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身份

遲簡此時正在柳舒葉一行人所在茶樓之後的一處隐秘角落裏暫憩,他的右手手臂被人用劍刺傷了,傷口處鮮血淋漓,皮肉外翻,血一滴一滴地順着傷痕從指尖落下。

遲簡不曾想,覆雲派之中居然有能與他修為完全放開時相匹敵之人,又或是說,在某些方面甚至更勝于他。

那個女人……遲簡眸色暗沉,似乎正在考慮些什麽,但下一刻,突如其來的自丹田處發出、并迅速席卷了全身經脈的又一次劇痛讓他額上青筋暴起。

青年死死地咬着牙,不讓自己痛呼出聲。

不只是來自丹田和經脈的痛楚,遲簡的臉上再度出現了一個月前在雲楊鎮外曾出現過的紫紅色紋路。

本漫無目找人的柳舒葉突然再次聞到了那熟悉的香味,她心中一緊,順着一路綿延的香氣飛快地跑了起來。

“阿簡!阿簡!”甫一靠近已是半昏迷狀的遲簡,柳舒葉就覺得自己被那越發濃郁的香味攝了心魂,意識亦再度陷入了一片混沌。

恍惚之中,柳舒葉只覺得自己靠近了那讓她垂涎不已的香味源頭。

她張開了嘴,一口咬下。

……

被派來搜尋鬧事者的覆雲派弟子也來到了茶樓背後,剛一靠近就看見一對凡人男女正姿态親昵地緊擁在一起,動作暧昧纏·綿。

那弟子瞬間紅了臉,拉過剛抵達他身側的另一名弟子就折返回原路,頭也不回地走了。

“墨師兄怎麽了?”來人摸不着頭腦地發問,“那處不用去搜查一下?”

“不必,”被稱為墨師兄的那人咬着牙,眼神飄忽不定,“兩個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之下行茍且之事的普通人而已……”

“啊?”對方更懵了。

遲簡的意識再回神的時候就感受到脖頸旁隐隐的痛意、溫熱的吐息以及已然有些熟悉了的體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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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掙紮着睜開眼,艱難地微微偏頭:“柳舒葉……”

柳舒葉的眼眸半阖,其中隐隐透出一抹蘊着莫名生機的藍意。

“咳,”遲簡重重地咳了一聲,發覺自己仍是無力動彈,“柳舒葉,快醒醒。”

昏昏沉沉之際,柳舒葉似乎聽見有人在叫她的名字。

一次又一次,最後的那一聲已是缥缈到虛無,似乎就連說話的那個人也即将消失。

“柳舒葉……”

柳舒葉猛地睜眼,而後發覺自己正埋首于一個人的頸窩中,但那香氣又過分地熟悉。

她……這是在幹什麽?

柳舒葉下意識地咽了咽自己滿口的紅色液體,舌尖卻并未嘗出什麽血腥味,而是如那誘人香氣一般的甜蜜味道。

遲簡眼看着柳舒葉醒來,倒是松了口氣。

他臉上紋路已褪去,更顯面色蒼白。

“柳舒葉……”

“小葉兒!”白瓊急急忙忙地追了過來,看清兩人境況之時也是一愣。

“小葉兒你又……”

“先救阿簡。”柳舒葉快速地打斷了白瓊的話語,自顧自地起身,試圖帶起過度失血而虛弱至極的遲簡。

白瓊連忙上手幫忙。

兩人協力将遲簡帶上茶樓後,焦急等待的遲書意人都傻了。

為什麽才半天不見,表哥就成了這樣!

遲簡面色極其難看,唇色亦發白,但精神狀況還算好,并未完全昏厥過去。

他示意柳舒葉将他放下,随即從袖中掏出好幾瓶補氣血的丹藥,一個勁地往口裏塞。

遲簡稍稍平複了些許,才剛換下染血的衣袍,門外就又傳來嘈雜的吵鬧聲。

“說了這兒都是我朋友,哪來的什麽鬧事者!”林绮羅不大高興地大聲說着,似乎是特地要讓雅間內聽得清楚。

“得罪了林小姐,我們也只是奉命行事。”聲線冷淡的男性這麽說着,随即推開了門。

看清房間內幾人面容的一瞬間,墨遙不自覺地臉再次漲得通紅。

怎麽又是他們……

柳舒葉眨巴着眼,這人……怎麽看着有點眼熟。

墨遙硬着頭皮進了雅間,向在場衆人展示着手中的靈石:“這塊靈石是臨時用以檢測修為之用,檢測通過後我們便會離開,多有得罪,請見諒。”

又走近了些後,墨遙看清了遲簡手臂和脖頸處被紗布重重裹好的傷口。

“敢問這位公子左手上的傷是……”墨遙神情嚴肅了幾分,已然進入了戒備狀态。

“我我我我抓的!”柳舒葉趕忙截住墨遙的話頭,一瞬間急得臉紅脖子粗。

墨遙啞聲,再不開口,只是默默地例行公事,檢測柳舒葉等人的修為。

柳舒葉和遲簡只是沒有修為的普通凡人,林绮羅和遲書意都是築基中期,在檢測出白瓊金丹大圓滿修為的時候墨遙不由得暗自心驚,不住地打量面前這個看上去氣質清雅溫柔的極其年輕的女修。

被墨遙打量的白瓊眼都不眨地果斷開口:“頂級駐顏丹,來自神醫遲公子,效果還挺好的,你要嗎,九八折,賣你一顆。”

墨遙:“……”

見這人已經被自己怼得說不出話了,白瓊也就無所謂地揮揮手:“行了行了,既然已經檢測過了,可以讓我們繼續安靜待着了吧?”

修真界以實力為尊,哪怕墨遙是覆雲派最驚才絕豔的首席弟子,在白瓊面前也不得不禮讓三分:“前輩多有得罪。”

話畢,墨遙領着門外一行覆雲派弟子,退出了這個房間。

“白小姐……您真的認識神醫遲公子?”在門被合上的瞬間,遲書意率先開了口。

“遲公子……不就是遲簡嗎?”柳舒葉有些意外地接上遲書意的話。

“書呆意你傻嗎?不然我爹爹為什麽特地請遲大哥來幫娘親看病?”林绮羅一臉的無奈。

“啊?”遲書意猛地扭頭,又得到了白瓊的肯定回複,整個人都愣在了原地。

他知道表哥一定襲承了姑父的醫術天分,但他真沒想過表哥就是傳聞中的神醫遲公子啊!

“表哥居然以築基初期的實力就能煉制那麽多的高階丹藥!”遲書意一臉崇拜地看着遲簡,但又後知後覺地變了臉色,“等等,表哥現在怎麽又成凡人了!怎麽還帶掉修為的啊!”

遲簡本就精神緊繃,受不住遲書意這一驚一乍,他有些頭疼地摁了摁眉心:“出了點意外……不必擔心,修為沒掉,三到五天,就能恢複了。”

遲書意仍舊有些擔憂地看着他。

林绮羅突然起身,一把拽過遲書意:“行了書呆意,我們先出去走走,看看有什麽補氣血的菜品之類的。”

“啊?好好……”遲書意呆呆地随着林绮羅出了雅間。

雅間裏此時只剩下了柳舒葉、遲簡和白瓊三個人。

白瓊碰了碰腰間的白玉墜飾,取出幾枚隔音符,在雅間之中布下隔音罩,随即在雅間內來回踱步,看上去相當焦躁:“所以這究竟是發生了什麽啊?有沒有誰能給我解釋下?”

柳舒葉摸着後腦勺:“就是,遲簡想趁亂殺了覆雲派掌門失敗,然後氣急攻心,靈氣又亂了,就又這樣了。”在意識到擂臺爆炸的那一刻她就反應了過來這事定然與遲簡有關。

“問題是,遲簡,你不過築基初期的修為,哪來的命去刺殺覆雲派掌門,并且你怎麽現在又沒了靈氣,以及最關鍵的一點,你為何要去刺殺覆雲派掌門。”白瓊微眯着眼,問題一個比一個更尖銳。

遲簡面色平靜如水,他只是靜靜地看着面前的兩人。

良久,遲簡緩緩地開了口。

“倘若我說,三大門派其一的覆雲派掌門,其實是個欺師滅祖罔顧人倫的渣滓,你們信嗎?”

“我信。”柳舒葉堅定地點頭,遲簡的心是絕對無法騙人的。

“渣滓不是問題,”白瓊深吸了一口氣,“問題是遲簡你這不過築基期的修為……”

遲簡有些意外地挑眉,眸光閃爍,眼中情緒莫名:“築基期只是特制丹藥的僞裝罷了,我其實……就是你曾經懷疑過、方才來人所搜查的,魔頭簡松越。”

說着,遲簡下意識地扭頭去看身旁的柳舒葉,卻發現小姑娘依舊面色平靜,眼神澄澈,仿佛只是在一如既往地聽着閑談。

“柳舒葉?”遲簡,又或者說簡松越,輕喚了一聲,“你不怕我?”

“為什麽怕?”柳舒葉偏頭,“遲簡你都說了覆雲派掌門是個渣滓,所以你要殺他自然也是有理由的,為什麽要怕?”

更何況,柳舒葉對于這個世界的認知都是來源于簡松越,她為何要摒棄簡松越而去輕易相信其他人,更別提所謂“覆雲派掌門”在她腦海中只是個勉強有印象的普通人名罷了。

“……所以你修為究竟如何?正常情況下的話。”白瓊內心思緒紛雜,最後還是決定先滿足自己的好奇心。

簡松越擡眸,看上去有幾分懶散意味:“就是那幾個來搜查的覆雲派弟子所說的那般,返虛,準确來說,返虛大圓滿。”

“嘶……”白瓊沒忍住倒吸了一口涼氣。

人比人氣死人這句話真是一點也沒錯,果然這就是……

“誰在外面!”察覺到又一陌生心緒波動的柳舒葉倏地一聲厲喝。

白瓊及時反應,順手抄起桌案上一只瓷杯向着柳舒葉目光所及的方向扔去。

窗外男子應聲傳出的一聲悶哼,讓白瓊心中掀起驚濤駭浪。

為什麽她絲毫未曾察覺!

柳舒葉此時也已經抵達了窗前,猛地一推。

柳舒葉眼見着窗外看上去正欲離開的俊朗白衣青年在扭頭的同時停了下來,對着自己露出了一個堪稱溫柔的笑容,接着,他以口型無聲地說道。

“好久不見,琅瑤。”

作者有話要說:  #論瓊妹在當保镖的日子裏究竟砸了多少瓷杯#

(手動滑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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