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初入劇組

“你若有靈,保佑園中姐妹皆與我仍像往昔一般,大家快快樂樂了此一生,千萬托一消息與我。”海棠花亂了時節開得正盛,一少年身姿欣長挺拔,披着銀狐大氅立在那頭,望着那粉的白的花兒,眉眼帶出幾分殷殷道。

他說完,便站在那裏,過了幾秒,露出幾分疑惑的神色來,看向前方的攝像機。

“好,cut!”被他這一看,導演才像是回過神,從攝像機後直起腰來,低聲問了身邊跟着的助理,也不知聽到了什麽消息,滿意地兀自點點頭,說道,“今天開始,你就和他們一起住在大合院裏練功。那些禮儀字句斟酌,你們都好好學起來。一個月後,我們正式開機。”前半句,是對着還立在海棠花樹下的人說的,後半句,則是對着還有圍在邊上的一群看起來十五歲到二十左右的男生女生們說的。

嘩啦啦,圍在邊上的青年人散開,有幾個年輕人朝着還穿着古裝的少年走了過來。

梳着幹淨馬尾辮,上身白色長袖,下半身藍色牛仔褲的女孩大大方方地伸出右手,“我叫楊婕,你叫什麽?”

“我叫楊洋,你好。”楊洋與她握了握手,又和其他兩個過來打招呼的人一齊做了介紹。

“那我們還是本家的呢。”楊婕笑了起來,“我比你大兩歲,以後改叫姐姐了。”

“你就占盡口頭上的便宜吧。”淩舒笑得輕推了推楊婕,“不過這樣看來,你倒是我們這一圈裏除了小桐年紀最小的一個了。這有那麽多姐姐給你認呢。”

被點名年紀最小的肖桐故意踮起腳尖攬着楊洋的脖頸,說道,“你就只有我那麽一個弟弟了,以後有什麽玩的吃的得想着我啊。”

楊洋被調侃得紅了耳朵尖,只是淺淺笑着應着,他嘴笨就怕說了什麽反而冷了場子。

楊婕,淩舒,肖桐。他默默在心裏過了一遍,珍重地握住初入劇組收到的第一份善意。

導演叫尤素,年齡四十歲朝上了,監導過幾部成本不小的古裝片子,據說是個一絲不茍的人,看上去也嚴厲得不行,一幫小演員們心裏都有些犯慫。每每聽說尤素導演要來檢查功課了,一個個正襟危坐,閉上平日裏叽叽喳喳如同鳥雀般叫個不停的嘴巴,開始默背那些拗口的臺詞。

“楊洋,你過來。”導演開始點名了,肖桐遞了個眼神讓他自求多福,然後不厚道地咧開嘴笑了。

楊洋看着肖桐誇張的表情有些哭笑不得地站起來,導演又不是吃人的東西。他清了清嗓子,雖然心裏這麽想着,耐不住還是有些緊張,“來了。”

“……其為質,則金玉不足喻其貴;其為神,則星月不足喻其精;其為性,則冰雪不足喻其潔……”

這長長的一段繞口古文說的是晴雯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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晴雯病逝,寶玉為其送行,悲從中來。

導演點點頭,“不錯,不過這裏還有幾處地方,該停頓的還是要好好處理下。”她頓了頓,又問道,“你是軍藝的?”

楊洋在那裏虛心聽着,在自己的臺詞稿件上做着筆記,聽到導演冷不丁發問愣了愣,“啊,是啊。”他張了張嘴,不知道還能說些什麽,索性又閉上了。

“第一次演戲?之前有過什麽表演經驗嗎?”導演本還等着他再說些什麽,沒想到他竟然沒了下文。仔細瞧瞧,竟然開始緊張起來了,前面抽查功課的時候倒還沒緊張呢,現在和自己随便聊聊反倒緊張了?她笑笑,還是個青澀小孩啊。

“嗯,第一次。”楊洋輕聲回答,想想又補充道,“之前參加過幾次芭蕾比賽,還出演過一場古典舞。……這算嗎?”

學古典舞的啊,怪不得給人這般公子如玉的味道來。導演笑道,“怎麽不算?以後得空了給我們露幾手怎麽樣?”

“啊?”

導演挑挑眉故意逗他,“怎麽,不樂意啊?”

“不不,你們要是想看,我,我當然願意。”楊洋趕緊擺擺手,有些結巴道。

“好,那麽就說定了啊。”導演拍拍他,示意他站到自己身後側來,“你就在我這看看,劇組裏這些哥哥姐姐們臺詞怎麽念的,你也好好學着點,不過別把短處的學去了。”

楊洋點點頭,站到尤素身後,心想導演哪有其他人說得那般嚴厲吓人,明明親切得狠。

“來,淩舒,你把這段背一背。”

……

一個月後正式開拍,肖桐演的是少年寶玉,楊洋演的是成年寶玉,通常拍完其中一個寶玉的鏡頭要輪好幾場才拍另一個寶玉的,不然恐怕就算是那些老戲骨們也忍不住出戲。

肖桐是個喜歡耍寶的,沒他戲的時候就套了件外套在劇組裏亂逛,遇到姐姐們聚在一起聊天也會插一腳進去,随口就是個笑話逗得人大笑。

楊洋呢,慢熱,又是個容易紅耳朵的,幾個長他也沒多少歲的,一個個自诩姐姐來逗小孩,看着楊洋皮膚又白又好,忍不住去揉揉捏捏的也不是沒有,不過楊洋脾氣好,笑笑讓人捏幾下就躲開了。

他拍的第一幕戲便是在大雪裏,一挂鮮紅大氅,白淨古袍,翡翠玉佩別在腰間,玉冠高束,好一個翩翩少年郎,氣質仙然。

這幅模樣一出來就連拟這造型的造型師也亮了眼睛,萬萬沒想到楊洋竟把這套衣服穿出來了。

紅色的大氅将将及地,極容易把人壓得顯得沒了精神勁,但倘若是要刻意表現出氣勢來,卻又容易顯得沒了靈氣。楊洋本就是軍校出身,無論走哪兒坐哪兒都端端正正,身姿挺拔,加之又學的是古典舞和芭蕾舞,站着便顯出不同來。

今天這幕戲拍的正是寶玉卻了塵緣,向賈政辭別,随兩位道長遠行。飄飄渺渺之仙之靈,本也是讓導演、後期頭疼的地方,如今楊洋只站在大雪裏頭,便品出一種仙靈的韻味來。

就連在心裏有了底稿的造型師都驚嘆如此,更遑論其他人了,幾個化妝師掏出自己的手機,調了靜音,小心地偷拍了幾張。

等大家回過神來,楊洋已經尋好了站位。

“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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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寶玉……?”賈政從屋裏出來,望着雪中向自己磕了三個響頭的少年,顫聲問道。

寶玉正想回答,就聽一道聲音傳了過來,“俗緣已畢,還不快走。”他站起來深深看了眼老父親,轉身離開,大雪一點點掩去他的身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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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場戲拍完,場記和工作人員忙着撤道具,幾個化妝師圍在一起交頭接耳,一個說,诶,你這個角度不錯;一個在那邊叫着,手抖是病啊啊啊都糊了;一個離開了會兒正好錯過的在那邊懊惱得不行。最後一拍手,決定直接在微信裏拉一個群出來,在裏面交換偷拍的資源。

有福要同享,有圖要共舔。

楊洋卸了妝就坐到邊上拿了個水果吃起來,見化妝的幾個小姐姐朝自己看來,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手裏拿着被自己咬了大半的蘋果總覺得有些小尴尬,這幅樣子落在幾個剛剛被古典少年妝圈成顏粉的化妝師眼裏又是在群裏掀起一陣狼嚎——這小孩怎麽那麽可愛啊啊啊!

“沒想到你居然能有這樣撩人的樣子啊。”楊婕和淩舒也坐過來,不客氣地把楊洋夾在中間,“姐姐差點認不出這是我們平時那麽害羞的小羊了。”

“什麽撩人嘛……”楊洋不滿地小聲說道,“導演都說是仙了。”

“切,死傲嬌。”楊婕嗤笑了下,食指輕點了點額頭,你之後和淩舒有對手戲,挺難的,以後有空我們就過來給你過過場。”

楊洋朝着淩舒笑了笑,“謝謝淩舒姐。”

“破小孩,我還要給你當路人板呢你怎麽就不謝謝我了?”楊婕佯怒,叉腰瞪着他。

“好姐姐,你可別氣了,我這不是說着玩嘛。”楊洋抿了抿嘴,轉眼換了副神情,他輕拉着楊婕的袖子,神色帶上幾點寶玉特有的那番靈動,借用了句肖桐的臺詞說道。他的聲帶還沒開始變,是少年特有的清軟,這一撒起嬌來,直把第一次聽的楊婕叫軟了。

“……好好好別鬧,咳,你們兩個抓緊時間對臺詞吧。”

楊洋聽了,整了整表情,又回到了之前那副認真的模樣,看得楊婕和淩舒哭笑不得,這說變臉就變臉的技能用來混娛樂圈這口飯可真不賴。

淩舒演的是晴雯,雖然楊洋和淩舒私下關系不錯,但是可惜他們兩個的對手戲卻少得有些可憐,待到寶玉成年後,重要的對手戲只有一兩場,還都悲情得要命。

不過還好,導演把那場戲排在挺後頭,有夠多的時間讓他去琢磨。

開始拍戲了,對比之前讓他們住在一起練功的那一個月倒是顯得清閑了不少,導演也不來時不時地抽查功課了,反正是驢子是馬,等到一開拍就能見分曉。

他們四個人當初就把紅樓夢原版的翻來覆去看了好幾遍,就連不同版本的結局也都粗粗翻過,對自己角色的拿捏談不上十拿九穩,但也是有點信心的,總比那幾個現在戰戰兢兢每天嚼着第二天要開拍的內容的人要輕松上不少。

偶爾得了空,四個人都沒戲份的時候,還會向導演要個假條,一起去影視基地附近的一個公園放松。反正他們現在都是沒什麽人知道的娛樂圈小透明,也不用戴副墨鏡遮遮掩掩。

四個人租了兩輛雙人自行車,一路騎到拱橋的最高點,兩個女孩坐在後面張着雙臂,手拉手,“诶,這時候再說句什麽霸氣點的宣言,妥妥就是四個中二病啊。”楊婕突然開口說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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