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第29章
随着旅行綜藝的持續熱播,原先還算是小火在網絡上的裴瑜,在接連幾次被人認出并要求簽名、合影後,她真切地意識到了上電視所帶來的巨大影響力。
于是,就算偶爾在書吧小坐,她也不再選擇對所有會員開放的一樓,甚至更具私密性的二樓也很少呆,直接拿着自己喜歡的書窩在被胡露布置得越發溫馨的閣樓,一待就是幾個小時。
舒适的春季悄悄溜走,度過了初夏,迎來了一年中最熱的時節。
這天,一早就覺得悶熱。果然,剛吃完早飯,外面就下起了雨。
剛開始還好,淅淅瀝瀝的;後來越來越大,如瀑的雨幕甚至生出了霧氣。
本來今天要去幫着整理小賀不知從什麽渠道新進的一批雜志,不過,看這天氣情況,是不能輕易出門了。
裴瑜在群裏說了一聲。胡露還勸小賀幹脆關門一天,這天氣多半也不會有什麽顧客。
正看着熱鬧起來的群裏大家相互逗悶子,突然聽到大門處傳來聲響,裴瑜過去一看,是崽崽回來了。
“比計劃要提前幾天吧?偏趕上這鬼天氣,路上車況不太好吧……”
話還沒說完,裴瑜就敏銳地察覺到,崽崽跟小李兩人有些不對勁。尤其是崽崽,臉上的笑都很牽強。
送走說有事要去公司的小李後,裴瑜轉頭一看,崽崽已經回房間了。
她遲疑了下,到底還是不放心,追去了他的房間。
一進門,就見崽崽像是抽光了力氣一樣,癱在小會客廳的沙發上,眼睛直愣愣地盯着天花板,像是放空,也像是在煩惱着什麽。
裴瑜在他身邊坐下,“出什麽事了?”
沉默了一會兒,才聽到崽崽用沙啞的聲音回答:“昨晚劇組為我辦殺青宴,有個演員喝多送醫,沒搶救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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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瑜愣住了。她以前也聽說過有人飲酒過量死的,新聞上也看到不少因為勸酒灌酒致人死亡引發的糾紛,可離自己的生活這麽近,還是頭一次。
她連忙問:“有人勸酒灌酒嗎?”
葉裴默搖了搖頭,“沒坐一桌,具體情況我也不清楚。”頓了頓,他說,“畢竟名以上是我的殺青宴,小李已經聽到風聲,說有得到消息的八卦媒體要用這事兒給我潑髒水。”
“你跟媽說實話,是不是有人故意針對你?”演員殺青,劇組聚餐歡送一下,是很正常的事。聚餐時不幸出了事,是誰也不願意看到的,但是,再怎麽也怪不到崽崽身上啊!不說他沒勸酒灌酒,就算出了事找“主家”,這聚餐也是劇組張羅的,為誰辦殺青宴就把黑鍋扣在誰頭上,未免也太牽強了。
這次,崽崽沉默的時間更長。
裴瑜沒有催促,耐心地等着。
許久之後,他終于開口了:“我工作室挂靠的公司三年前跟資方簽了對賭,五年期,可時間過了大半,還遠遠沒有達到預期。公司有意拉我上戰車,甚至給出了全力傾斜資源的承諾。”
他嘆了口氣,“我吧,一不缺錢,二也沒那麽大的野心,覺得風險太大,一直沒松口答應。公司一直沒放棄,但也沒有采用極端的手段。可前段時間,公司寄予厚望的劇慘遭撲街,不僅沒有給公司帶來利潤,連成本都沒能收回來。他們大概是急了,接連耍陰招,想逼我屈服。”
雖然聽得雲裏霧裏,可大體是怎麽回事兒,裴瑜多少搞明白了。
“他們只能耍小手段逼你就範,也就是說,正規手段奈何不了你?”
葉裴默愣了下,點點頭,母親這樣說也沒錯。
“那就好……”裴瑜以前工作的時候,見識過不少次精明強幹的老板因為合同糾紛焦頭爛額的樣子。所以在她看來,耍陰招不可怕,畢竟是見不得光的東西,再怎麽樣也不至于無計可施。怕的是白紙黑字給你下套,那樣的話,就算你有滿心的委屈,也只能打落牙齒和血吞,耗時耗錢不說,到最後也未必能等到滿意的結果。
聽了母親的一套能自圓其說的邪不壓正的理論,葉裴默理智上知道母親的想法有些天真,可不知怎麽的,從昨晚起就莫名煩悶的心情,突然就輕松了很多。
“至于昨晚的事,确實挺讓人惋惜的。可說到底,跟你一點關系都沒有,也沒必要什麽事都非要攬在自己身上。”
“我知道,媽。”葉裴默臉上的笑終于不那麽勉強了,“有吃的嗎?我有點兒餓了。”
“給你下碗馄饨吧?”前段時間在書吧所在那條街上發現了一家味道不錯的馄饨店,門臉很小,而且只做早餐。裴瑜在群裏感嘆說其他時間吃不到太可惜了,沒想到陳晨轉天就拎了一大包過來,說跟老板訂了不少,分她一半。
“好。”葉裴默心情好了,終于有力氣起身洗去一路跋涉的疲憊了。
裴瑜煮混沌的時候,腦子裏突然閃現出之前幾次在網絡上引起輿論風波時,崽崽奇怪的表現。她後知後覺地想到,崽崽說“一直沒松口答應”,但其實,也有動搖過吧?
賭一把,不僅能擺脫這些狗屁倒竈般的糟心事,還有很大的幾率名利雙收,一躍從舉足輕重的籌碼轉換成跟那些賭徒平起平坐的人!
“靠賭.博來的名利,不會穩固的,是不是,崽崽?”
正在吃馄饨的葉裴默頓了下,下意識擡頭看向母親。很快,他意識到母親猜到他曾經動搖過,起過想走捷徑的心思。
他“嗯”了一聲,“對,而且在賭贏前,會有很長一段時間會被人牽着鼻子走,我不喜歡那種身不由己的感覺。”
裴瑜這才真正放下心。
吃了飯,崽崽就回屋補覺了。
裴瑜做了半上午家務,臨到中午的時候,收到陳晨的信息,喊她下樓一起吃午飯。
她欲言又止地看向還有些睡眼惺忪的崽崽,遲疑了下,還是問:“陳晨說點了烤魚,喊我下去吃,你要不要一起?”
樓上樓下的,以後難免會遇到,裴瑜早就想找個機會緩和下他們的關系,只是一直苦于沒有合适的契機。剛剛收到信息後,她靈機一動,心想着或許可以趁機試探一下。
結果讓裴瑜很意外,崽崽沒怎麽猶豫就爽快答應了。而陳晨那邊,也沒怎麽遲疑,很快就回複說[可以啊]。
更意外的是,她原以為之前隔空有過種種糾葛的兩人見面後會很尴尬,她都做好全程打圓場調節氣氛的心理準備了。結果兩人都沒事兒人似的,見面後雖說因為彼此性格的緣故沒有多熱情,但也遠沒有預料中的冷場尴尬,要不是親眼目睹過崽崽對陳晨的排斥,裴瑜真要以為兩人是一見如故的朋友了。
心中詫異歸詫異,不過氣氛和樂融融,總比尴尬冷場強,裴瑜心裏還是挺高興的。心情一好,吃飯就格外香,一條三四斤的烤魚,有一半都是她吃掉的。
話題從各自的作品(陳晨的小說、崽崽的歌),到行業內的一些事,聊着聊着,不知怎麽的,竟聊到了昨晚發生的事。
“傳的這麽快啊!”裴瑜頓時覺得面前的魚不香了。
“正好他們劇組的編劇跟我在一個群裏,無意中看到的。”陳晨倒了杯溫水遞給裴瑜,“沒提到裴默,只說劇組聚餐時有人出了事,還說是跟人拼酒拼出了火氣,估計不僅劇組要出血,拼酒的演員也得吃挂落。”
“是拼酒啊?”裴瑜疑惑地看向崽崽,“劇組那邊是不是故意瞞你啊?編劇都知道得這麽清楚。”
“你不知道啊?”陳晨看上去也很驚訝,她遲疑了下,問,“我這邊有朋友無意中拍下的視頻,要不要發你?”頓了下,她提醒道,“別跟人說她的身份。”
“行,謝了,晨姐。”
吃了飯,崽崽說有事要忙,先一步離開了。
裴瑜幫着收拾殘局,之後跟陳晨坐下消食的時候,忍不住問:“這事兒問題大嗎?”她現在也知道娛樂圈裏的事有些并不能用她慣常的思維去忖度。
“擱在平常,一點問題都沒有。但要是有人拿這個做文章,就不一定了。”陳晨沒有隐瞞裴瑜其中的內情,“我朋友說喝醉拼酒的是躍尚近期力捧的新人,已經砸了不少資源了,還花了大價錢塞進劇組出演重要配角。這還沒見着回報,就出了這檔子事,躍尚那邊可能會盡力壓,壓不住的話,可能就要禍水東引了。葉裴默就是最好的靶子,名氣夠大,根基不穩又沒靠山,只要舍得花錢,沾不上邊兒也能給他潑一身髒。”
她看了眼眉頭皺得緊緊的裴瑜,笑了下,安慰道,“不過現在沒事兒了,葉裴默手裏有證據,那些人沒第二條路可選了,只會死死壓下消息。”
裴瑜這才松口氣,“這次真要謝謝你,不然我崽崽還不定怎麽被人冤枉欺負呢!”
“別這麽說。”陳晨搖了搖頭,“你太小看葉裴默了,就算沒有我,他早晚也能弄到第一手證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