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沒大沒小/我喜歡你

3.沒大沒小/我喜歡你

“能比今天輕松的只有昨天。”

牆上的用紅漆寫上的标語警醒着這裏的每個人,一排排在太陽的暴曬下流着汗卻不敢大喘氣的新兵整齊地站在操場上,腳下不是人工植被而是細細的黃沙,眼前也不是與你只有半個月之緣會和你嬉皮笑臉當朋友的臨時教官,而是會陪伴你度過整個兵涯的惡魔。

“立正!稍息!下面由薛隊進行發言。”小個子班長沖着薛隊敬了個禮便正步走到了一邊,站了個标準的軍姿。

那是潘君曜與薛铠傑的初次見面,準确地來說是潘君曜單方面認識了薛铠傑,薛铠傑就連掃視新兵的時候也沒有掃到潘君曜的目光。

那一年潘君曜18歲,是個熱血方剛的有志青年,從小覺得兵哥哥酷爆了,于是高中畢業後死皮賴臉撒潑打滾終于讓家裏同意他去當兵。軍中的一切對潘君曜來說都是新奇的,即使訓練很辛苦,教官很嚴厲,薛隊……倒是蠻可愛的。

薛铠傑的長相雖然有些兇,而且看上去有點顯老,但是講起話來很溫柔,這給所有新兵都留下了非常好的第一印象,他似乎不太會收拾自己,下巴上還有沒清理幹淨的胡子茬,但是薛铠傑有一雙屬于軍人的眼睛,不屈又驕傲。薛铠傑的第一次發言很簡單,這讓新兵們少受了點暴曬,潘君曜倒是不在乎曬太陽,反正他很早就想要小麥色的皮膚了,每次看美國大片的時候他都超羨慕那些擁有古銅色皮膚的肌肉帥哥。

入伍儀式結束後,給了新兵們10分鐘的休息時間,潘君曜向廁所走去卻在廁所門口聞到了淡淡的煙味,他對煙味有一點反感所以即使是很淡的味道他也立馬察覺到了,他順着那淡淡的煙味繞到了廁所後面,廁所周邊有一片生長茂盛的灌木叢,平時沒有人修剪,所以即使蹲着一個成年人也很難被發現。

那是薛铠傑與潘君曜的初次見面,可以說這個初見面非常糟糕了,軍隊是明令禁煙的,然而薛铠傑身為隊長卻被一個新兵抓到了小辮子,可是每每薛铠傑回憶起這件事的時候,都會笑着說:“被你發現真是太好了啊。”

那一年薛铠傑25歲,接到上頭的任務負責訓練一批新兵,為暴風小隊選出最優秀的隊員,并暫任暴風隊長,兩年後改任暴風教官,負責繼續指導士兵們。

暴風是國家培養出的一支緊急情況突擊小隊,專門應付突發的自然災害,不僅活躍于國內,也在國外執行過國際援助任務,可以說是一支時時刻刻都在收拾大自然生氣後所造成的爛攤子的特種小隊。

“啊,薛隊。”潘君曜發現違反軍令的人竟然是薛隊後不由得慌張了起來。

“額……”薛铠傑此刻的樣子顯然是無比窘迫的,他掐滅了煙頭,将煙抓在手裏,從灌木叢中直起身站了起來,個子比潘君曜要略高一些,他雖說是隊長但其實也只是個25歲的青年罷了,此刻的他竟然被一個新兵看到了不應該在他身上出現的事,實在是有些尴尬。

“啊,抱歉,我對煙味比較敏感所以……”潘君曜也不知道應該說些什麽,雖然通過剛才的發言知道薛隊可能是個溫和的人,但軍人是要有規矩,可是如果打破規矩的人是隊長的話……這對剛剛成年的潘君曜來說着實是個難題了。

“我會當沒看見的,您不用擔心。”潘君曜理了理思緒,咬着嘴唇顫顫說道。

“您……?”薛铠傑的重點真的是有些奇怪,“我大不了你幾歲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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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您沒有30歲嗎?”

薛铠傑:“…………”

雖然不是第一次聽到別人說自己顯老了,但是被這一臉純真又無辜的新兵說出來莫名的更加火大啊,薛铠傑扶着牆身手矯健地跳出灌木叢,這個動作讓潘君曜看呆了,他瞪着大眼睛,竟然鼓起掌來說道:“哇!好帥啊!像拍電影一樣!”

薛铠傑心裏想:“原來是個天然呆的傻小子啊。”

薛铠傑拍了拍潘君曜的肩膀,一臉嚴肅地說道:“當我欠你個人情,以後你要是犯錯誤了,我可以睜一只眼閉一只眼放過你一次,休息快要結束了別忘了去集合。”随後似乎想到了什麽,趕緊補充說:“對了,我25歲,只是長得……有些着急了。”

“啊那個,”薛铠傑剛要走卻被潘君曜叫住了,“煙可以給我嗎?”

“要那個幹什麽,不是對煙味敏感麽?”

“額,就是,我,我要去上廁所順便幫你扔掉吧。”

薛铠傑沒有多想将手裏的半節煙交到了潘君曜手裏便走過潘君曜的身旁離開了。

後來,那支煙就成了潘君曜的護身符,無論他去到哪裏,無論他穿着哪一身衣服,那支煙永遠是安靜地躺在他的口袋裏。

不過薛铠傑一直不知道這件事。

兩年後薛铠傑帶着一隊9人小隊以暴風的名義正式露面,同時他被撤去隊長一職,暴風初成長一切都還不穩定,所以國家認為暴風仍然需要一名經驗豐富的人擔任指導工作,于是這個擔子就順其自然地落到了薛铠傑身上。

暴風的成長很快,幾次營救任務都出色的完成了,這讓薛铠傑打從心眼裏覺得開心,那年中秋隊中慣例放了個小長假,離家近的隊員紛紛拎着包回家了,剩下幾個家遠的只好抱團吃月餅了。

“教官,你真的沒有喜歡的女孩子嘛?”盧輝從襪子裏摸出一支煙點上,薛铠傑一臉嫌棄地看着盧輝,眼神裏充滿了鄙視。

“喂,別仗着最近成績好就這麽嚣張啊。”

盧輝笑嘻嘻地說:“嘿嘿嘿,中秋嘛,開心開心,喂小曜,你也來一根吧。”

潘君曜笑着從口袋裏掏出一支煙,盧輝點好打火機,潘君曜嘴裏叼着煙湊過去點上火,深吸了一口然後吐了出來。

“潘君曜,你什麽時候學會抽煙了?”薛铠傑覺得很驚奇,明明對煙味很反感的,這會卻從容地抽起了煙。

“啊,也就半年前吧?”潘君曜吐着煙霧,眼神迷離地說:“抽過煙之後發現煙味也沒有那麽讨厭了,就跟暈車的人如果開車的話就不會暈了大概是一個道理?”

“盧輝你就可勁帶壞君曜吧,遲早得變成小痞子。”薛铠傑悶悶地咬了一口月餅,然後站起來向遠處走去。

“哎教官你去哪兒?”盧輝似乎是故意問的。

“我可不像你們膽子那麽大。”然後薛铠傑手插口袋走遠了,盧輝确認薛铠傑走遠後,便小聲對着周圍的弟兄說:“快快快,啤酒呢都去拿來,薛大叔每次抽煙沒個半小時不會回來的,趕緊趁這個機會過個瘾。”

于是衆人便紛紛跑到各自的秘密基地拿出藏好的啤酒,“啪”地拉開拉環,咕嘟咕嘟地喝了起來。

潘君曜主動提出去一邊望風便站起身離開了,盧輝此時正在興頭上于是并沒有管潘君曜到底去哪兒了。

潘君曜順着淡淡的煙味找到了薛铠傑,薛铠傑此時正坐在宿舍前的臺階上吞雲吐霧。

“喲,教官。”潘君曜伸出手打了個招呼,薛铠傑看了他一眼,夾着煙說道:“沒大沒小。”

“啧,明明之前還不準我喊你大叔來着,這會倒是端起大人的架勢了,真是表裏不一。”潘君曜撇嘴,雙手抱胸一副受了委屈的樣子。

“看來平時對你們不夠嚴厲啊,居然敢頂撞教官。”薛铠傑将手肘撐在大腿上拖着腮,煙霧缭繞,他卻一點也不覺得熏眼睛。“明明你家離這裏也挺近的,怎麽不回去呢?”

“怕教官寂寞啊。”潘君曜說的理所當然,薛铠傑有那麽一秒差點就信了,他“噗”的一聲笑了出來,“臭小子這麽關心我啊。”

“嗯,是啊,怕你寂寞的時候沒有人可以說話,想抽煙的時候沒有人陪着你一起吞雲吐霧。”

薛铠傑擡起眼皮望着自己眼前站着的潘君曜,看着他那一雙在月光的映襯下泛着水光的桃花眼,輕輕地笑了,“真是胡扯。”

“铠傑。”潘君曜喊着薛铠傑的名字,走到薛铠傑面前的臺階上蹲了下來,雙手抱着自己的膝蓋,目光緊緊地盯着薛铠傑的眼睛。

“沒大沒小,居然敢叫教官的名……”薛铠傑移開目光吐了口煙,卻聽到了好似被溫柔滲透了的四個字——

“我喜歡你。”

薛铠傑又将目光移了回來,帶着十二分的不可置信。

“你……?我可是男人。”

“我喜歡你。”

“喂,聽我說話啊。”

“我喜歡你,非常喜歡。”

“…………”薛铠傑無語,叼着煙一時不知道說些什麽,目光也因為覺得尴尬而再一次移開了,這時潘君曜得寸進尺:“教官,我可以親你嗎?”

“什……”然而還沒等薛铠傑驚訝完,潘君曜便微微直起身,一只手撐着他的膝蓋,另一只手捏着他嘴裏的煙拿了下來,然後嘴唇準确無誤地貼了上來。

有煙的味道。

薛铠傑着實被這說親就親的動作吓到了,他對準潘君曜的腦袋就是一拳,潘君曜吃痛抱着頭蹲着,嘴裏喊着“教官你不能輕點嗎,這可是文化人的腦袋,錘壞了你得負責”。

“沒大沒小,一點規矩都沒有。”說完他搶過潘君曜手裏的煙站了起來準備走,潘君曜連忙起身抓住他的手,似是有意地說道:“教官,你還記得你欠我個人情嗎?”

“啊,記得。”薛铠傑的手被潘君曜抓在手裏然而他本人卻沒有回頭。

“這兩年來我一直都沒有犯錯誤……”

“抽煙不算?”

“額,不算吧?”潘君曜完全忘了這茬了,這時薛铠傑轉過身來看着潘君曜說:“你想說什麽?”

“我喜歡教官,從第一次在新兵儀式開始便對教官一見傾心,但是我并不奢求教官回應我的心意,只是希望你知道這件事情後不要……不要刻意躲着我,像平時一樣就好。”

薛铠傑抖了抖自己的手示意潘君曜放開自己,潘君曜說了句抱歉然後松開了他的手,低着頭好像不知道怎麽面對薛铠傑接下來的回答。

薛铠傑淡淡地說道:“軍人時時刻刻都要昂首挺胸,擡頭站軍姿。”

潘君曜乖乖地擡起頭,擺好軍姿,緊接着就看到薛铠傑的手向自己伸來,薛铠傑的手掌捂着潘君曜的嘴,食指和中指還夾着早已見底的短煙頭,他微微俯身吻上了自己的手指,鼻間呼出的氣息順着指縫鑽了進去,貼着手指的嘴唇動了動,說道:“看來我得負責了啊。”

那一刻,潘君曜覺得哪怕是為了眼前的這個人豁出性命都無關緊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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