮牆，鬥室化作一座竹樓，四周出現了幾扇門，在楊陶驚訝的目光中徐徐打開。門外亭臺樓榭，曲水流觞，正是江南□□，一派好風光。
被抱着出了鬥室，楊陶再回頭看，那門外嗬嗬作響的，原來是幾只大型犬拴在了竹樓邊，閑着無聊互相低吠的聲音。
“看夠了麽？可以走了。我們去領獎勵了。”姚照低聲說。這個姿勢下，他的低語就在楊陶的耳邊傳來，瞬間楊陶感覺耳朵酥麻，繼而這酥麻直傳到全身，半邊身子都是軟的，只有一處硬了起來。
“放我下來……”
“往哪放？”
楊陶下意識地想說放在地上就好了我自己能走，低頭一看，不知何時小園庭院已經消失不見，腳下是碧波萬頃，波光粼粼，姚照正踏在這萬裏海面之上。就算知道是假的，但是楊陶還是噤了聲，真的掉進去誰知道又會遇到什麽東西？偷偷調整一下姿勢，別讓姚照感覺到自己的異樣就好。畢竟男神筆筆直的，如果知道自己竟然對他起了這種心思，別說特訓和公主抱，以後還能不能看到他個笑臉都很難講（雖然現在也很難見到就是了），說不定會把自己趕走，眼不見為淨吧？
海面上出現了一艘小船，三跳兩跳，姚照穩穩落在上面，把楊陶放了下來。船上有矮桌一張，上面擺着一只泥壺，兩只泥碗。
“之前在你宿舍中看書，覺得武俠小說很有意思。江湖客，陌路相逢，莫逆之交，一言相合就泛舟飲酒。一直想和你喝一次酒，這一次正好有機會。”
“男神你沒誠意哦，哪有想象中請人喝酒就算請過了的？”
“我說了，信則為實。你來不來？”
“來！”
兩人便對坐飲酒。
“日後會困住你的幻境，會是你自己的，也會是其他人的。”似乎因為喝了酒，姚照雙眼濕潤，話也多了起來，“今天只是個練習，并不算危險，裏面的危險絕大部分都是你自己胡思亂想搞出來的。現在這海面和小船，就是我反客為主，将你的幻境奪了過來，為我所用。這種幻境其實有兩種解法。第一個，就是你找到我的破綻，攻擊，壓制，之後想反客為主還是想打破幻境都看你的心情。第二種，就是你今天這樣。”
“我好像失敗了哦。”
“……找到主人心态上的弱點，攻其不備。”姚照并不理他，自顧自說下去，“當然對于你來說還有第三種解決辦法。你可以想着我，叫我的名字。我會感覺到的，會馬上來救你。”
“喂！你夠了啊！”楊陶惱羞成怒，剛才丢臉的樣子他恨不得失憶忘掉，偏偏姚照還要取笑他，瞬間老臉通紅，幾欲掀桌。
姚照唇邊帶着笑，臉上的線條也柔和許多，“我說認真的。以後再遇到危險，不要胡思亂想，真的害怕，不得不想，就想想我，”似乎真的醉了，姚照眼角都帶着緋色，又補充道，“想想我，我就會來救你。剩下的事情我幫你解決，好不好？”
男神！在幻覺裏喝酒都能喝醉嗎男神？你酒量是有多差啊？還有這是被告白了嗎？還是說直男的世界就是這麽詭異，傳說中的“直到深處天然基？”男神對自己會有那麽一點點，就一點點的意思嗎？我是正直回答比較好還是順水推舟表個白比較好，怎麽表白才能不那麽尴尬萬一男神不是那個意思還能扭回來呢……？
楊陶小心髒撲通撲通，腦內轉過百八十個念頭，還沒想好怎麽回應，只見姚照突然向着自己的方向靠過來，一雙琥珀色的眼睛仿佛能擰出水，半閉不閉一副迷離的樣子，臉上還帶着紅暈……這，這，一瞬間畫風突變，反攻為受啊！男神你确定你喝的是酒不是□□嗎！
撲通，只見姚照一頭栽倒在楊陶懷裏，睡着了。楊陶愣了半天，将男神輕輕翻過來，在小船上躺好。姚照那長長的睫毛在棱角分明的臉上投射出兩片陰影，呼吸平穩均勻，顯然睡得極熟，常常板着的那張臉整個松弛下來，嘴唇微微抿起，顯露出孩子般天真的表情。楊陶靜靜地看着，心頭突然柔軟起來。一直以來，姚照總是一副寫滿了秘密的樣子，英氣逼人，氣場強大，這種神秘冷峻的氣場吸引了他，連他自己也在疑惑，自己是不是真的這麽淺薄，就因為對方英俊的外表而喜歡上人家。
但眼前這幅圖景，讓他突然不再糾結——能看到這麽棒的睡顏真的太好了！內涵是什麽能當飯吃嗎！但是我男神美顏盛世光看就能多吃三！碗！飯！顏就是正義麽麽噠！就是這麽耿直謝謝！
一個按耐不住，楊陶輕俯下身，真的在姚照唇邊麽麽噠了一下。意識到自己做了什麽，楊陶臉上一熱，心頭卻有幾分釋然。不管是為了什麽才喜歡，喜歡就是喜歡了。沒什麽道理可言。就算姚照是直男也好，不會和自己在一起也好，都沒什麽關系，自己跟随自己的心意去做就好了，自己也沒有其他可以牽挂的人，那就竭盡全力，留在他的身邊吧。以後的事情以後再去想，活在當下，就享受當下的快樂時光吧。
想明白了，心頭無比輕松。楊陶也在姚照身邊躺下，在這狹小的船艙裏，兩個大男人擠在一起絕不是什麽舒服的事，但在楊陶心裏，能這樣緊密地依偎在一起，那就最好不過了。想到不知道何時才能再親到，楊陶又偷偷親了幾下，還用手摸了摸姚照柔軟的亞麻色頭發，又用手指細細勾勒了姚照那漂亮結實的腹肌線條，往常都看得到摸不到，今天可算是一償心中夙願。
不知多久，他也沉沉睡去，一葉方舟在這虛無的美景中漂泊游曳，黃昏落日幾多餘晖，映照得水面金光粼粼。
姚照睜開了眼。手指輕輕拂過唇角，頓了頓，他将手舉在眼前看了看。在黃昏時分溫暖的日光中，手掌的邊緣也被塗上了暖金色的輪廓。他坐起身，眼中一片清明，哪有半分醉酒的樣子，看看身邊睡着的人，自語道，“只是這樣，就滿足了麽？”
思忖片刻，又失笑道，“真是太蠢了。”
沒頭沒腦的一句，也不知道是說哪個。說罷起身，背起楊陶，瞬間天地倒懸，分崩離析，再定神時已經回到林中那片空地中，看天色正是午後。楊陶依然睡着，他便背着他在林間快步穿梭，往小院兒去了。
☆、冰山面孔臭脾氣，男神也會鬧情緒
一覺醒來已是晚飯時分。楊陶躺在炕席上回憶了一下今天的經歷，內心悸動不已又有幾分惶恐，趕緊偷看姚照的臉色，看他沒什麽異樣，和他眼神對視的時候還沖自己點了一下頭，似乎沒發現什麽貓膩，不覺慶幸。又想起姚照是能夠看到自己激動時候的內心想法的，趕緊平複一下心情。再次回味的時候，剩下的就都是甜蜜了。真是分分鐘都想笑出聲來。
圖雅被他少女懷春般的扭捏樣子雷得不輕，連打了好幾個寒顫，終于承受不住，撫着自己胳膊上的雞皮旮瘩跑到一邊找阿北吐槽去了。阿北雖然情窦未開，但是也不瞎，早注意到了這邊的不對，加之那兩個早上一起走出去，下午卻一個背着另一個回來，發生了什麽事情讓好端端一個大男人路都走不了呢？兩人嘀嘀咕咕八卦半天，也不知分析出什麽結果來，只是連續幾天，兩人看姚照的眼神都十分詭異，帶着一副“□□良家婦男可恥”的譴責意味。
對這些，楊陶忙着暗戀，是渾然不覺，而姚照雖然感覺到了氣氛詭異，但是也懶得刨根問底，看在那兩人眼裏基本就等于默認，背後又為圖雅的八卦事業增添了多少話題，且按下不表。
不過楊陶氣場雖然粉紅了一點，但是也一直在努力練習姚照教給他的幻境操縱和破解訣竅，最初是為了掩蓋自己的花癡捎帶讨男神歡心，但研究幾天下來，也從中找到了樂趣。他大小也算個學霸，對于感興趣的事情總是特別投入，達到廢寝忘食的地步，加上姚照時不時從中指點，操控能力突飛猛進。
忙碌的日子總是過得很快，從搬到這個小院算起，一個月過去了。楊陶突然發現了一個被自己忽視很久的問題——餘飛明哪去了？
最開始楊陶以為餘飛明行兇傷人，應該是被扭送公安機關，面對着無辜受傷的姚照他實在問不出關心兇手的話來。而之後，聽說了姚照的來歷和餘飛明的過去，他震驚得什麽都忘記了。今天突然想起來，餘飛明，或者說通緝犯肖揚，既然不是這個位面的人，又有這麽強大的能力，按理說是不會送到地球上的司法機構的吧，那麽抓了他之後送去哪了，送回本位面了？但是自己醒來那天早上聽到幾人的争執，那時候應該幾個人都還沒有回去他們自己的位面，之後大家對肖揚的下落只字未提，看來不是那回事。
心中疑惑，楊陶午飯時去問姚照，姚照本就不甚活潑的臉仿佛突然凍住，僵在那裏。桌上本來談笑的隊友們全都安靜下來，埋頭裝作認真吃飯的樣子，耳朵豎的比兔子都長。
“送走了。”
“送哪裏去了？好像從一開始就沒看到他啊。我也是忙東忙西就忘記了，也一直沒想起來。”
不知是不是錯覺，姚照面部表情化凍了一點，沒那麽僵硬了呢。楊陶遲鈍地想着，繼續說下去，
“不過今天突然想起來，又有幾分在意。雖然他騙了我，又傷了你，這點确實做得很不對，但仔細想想他還挺關心我的，對我一直都很好，那時候也挺開心……”
又凍上了又凍上了，糟糕，屋子裏的氣溫都跟着下降了好幾度！圖雅和阿北齊齊吸了一口冷氣，恨不得捂住楊陶的嘴，一個兩個拿眼偷瞄姚照，看他的反應。
姚照：“哦。”
楊陶滿臉期待，姚照一臉冷漠，兩人大眼瞪小眼，楊陶突然驚恐臉，“你們不會偷偷把他做掉了吧！”
阿北圖雅無語。我們好歹是正規編制的公務員，又不是黑社會……老實的皇隊長是桌上唯一一個一直在認真吃飯的人，此時也迷惑地擡起頭，“楊陶，你說什麽做掉了？肖揚？我們是正經的政府雇員不會……”
“本來不想告訴你的。你猜到了也沒辦法了。對，我動的手，阿北分屍，圖雅埋的。”瞥了一眼一臉驚恐的楊陶，和同樣驚恐的皇極霸天，姚照補充了一句，“老皇那天不在，沒告訴他。”
阿北：“……”
圖雅：“……”
楊陶：“……姚照，你開玩笑的吧？”
姚照那張臉實在過于正直，表情又如此嚴肅，楊陶完全看不出他是在說笑還是認真的。莫名其妙成了“共犯”的圖雅知道，姚老大從不動私刑，更別提什麽分屍什麽埋了，沒影的事。但是在姚照手下呆了十年有餘，她更清楚，姚老大從十八歲當上外勤一隊隊長的時候開始，就從沒開過玩笑。再加上那張臉，“我很不爽”四個字都寫在上面了，這哪是開玩笑的樣子？
她偷偷看姚照的臉色，陰沉無比，不開心指數，五星。雖然不知道原因是什麽，還是不要亂開口觸黴頭的好。再看看楊陶，一臉迷惑到若有所思再到恍然大悟——他想到什麽了嗎？
圖雅的八卦欲在胸中熊熊燃燒，撓心撓肝又不敢問，一邊痛苦楊陶怎麽進步這麽快都不能偷聽他的心聲了，一邊心裏默默祈禱楊陶想到啥了一定要說出來啊說出來。楊陶不負期望，騰地站了起來，用一種很低沉的聲音說道，
“原來是這樣。我知道了。”
你知道什麽了大哥？你以為寫小說嗎還一波三折鋪墊一番？趕緊說啊！
“我來這裏已經有一個月了吧。一個月的時間，在這個房間裏的5個人朝夕相處，從沒有分開過。除了圖雅，她每天會去跑步，但是她回來的時候除了早餐沒有帶回來過別的東西。那麽我們這些天，所有的食物是從哪裏來的呢？”
他環視一周，接着說，“你們有幾套制服？每天穿着，什麽時候換洗的呢？在哪裏晾的？這裏沒有鐘表，日出日落就是一天，每一天的生活與前一天又有什麽不同？北方春秋非常短，從九月初到十月初，溫度能相差十度。但是這裏，每天的風向，溫度，天氣竟然沒有任何不同，沒下過雨，沒刮過風，沒有寒潮過境也沒有逐步降溫？我們究竟在這裏呆了多久，”
說到這，姚照的表情終于微微一動，楊陶看在心裏，對之後的結論又多了幾分信心。他繼續說着，“所以，其實我一直沒有離開過幻境，對麽。”看着姚照為之動容，他補上了一句，“姚照，我說的對麽？或許我應該叫你——餘飛明？”
姚照的表情終于龜裂了，一臉便秘地看着楊陶。阿北的臉上□□裸地寫着“蠢不可視”四個大字，皇極霸天似乎一頭霧水，但神色也并不贊同。
圖雅嘴最快，已經問出了聲，“所以你的意思是，餘飛明控制了你，把你送到幻境裏，在幻境裏讓你覺得姚老大為你出生入死肝膽相照差點送了半條命……？這對他有什麽好處啊做紅娘有瘾嗎？”楊陶還來不及反應這話中的意味，她又補刀道，“然後還專門教你識別幻境的方法，讓你自己看破他的幻境？圖什麽啊？”
楊陶為之語塞。他剛才靈光一現，對于自己的推理極為自信，但在圖雅的吐槽之下才發現其中邏輯根本說不通，不由嘴硬道，“但是我們的食物，你們的衣服，還有一成不變的天氣與時間，這都怎麽解釋？”
“網購啊親。淘寶天貓京東蘇寧一號店任君選擇，生鮮送到家門口，全程冷鏈保鮮。反正我們可以找局裏報銷嘛不多花一點對不起他們呀。衣服這個更簡單，我們可是因果禀賦者好嗎，冥想件衣服分分鐘的事情，髒了就丢掉，反正過幾天就自己消散掉了，不用洗的。至于時間的問題，天氣的問題，”
圖雅看了姚照一眼，見他點了點頭，說道，“你說的對。只不過結論偏到八百裏外了。你不是做偵探的材料，而且過了一個月才發現，也真夠遲鈍的。”
楊陶本來被打擊得垂頭喪氣，聽到這話猛然擡起了頭，“我們真的是在幻境中？誰的幻境，不是餘飛明的話……難道是姚照？”
“這種規模的幻境，還要維持這麽久這麽逼真，容納我們六個人，除了姚老大還能有誰？肖揚算什麽東西，你也太看得起他了！”圖雅憤憤不平，皇極霸天和阿北也紛紛點頭。
要知道在中軸位面姚照可是個傳奇人物，雖然現在退隐江湖七年了吧，但是少年成名戰功赫赫，精神力強大到獨步整個外勤部隊，而且作戰風格極為鷹派，贏得了廣大糙漢子、中二少年和慕春少女的心，可以說是雖然人不在江湖，但是江湖依然有他的傳說。
今朝小試身手，居然被和那禀賦B 行徑上不得臺面的肖揚相提并論，真是讓人不由得鞠一把同情的淚。而在幻境之中又搞出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