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第26章
每天早起晨跑，閑時畫畫，除了換個不太熟悉的地方，裴瑜的日子過得跟在家裏沒太大區別。
近一周過去了，見崽崽連輕微的咳嗽都很少出現，每天吃得好、睡得香，晨跑一個小時連氣都不怎麽喘，身體狀況非常好，裴瑜在一次吃飯的時候随口說想回京市。
結果，讓她意外的是，崽崽臉上的神色肉眼可見地緊繃了起來，說天氣轉暖，這邊的景色越來越好了，不趁機走走轉轉太可惜了；說劇組其他年輕演員有媽媽陪着照顧，他心裏很羨慕，劇組裏的飯不好吃，想吃媽媽做的……總之，拐彎抹角說了一堆，中心意思只有一個——不想她回去。
這下，裴瑜再遲鈍，也察覺到不對勁了。
“崽崽，你是怕我聽到你爸分手的消息，自輕自賤回去找他？”思來想去，裴瑜也想不出別的理由了。
葉裴默連連搖頭，“沒有，媽，我怎麽會這麽看輕你！”
“那是為什麽？”見他想反駁，裴瑜不容置疑地說，“我了解你，你從小就很自立，不是離不開媽媽的孩子。”她眉頭一皺，“難不成是身體、心理真出什麽問題了？”思維一發散，直接把自己吓得夠嗆，“你跟媽說實話，究竟是因為什麽，這次你突然喊我過來，我一直就覺得哪裏不對勁！”
眼瞅着媽媽碎碎念叨着，都開始懷疑他是不是得了什麽治不好的絕症了，葉裴默嘆了口氣，承認自己磨煉了很久的演技，依然瞞不過親媽的一雙利眼。
“我跟你說實話，但你要做好心理準備，不要激動。”見她臉上當即就露出了驚惶的神色，葉裴默連忙解釋，“跟我無關，是爸的事，我很健康，不管是身體還是心理都沒問題。”
那就好。裴瑜松了口氣，只要不涉及到崽崽就好。
看她平靜下來了，葉裴默沉吟了下，才娓娓道來：“就節目播出那天，我跟你視頻的時候，無意中看到了那個作家，就是咱們樓下鄰居的長相。”
見母親一臉困惑，他咬了咬牙，直接說了：“我高中就發現我爸出軌了，那個女的跟咱們樓下鄰居很像。”
“不對啊。”裴瑜更困惑了，“陳晨今年才26，你讀高中的時候她才十五六，你爸再怎麽不是東西也不可能沾未成年吧！”
“不是，媽，你沒懂我的意思。”看母親這時候還在維護父親，葉裴默更覺得難以啓齒，“我的意思是，她是我爸的私生女。”
裴瑜只覺得眼前一黑，像是腦袋被重物錘擊了一樣，悶痛悶痛的。随後，連心髒都不由刺痛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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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定了定神，意識到這情緒來自瑜姐後，連忙分出心神去安撫她。
“你确定嗎？這可不好亂說。”裴瑜瞬間想到陳晨某些讓她困惑不解的瞬間，其實心裏已經信了，可為了瑜姐，她得問清楚。
“那天挂了視頻通話，我就打給了我爸。”葉裴默安撫地輕拍着母親的後背，“他承認了。”
裴瑜無措地怔在當場。她能聽到瑜姐在嘶吼一般哭泣，哭聲充滿了悲痛。
等哭聲漸歇，裴瑜後知後覺地意識到，時間已經過去了很久。
她看了眼一直擔心地陪在她身邊的崽崽，輕拍了下他的手臂，聲音喑啞地說：“沒事。”随後，遲疑了下，到底還是開口問了出來，“你懷疑她在有目的地接近我嗎？”
“嗯。”葉裴默毫不遲疑地點頭，“世上沒有這麽湊巧的事。”
裴瑜搖了搖頭，“興許一開始确實是帶着目的的，但我相信自己真實看到和感受到的，我覺得她對我沒惡意。”
“你過來的第二天，我爸就出發去京市了。”葉裴默對母親的話不置可否，“他說會好好解決，至于其他的事，以後再說。”
裴瑜點了點頭。她本不想再多談這個話題，可聽到瑜姐的追問，頓了下，說：“陳晨比你大四歲，時間算下來，應該是在我跟你爸結婚前出生的……究竟是怎麽回事？”說這話時，伴随着錐心的疼痛，她消化了瑜姐藏在心底的回憶——瑜姐雖然比她前夫小好幾歲，但兩人是一個街區的青梅竹馬，很早就認識了，暗生情愫的時間更早，就算陳晨出生在他們結婚前，也是渣前夫劈腿的證明。
瑜姐想必也明白這一點，可她還是想問清楚，原來她以為曾經很幸福、很美好、沒有沾染任何陰霾的時光，也是充滿欺騙的嗎？
“我爸沒詳說。”小心觀察着母親的臉色，見她似乎還好，葉裴默才敢放心說，“前些天他才告訴我，高中時被我撞見那次，其實是那個女的在找他拿錢，說要給孩子治病。他給了幾次，數目都不小。但後來聽我幹爸的朋友說碰見那女的大筆賭錢，我爸認定她是騙錢，就沒再給她，還找人把她趕得遠遠的。”
瑜姐沒給任何回應，裴瑜等了下，不敢主動詢問。不過怕崽崽看出端倪，想到陳晨的狀況，忍不住說：“陳晨似乎有心髒方面的問題，身體不太好。”
“不管她身體是真有問題還是假有問題，她媽要錢我爸給了，她媽拿去賭是她們自己的問題，再怎麽着也怨不着你。”葉裴默眼神黑黝黝的，看着有點兒吓人，“她處心積慮接近你，能存什麽好心？”
裴瑜被吓得噤若寒蟬，一時不知該說什麽好。
“媽，我知道你生性善良。”葉裴默放軟了口氣，“可并不代表別人跟你也一樣善良，并不是所有人都适用以己度人。那女孩兒寫的書，你也不是沒看過，基調那麽黑暗，角色那麽陰狠，是一般女孩兒能寫得出來的嗎？她的心裏有恨。誰又敢肯定她不會像她筆下的角色一樣，精心布局，設計害人？”
自己有自己的感受，別人有別人的立場。設身處地，從崽崽的角度想，一個明顯來者不善的私生女悄無聲息地去接近他在整件事中沒有絲毫錯處、甚至可以說同樣是受害者的母親，他肯定很難對對方有善意的想法。
因而，不管心裏是怎麽想的，此時此刻，裴瑜選擇尊重崽崽的意見。
“那你爸跟你說後來的情況了嗎？”她來這邊的第二天瑜姐前夫就趕去了京市，如今過去四五天了，多少應該有些進展吧？
“我爸說事情有點複雜，還沒談妥。”這也是葉裴默遲遲不敢讓母親回去的原因。他雖然對父親的某些行為不認同，可對他的處事能力從未懷疑過。不過是個女孩子，父親竟然花了這麽多天時間都沒談妥，這明顯不正常。
裴瑜突然想到那天在陳晨家遇到的女孩兒，“陳晨似乎有個雙胞胎姐妹，兩人長得很像。那姑娘……對我的敵意挺明顯的，我當時還挺納悶兒。”
“雙胞胎？”葉裴默明顯不知道還有這麽一出。既然母親已經知道了，他就不再遮掩，直接當着母親的面撥通了父親的電話，跟他說了陳晨有雙胞胎姐妹的事。
“我爸不知道這事兒。”挂斷電話後，葉裴默若有所思地沉吟了一會兒，問，“她長得跟咱家人像嗎？”他只一門心思想着那個女孩兒跟他在高中時看到的“小三”長得很相像，倒無意中忽略了自家這邊。再加上老爸一口承認了，更是帶着他關注點歪到底，心裏認定那女孩兒肯定是老爸的私生女，完全沒考慮到或許還有另一種可能。
裴瑜被問得一愣，仔細想了想，有些不确定地說：“不怎麽像吧？”要是哪裏像，在見第一面時她就應該有所察覺。暗暗問了瑜姐，瑜姐也說沒覺得哪裏很像。
這一攤子糊塗賬弄得母子倆面面相觑，都不知道該說什麽好了。
“算了，等我爸消息吧，他自己惹出來的事，自己解決清楚。”
也只能這樣了。
精疲力盡地回到房間，裴瑜對分外沉默的瑜姐說：“你還好吧？”
瑜姐的聲音非常低沉無力，“小瑜，抱歉讓你面對這一切。”
“我還好。”裴瑜沉默了下，還是坦白說出了殘酷的事實，“沒有感情就不會痛，這些對我來說，只是一件狗血八卦而已。”
“是啊，沒有感情就不會痛。”瑜姐苦笑着，“可我沒辦法把那些只能帶來痛苦的感情丢掉。”
“你可以跟我傾訴啊，別憋在心裏，不管是詛咒還是唾罵，只要能讓你舒服一些，都行。”裴瑜自覺已經讓步很多了，畢竟，擱在從前的她，最煩做別人的情緒垃圾桶了。
瑜姐笑了笑，聲音輕了很多，“不了，我睡一覺就好了……”聲音越來越小，到最後，幾乎什麽都聽不見了。
裴瑜嘆了口氣。
一而再再而三地遭受打擊，饒是早就練得心如鐵石的她，也覺得瑜姐委實可憐。睡吧，睡着了能不痛苦，多睡睡也挺好的。
知道了這事兒，裴瑜不再提要回京市的話。
她自己感覺表現得挺正常，跟往常沒什麽兩樣，可崽崽偏不知從哪看出她在故作平靜了，十分不放心她單獨待在家裏，非要她一起去片場。
為了讓他放心，裴瑜只好跟着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