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因着淩昔辭沒有修為不能承受高空罡風,秦家兩兄弟特意準備了雲車,由八只金銮鳥拉着,只單單往哪一站,就金碧輝煌華貴非凡,簡直要閃瞎人眼。

即便如此,這也是他們已經低調了之後的成果,若不是淩昔辭特意要求過,他們能找來十六只金銮鳥。八只在前面開道,八只負責拉車。

鑒于這一系列騷操作,很快,有關北國那位遺落在外的小公主被找到的流言便傳了出去。

修仙界遠無外患內無近憂,衆人平日裏除了修煉就是閑聊,佛的不行。近期又沒什麽大事情,便紛紛關注起了這樁婚事的走向。

旁觀者操心操的厲害,流言五花八門說什麽的都有。兩位當事人卻沒什麽反應,既不辟謠,也不出面回應,态度暧昧不明。

越疏風那邊在做什麽他不清楚,反正淩昔辭自己是挺閑的。

他雖嚴格意義上算是外戚,但因着當年賜婚時先帝給賜的公主封號,也是可以破例入祖籍的。只是現在他既然是個男的,先前的封號便不合适在用,需得想個新的。

之所以回來這麽多天了還沒定下來,就是因為他的七個表哥各執己見,紛紛覺得自己起的才好,其他人起的都是毫無內涵,狗屁不通。

是以這些天裏淩昔辭的日常便是被太後投喂,外加聽他的七個表哥們吵架。

是真的吵,吐沫橫飛的那種,說急了還會動手。經常上一秒還在争執這個名好不好那個字漂不漂亮,下一秒便能相約院子裏幹架。

這一打就是一天過去了,天黑了鳴金收兵回去重新想,第二天接着吵,然後再接着打。

淩昔辭也是回來了才知道,不止他那位已經逝世的大舅舅是修仙界勞模,他的大舅媽也是。他這七個哥哥全是大舅媽一個人生的,而他也只有這一個大舅媽。

是以兄弟七個的感情都很好,據說當年選誰當皇帝都差點要抓阄決定,還是太傅寧死不從才給攔下來的,着實讓淩昔辭大開眼界。

“你們這些個,出去争去,莫要在我這裏鬧了。”

這天,兄弟七個又因着封號的事情吵了起來,正在專心投喂淩昔辭的太後被打斷,煩不勝煩,直接一道把七個人都給攆了出去。

“小辭來嘗嘗這個,剛做好送過來的。”太後把一盤點心推到淩昔辭邊上,滿面慈愛的看着他鼓鼓的腮幫子,“好吃嗎?”

“嗯。”淩昔辭含糊的應了一聲,把嘴裏的東西咽下去才道:“謝謝舅媽。”

“再喝點湯。”

“再嘗嘗這個。”

“……”

小半個時辰後,淩昔辭終于招架不住,借着想看看封號起的怎麽樣的借口從太後宮裏溜了出來。

摸着圓滾滾的明顯凸出了一塊的小肚子,淩昔辭有點發愁,再這麽下去他非得吃胖了不可。

太後這些人對他是發自內心的好,淩昔辭也能察覺到,所以才會收斂了鋒芒扮一個乖寶寶。尤其是太後,他确實挺喜歡這位長輩的。

外院裏已經沒了表哥們的身影,淩昔辭叫來個宮人問了問,才知道好像是有什麽人到訪,七個人全都過去了。

問了具體的方位,淩昔辭便拒絕了宮人辇車的提議,自個溜達着過去了,正好借這個機會消消食。

這麽些天下來,淩昔辭也算是把皇宮裏大部分地方都轉過了一遍,他身上有大表哥給的玉牌,整個皇宮都是暢通無阻。其中也包括後宮,因為他的大表哥還沒娶妻,後宮現今還是空着的。

一開始聽到他只有一個大舅媽的時候,淩昔辭還有點奇怪,後來才知道不止大舅舅如此,整個北國皇室都是一夫一妻制度。

傳聞是萬年前昭離太子定下的規矩,就是那位立下五塊定界石封印魔極大陸的昭離太子。

淩昔辭一邊神游一邊走路,回過神來的時候,早已經偏離了他原本的目的地,伫立在他眼前的,是一座樓閣。

烈焰閣。

這是淩昔辭這些日子裏除了太後宮中和他自己的寝殿以外來的最多的地方,裏面排列着北國皇室歷代皇帝以及忠臣的畫像。

但夾雜在歷代皇帝中間的,還有一副極為特殊的畫像。

在其他的畫像下,通常會記錄着這個人的名諱封號以及生平世事,只有這副畫像下什麽也沒有。而且不同于其他單人畫像,這副畫像是有兩個人的。

左邊的人着白衣外罩青紗,墨發用玉簪固定,氣質溫潤眉目柔和,唇角帶着淺淺的笑意。右邊的則是穿着盔甲,面上覆着面具,露在外面的眸子冷淡漠然,周身的肅殺氣勢仿佛能穿破畫紙将位于畫像前的人凍住一般。

一冷一暖,一明一暗,仿若兩個極端,但當他們站在一起,卻又無端的和諧起來。

說不出為什麽,淩昔辭第一次看見這副畫像時便覺得有種奇異的感覺,似乎很熟悉,卻又夾雜着陌生。

他想找清楚原因,無事時便總是習慣來這裏待着。

秦雲廷對他的這項愛好非常難以理解,用他的話說就是,這畫像的畫師功力深厚,畫上那将軍打扮的人周身煞氣極重。只看靠近他就渾身汗毛都豎起來了,根本不能理解為什麽淩昔辭能靠的那麽近。

但淩昔辭就是沒有不舒服的感覺,他即便是離的很近,近的能摸到相框,也感受不到秦雲廷說的煞氣。

有關畫上之人的身份,他去問過秦雲廷,秦雲廷也只猜測說左邊穿白衣服的是昭離太子,至于右邊那個他也不知道。

“你一個人在這裏待着?”

一道男聲忽的在淩昔辭身旁響起,驚的他站立不穩,差點一頭栽到畫像上去。來人按住他的肩膀幫他穩住身形,低低的笑了一聲,“這麽不小心。”

淩昔辭惱怒的拍掉他的手,朝右邊退了兩步拉開距離,“你怎麽進來的?”

來人晃了晃手上的玉牌,眉眼彎起淺淺的弧度,“自然是走着進來的。”

淩昔辭定睛看了看那塊玉牌上刻着的名諱,登時無語,這居然是他那位親娘給的。她到底有多中意越疏風啊,他好氣。

到了現在,他也能明白過來先前宮人所說的貴客八成就是越疏風本人了,至于對方專程從清劍閣來這裏的原因……

淩昔辭問他,“你是來送婚契的?”

“自然。”越疏風應了一聲,轉而看向那副畫像,“想不想知道上面的人是誰?”

淩昔辭有點意外,“你知道?”

這是皇家的烈焰閣,連秦雲廷這個皇室子弟都只能猜測左邊的白衣人是昭離太子,為什麽越疏風會知道。想到這裏,淩昔辭看越疏風的目光裏也帶上了幾分探究。

越疏風但笑不語,指了指左邊的白衣人身上的衣服。

淩昔辭疑惑着來回看了幾遍,終于恍然大悟。難怪他一開始看這副畫的時候就覺得眼熟,這人身上的着裝竟是跟越疏風身上的差不離的。

聯想到他拿到的那本書上曾說過的昭離太子曾拜師于蕩劍山,後又将清劍閣從蕩劍山分離出去這一事件。淩昔辭幾乎是很快便明白過來。

“清劍閣也有一樣的畫像?”

“嗯。”越疏風應了一聲,朝前走了兩步停在畫像近前,“這是昭離太子飛升前所畫,畫上的人是他和息烽将軍。”

“息烽将軍?”淩昔辭低聲呢喃了一遍,目光重新投回到畫上,漂亮的眸子裏顯出些許茫然,“他就叫息烽?”

“不是。”越疏風搖頭,“息烽是他的槍的名字,至于他的本名則無人知曉,從他出現時起,他便只有薛息烽這一個名諱。”

淩昔辭問,“他用的是槍?”

越疏風“嗯”了一聲,“有傳聞說他還自創了一套槍決,只可惜沒有傳下來。”

淩昔辭幾乎是立刻就追問道:“為什麽?”他話出口才發覺自己顯得太急切了,有些別扭的別開目光,“我只是好奇。”

“怎麽說呢。”

好在越疏風并沒有怎麽在意,沉思片刻,斟酌了一下用詞便開口跟他解釋,“萬年前道魔大戰時,他曾有過以一城人作誘餌誘殺魔尊的行為,當然最後他也成功了,魔尊身隕,魔族大亂,随後便開始潰不成軍。只是争議還是留下了,世人對他毀譽參半,昭離太子飛升前下令,把有關他的信息都毀掉了。”

“你如何知道的這麽清楚?”

“清劍閣有昭離太子留下的手劄,再告訴你一點吧。”越疏風特意賣了個關子,才慢吞吞道:“昭離太子和薛息烽曾經是師兄弟。”

聽到這個信息,淩昔辭震驚的同時,心底也生出幾分警惕,神情滿是戒備,“你告訴我這麽多做什麽?”

他們的關系怎麽看都沒有這麽好吧,而且不管是從書上看的還是他接觸後感覺出來的,越疏風怎麽都不像是一個樂于幫別人解惑的人才對吧。

除非他腦子壞掉了,要不然,就是有什麽陰謀!

聽到他這句話,越疏風笑的更深,眉眼彎起的弧度加大。淩昔辭這才注意到他長了一雙桃花眼,笑眼看人的時候,還當真有幾分含情脈脈的感覺。

如果不是眼底半分溫度也無的話,他還真的就信了。

越疏風笑着看了他好一會兒,直把淩昔辭盯的渾身發毛,忍不住反擊瞪回去,越疏風才終于收斂了些。

“好好修煉吧,小孔雀。”

念及這個稱呼,越疏風原本壓下去的笑意又升了起來,眼底終于有了些許溫度。語調上揚,滿是溫柔缱倦的意味,“我還等着你帶我進離王殿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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