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顧思憶搶回自己的衣角,佯裝不悅的背過身,不再看夏之隽,觀看鄭培培跟陸嘉烨的“血腥厮殺”去了。
“害羞了?”夏之隽往前湊近一點,低聲說。
“不想理你。”顧思憶悶悶道。
她那麽擔心他的情況,他還一個勁的逗她調侃她。
夏之隽瞧着她那小鹌鹑的模樣,收斂了些,淡道:“特別的處罰倒是沒有,陸銘住院了,他的醫藥費少不了。另外,兩個班的人一起通報批評。”
夏之隽作為總分全市第一的好學生,龍興的活招牌,校長就算不看他家的面子,為了學校的體面,也不會處罰他給他的履歷抹上污點。而陸銘雖說被打到住院,第一是他先惹得事,第二他一貫打架鬥毆劣跡斑斑,是讓校方頭疼的人物。在這種鮮明對比下,校方必然偏向夏之隽。
顧思憶聽到夏之隽這麽說,算是真正放心了。
她想到抽屜裏的藥膏,摸出來,遞給夏之隽說:“你的嘴角可以塗這個,校醫給我開的。”
夏之隽睨了眼,說:“不用。”
恰逢上課鈴聲響起,他起身,回到自己位置。
鄭培培氣喘籲籲的回到位置上,追趕了十分鐘也算結結實實的揍了陸嘉烨幾下,可她還是不解氣,咬牙切齒道:“總有一天,我要狠狠收拾那個姓陸的。”
顧思憶汗顏,這事兒陸嘉烨确實不地道,可是到底是為了她在打掩護。
下午最後一節課結束,陸嘉烨說:“今天傷筋動骨,有必要補一補,各位兄弟姐妹想吃什麽,陸爺請客。”
蘇韓笑道:“上次那個自助餐可以,你也請一波?”
陸嘉烨豪邁的表情頓時垮掉,“我就一個靠家裏發零花錢的小可憐,別跟咱們財大氣粗的夏公子比好麽?”
周骁呵呵:“難不成請我們吃學校食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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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幾人讨論的起勁時,夏之隽淡道:“我今晚得回家一趟,你們自己安排。”
陸嘉烨瞥了他一眼,“不會是回去接受家庭教育吧?”
夏之隽沒答,起身,“走了,各位。”
等到夏之隽離開教室,顧思憶湊過來問陸嘉烨:“他要受什麽家庭教育?”
陸嘉烨聳肩:“陸銘那孫子被打到住院,陸家不會善了,阿隽的爸媽肯定會知道啊。”
蘇韓說:“阿隽一直被管得很嚴,出了這種事,他……”
周骁打斷他的話,“不就是打個架,誰沒打過架?多大點事。”
陸嘉烨看到顧思憶臉上的憂慮,彈了一下她的額頭,笑道:“不用替他操心,他爸媽還能把他怎麽滴?我這麽不争氣的兒子,我爸媽不也好吃好喝養着我嘛。我要是像阿隽那麽牛逼,他們非得把我供起來不可。”
顧思憶還沒做出反應,鄭培培從背後過來,拉開她,一掌拍在桌子上,“別以為阿隽不在,你就可以對思憶動手動腳。咱們兩的賬還沒算完呢!”
“姑奶奶,我錯了,我真的知道錯了……”陸嘉烨秒慫,求饒,“今晚我請客,給姑奶奶賠罪,好不好?”
鄭培培哼了聲,“我要吃火鍋,還要再帶上三張嘴。”
“沒問題沒問題。”
于是,晚餐就由陸嘉烨請大家一起吃火鍋。
飯桌上,陸嘉烨點了幾瓶啤酒,起蓋,直接拿瓶吹。
“姑奶奶,人家賠罪是自罰三杯,為了表示我的誠意,我自罰三瓶,你看成不?”
“先喝了再說,別光哔哔。”
“得令。”
這兩人嬉笑打鬧時,其他人跟着起哄。唯有顧思憶比較安靜的坐着,平常愛吃的麻辣牛肉放在眼前,也懶得去燙,興致怏怏的。
七個人一起吃火鍋,少了夏之隽,她就覺得缺了點什麽。
雖然夏之隽就算參與聚餐也是沉默寡言的那個,可他只要坐在那兒就好。之前沒覺得,現在在歡聲笑語中,在嬉笑怒罵中,當她覺得有意思時,雙眼下意識游走,卻沒看到那個跟他目光交彙的人。一切瞬間變得沒有意思了。沒有他分享的熱鬧和快樂,成了落落寡歡。
陸嘉烨還在大談特談,吹完自己的神勇,開始吹夏之隽:“你們別被阿隽與世無争的冷淡氣質給騙了,今天幹架看到沒有,那叫一個兇殘,就他最兇殘,跟他單挑的陸銘傷得最重。阿隽是不動手則已,一動手揍得你媽都不認識。”
蘇韓毫不留情拆穿內幕:“所以他在阿隽跟前最老實,曾經年少輕狂時沒少被揍。”
“滾!我們這是深沉的革命情感!”
周骁幾杯酒下肚,話也多了,點評道:“嘉烨的叛逆是表面的,阿隽的叛逆是骨子裏的。換句話說,嘉烨就是一個繡花枕頭,阿隽才是深藏不漏。”
“滾滾滾滾滾!”陸嘉烨奪過他的酒杯,“別喝老子買的酒了。”
……
夏家。
客廳茶幾上,茶香缭繞。
夏廣宇端着杯子,慢慢品着茶。
夫人彭玲坐在一旁,拿着手機跟人發信息。
夏之隽獨自坐在一個單人沙發上。
彭玲忙完後,放下手機說:“陸家那邊的問題解決了。”
夏廣宇點了點頭。
彭玲看向夏之隽,表情嚴肅,言語間夾雜着濃烈的失望,“你怎麽會做出帶頭打群架這種事情?爸媽多少次告訴你,要做一個有教養的好孩子,你的教養就是這樣的嗎?”
夏廣宇放下茶杯,慢道:“為什麽把同學傷的這麽重?你們有什麽過節?”
夏之隽語氣平平道:“沒什麽過節,他先挑事,我就動手了。”
“說動手就動手,你還是沒長大的三歲小孩嗎?”彭玲譴責道,“今天你打人的事情,我們能解決,以後你鬧出更大的事情,解決不了怎麽辦?因為你的行為,影響到你爸爸怎麽辦?我跟你說過多少次,低調,在學校要低調,為人處世要低調。越是優秀出衆,越要謙恭忍讓。”
夏之隽垂下頭,手掌撐着額頭,揉了揉,聲音透着疲倦,“我累了,想回房休息。”
彭玲愈發不快,斥道:“現在連說你兩句都不願意聽了,以後是不是還要做出更加離經叛道的事情?”
“不要做那麽多假設,沒有意義。”夏之隽站起身,往樓上走。
“夏之隽,你馬上就十七歲了,到了要負刑事責任的年齡。我不希望你再這麽不分輕重,像那些壞學生一樣打架鬥毆。”彭玲跟在他身後道。
夏廣宇一聲嘆息響起。
夏之隽走在樓梯上的步伐頓住。
夏廣宇說:“阿隽,我們對你寄予了厚望。未來你若是行差踏錯,可能會影響整個家族的命運。”
夏之隽垂下的雙手緊攥成拳,喉結滾動着,像是有很多話要脫口而出。
手背上青筋浮現,他壓抑着,克制着,最終,頹然松開。
他一句話沒說,繼續往樓上走。
有些話說出來在他們眼裏也只是幼稚的可笑,是不懂事不成熟,是不顧及家族榮辱。
——
深夜,夏之隽猛地由噩夢中驚醒,渾身冷汗涔涔。
幼年被綁架的經歷,至今仍是他心裏揮之不去的陰影。
因為那段時間他的眼睛一直被蒙着,嘗夠了黑暗的滋味,現在他連睡覺都要開着燈。
夏之隽靜坐良久,再無睡意。
拿起手機,翻到通訊錄,手指就要點上“小酒窩”時,又停下了。
打通了,又要跟她說些什麽?
他想聯系她,但現在一句話都不想說。
夏之隽起身走到房外,坐在鋼琴前,撥通那個號碼後,把手機放在琴蓋上。
手機接通,裏面傳來女孩懵懂軟糯的聲音,帶着濃濃的睡意:“喂……”
他開始彈奏鋼琴。
顧思憶有點懵,又喂了兩聲,還是沒人應,看一眼來電顯示,是夏之隽打的沒錯。
她戴上耳麥,再次聽那旋律,很快就聽出了是五月天《如果我們不曾相遇》的鋼琴版。
作為五月天的歌迷,聽到熟悉的旋律,不由得跟着哼起來。
“如果我們不曾相遇,我會是在哪裏
如果我們從不曾相識,不存在這首歌曲
每秒都活着,每秒都死去,每秒都問着自己
誰不曾找尋,誰不曾懷疑,茫茫人生奔向何地
那一天,那一刻,那個場景
你出現在我生命
從此後,從人生,重新定義
從我故事裏蘇醒……”
原本激蕩飽滿的歌曲,因為鋼琴的演繹,愈發纏綿婉轉。
顧思憶跟着哼着,一首歌還沒完全結束,切換到另一首,她無縫銜接跟着唱:“走在風中今天陽光突然好溫柔,天的溫柔地的溫柔像你抱着我……”
怕影響室友休息,她把被子拉起來,蒙着腦袋。
彈奏了将近半小時,顧思憶一直在這邊以跟歌為樂,睡意越來越淡,狀态越來越精神。
琴聲結束,顧思憶“喂”了一聲。
夏之隽拿起手機,說:“我睡不着,怎麽辦?”
顧思憶:“拜你所賜,我現在也不困了。”
“見個面,好不好?”
“啊?”顧思憶懵了。
“綜合樓頂樓,我給你補習的地方,行嗎?”
“不是,你不是回家了嗎……”
“我想回學校。”
“可是……”
“你不是有藥膏嗎?我嘴角很痛,你給我擦藥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