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江姑娘, 你這說的是什麽話,你是想要逼死我嗎?”新安聽到江晚的話,靠在侍女懷中, 掩面痛哭了起來。
“先夫過世不過一個多月, 我傷心欲絕, 怎會做出江姑娘說的那等不堪之事?江姑娘還請慎言,不要辱我清白。”
她本就生的柔弱,加上還在孝期,穿的一身缟素, 哭訴起來肩膀不住顫抖, 惹人憐惜。
果然, 見到她這般模樣,衆人都露出了不忍之色, 看向江晚的目光都有了異色。
“王妃,郡主說的沒錯, 您因妒将郡主推下水, 還在衆目睽睽之下動手, 現如今更是空口無憑,說一些壞人清白的話。您雖貴為王妃,卻也不能如此辱人清白,害人性命!”徐意卿邀請的公子中,一個穿着青衫男子的人站出來, 義憤填膺道。
此言一出,衆人目光紛紛都落在了他身上,徐意卿立即呵斥道:“章公子請慎言,須知禍從口出,此事自有殿下定奪, 與你無關。”
“徐世子……”章公子臉色漲紅,他只是說句公道話而已。
讀書人便應嫉惡如仇,不屈服于權貴,他們怎可因為荊王妃的身份,就裝作什麽也沒看見?
“你憐惜新安郡主,是以什麽身份?”江晚瞥了他一眼,“見她楚楚可憐,保護欲爆棚,所以越過殿下,跳出來義正言辭的指責我?”
章公子還想要說話,卻被身後的公子一把拉住。
見他不說話,江晚又扭頭看新安郡主,她只是低聲哭泣,便鼓了鼓掌道:
“呵,真是可笑,你竟然還拿你夫君做借口?适才在船上,你與我說我配不上殿下,難道是覺得自己配得上?我與殿下的婚事,是由陛下所賜,你若是不滿去找陛下便是,為何要謀害我?”
“江姑娘怎麽在這裏颠倒黑白,分明是你……”新安郡主身子顫了顫,一副被氣得發抖地模樣。
“旁人都叫我荊王妃,唯有郡主喚我江姑娘,看來的确對陛下所賜的這樁婚事不滿意。”江晚擡擡眼皮子,又繼續道:“你說我推你下湖,還想把你溺死在湖裏,可你有何證據?”
新安郡主身子一僵,用帕子捂着臉沒說話,倒是她的侍女憤憤不平道:“殿下和幾位公子都看到了,王妃還在這裏咄咄逼人,是想要逼死我家郡主嗎?”
江晚扭頭,問鐘離昭道:“殿下,這侍女說的話是真的嗎?”
Advertisement
鐘離昭目光有些怪異,但還是回答道:“本王未曾看到。”
江晚又看向徐意卿等人,幾人連忙拱手道:“在下也未曾看到,只聽到了新安郡主的驚呼聲。”
“這麽說,就只有章公子一人看見了?”她似笑非笑地看着章星聞。
章星聞原本想說是,但仔細回想一番,他也只是看到二人一起落水,并未看到是荊王妃推的。
加上衆人都說未曾看到,他心裏一沉,忽然後悔剛才說的話了,霎時間腦袋冒汗,吞吞吐吐道:“在下……沒看到。”
“喔。”江晚又回頭看新安郡主,“無憑無據,郡主說的話并不可信。”
“不過這樣也不能證明我的清白。”她忽然微微一笑,語氣一冷,“可我有證據,是郡主在湖裏拽着我,故意想要害我。”
新安郡主眸子一閃,忽然擡頭看江晚。
江晚将自己右手伸了出來,露出了沾着綠色藥膏的傷口,“昨夜我不小心将手擦傷,便塗了這藥膏。這藥膏沾水後并不容易化開,所以若是郡主抓着我的手,手上應該有殘留的藥膏。”
她給流玉使了個眼色,流玉立即上前将新安郡主的手抓住,露出了染着綠色藥膏的衣袖,以及有明顯綠色的指縫。
“昭表哥,我只是害怕,所以才拉着王妃的……”新安郡主身子一顫,忽然擡頭哭着對鐘離昭說。
鐘離昭輕咳一聲,臉色有些蒼白,“不必再說了,郡主以後還是喚我荊王好一些。”
他雖未點明,但話中意思已經認定了新安郡主做的事,這才是叫新安郡主最難過的。
尤其是江晚走到她身邊,湊到她耳畔說:“你看,你賭輸了。”
“你……”新安郡主眸子裏閃過一絲恨意,抓緊了自己的衣袖。
“別再來惹我,不然下次還這樣打你。”江晚說完這句話,回到鐘離昭身邊,推着他的輪椅道:“天色不早了,我們回去吧,殿下。”
鐘離昭颔首,看了她一眼。
“殿下和王妃慢走。”徐意卿等人行禮,等江晚和鐘離昭離開後,将目光落在了新安郡主身上。
徐意卿拱手,“在下讓人送郡主回去。”
“不必了。”新安郡主臉色不好,她總覺得這幾人都在看自己的笑話。但她養氣功夫到家,并未露出狼狽之色。
回到朱鏡閣,魏硯已經收到消息,請來了張院判,請他給二人診脈。
等二人洗了個熱水澡,換上幹淨的衣服,便将張院判請進了屋。
“殿下無事,只是着了涼,有些發熱,下官開幾服藥吃着就好。”張院判捋捋胡須,沉吟片刻道。
衆人松了一口氣,又叫張院判給江晚診脈,處理了她沾了水,還被新安郡主抓掉痂的傷口。
等人都下去了,江晚看着躺在床上,面色蒼白的鐘離昭道謝,“謝謝殿下。”
“不必謝。”鐘離昭瞥了她一眼。
頓了頓,他又說:“今日之事沒有十足的證據,皇兄又十分尊重德宗姑母,若是德宗姑母到皇兄面前去哭訴,說不定還要追究你打新安那一巴掌。”
江晚有些意外,沒想到他會對自己解釋。
“我知道啦!”她低着頭道:“不怪殿下的。”
看她怏怏不樂,低着腦袋的模樣,鐘離昭伸手在她腦袋上輕輕拍了拍,“不必生氣,下次記得帶着流玉,不要一個人待着。”
“嗯。”江晚點點頭。
“以後不要如此沖動,受了委屈告訴本王便是。”似乎是覺得她受了委屈,所以他語氣很是溫柔。
江晚吸吸鼻子,“好。”
幸好他聰明,沒有被新安郡主那個白蓮花給騙了。
她不是個愛哭鼻子的人,但是現在卻有些想哭,因為這輩子很少有人對自己這麽關心。
“多大的人了,怎麽還哭鼻子?”鐘離昭語氣嫌棄。
江晚揉揉眼睛,眼眶紅紅道:“殿下,我想抱抱您。”
“不行。”鐘離昭想也沒有想,便拒絕了。
“為什麽?”她不高興地扯着他的衣角,“那今日還沒有親親,你叫我親親你。”
“……”
鐘離昭推開她的腦袋,頭疼道:“今日已經親過來,快些出去。”
他如今正發着熱,怎麽可能去親近她?
江晚:“……”
他說的親親,是湖底那個嗎?
她撇撇嘴,失望地說:“好吧,那我去廚房看看,叫陳媽媽給你做些清淡的晚膳。”
用過晚膳,江晚看着鐘離昭喝了藥,又拿着帕子給他敷了許久,便被他趕着回去睡覺。
她起身猶豫道:“這屋子有些潮濕,不适合養病,殿下不如搬回樓上吧!”
害怕他不願意和自己睡一起,她補充道:“我睡外間,殿下睡內室。”
鐘離昭拒絕道:“不必。”
沒睡在一起她都如此纏人,若是搬上去豈不是變本加厲。
“好吧。”江晚只好叮囑于清,叫他好好照顧鐘離昭。
原以為鐘離昭的風寒很快就能好,沒想到到了第二日早上,他還依舊發着燒。
江晚大清早醒來,就蹬蹬蹬地下樓,去看鐘離昭有沒有退燒。
沒想到他非但沒有退燒,反而燒的更厲害了,額頭滾燙滾燙的,昏睡不醒。
她擔心的不得了,又叫魏硯把張院判請來,讓他想辦法給鐘離昭退燒。
張院判又開了一劑藥,并且施了針。
鐘離昭發熱的消息很快就傳到了皇帝耳中,他對這個弟弟十分關心,但凡他身子有哪裏不适,都要親自探望過問。
上午皇帝帶着小太子來了一趟,向張院判了解了病情,倒是沒有過問他是如何發的熱。
皇帝在朱鏡閣待了一會兒,然後吩咐江晚,若是鐘離昭醒了便使人來說一聲,這才起身離開。
江晚一直守在鐘離昭的床前,用帕子幫他降溫,或者用勺子給他喂溫水,叫他的唇瓣不那麽幹。
直到下午,鐘離昭才退了燒醒過來。
屋子裏很安靜,江晚見他睜開眼,忙将張院判喚進來,待他診過脈說鐘離昭無事了之後,才松了一口氣。
張院判也安下心,都知道殿下身子不好,還好這次風寒沒有引得他發病,否則十分棘手。
江晚讓魏硯去了一趟皇帝那,告訴他鐘離昭醒來的消息,沒想到魏硯回來卻告訴她,皇後下了鳳旨斥責了新安郡主。
說新安郡主亡夫屍骨未寒,不應出門,往後一個月便待在屋裏為亡夫守孝,待熱孝過了再出來走動。
許多人都很吃驚,新安郡主是德宗長公主最愛的小女兒,平日裏皇後很是敬重德宗長公主,怎得就突然申斥了新安郡主呢?
不過他們後來得知了泉湖發生的事情,加上荊王生病地消息,就不奇怪了。
定是皇帝心疼弟弟,又不好罰新安郡主,這才叫皇後下鳳旨訓斥。
“這麽說,還是多虧了殿下。”江晚躺在樹蔭下,歪着腦袋看鐘離昭。
鐘離昭看她,“王妃就這麽高興?”
江晚點點頭,“那是自然,看到新安倒黴,我當然開心啦!”
原本還想着證據不足,自己拿新安沒辦法,只能吃了這個啞巴虧,沒想到鐘離昭這一病,直接叫皇帝給弟弟出頭,責罰了新安郡主。
鐘離昭唇角一翹,低頭翻了一頁書,“那本王這次風寒還挺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