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飛機在長距離助跑後起飛，機翼拉起的瞬間，楊洋注意到小哥扶着座椅把手的手微微收攏成拳，臉色有些發白，緊抿着唇眼睛微阖。
楊洋也沒辦法，他從來沒想過小哥這樣一個人居然會暈機，早知道這樣，他就買坐高鐵去S市的票了。
等到飛機升至平流層不再拉升高度後，楊洋按響了頭頂上的鈴。窩在休息室裏的空乘們一看，立馬石頭剪刀布決出了去回應的人選。
“請問有什麽能幫到您的嗎？”——卧槽好好看啊啊啊這次換班太值了啊啊啊。
“能給我一杯白開水嗎？我哥他有些不舒服。”楊洋壓低聲音小聲問道，生怕聲音響點吵着小哥。
空乘姐姐看了看坐在美少年身邊、被連帽衫半遮住臉的男人，受楊洋影響也放輕了聲音道，“好的，請稍等。”
楊洋把小哥面前的隔板放下，玻璃水杯裏是七分滿的白水，“喝點水會好受點。”
張起靈喝了一口便放下了，眉頭蹙起，本來就覺得嘴裏沒什麽味道，這樣一喝反倒更難受了點。他沒說什麽，繼續假寐着，省得小孩擔心。
午飯餐車從一頭一尾慢慢發放，楊洋他們坐在中間的位置，又過了快十來分鐘才發到他們這，聽到空乘姐姐問是要咖喱雞排飯還是紅燒牛肉面的時候，楊洋猶豫起來，都想吃怎麽辦。
“一份咖喱雞排飯，一份紅燒牛肉面。”張起靈不知道什麽時候坐直起來，把遮着光的兜帽摘下，替楊洋做了決定道。
這時楊洋的肚子發出一串抗議聲，他鬧了個大紅臉，接過空乘遞來的咖喱雞排飯的時候都是紅着耳朵不敢看人的，只是一個勁低頭抿着嘴羞澀地笑。
張起靈吃了幾口就把筷子放下了，他靠着椅背看楊洋吃咖喱雞塊吃到嘴角都有咖喱漬也不知道，看了幾分鐘，居然看得硬生生又生出幾分食欲來。
楊洋吃完了自己那份，拿紙巾抹了抹嘴，滿足地嘆口氣，眼角餘光瞥到小哥的那碗面還剩下不少，極其自然地換了過來，“胃口不好？等下飛機了我帶你先去吃S市的特色小吃，保證讓你胃口大增。”
“你還吃得下？”
“當然了。”楊洋摸摸自己的胃，自豪地朝小哥豎起大拇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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飯盒垃圾被空乘收掉，楊洋看了眼時間，離降落還有近一個小時的時間，他把自己的牛仔外套拿出來搭在小哥身上，讓小哥再繼續睡一會兒。
“等下降落的時候也不好受，你還不如睡着了就不知道了。”楊洋說道。
“那你呢？”
“我又不暈機哈哈。”
“不睡？”
“我也眯一會兒，早上起太早了。”楊洋說着打了個哈欠，往座椅裏窩了窩，他看到小哥要把自己的外套往自己身上披，趕緊推了推，“你不舒服，別飛機上又被空調凍着了。”
張起靈皺着眉，他哪裏有那麽沒用，被空調吹幾個小時就會不舒服的？
楊洋看小哥黑着臉，手還是沒有收回去的意思，只好拿過自己的外套，把外套橫過來，自己又往小哥那邊靠了靠，橫過來的外套正好能把兩人都蓋在下面。他現在特別慶幸自己帶的是件中長款的。
“現在行了吧？睡覺睡覺。我跟你講，降落的時候比起飛還難受。”楊洋吓唬張起靈道。
張起靈瞥了他一眼，閉上眼睛假寐起來。
楊洋被小哥一瞥，摸摸鼻子，也覺得自己吓唬人的舉動有點幼稚。他在椅子上扭了兩下，找到一個舒服的姿勢便閉上眼休息起來。
待在休息室裏的空乘們遺憾着小孩之後沒再按鈴，逮着機會出來晃一圈的時候往小孩這一看，原來和他哥一起睡着了啊。
這兄弟兩個睡着了的樣子，一個像天神一個像天使啧啧。
出來晃悠的空乘姐姐心裏感慨着，冷不丁看到原本熟睡的“哥哥”睜開眼睛涼涼地往自己身上一瞥。
她倒水的手抖了抖，連身朝着乘客道歉，張起靈收回視線，心裏的小人彎了彎嘴角。
下了飛機，領行李箱的地方站滿了人，楊洋讓小哥站在一根柱子邊上別亂走，自己一個人鑽進人群裏——講真，他太難想象讓小哥殺進人群搶行李箱的場景。
等他從人群裏再次鑽出來的時候，身上随便一披的牛仔外套都被人撞歪了，要掉不掉地挂在身上，張起靈見了皺起眉毛伸手給小孩整理。
楊洋站在那兒讓小哥給自己整好衣領，伸手招了輛出租車。
“我們先回我爸媽家把行李放了吧，說起來，你訂過酒店嗎？”楊洋把自己的行李箱塞到後備箱裏，合上車門拍拍手問小哥道。
張起靈無聲地看着他，眼神要多迷茫有多迷茫，要多無辜有多無辜，楊洋仿佛從裏面讀出了“不是你訂的嗎”的含義來。
“……那先放我家吧。”
張起靈鑽進車廂裏，背對着小孩嘴角彎了彎。
到了楊洋爸媽家裏，門鈴響了沒幾下就聽到門那邊傳來咚咚咚的腳步聲跑來，楊洋媽媽把門打開，“诶喲”了一聲，“老楊，兒子回來了！”
“進來進來。杵門口幹什麽呢？”楊洋把行李箱往門口一放，給了他媽媽一個結結實實的擁抱，楊洋媽媽好笑地拍着賴在自己懷裏不肯動的小孩，“都多大人了還哭鼻子呢？這位是誰？快給媽介紹介紹。”
楊洋不好意思地擡起頭，吸吸鼻子，“哪裏哭鼻子了，這不是朝您撒個嬌嘛。”
第一次聽到有男孩子把“撒嬌”兩個字說得那麽理所當然，張起靈覺得自己還是太小瞧小孩了。
“這是我朋友，這次來S市出差，結果忘訂酒店了，所以先讓他把行李借放在我們這。”楊洋介紹道。
楊洋媽媽領着兩人進屋裏，聽楊洋這樣一說，接口道，“現在再訂哪來得及呀，再過一兩天就是十一小長假了，酒店早被訂光了。”
“啊……”楊洋張了張嘴，沒想到現在酒店的房間那麽緊俏。
“這樣吧，要是你朋友不嫌棄，就讓他和你擠一張床吧。知道你要回來，媽都給你把被子曬好了。”楊媽媽出主意道。
“不嫌棄，那這幾天就要麻煩您了。”張起靈趁着楊洋還沒接口，接過話茬，聲音溫溫潤潤的，态度也和煦得跟午後暖陽似的，總之讓楊媽媽看着很舒心。
楊洋第一回見小哥這幅樣子，嘴巴張得老大，楊媽媽見了以為自家孩子不樂意，伸手暗搓搓掐了掐兒子腰上的軟肉。
楊洋冷不丁被掐得差點跳起來，嘴裏拖長了音調喊了聲，“媽！”
被楊媽媽又瞪了一眼，楊洋一頭霧水地領着小哥去自己房間，也不知道自己做錯了什麽就被自家老媽又是掐又是瞪的。
“這就是我房間了~床沒咱們家的大，不過我睡相好，不會把你踹下去的哈哈。”楊洋把小哥的衣服一件件從行李包裏拿出來，很有自覺性地挂進自己的衣櫥裏。
張起靈掃視了一圈，楊洋的房間很幹淨，一點也沒有小男孩卧室裏該有的樣子，什麽機器人模型啦，又或者是漫畫雜志都沒有，一張正正方方的木質書桌上擺着一張三口之家的合照，長管臺燈貼在離書桌一米不到的牆壁上，幾本課外讀物摞在一起擺在書桌的左上角。
張起靈拿起相框，楊洋見到湊過來一起看，指着小時候的自己，“那時候我大概才五六歲，可愛吧。”
“嗯。”
“現在也可愛！”
“嗯。”
楊洋嘿嘿笑着，聽到門外楊媽媽叫自己的名字，“小哥你随便看看吧，我媽喊我~”
張起靈看着小孩跑出去的背影，把手裏的相框放回書桌上。他覺得楊洋回到這兒，整個人都變得不一樣了，性格上好像放開了很多，會撒嬌耍賴像個孩子了。
他掏出楊洋給自己買的手機，撥通一個電話，“我到S市了。”
“什麽？！說好一起走的呢！”電話另一頭的人叫道，“喂？喂！”
張起靈挂掉電話，沒理電話那頭聒噪的家夥。他翻了翻放在桌上的書，都是些講跳舞技巧的，上面還有楊洋自己做的批注，字跡透着一股稚嫩。
他聽到門外傳來敲門聲，擡頭看到小孩從門外探出一個腦袋，“我爸說等下出去吃飯，給我們兩個接風。”
“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