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江忍冬
村裏人總是更相信自己的眼睛一些,總覺得他們看到的都是真相,因此這會兒不少人都在譴責江舟。
“江大,你怎麽能打女人呢?”
“就是,這還是你長輩呢!怎麽能動手!忒不孝!”
又有好幾個好事之人絮絮叨叨數落他的不是,把他被穿越以後那段時間說的一文不值。
江舟很冷靜,反正說的也不是他。
反倒是溫言按捺不住:“這事不是舟哥的錯,實在是姑母的問題。”
他把前因後果都仔細說了一遍。
村人本是來看熱鬧的,聞言都有些驚異——他們之中有些人愛貪小便宜不假,但是也都是小便宜,哪有這樣公然而然惦記人家嫁出去的侄兒的夫家的生意的?
也忒不要臉了!
一群村人圍在院子口對着李婉指指點點。
要說以前,李婉在村裏的口碑其實還是不錯的,她為人性格潑辣,不涉及金錢的情況下為人倒也利索,這會子形象瞬間坍塌了。
李婉臉皮再厚也受不了這麽多人怪異的眼神,尤其是自己丈夫,唯唯諾諾,自己都被打成這樣了,他都像是黏在了凳子上,一言不發。
而自己的一雙兒女這時候還都咬着手指盯着桌上的雞肉瞧。
李婉腳疼的厲害,這會子心也疼得厲害了,咬緊了牙站起來,連家裏人都不顧,捂着臉往外頭跑了。
李婉的丈夫張了張嘴,到底不好意思再坐着了,伸手去拽一雙兒女,要往外走。
那一雙兒女舍不得桌上香噴噴的肉,不肯讓他拉,年紀又小,全都哭鬧起來。
那男人本就管不住,見他們哭鬧更是手足無措。
溫父溫母看了江舟一眼。
小一百天的日子,方才已經鬧的很難看了,江舟也不想橫生枝節,更何況他這個姑父平日裏也沒苛待溫言,他便開了口:“好了,大冷的天,便讓兩個小的坐着吧,來一趟也不容易,姑父記得多吃兩杯水酒。”
他都這麽說了,旁人也不再說什麽,溫言便一人倒了一杯酒。
酒是江舟自己釀的米酒,拿糯米蒸熟以後拌了酒曲發酵成的,溫母和溫言不勝酒力,正适合這樣溫和的米酒。
溫遠行則不一樣,他常出遠門做生意,又是在細河上來往的,如今還是寒冬臘月,他就愛喝那些個辛辣烈口的,因此給他弄的是江舟特意雕的燒酒。
江舟雖答應了溫言不大辦,卻也沒真的就馬馬虎虎了,這治的一桌酒席怎麽看也是高規格的。
鎮上辦酒席,往往是家裏頭親朋好友治一桌兩桌,外頭還會再擺一張桌子,上頭也同樣治一桌宴席,這一桌是擺給過路村人的,為的是叫他們也沾沾主家的福氣。
村人用來評判這一家是否富足的标準就是看這宴席的豐富程度。
溫家擺出來的顯然不一樣。
涼菜五道,葷菜五道,素菜五道,湯兩道,點心五道。
且都不是湊數的菜。
有時家裏不怎麽富裕的人家為了面上好看,打腫了臉充胖子,将那些特別敷衍的菜也端上來,一道炒酸菜,炒野菜都算上了。
江舟擺出來的全是雞鴨魚肉,點心也一個比一個精致,一看就是精心準備的。
盧大郎指着其中一道炒的兩邊泛黃的東西問道:“這是年糕?”
他瞧着那像是年糕,然而吃起來卻不是,年糕要更加軟糯彈性一些,這東西吃着有點像是面糕。
江舟便解釋道:“這是米豆腐,用浸泡過後的大米磨成米漿凝固成的,因為形狀像豆腐,就叫米豆腐。”
他将米豆腐切成了片,拿蒜苗炒的,沒放別的調料,保留了米豆腐最清甜的味道。
等推杯換盞兩輪過後,溫言便從裏屋将小一抱了出來。
三個多月大的小孩兒還正是最好奇的時候,這會兒被抱出來也不怕生,睜着圓溜溜的眼睛到處看,和大人四目相對的時候還會害羞,猛得紮到溫言脖子裏,隔那麽一會兒又探出頭,反複動作。
江舟見他好動,怕他累壞了溫言,趕忙接過來了:“我來抱着吧。”
等小一挪到了江舟懷裏,便不像在溫言那裏的時候這麽容易鬧騰了,或許是江舟嚴肅的緣故,他很不敢動,簡直安靜如雞。
所有人都笑他“欺軟怕硬”。
盧大郎開了口:“小一的名字取好了麽?”
“取好了,叫江忍冬。”
盧大郎驚詫:“這是何意?”
江舟笑而不語。
他不說,盧大郎只當他大約是寄托了什麽,也不探究,只從懷裏摸出兩個小金镯子出來:“我也沒什麽好東西,只打了兩個小金鎖給他。”
溫言看那金镯子的成色就知道是足金的,對他送這麽厚重的禮有些不解:“這麽貴重的東西,我們怎麽能收?小一也壓不住這東西啊!”
盧大郎搖了搖頭:“等他大些就能壓了,說起來我還有求于你們呢。”
江舟接話道:“什麽?”
盧大郎便說明來意:“我是想認忍冬做幹兒子,你也知道,我媳婦兒前些年傷了身子,一直不大能生育,這些年膝下空虛,竟是連門也不愛出了,我才想着認個幹兒子也好,讓她多來和溫言說說話,好歹能開心些。”
盧大郎媳婦兒前幾年渡河的時候不慎落盡了河裏,被人撈上來的時候幾乎去了半條命,肚子裏懷的才一個多月的孩子也沒了,加上那時候是冬天最冷的時候,人也凍壞了身子,徹底不能生育了。
好在盧大郎知情知意,也從不強求什麽,一味地對自己媳婦兒好,整日裏想着能把自己媳婦兒哄開心了就好。
他最近和江舟走得近,羨慕他和溫言的感情,也格外喜愛小一,常和自己媳婦兒說起他,他媳婦兒喜歡這小子,言語裏也帶出幾分來。
他便想着認小一做幹兒子,稍微寬慰一下自個兒媳婦的心。
因着看重小一,才巴巴地打了這一對金镯子送過來。
他說清楚以後,江舟便懂了,他是無所謂的,終究要看看溫言的想法,于是投去了詢問的眼神。
盧大郎也是知道江舟肯定聽溫言的話,便也一臉希冀看向溫言。
溫言思慮了一下,鄭重地點了點頭:“好。”
作者有話要說: 新年快樂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