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生存秀攝制組的保姆車剛剛開出酒店,酒店高層房間裏,便有一名穿着緊身T恤,顯出滿身虬勁肌肉的男人撥通通迅器,給核心星傳了消息。
通迅光屏對面是個俊秀文弱的年輕人,一臉精英氣息,只是眼底略略發黑,神色有些陰沉。聽說謝仗青他們離開酒店,那人便垂了眼問道:“安排好了?”
“大體安排好了。只是中間忽然有兩個人跟他自薦參加真人秀,他們一進房間監控就受幹擾失靈了,我也只能從貓眼兒裏看見他們的背影。再之後謝仗青就立刻帶隊伍往草原去了……”
對面的年輕人嘴角微微下壓,男人立刻解釋道:“那兩個人中有一個坐輪椅的瘸子,另一個看着也很消瘦,不像是經過訓練的人,而且他們沒跟謝仗青的車隊走,應該不會影響什麽。”
他緊盯着那年輕人,看他的神色還不肯舒展開,便又添了一句:“我們的人在旅游區裏安排好了幾處深層震蕩器,配合核心星軍部新研發的次聲波發射器,保證他們進了草原就再也出不來。事後就算能找到屍體,也只會查出他們死于地震波。”
年輕人的嘴角終于挑起來了一點,下一秒又皺緊眉頭,冷冷地說:“小心一點兒。他那攝制組裏的人都安排好了吧?有沒有身份有牽扯的?”
“沒問題!”男人斬釘截鐵地說:“有背景有人查的都在那張名單上。剩下的要麽是些沒背景的十八線小明星,要麽就是和謝仗青牽連得深,活着反而有妨礙的,正好一起處理掉。”
要是只有謝仗青一人出事,他們兄弟簡直是不打自招,而整個劇組死于景區地震……他們完全可以和管理方打上幾十年官司,拖到追訴期結束。就算有人猜疑,地震造成的破壞也會埋葬一切證據。
通迅器關閉,另一頭的年輕人閉着眼倚進沙發裏,疲憊地說:“我也不想做到這一步,都怪那老頭在子遺囑裏限定繼承權。只要謝仗青不死,父親就不算真正的謝家家主,我們也得不到任何東西。”
房間對角坐着一名比他還要小上兩三歲的少年,輕笑着安慰他:“謝仗青那個組裏統共也沒幾個人,咱們還弄出來了不少,剩下的就算他們運氣不好,死就死了呗。這事本來就怨謝老頭兒和謝仗青不好,他們要是痛快交出財産,咱們至于費這麽多事嗎?大哥你就是太好心了,還在意那些人,要我說咱們還是趕緊準備新聞稿,等着開發布會悼念這位不參加親爺爺的葬禮,非要去偏遠行星作死的‘大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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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場通話結束後,酒店裏的男人便換上貼身的套裝,轉身走向房門,邊走對着領口話筒低聲吩咐:“目标已經離開酒店,草原上的人都準備好,做得自然一點。如果這群人運氣好躲過地震,就把保護區的那群小寶貝兒放出來,幫他們進入天堂。”
耳機裏傳來混亂的笑聲,男人臉上卻一片平靜,在出門時順手摘掉耳機塞進口袋裏,昂首闊步地走進電梯。
出了酒店大堂,就有一名紅發少年開着飛車停到門口,等他關上車門,便側過頭瞟了一點路旁草坪,低聲說:“錢哥,你下來之前有個20來歲的白衣男人推着輛綠色輪椅跨過草坪往保護區那邊去了。車上也坐着個男人,會不會就是你說的那兩個人?”
綠輪椅,白衣人,這特征實在太鮮明了。錢哥立刻就确認了兩人的身份,點點頭:“就是他們,他們也去草原了?那就查,查入境記錄,務秘找出他們的身份,我先跟草原那邊聯系上,讓他們先監控這兩個人。”
“放心,都跑不了!咱們獵鷹團出手,還沒有失手過的!”紅發少年輕笑了一聲,放松地撥通了一個通訊號,叫人查入境記錄裏所有坐輪椅的殘疾人和同行的人,搜尋重點是綠色輪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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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一邊聯系草原上設伏的自己人,一邊依照保姆車上被他們事先裝好的追蹤器指引駛向旅游區深處。
開到中途,飛車忽然停住,紅發少年轉身看向後座,臉色難看地叫道:“他們開了屏蔽器!我的追蹤器是從通訊波段獨立出一個頻段追蹤的,普通的屏蔽器對它無效!肯定是謝仗青發現了什麽,為了防止自己人和外面聯系開了全波段屏蔽器!”
茫茫荒野,幾萬平方公裏的旅游區,他們上哪兒找人去!
錢哥按住耳機,撩起眼皮看了他一眼:“他發現我們了?還是他們攝制組出了什麽事,為了保密才開屏蔽器的?信號消失之前他們是移動的還是固定的,先朝着之前确定的位置找一陣!”
紅發少年咬着牙發狠,照之前測定的位置繼續行駛,車速比之前更上了一個臺階。
照着信號屏蔽前的方位開出半個多小時,他就在茂密草叢裏看到了攝制組留下的臨時活動房。只不過人和車子都不在,那裏只留下了組裝桌椅和一架攝像機——據他們的情報,那是劇組攝像偷跑時扔下的唯一一架攝像機了。
一個真人秀劇組扔下攝像機,這是打算就在草原裏旅游幾天嗎?
兩人匆匆掃瞄過房間裏的東西,沒找到任何可疑跡像,出門後卻發現了一點不對——草原裏怎麽會多了一條比椅子略寬些的平坦小道?像是有小型壓路機壓平了地面,而且兩旁也沒有輪胎痕跡……
難道這麽個小小的真人秀劇組也能搞出什麽保密級的裝備來?
原以為飛車不會留痕跡,追蹤系統失靈後就找到他們了,現在有了新的追蹤方向,還愁跟不上那群沒有反追蹤意識的普通人嗎?
兩人對了個眼色,回到飛車上,追着那條平平的印子飛了一會兒,卻發現那片痕跡在小屋附近淩亂的轉了幾圈,仿佛有人推着在那裏探尋過什麽東西。
再往遠處找,路就分成了兩條。
紅發少年拉升車子,順着兩個方向都各飛了一陣,将路線輸入模拟器計算了一下,舍棄了可能是從酒店過來的那條痕跡,沿着另一條路低飛着追蹤過去。
那輛車追蹤到拍攝地的時候,攝制組已經用岳青峰的輪椅整出了一塊平坦的草坪,正在介紹出場嘉賓。因為主持人也跑了,就只好由平常充當吉祥物的女神兼任主持人,介紹所有參賽選手。
當初謝仗青罵過不來拍攝的演員是十八線小明星,實則不然,王之初他們來得晚的已經咖位不低了,入組早的三名選手才是真正的新人。這三人一個是剛出道的平面模特安瑤瑤;一個是在大紅時代劇出演男四號深情王爺的鄭路;一個是選秀節目出道的歌手嚴宇明;被分到一組,稱為明星組。謝仗青刮掉胡子之後和岳青峰、連念初組成了一個普通人組。
小丁編劇現場編詞,給這期節目編了個高大上的“導演偶遇殘疾秀粉,為圓粉絲心願,特地讓他和照顧他的義工參加節目,與自己喜愛的明星接距離接觸”的背景,呼籲觀衆關愛殘疾人,保護野生動物和人類共同的家園。
他也不知從哪兒拿的勵志模板,結合着導演給的簡介,把岳青峰寫成了因航空事故陷入昏迷的植物人,一年前在義工連念初不離不棄的照料下從昏迷中醒來。為了不辜負義工的關愛,他始終沒有放棄自己,忍着強大的痛苦努力複健,在短短幾個月的時間就從全身肌肉痿縮的重症癱患者,變成了可以搖着輪椅自己行動的人。
女神周悅依的聲音非常溫婉動人,念的時候還特別帶感情,把自己和三位明星選手都給說哭了。
唯有岳青峰沒哭,淡定地找謝仗青和小編劇丁晏談了談:“能不能把念初的身份改一下?他以前是給五金店拍廣告的攝影師,跟我是很好的朋友,不是因為同情我,更不是當義工照顧病人那樣照顧我的。”
謝仗青摸了摸鼻子,也覺着把神編派成義工不太好,便叫丁晏把連念初的身份改成熱愛慈善事業的獨立攝影師。
獨立攝影師連念初在為幫助植物人的慈善機構拍攝過程中,認識了躺在病床上的岳青峰,與他結下了深厚的友情,主動照顧他直到他能坐在輪椅上自己行動……
丁晏寫着寫着靈光一閃,悄悄跟導演說:“這不是一見鐘情嗎?咱們這期要不加一個支持同X戀的主題進來?”
謝仗青回頭看了那對兒十分和諧的俊美男人一眼,忽然想起岳青峰說的,他是平行世界的另一個自己,忍不住打了個寒戰——不要!堅決不要!雖說他這輩子沒對什麽人動過心,但他仍然覺着自己是24K純直男,不是同X戀!
新劇本編好了,就要重新拍攝。連念初推着岳青峰從草叢中的小徑裏走出來,頂着攝像頭的靈鶴站在另一側,全程跟拍他們徐徐走出來的過程。
女神動情地重新介紹這兩人,草坪周圍的靈鳥忽然有幾只振翅而起,圍着連念初清唳了幾聲。
謝仗青低聲問:“這鳥叫的不是時候啊,能後期重錄聲音嗎?還是重拍一遍?”
“不是鳥叫的不是時候,是有人闖進鏡頭能照到的範圍,影響拍攝了。別看這些鳥不能說話,有些事情比人類算得還要準呢。”連念初回頭看了謝仗青一眼:“是勸他們離開還是就這麽拍,保持旅游區原汁原味的環境?”
平常他們拍攝時也會與當地人互動,主動拍下普通百姓的生活狀态,不過現在他們用的是高科技鏡頭,必須保密,只好勸這些游客離開了。
謝仗青轉頭招了招手,讓副導演找人過去勸說對方離開。只是此時飛車離得還遠,凡人看不出來,連念初便拎了只靈鳥扔給他引路。
許致遠帶着劇務上了車,那只被扔過來的白鷺便頗有監工自覺地趴在車頂上,享受被飛行器馱着走的感覺。幾只靈禽也好奇地追了上去,沒飛幾步就有鳥落到車頂,和它一起擠車頂的好位子。
開出去幾分鐘,他們才撞上了草原上追蹤他們許久的海盜團頭領和司機。
看到這些充滿靈氣,好奇地繞着飛車看的鳥兒時,紅發少年心裏的怨氣都平了不少,震憾地說:“這些鳥兒我一種都不認識!是這顆星球的特産?那幫動物學家還沒發現的新品種?謝仗青難道就是為了這些鳥才開了屏蔽器屏蔽全組的對外通迅?”
錢煦也打開窗戶,快速計算了遠近後,在電腦屏幕上迅速輸入坐标點,朝前座的司機說道:“找到了,那就開始吧。先把他們的飛車弄下去,別讓他們從空中逃走!”
許致遠開着飛車過來表明身份,請他們離開的時候,他就在車內笑着掏出了一把次聲波槍,朝那輛車扣下了扳機。
二人還沒反應過來,幾只靈禽乍開翅膀飛到空中,此起彼伏地尖叫起來。唳聲尖銳連綿,隐含法力,化作一道聲波蔽障攔住了次聲波攻擊。那只被主人指定引路的白鷺更是化作一道利劍攻向海盜的飛車,長喙一啄便啄進發動機裏,引出一片電火花。
許致遠吓得眼花心跳,連忙開車往回跑,邊跑邊喊:“殺、殺人了!那輛車裏的人要殺我們!”
回程的車比去時快了兩三倍,劇務差點給從窗戶裏甩出去,卻也沒空擔心這個,抓着車門一樣大喊:“是偷獵的!那些人帶着槍呢,要打咱們的鳥兒!”
豈有此理,這是他們劇線的鳥,豈能讓這群人打!別說連念初惱,幾位請來的藝人都恨得眼圈通紅,恨不能像電影裏演的那樣拔槍和盜獵者對射。
他們攝制組在異星拍攝也是帶了槍的,謝仗青氣得心口砰砰直跳,招呼道具:“拿槍!發槍!咱是帶了立體鏡頭的,眼能看見的地方就能拍到,這些人為了偷獵要殺咱們,咱們這是正當防衛!将來就是要上法庭打官司咱們也有證據!”
其中兩位女藝人跟鳥兒的關系最好,想到那麽珍貴漂亮的水鳥被人打了,急得兩人把裙子撕了,從保姆車後拿出防身電磁槍,上車就要去拼命。
車子剛剛離地,就聽到悶雷般的響聲從地下四方傳過來,聲音連綿不絕,越滾越近。她們坐在車上都感覺到身子搖顫,頭暈惡心得坐都要坐不穩了。
周悅依勉強按下自動駕駛,和鄰座的安瑤瑤一起打開窗子往下看,便看到了生平所見最恐怖的景象——
整座草原都在顫動!像有什麽東西在地面下掙紮着要爬出來!
大地像水面一樣波動,軋得平展展的草平像塊破布一樣被遠方傳來的力量扯開,露出深不見底的黑色裂縫,像是深深的傷口,又像是獰惡的笑容。
細小的裂縫漸漸漫延到他們攝制組的人腳下,波動的地面更讓人站都站不穩。慘叫聲爆炸般激裂地響起,謝仗青想要逃開,卻被地下傳來的力量甩了一把,手肘正好壓在剛剛裂開的地縫上,繼而半條胳膊都陷落進了地縫裏。
他似乎能感覺到風從裂縫中吹上來,震動的力量抵消了他站起來的能勢。裂縫向着他的身體延伸,越裂越大。就在他整條胳膊都被吞噬,上半身壓着的地面邊緣也不停碎裂滑落的時刻,空中忽然現出一座橫壓過地面裂縫的、長方型的、仿佛整塊碧玉雕成的大箱子的虛影。
大地的顫動霎時間被鎮壓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