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有喜
張常在家中是落魄的九品芝麻官,男苗只有一個,正是在神武門當差的是為張煜,他可以說是張家整個家族的命根子。在這樣的威脅下張常在即使在怕,也是萬萬不敢出錯的。待她一遍又一遍的演奏着這曲精妙的音樂,心思也漸漸平靜了下來,琴音愈發婉轉。
“咦?”弘歷正在皇後的要求下,無聊的陪她閑逛,忽聽到這琴音忍不住駐足,疑惑的問道:“這是何人所奏?”
“這……回皇上,這奴才也不知啊。”
弘歷一擡頭,發現他們已經走到宮中一個滿偏僻的地方,怪不得李玉不知道。皇後身邊的宮女沣兒,趁機回道:“皇上,這裏似乎是張常在的住所。”
“張常在?”弘歷幾乎有些記不起這個名字,費力的想了半天記憶仍然有些模糊,不過這琴彈奏的到真不錯,弘歷看了看這荒涼的住所:“進去瞧瞧。”
張常在所住的偏殿根本無人守門,也無人通報,弘歷就一路無礙的走了進來,剛踏進院中就看到一身白衣的張常在坐在院中撫琴,青絲挽起,只插着一枝金步搖。她見到忽然走進來的弘歷吓了一跳,琴音驟止,慌張的請安:“嫔、嫔妾……”
“免了。”弘歷皺眉,揮手制止了她:“繼續彈。”
“……是。”
聽到斷了的琴音又悠悠響起,門外守着的人都松了口氣,皇後面帶微笑,語含深意:“李公公,那本宮就先回去了。”
李玉也心知肚明的微笑着:“奴才恭送皇後娘娘。”
回去的路上,沣兒頗為不解的問皇後:“娘娘,您為什麽要幫那個常在?”
“呵。”皇後得意的撫了撫額角,愉快的笑了:“自然是因為她身無長物,容易控制,更何況……她的用處還大着呢。”
“娘娘,您是要提拔張常在和魏莞絮争寵?”
“不,張常在明面上還得和魏莞絮裝做好姐妹,等待時機方能一舉擊垮。”
上次魏莞絮帶着小蒙來坤寧宮謝恩的時候,皇後就曾有意試探,發現此人位份随低卻絕非池中之物,實難掌控。至于那個張常在,一個慫包罷了,只要張煜在手,說什麽她不都得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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弘歷連續兩日寵幸張常在,這在後宮可是一個不大不小的新聞。第一是他竟然會去寵幸一個常在,第二則是那延禧宮終于不是一方霸主。這兩日張常在那偏僻的院落可是熱鬧極了,讓她宮中的人可好好開了一下眼,連魏莞絮都替張常在感到歡喜。張常在忍不住到延禧宮跟她說出弘歷為何寵幸她時,魏菀絮抿唇輕笑:“姐姐,得空可得讓妹妹聽聽你撫琴,看看是怎麽把皇上的魂兒勾了去的。”
“妹妹。”張常在臉上一紅,眼底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愧疚:“你也取笑我。”
“不過姐姐,這是好事。”魏莞絮握住張常在的手,真誠的說:“若你得寵,皇後和純妃也不會再肆無忌憚的欺辱于你了。”
“……是啊。”張常在神色哀傷的看着窗外,感慨她這無論如何也無法擺脫的棋子命運。
“姐姐為何嘆氣呢?”
魏莞絮有些不解,旁人得了恩寵都恨不得歡天喜地的廣昭六宮,這張常在倒是有趣。
“沒。”張常在笑了笑:“我只是……覺得有些對不住妹妹。”
魏莞絮一愣,随即忍不住笑出聲:“姐姐,你說什麽呢。”
張常在的坦誠讓魏莞絮心中本來一點小小的失落都被沖刷了,忍不住搖着她的手勸慰着:“姐姐莫要把妹妹想的這麽小心眼兒,你得寵,妹妹也很開心啊。”
她原來當皇後時只希望六宮和諧,對于皇上來的多少與否并不是很在意。現如今雖然希望皇上長留延禧宮,但若恩寵于張常在魏莞絮也只為她有了自保的武器而開心。
張常在忍住想嘆氣的沖動,勉強微笑了一下。不過她到底是個無趣的人,雖然琴聲美妙,但幾日之後弘歷便很少來了,又重新回到了延禧宮。魏莞絮為弘歷按摩的時候忽然笑着湊近他,聲音嬌柔:“皇上,張常在彈琴是真的很好聽麽?”
“嗯?”弘歷聽她這麽問,不禁有些竊喜:“嫉妒了?”
魏莞絮嘟起嘴,手下的力道加重:“當然嫉妒了,皇上,我彈琴也很好聽的。”
還第一次見到如此自吹自擂的,弘歷忍不住笑了,輕輕捏了一下她柔軟的小手:“嗯,朕知道。”
況且魏莞絮彈琴,還有前皇後的味道,這才是弘歷覺得最可貴之事。
不過很快,張常在在皇後的庇護下,就有了一個新的自保武器。
“太醫。”弘歷看着張常在躺在床上,面色蒼白的緊皺眉頭,忍不住追問道:“到底有沒有事?”
“皇上,莫急。”皇後柔聲勸慰:“興許張常在是心思勞累方才暈倒,讓徐太醫專心診治吧。”
皇後的話有理有據,弘歷只好安靜了下來。今早他剛剛下朝,就聽下人來報在坤寧宮請安時張常在暈倒,只好趕了過來。他沉默不語,周圍圍了一圈不敢走的妃子,都在靜靜等待着結果。
“皇上!”徐太醫忽然跪下,滿面喜色:“大喜啊!臣恭喜皇上了!張常在有喜了!”
弘歷一愣,片刻後‘蹭’的一下站了起來,眉梢眼角都是喜色,慌忙的追問着太醫:“你說的可是真的?!”
“臣怎敢欺騙皇上,張常在是有喜了,差不多一個月了!”
“好!好!”弘歷忽然大喝兩聲好,笑起來:“賞!朕重重有賞!”
“皇上。”皇後笑着打斷弘歷的狂喜,溫聲道:“恭喜皇上了。”
她說着,就跪了下去,身後發愣的衆位妃嫔一愣,也全體跪了下去齊聲道:“恭喜皇上!賀喜皇上!”
“箐箐。”弘歷笑着叫她們起來,自己坐到剛剛睜眼神色有些迷茫的張常在旁邊,柔聲問:“感覺怎麽樣?”
張常在低垂下眼睫:“嫔妾還好。”
弘歷沒有察覺到異樣,兀自沉浸在喜悅當中,笑吟吟的對旁邊的李玉道;“李玉,傳旨下去,叫內務府擇定良辰吉日,封張常在為貴人。”
張常在,哦不,現在應當稱張貴人,身體虛弱,休養了好幾日宮落的大門才打開,陸陸續續的有人去道喜,魏菀絮待她身子好一些了才帶着燕窩和人參上門。只是出乎她的意料,張貴人臉上并沒有為人父母懷有龍種的喜悅,反倒是身體消瘦的厲害,臉頰都蒼白凹陷了。
“令嫔娘娘。”張貴人身邊的宮女秀兒心疼的看着主子,軟語相求:“您快勸勸貴人吧,她心情不好,皇上送來什麽東西都吃不下。”
魏莞絮不明所以的坐了下來,輕聲詢問:“姐姐,你這是怎麽了?”
張貴人擡頭,清澈的眼珠頃刻間蓄滿了淚水,挂在眼眶中搖搖欲墜。魏莞絮吓了一跳,忙叫人關上門才問:“姐姐,你有什麽盡管跟妹妹說。”
“妹妹。”張貴人聲音有些抖,驚懼的看向惴惴不安的秀兒,好半天才下定決心似的說:“秀兒,把昨日鐘粹宮和坤寧宮賜來的東西拿上來。”
秀兒遲疑的去了,半晌後回來手中捧着一箱子綢緞香包,還有各種各樣開胃的小糕點。魏菀絮蹙起秀眉:“這是……”
“這是皇後娘娘和純妃賜的。”張貴人木然的開口,面如死灰:“昨日我吃了幾塊便感覺不适,還有那香包……後來太醫來給我診脈,說那東西裏含有麝香。”
“麝香?!”魏莞絮手裏的扇子一下子掉在地上,不敢置信的看着那些東西:“皇後他們竟然如此大膽,竟公然送這些東西過來!”
“妹妹。”張貴人又忍不住哭:“我該怎麽辦?我怕……我怕我的孩子生不下來。”
“怎麽會呢?”魏莞絮心中也對皇後和純妃的手段驚疑不定,強打起精神來安慰張貴人:“此處是紫禁城,姐姐你還懷有龍種,她們不敢輕舉妄動的。”
“可……”張貴人猶豫,邊哭邊說:“可太醫說保胎不易。”
“姐姐。”握住張貴人的手,魏莞絮嚴肅的說:“此刻再隐瞞皇上恐怕姐姐會引來他們變本加厲的對待,姐姐,萬萬不可再瞞下去了,須得面聖禀告。”
“不行!”張貴人忽然激動起來,攥着魏莞絮的手緊的發疼:“不行啊妹妹!我……我爹爹,還有弟弟都在皇後阿瑪的手下當差,妹妹,我不能害了他們啊!”
這可難辦了,魏莞絮為難的皺起眉,不住的思索着,半晌後才道:“姐姐,你來尋證據,皇上那邊妹妹替你去說吧。”
這都怪她以前做的不夠好,如今這後宮對待人命才如同草芥一般,如今她有機會幫幫張貴人,正是求之不得的事情。入夜,弘歷駕臨延禧宮,只見魏菀絮神色有些郁郁的倚在貴妃榻上,見他,請安也有些心不在焉的。
“怎麽了?”弘歷摟住魏菀絮,不解的問。
“皇上……”魏莞絮有些遲疑,咬着嘴唇道:“嫔妾好奇一件事情。”
“何事?”
“今日嫔妾去探望張貴人,發現她瘦的厲害。”
弘歷聞言忍不住皺起眉頭:“怎麽搞的,朕派人送去的補品她沒按時吃?”
“皇上,別生氣。”魏莞絮抓着他大拇指上的綠玉扳指笑着把玩,狀似無意的說着:“皇上不好奇為何您送去那麽多補品,張貴人的身子卻始終不見起色嗎?”
“這……朕還真不清楚。”
弘歷臉上有些慚愧,魏莞絮看着抿唇一笑:“太醫說是張姐姐孕吐嚴重,才導致身子虛弱的,還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