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83

新來的助理叫鄭直,性別男,二十五歲,s市本地人。

鄭直人如其名,相當正直,取向也很直。

他代替晏彭負責起許多瑣碎的工作,而晏彭則把工作重心轉移到更能發揮他專業能力的方面——尋找适合宋辭的影視劇項目以及廣告代言。

但因為還沒有作品正式面世,宋辭僅有的那點兒名氣也是靠袁兆磊自殺事件帶起來的,而娛樂圈永遠不缺新聞,當舊聞被掩蓋下去,宋辭的名字也就不再被人提起,只偶爾在《旋轉木馬》的宣傳通稿裏被提及,所以,晏彭的工作并沒有太大進展。

宋辭卻不太在意,因為手頭的工作已經令他足夠繁忙。

《旋轉木馬》的拍攝十分順利,宋辭的表演得到了制片人喬亞敏和導演王振起以及一衆劇組人員的交口稱贊。

在一次私下的閑聊中,王振起感嘆說:“宋辭這孩子可真是了不得,如此驚才絕豔的演技來演偶像劇實在太暴殄天物了。反觀吳天從,完全不能和宋辭相提并論,無論從相貌、氣質還是演技,都及不上宋辭,作為男主角卻淪為男二號的陪襯,甚至和高步雨對戲時也遭到碾壓,只怕唱而優則演這條路要難走啰。”

喬亞敏笑着說:“其實吳天從的演技還算過得去,雖然沒什麽出彩的,但中規中矩,不至于招罵,怪只怪對手太強,把他給比下去了。要知道高步雨和宋辭都是從隋有彬的電影走出來的,你又不是不知道隋有彬挑人的眼光有多毒辣,凡是被他看中的人絕對差不了。”

“說起隋有彬,《瓶中閃電》應該快殺青了吧?”

“聽說今天晚上開殺青宴。”喬亞敏嘆了口氣,說:“兩個月前,我本來想請張煜城在拍完《瓶中閃電》之後來我這兒拍部劇的,可沒想到他已經簽了下部電影的合約,排不出檔期。”

王振起說:“你說的是《骸骨與砂糖》吧?之前選角的時候很是鬧騰過一陣子,還啓動了全國海選,最後卻定了宋辭。這兩部電影應該都會在明年暑期前後上映,名導和影帝的雙重加持,顏值沒得挑,演技更是沒話說,宋辭明年必火無疑。我們這部劇就排在它們後面播,收視率全國前三不成問題。”

喬亞敏說:“王導,你也太保守了,依我看,全國第一,賭不賭?”

王振起哈哈一笑,說:“賭就賭,我還怕你不成?你就說賭什麽吧!”

喬亞敏笑着說:“如果《旋轉木馬》收視率全國第一,我的下部戲還請你當導演,但你要給我打個八折。怎麽樣?敢不敢賭?”

“賭就賭,誰怕誰。”王振起笑着說:“打八折太小氣,打對折怎麽樣?”

“一言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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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場閑聊以一個半認真半玩笑的賭約結束,其中的部分內容不知道通過誰的嘴傳到了吳天從的耳朵裏,吳天從面上一笑置之,心裏卻新仇舊恨加在一起,把宋辭恨了個咬牙切齒。

但吳天從相當看重《旋轉木馬》這部戲,這是他藝人生涯的一次重要轉折,不想因為私怨而影響了拍攝,只得把所有的憤恨壓在心底的黑暗角落,并暗下決心,等日後抓到機會,他必定要把宋辭狠狠踩在腳下。

宋辭要兼顧演戲和學業,片場和學校兩頭跑,忙得分-身乏術,對這些洶湧暗流一無所覺,而正直的鄭直對這些閑言碎語一向敬而遠之,所以在他們眼裏,劇組氣氛很和諧,相處也很融洽,沒覺出什麽不對來。

和演戲相比,學業上的成績更讓宋辭有成就感。

他以期末考試全校第五的優異成績被分進了實驗(一)班。

高一期末選擇文理分科的時候,宋辭選的是理科。

弘德高中一共有十二個理科班,其中又有三個實驗班,按成績梯度平均分配,宋辭所在的實驗(一)班是全校綜合實力最強的班級,幾乎一半的學生高考時都能考進名校,最不濟的也能考上普通一本。

新班主任是一個四十歲左右的男老師,叫東方語,教數學。

開學第一天,宋辭去到東方語的辦公室,把自己因為演戲不得不經常缺課的情況告訴了他。

東方語沉思片刻,說:“弘德雖然是私立高中,升學率在s市卻一直名列前茅,實驗班更是弘德的金字招牌,我不允許這塊金字招牌砸在我手上。像你這樣不能以學業為重的情況,我建議你轉到普通班去。普通班的學習壓力小,對成績的要求也不嚴格,很适合你。”

宋辭說:“請老師放心,我絕不會拖班級的後腿。如果我期中考試的成績沒進全校前三,我自願退出實驗班,但如果我有幸進了全校前三,還請東方老師給我一個機會,讓我留在實驗(一)班,可以嗎?”

東方語笑了笑,說:“你這樣的學生我見多了,仗着比別的同學聰明幾分,又拿了回好成績,就驕傲了,膨脹了,以為自己所向披靡了。殊不知,驕傲是退步的開始。不過既然你開了這個口,我也不好拒絕你,就給你半個學期的時間,拿成績說話吧。”

宋辭向老師道了謝,從辦公室出來,回到班級。

新的班級,新的同學,一切都是陌生的。

但對于這些新同學來說,宋辭卻不是陌生的。

單憑一張俊美的臉,宋辭在弘德高中就已經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的存在,現在加上出人意料的優異成績,名聲更是愈發響亮。

而且,宋辭拍偶像劇的新聞也早就在學生中傳開了,雖然他還沒什麽名氣,但在這些普通學生眼裏,和當紅偶像一起出現在娛樂新聞裏的宋辭已經是明星了。

身邊的同學是明星,這對學校裏的少男少女來說是很了不得的事,宋辭在學校的受關注度直線飙升,去趟洗手間也能收獲目光無數,害得他如非必要絕不出教室半步。

當宋辭走進教室,原本喧鬧的氛圍總會詭異地陷入沉寂,直到他落座才會恢複正常。

宋辭已經習以為常,一邊整理新領的課本,一邊主動和新同桌打招呼,“你好,我叫宋辭。”

新同桌是個和宋辭一般高的男孩,聞言愣了愣,半晌才反應過來,忙說:“喔你好,我叫錢志耕。”

宋辭看向他,“是志在耕耘的意思嗎?”

錢志耕不由紅了臉,低頭避開宋辭的視線,說:“對。”

錢志耕心想:怎麽這個宋辭和傳說中的不太一樣?說好的高貴冷豔呢?怎麽這麽平易近人?不過長得也太好看了吧?跟他一比我簡直醜如泥巴。

午飯時,宋辭接到溫婉的電話,約在食堂見。

溫婉的成績中等偏上,分在文科普通班,而柯嘯林是體育特長生,讀文科還是理科都無所謂,便跟着溫婉一起選了文科。

碰面的時候,任思凱也在。

任思凱的成績最終還是沒有達到實驗班的分數線,他卻沒有像之前說的那樣讓他爸爸花錢走關系,順其自然地去了理科普通班。

他的班級和宋辭的班級在同一個樓層,只不過他的班級在走廊西頭,宋辭的班級在走廊東頭,宋辭去洗手間的時候,會從任思凱的班級門口路過。

一個暑假未見,溫婉和柯嘯林似乎更膩歪了,旁若無人的秀恩愛。

任思凱表現如常,仿佛他和宋辭之間什麽都沒發生,就像正常朋友一樣相處,不過分疏遠也不過分親近。

宋辭很滿足這樣的現狀。

溫婉一如既往地話唠,揪着宋辭演戲的事叨咕了半晌,最後說:“你現在不是和吳天從一起拍戲嗎?能不能請他幫忙要一張曾錦浩的簽名照啊?我是曾錦浩的顏飯,嘿嘿嘿。”

宋辭說:“曾錦浩去冰島游學了,等他回國我幫你要。”

“太好了!”溫婉笑着說:“還有還有,我還想要張煜城、胡晔、王子豪、關曉明……”

“你還有完沒完了!”柯嘯林一把摟住她,板着臉說:“說!是我帥還是那些男明星帥?”

溫婉急忙表忠心:“在我心裏你永遠是最帥的!”

柯嘯林又問:“是喜歡我還是喜歡他們?”

溫婉一臉嬌羞地說:“這還用問嘛,當然是喜歡你啦,和你比,他們都是浮雲。”

柯嘯林這才滿意,在溫婉額頭上親了一口作為獎勵。

溫婉揮動粉拳在他胸口捶了兩下,羞澀地低下頭,乖乖閉上了嘴。

對面猝不及防被塞了一口狗糧的兩個人相視一笑,宋辭率先開口:“新發型很适合你。”

任思凱剪了板寸,整個人幹淨又硬朗,非常養眼。

任思凱笑了笑,說:“你既要拍戲又要上課,會不會太累了?”

宋辭說:“其實拍戲的時候大多時間都在等,等服裝等照明等道具,空閑時間很多,我可以利用這些時間自學,遇到不會的就等到回學校集中問老師,不會耽誤學業的。”

任思凱說:“你那麽聰明,一定沒問題的。雖然實驗班和普通班的教學方法不一樣,但進度應該差不多。我會認真記課堂筆記,到時候借給你看,多少會有點兒幫助。”

宋辭笑着說:“謝謝。”

任思凱一怔,急忙低頭吃飯。

任思凱表現得風平浪靜,可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忍得有多辛苦。

和宋辭分手後,任思凱整個人都廢了。

他整天宅在家裏,穿着宋辭曾經穿過的那套衣服,看着床頭和宋辭的合照發呆。他像一具行屍走肉,完全喪失了思想和意識,眼裏心裏想得全是宋辭。

分手時他表現得那麽灑脫,可事實上他一點兒都不灑脫,他甚至想跪在地上求宋辭不要和他分手,但殘存的理智阻止了他。

就像任思凱曾經說過的那樣,他會用自己的整個生命去愛宋辭。只要是宋辭想要的,只要他給得起,他就會無條件地滿足他。宋辭想要分手,即使那會要了他的命,任思凱也會笑着答應他,然後把所有的眼淚和苦痛留給自己。

頹廢了一段時間之後,在任媽媽即将要送他去看心理醫生之前,任思凱振作了起來。

激勵他重新振作的,依舊是宋辭。

分手的時候,宋辭說,他們都要努力奮鬥,實現理想,到那時,宋辭就會重新和他在一起。

如果一味頹廢下去,不付出努力,理想怎麽可能實現?那樣的話,他也就永遠失去了重新擁有宋辭的機會。

所以,他必須振作,他必須變成更好更強大的人,才有資格與宋辭并肩而立。

任思凱先去洗了個熱水澡,然後去理發店把留了兩年的發型剪成了光禿禿的板寸,之後回到家,換上籃球服,拿上積塵的籃球,去了離家不遠的體育館。

他幾乎把所有的時間和熱情投注在籃球上,總有一天,他要進國家隊,進nba,站在全世界都看得到的地方,只為了讓宋辭看到他。

從今往後,他的人生只有一個目的——足夠與宋辭相配。

理想從空洞的字眼變成了一股永不衰竭的力量,支持着他拼搏向前。

開學的前一天,任思凱失眠了。

他既盼着見到宋辭,卻又害怕見到宋辭。

他害怕藏不住心裏的情緒,他害怕說出不當的話,他害怕宋辭以為他是糾纏不清的懦夫,他害怕……

他害怕的太多了。

其實,在分手之後,任思凱偷偷去過宋辭家附近。

他隐藏在路邊的一家小飯館裏,按着三餐點了三碗面,卻一筷子沒動,在小飯館裏坐了一整天,只為了在清晨和黃昏遠遠地看宋辭幾眼。

出乎意料的,任思凱表現得很好。

他的言行舉止都沒有逾越當前的關系,一切都恰如其分。

然而,當面對宋辭的笑容時,任思凱還是有些失态了。

他仿佛聽到了心跳的聲音,撲通、撲通、撲通,急促又響亮。

宋辭若無所覺,專心吃飯。

飯後,宋辭還要去片場拍戲,鄭直已經在校門口等他了。

宋辭在片場和學校之間往返來去,全是鄭直負責接送的。

這種接送一直持續了半個多月,直到《骸骨與砂糖》開機,宋辭開始輾轉于兩個片場,再擠不出時間來學校。

《骸骨與砂糖》的拍攝地在s市最好的大學s大。

s大的校園很美,種滿了各種宋辭叫不上名字的花樹,還有蓮池,有人工湖,湖中間有一個小島,島上住滿了水鳥。

宋辭和張煜城的配合很好,用導演賈靖祥的話說,就是特別有化學反應。

初遇時小心翼翼的靠近和試探,熱戀期的激情四射,決裂時的痛苦折磨,以及最後的彼此救贖,都被他們演繹的絲絲入扣。

《骸骨與砂糖》的劇本裏是有三場激情戲的。

第一場是在張煜城飾演的郁家林的辦公室裏。

宋辭飾演的陳曦在一個殘缺的家庭中長大,有輕微的戀父情結。上大學後,英俊儒雅的男老師郁家林令陳曦暗生情愫,時常找借口接近。

一次,在郁家林的辦公室裏,陳曦情不自禁主動吻了他,吻後意圖逃跑,卻被郁家林抓回來,兩個人在辦公桌上發生了第一次。

第二場是在郁家林的家裏。

郁家林在事業和家庭的雙重壓力下抛棄了陳曦,陳曦的心理開始出現扭曲,他潛進郁家林的家,給郁家林下藥,和郁家林發生關系,故意讓郁家林的妻子撞見,致其早産,最後難産而死,嬰兒也沒有保住。

第三場是在郁家林的車裏。

陳曦的所作所為令郁家林的人生遭到滅頂之災,郁家林意圖殺掉陳曦之後再自殺,可當他把刀插-進陳曦身體裏的那一刻就後悔了,于是把陳曦送進了醫院。

從此之後,郁家林人間蒸發。陳曦多方尋找郁家林未果,開始自暴自棄,随便和男人發生關系,試圖從那些人身上尋找郁家林的影子。

半年後的一個深夜,郁家林突然出現。他開車帶着陳曦,漫無目的地向前行駛,一直從暗夜行到晨曦,從城市駛到海邊。在晨曦的微光裏,郁家林主動吻上陳曦,兩個人激烈的做-愛。

激情過後,郁家林握着陳曦的手,開車沖進大海裏,并說出最後一句臺詞:“陳曦,讓我們一起毀滅吧。”

這三場激情戲尺度不小,而且串聯起整個劇情,必不可少。

在宋辭剛接下《骸骨與砂糖》的時候,秦頌就特意和他提過激情戲的問題,當時宋辭雖然表現得滿不在乎,但這三場激情戲就像卡在喉嚨的魚刺,一直令他非常焦慮。

在攝影機前和張煜城親熱,即使是演戲,宋辭也做不到。

可是沒想到,事到臨頭,這個困擾他許久的難題卻迎刃而解了。

解決這個難題的人是張煜城。

張煜城對導演說:“我不能和未成年人演激情戲,這讓我有負罪感,而且這也不利于電影過審,所以我建議用替身。”

張煜城在劇組很有話語權,而且賈靖祥也覺得他這個建議十分合理,欣然采納,這才讓宋辭逃過一劫。

不用演激情戲,但吻戲卻是逃不掉的。

宋辭幾乎從不ng,都是一條過,因此還得了個“宋一條”的綽號,但拍吻戲的時候卻連連ng,被導演指責生硬、沒有感覺。

最後還是張煜城支招:“你在學校應該有喜歡的女同學吧?你就把我想象成你喜歡的人,或許更容易找到感覺。”

宋辭便盡力把張煜城想象成李焲,又ng了兩次,終于投入進去,還把張煜城吻出了生理反應。

在将近兩個月馬不停蹄地拍攝之後,《骸骨與砂糖》殺青了。

因為《旋轉木馬》的拍攝也已經進入白熱化階段,宋辭并沒有出席《骸骨與砂糖》的殺青宴,這也正合他的心意,免得還要費盡心思應酬和推酒。

在趙家別墅的戲早已經結束,《旋轉木馬》的片場在半個月前轉移到了宋辭的學校——弘德私立高中。

私立高中的校園自然比公立高中漂亮許多,更符合劇中貴族高中的設定,而且接洽起來更省事方便,所以劇組才會把拍攝場地選在這裏。

劇組進駐的第一天,整個學校都沸騰了。

吳天從所在的x-fire風靡全國萬千少女,吳天從的人氣也十分鼎盛,所到之處,必然引發尖叫無數。

而高步雨也是當紅的少女演員,因為是演電影出身,人氣雖然不能和吳天從相提并論,但依舊擁有衆多擁趸。

相較起來,宋辭周圍就要冷清得多。

但他卻很喜歡這份冷清,讓他可以專心做好自己的事情。

最令宋辭開心的是,他可以趁着沒戲的時候去教室聽節課。

既然是校園戲,當然要請學生做群衆演員。

高步雨推薦了任思凱,宋辭推薦了溫婉,溫婉又拉上了柯嘯林,他們穿上劇組準備的校服,和幾位主演坐到一個班裏。

溫婉是最興奮的,因為她終于如願以償穿上了只在韓劇裏見過的漂亮校服。

柯嘯林是最煩躁的,因為對演戲一竅不通,即使作為只起到背景板作用的群演也令他壓力山大。

任思凱是最淡定的,雖然是他請高步雨幫忙向劇組推薦了自己,但他對演戲其實并沒有絲毫興趣,他只是想趁機看看宋辭而已。

可偏偏就是最淡定的任思凱在拍攝時被導演點名批評了。

“最後一排那個寸頭,你老盯着趙子元看幹什麽?看黑板,要不就趴下睡覺!”

任思凱十分窘迫,聽從導演的意見趴下裝睡。

中午,劇組在學校食堂吃飯。

宋辭照舊和溫婉他們一桌,任思凱小聲解釋:“我剛才沒有盯着你看,只是在發呆而已,是那個導演誤會了。”

“我知道。”為了不讓彼此尴尬,宋辭轉移話題:“你吃不吃肥肉?打飯阿姨給我打了好多肥肉。”

任思凱二話不說,把宋辭餐盤裏的肥肉通通夾到自己餐盤裏。

還沒夾完,高步雨端着餐盤過來了,笑着對溫婉說:“不好意思,我有幾句話想單獨和小凱說,方便讓個位置給我嗎?”

食堂的餐桌都是二人桌和四人桌,他們四個正好坐滿一桌。

溫婉急忙端着餐盤站起來,說:“方便方便,請坐。”

溫婉走了,柯嘯林自然也不會留下來,宋辭正打算站起來,剛坐下的高步雨笑着說:“你不用走。”

宋辭便沒動。

高步雨看了一眼任思凱的餐盤,轉而看向宋辭,說:“小凱,你不是從小就最讨厭吃肥肉的嗎?”

任思凱忙夾了一塊肥肉送進嘴裏,吃得津津有味,說:“那是小時候,我現在喜歡吃肥肉,特別喜歡。”

宋辭沒說話,伸出筷子把任思凱夾走的肥肉夾回自己的餐盤裏。

任思凱也不好阻止,擡頭瞪了高步雨一眼。

高步雨用只有三個人能聽到的聲音說:“你瞪我幹嘛?因為我礙着你獻殷勤了?”

“高步雨!”任思凱臉色變得難看起來,“你吃錯藥了?胡說八道什麽?”

高步雨依舊看着宋辭,說:“我有沒有胡說八道,宋辭同學應該比誰都清楚吧?”

宋辭迎上高步雨的視線,說:“自從開機發布會第一次見面到現在,你一直對我有敵意,是因為思凱的關系吧?”

“不然呢?”高步雨也不否認,“我和你之間,除了小凱還有別的聯系嗎?”

宋辭說:“我可以問一句為什麽嗎?”

任思凱插嘴:“高步雨,你別在這瞎攪和了,該幹嘛幹嘛去,成嗎?”

高步雨不搭理他,移開餐盤,把手臂橫在桌面上,傾身靠近宋辭,臉上浮起一抹冷笑,輕聲說:“明明把卑鄙龌龊的事都做盡了,卻還裝出一副孤傲清高的樣子給誰看?你當初之所以答應和小凱交往,不就是想通過小凱攀上他舅舅嗎?現在你如願以償進了燦星做了演員,轉頭就把小凱踹了,可踹就踹了吧,你還耍心眼釣着他,讓他圍着你轉,這就有點兒過分了吧?你以為你是誰啊?高高在上的王子嗎?我看你是得了王子病,而且病得不輕。但凡你還有一點兒良心,就該離小凱遠遠的,讓他快點兒忘了你,開始新的生活。”

“夠了!”任思凱的臉色難看到了極點,咬牙說:“高步雨,你再說一個字,咱們十八年的交情就在今天結束了。”

“我有說錯嗎?他不就是仗着你喜歡他才這樣肆無忌憚的玩弄你嗎?就你傻,還巴巴地往他跟前湊。別以為我不知道,你讓我推薦你進劇組當群衆演員,不就是想看他嗎?可他呢?有多看你一眼嗎?指不定他心裏有多厭煩你呢,覺得你就像趕不走的蒼蠅,恨不得……”

“高小姐。”宋辭面無表情地打斷她,沉聲說:“請你不要妄自揣測別人的心理,更不要把莫須有的罪名安在我身上。我從來沒有利用思凱接近秦頌,我會進燦星是隋有彬導演推薦的,而且當時我并不知道燦星是思凱他舅舅的公司。我更沒有厭煩思凱,一絲一毫都沒有,請你不要用刺耳的字眼來形容他,我不喜歡。”

高步雨冷笑,“少在這兒裝模作樣地維護他了,如果不是他對你來說還有利用價值,你還會坐在這兒和他一起吃飯嗎?還讓他幫你吃肥肉,呵,你怎麽好意思?真夠厚顏無恥的。”

任思凱霍然站起,宋辭急忙握住他的手腕,仰頭看着他,說:“思凱,坐下。”

已經有人朝這邊看過來了。

任思凱無奈坐下,宋辭松開手,對高步雨說:“我無法改變你對我的看法,當然,我也并不在乎,但我和思凱之間的事你也沒有資格指手畫腳。”

“誰說我沒有資格?”高步雨嗤笑一聲,說:“我和小凱從小就認識了,而且我喜歡他,喜歡十年了,我比任何人都有資格。”

原來如此。

宋辭沉默兩秒,說:“既然你喜歡他,更不應該當着他的面說出那番話。算了,那是你的事,我沒有權利評價。我只想明确地告訴你,我和思凱已經分手了,我也沒有故意釣着他,我只是把他當作同學和朋友來相處,如果這讓你感到不快,我也沒有辦法,而且我并沒有要疏遠他的打算。但我相信你的職業素養,不會因為私人糾葛影響到工作。我吃好了,你們慢慢吃。”

說完,宋辭站起來,徑自端着餐盤走了。

高步雨看着他的背影,臉上寫滿憤怒。

“你太過分了。”任思凱沉聲說。

“你更過分!”高步雨眼裏浮起淚光,“你只知道護着他……”

任思凱說:“我喜歡他,當然要護着他。”

“你喜歡他,可他喜歡你嗎?”高步雨極力忍住眼淚,“我根本沒看出他有一星半點兒的喜歡你,只是你一廂情願罷了。”

任思凱說:“我心甘情願,你管不着。”

高步雨幾乎要哭出來了,“任思凱,你這個白癡,大傻瓜!”

任思凱嘆了口氣,說:“小雨,別在我身上浪費時間了,這輩子除了宋辭,我不會再喜歡上任何人了。”

眼淚奪眶而出,高步雨帶着哭腔說:“我的事你也管不着!”

任思凱抽出一張紙巾遞給她,“你哭什麽,一會兒妝該花了,周圍那麽多粉絲看着呢。”

高步雨接過紙巾擦眼淚,倔強地說:“我這輩子也認定你了,除了你我誰都不要。一輩子長得很,看我們誰能耗過誰。”

在這場正面交鋒之後,高步雨對宋辭的态度更冷淡了。

但好在高步雨飾演的畢靜姝和宋辭飾演的趙子元本就是對立的關系,無形中倒讓兩個人對起戲來更加輕松自如。

因為同仇敵忾的緣故,高步雨和吳天從的關系倒一天天好起來,等戲的時候常常聚在一起談笑風生,喬亞敏順水推舟,開始炒兩個人因戲生情的緋聞。

幾張稍顯暧昧的片場照一發,再配上一段模糊其詞的文字,雙方的粉絲頓時炸了鍋,在網上吵翻了天,《旋轉木馬》的熱度順勢也居高不下。

快到十月底的時候,歷時兩個半月的拍攝,宋辭的戲份全部殺青了。

因為這幾個月連軸轉的關系,宋辭感覺十分疲憊,加上期中考試快要到了,他對晏彭說:“晏哥,我想休息一段時間,安心準備考試。”

晏彭說:“是該休息休息了,這幾個月一定累壞了吧?”

“有一點兒。”宋辭說:“隋導那邊最近有消息嗎?”

“還沒有,等到你期中考試之後吧,如果再沒消息我就主動打電話過去問問。”

“好。”

晏彭說:“我這兩天回顧了一下你之前的三個角色。《瓶中閃電》裏的周濟,妓-女的兒子,性別認知障礙,被強-暴之後割腕自殺;《骸骨與砂糖》裏的陳曦,同性戀,性格陰郁,最後殉情自殺;《旋轉木馬》裏的趙子元,孤兒,輕度反社會型人格障礙,車禍身亡。雖然這些病-态的角色很能展現你精湛的演技,但這樣的角色演多了總會給觀衆留下不好的印象,把角色帶入你本人。所以是時候改變戲路,接一個正面的、陽光向上的角色,你覺得呢?”

宋辭點頭,說:“晏哥說得很有道理,你看着辦就好。”

“對了,我前兩天給你接了個小活。”晏彭說:“x-fire的經紀人張欣昨天給我打電話,說是曾錦浩首張個人專輯的主打歌想找你拍mv,大家都是一個公司的我也不好拒絕,就答應了。拍mv簡單的很,基本一天就能完成。”

經過三個多月的時間,除了一些忠實的粉絲,袁兆磊的名字已經不再被人提起,仿佛他根本沒有存在過。

曾錦浩半個月前從冰島游學歸來,擱淺許久的個人專輯立即緊鑼密鼓的籌備起來。

宋辭忙着拍戲和上學,很少到公司,所以并沒有見過他。

曾錦浩倒是給宋辭發過一個短信,十分簡短:我回來了!

宋辭也簡短地回複:歡迎。

宋辭對曾錦浩的印象還是不錯的,雖然他看起來吊兒郎當沒正形兒,但實際上為人還算端正,很好相處。

“好。”宋辭說:“什麽時候拍?”

晏彭說:“我已經和那邊商量好了,不耽誤你上課,周六拍,到時候我讓鄭直去接你。”

“謝謝晏哥。”

“跟我還客氣什麽。”

晏彭突然想起什麽,一拍手,笑着說:“我想起來了,周六正好是你的生日。我知道你不喜歡熱鬧,就鄭直咱們仨,一起吃頓飯慶祝一下,怎麽樣?”

其實那只是身份證上的生日,并不是宋辭真正的生日。

而且他長這麽大,從來沒有過過生日。

他笑着答應下來,又和晏彭聊了幾句,便離開了公司。

回到家,宋辭簡單沖了個澡,倒頭就睡。

他已經很久沒有一場超過五小時的睡眠,陡然松弛下來,他什麽都不想做,只想睡個天昏地暗。

從下午兩點躺下,到淩晨兩點醒來,宋辭整整睡了十二個小時,沒有做夢,中途也沒有醒過。

雖然饑腸辘辘,他卻不想起來,睜着眼睛躺在床上,渾身軟綿綿的,沒有一絲力氣,大腦也放空了,恍惚有一種“我是誰我在哪兒”的錯覺。

也不知道躺了多久,宋辭聽到開門聲。

——李焲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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