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長春.宮西配殿裏, 溫暖靠在榻上打盹兒,錦秋在屋子裏繡荷包。
屋子裏淡淡的茶香味兒,一進屋就能聞到,一嗅到這味道精神就能一下子放松。
錦秋只感覺光線一暗,擡眼望門口望去,竟見到皇上已然進了屋子。
“給皇上請安。”
錦秋趕緊放下手的針線,站起來請安。
那屏風處的軟塌被移動到珠簾邊, 溫暖本是靠在那裏看錦秋繡荷包的。
這看着看着竟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身上還搭着一床小毯子。
錦秋請安的聲音就在耳邊,溫暖皺眉緩緩睜開眼睛。
門口的餘晖照的眼睛有一瞬間不适應,只看到一個高大的明黃色身影站在軟塌旁邊。
溫暖半眯着眼睛用手擋了擋光影,一只手撐着起身, 錦秋趕緊幫着扶了一把,
溫暖眼神裏帶着些許剛睡醒的朦胧感, 整個人沒什麽精神,聲音帶着點啞。
“皇上?”
康熙進來長春.宮并沒有讓人通報,一進來就看到靠在那裏睡覺的溫暖。
待她起身後, 伸手在她略微疲倦的面上捏了捏。
“這個時候休息?瞧着面色不是很好,怎麽一副焉噠噠的模樣?”
溫暖笑了笑, 拉着皇上的手往裏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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錦秋見此情況趕緊跑到隔間去泡茶。
兩人到了矮炕的地方等到皇上坐下之後,溫暖也跟着坐到了另外一邊, 整個人懶洋洋的。
“嫔妾覺得最近天兒有些沉悶, 晚上沒休息好, 有些疲乏。”
溫暖一副沒精神的狀态, 雙手半趴在矮桌上,像是沒骨頭一般。
康熙伸手摸了摸溫暖的額頭發覺正常,輕輕推了推她。
“瞧着是要下雨了是有一些,此時都快酉時了,起來在屋子裏散散醒醒神。”
“沒精神,不想動。”
溫暖噘.着嘴悶悶的說道。
康熙雙手放在胸前,垂着眼看着她一副懶散的模樣啧啧的說道:
“前些時候還聽說你和寶音二人的戰績,怎的朕來了讓朕瞧着這副模樣?”
溫暖一聽精神一震,撐着身子坐直面上一紅,略微不好意思的開口。
“寶音格格還是比嫔妾厲害一點兒的。”
“朕瞧着你安安靜靜的,倒是沒想到你也會當場發脾氣。”
看她不好意思,面上倒是精神了許多,笑着說道。
“瞧皇上說的,泥人兒也有三分火氣的。”
“嫔妾雖然不怎麽和後宮姐妹打交道也很少出門,但是,郭姐姐那日說那些話,嫔妾着實委屈。”
溫暖抿着嘴面上帶着點氣性兒說道。
“不喜便不聽便是。”
康熙看她這樣忍不住越過矮桌伸手捏了捏溫暖的臉。
溫暖的臉突然被捏住,忍不住往後退。
然後掙脫了那只魔手,用手揉了揉被捏疼了的臉,眼睛不可置信的瞪了一下皇上,帶着嬌嗔的口氣說道:
“疼……”
康熙看她這般反應,手頓在半空尴尬的收了回來。
他沒想到溫暖會條件反射的躲一下,那白.皙的面上微微有些紅,輕咳一聲掩飾尴尬。
此時錦秋端着茶進來,很快的給兩人斟了兩杯茶緊接着退了出去。
兩人安安靜靜的品了一會兒茶,梁九功彎着身走了進來,壓着尖細的聲音恭敬的說道:
“皇上,晚膳好了。”
“那傳膳吧!”
兩人坐在桌前,太監們陸陸續續的上了菜,只留下梁九功和錦秋二人在裏面幫忙布菜。
溫暖皺着眉頭,看着面前的菜色。
本是色澤不錯可口的菜肴,溫暖卻覺得一絲胃口都沒有,甚至還有些犯惡心。
但皇上正用膳,溫暖忍着不适撿了些清淡的慢慢陪着用。
只是,到底用的不香。
等到皇上放下筷子,溫暖也不過進了小半碗東西,胃裏很不舒服,但一直壓抑這忍着沒吐出來。
許是看出溫暖真的不适,康熙伸手在溫暖的額頭上探了探,卻觸手的一陣黏.膩感,額頭冰涼。
“這是怎麽了?”
康熙一驚,剛才摸着她還正常,怎麽就用膳的一會兒工夫額頭冰冷冒冷汗了?
溫暖覺得自己渾身冒着冷汗,感覺心口一直堵着一口氣。
待到皇上這句話問出來,溫暖扯了個虛弱的笑想說沒事,卻最終是沒忍住,把頭一偏一陣幹嘔。
梁九功見狀還未等皇上開口,就對着外面的奴才急急喚道:
“快傳太醫……”
錦秋一直留意着小主兒的情況,用膳開始就發覺小主兒不舒服。
只是小主兒眼神示意不讓她說話,此時見到小主兒這樣眼疾手快的端過了放在牆角處的痰盂。
長春.宮急急請了太醫,因為皇上在長春.宮,各宮妃嫔急急忙忙的跑去找皇貴妃。
皇貴妃再帶着衆妃來到了長春宮西配殿。
康熙在長春.宮這邊晚膳向來用的早,此時天還沒黑。
外面還有活動的宮女太監報信,所以,皇貴妃等人來的快并不意外。
不過來的最快的是博爾濟吉特氏庶妃。
因為知道皇上來了長春.宮,她便好好的收拾了一番,等着那微乎其微的機會。
聽到西配殿那邊急急的叫了太醫,博爾濟吉特氏庶妃眼前一亮,趕緊讓綠屏扶着自己過去瞧瞧什麽情況。
溫暖躺在床.上,太醫正細細的把脈,剛才吐過之後溫暖頭暈眼花的被扶着躺在床.上。
她心裏有個猜測,一顆心一直提着,盯着太醫給她把脈。
等到太醫反複把脈幾次後,對着溫暖雙手作揖,再轉身往矮炕的地方走了幾步,對着坐在矮炕上皺着眉等消息的皇上說道:
“恭喜皇上,貴人這是有喜了。”
康熙一聽眉頭一松面帶笑容。
“果真是有了?”
他瞧見溫貴人的反應之後就有了猜測,後宮女子這樣的反應大多數都是有身孕。
那戴佳庶妃前些天也是這般反應。
只是太醫反複把脈,讓他以為有其它情況,等到太醫開口這才放下擔憂。
這溫貴人對于他來說雖說只是後宮裏女人中的一個。
但不得不說溫貴人在他面前的印象不錯,伺候的好,性情也不錯,相處下來對她有幾分偏寵。
若她有個什麽,康熙還是有些擔心的。
“瞧着月份尚淺,方才月餘,臣不敢一回斷定,故反複确認方才禀報。”
東配殿到西配殿不過一會兒的功夫,瞧見太醫的時候,博爾濟吉特氏就往這邊來了。
進來請了安一直站在那裏瞧情況,在聽到太醫說溫貴人有喜了的時候,她眼裏閃過一絲難過。
強忍着開心的模樣,博爾濟吉特氏對着皇上和躺在床.上的溫貴人說道:
“恭喜皇上,恭喜溫姐姐。”
“謝謝寶音格格。”
溫暖驚喜的看向錦秋,再看向皇上,面上的笑意止都止不住,
溫暖緩緩伸手摸了摸肚子,她這幾天胃口不是很好,月事推遲了幾日,她只是猜測有這個可能,沒想到真的是有了。
這邊康熙走到床邊,一臉柔情的看着溫暖,溫聲細語的問她有哪裏不舒服。
溫暖摸着肚子滿是喜悅,仿佛在知道有孕的時候,那些不舒服統統都沒了。
博爾濟吉特氏庶妃覺得自己在這裏仿佛是多餘的,就在她略微顯得尴尬的時候,皇貴妃帶着一衆妃嫔進了西配殿。
屋子本就不算大,這麽多人一擠進來,胭脂水粉的味道混在一起雜亂不堪,屋子裏味道刺鼻難聞。
康熙忍不住皺了皺眉,但并沒有說什麽。
溫暖白着臉忍着空氣理味道帶給她的不适,聽着衆妃請安之後對她關切問話,知道她有了之後一陣道喜。
“恭喜皇上,恭喜溫妹妹了。”
宜嫔捂着嘴吃吃的笑着。
“溫妹妹這下可歡喜了,就當額娘了。”榮嫔笑着說道。
“恭喜溫妹妹了。”端嫔道。
“溫貴人倒真的有福氣了。”
惠嫔盯着溫暖的肚子,雙手在身側緊緊的捏着,看了眼錦秋,眼神泛着冷意。
“呀,嫔妾就說溫妹妹不得了,這麽快就有了。”
“只是溫妹妹面色不好,可是最近侍寝勞累的?”
“溫妹妹可得小心一些,這有孕是不能侍寝的,你得避諱注意一些。”郭貴人怪聲怪氣道。
郭貴人的話一出屋子裏靜了靜,溫暖面色一黑,媽的郭貴人這個人有病吧?
什麽叫她面色不好是侍寝勞累的?什麽叫有孕不能侍寝?她才一個月好不好?
這言語間仿佛說得是她知道自己有孕還侍寝一樣,神經病吧!
“今兒郭姐姐的嘴是沒清洗嗎,熏的妹妹都有反應了。”
溫暖冷着臉,說完之後故作幹嘔,之後委屈的看着皇上。
康熙淡淡的瞥了眼郭貴人。
宜嫔面色一變,扯了扯郭貴人,瞪了她一眼。
郭貴人收了嘴,看到大家都盯着她,就連皇上也看着她神色不悅,咬了咬唇慫的不再開口。
“臣妾以為是有什麽事情,各宮妹妹見這邊傳了太醫也想跟着過來瞧瞧情況,沒想到是溫貴人有了。”
“瞧着郭貴人面色不佳,這姐妹們這麽多人聚在裏面未免吵到溫貴人。”
“養胎需得靜養,溫妹妹好好養着,本宮就先回了。”
皇貴妃瞥了眼白.癡一樣的郭貴人,看着皇上皺眉不喜的神色,開口說道。
“嗯,你們就先回去,溫貴人的情況不宜勞累,等胎像穩定之後再來探望。”
想來孕吐的女人沒什麽精力接待她人,等過了這些時候再來吧。
“是,臣妾/嫔妾告退。”
皇貴妃高傲的走在最前面,背脊挺直,待到一屋子的女人都出去之後,溫暖看了眼錦秋。
錦秋趕緊跑到窗戶邊把窗戶打開散了散,在去個給小主兒拿了個裝了茶葉的荷包過來。
溫暖拉着荷包深呼吸了一口氣,這才緩解了一下剛才屋子裏一股胭脂水粉帶給她的不适感。
康熙幫溫暖掖了掖被角,溫聲說道;
“你好好歇着,要吃什麽就讓人去禦膳房。”
溫暖從被子裏把手拿出來,輕輕的扯着皇上的衣袖,小聲問道;
“皇上要走了嗎?”
康熙坐在床邊挑了挑眉;
“你不想朕走?”
溫暖臉上帶着些許小心翼翼說道;
“嫔妾若說不想,皇上會不會覺得嫔妾貪心?”
康熙可是第一回 見這麽粘人的溫暖,當然除了侍寝的時候,輕咳一聲說道;
“偶爾貪心一回無妨。”
溫暖眼睛一亮,扯了扯皇上的衣袖,帶着點撒嬌的口氣說道:
“嫔妾平時不這樣的,只是這會兒有些矯情。”
“就想着皇上這會兒多能陪陪嫔妾,怕皇上以後不常來嫔妾這裏了……”
康熙看了看袖子上的那只手,大手附在那只纖細的手上,另一只手拍了拍手裏的小手,溫和的說道:
“那朕再坐一會兒。”
溫暖唇角挂起了淺淺的笑意,清澈的眼睛看着皇上。
本是清澈如清泉的眼睛,映着康熙的面容,仿佛此刻眼裏只有他一般。
錦秋此時端着一碗藥走了進來,走到床邊小聲說道:
“小主兒,這是太醫開的安胎藥,奴婢讓小喜子親自去禦膳房熬的藥,您乘熱喝了。”
溫暖從那大手裏抽.出自己的手,撐着身坐起來。
康熙從錦秋手裏接過藥碗,對她揮了揮手。
錦秋從櫃子裏拿了一個小枕頭,塞在溫暖的背後,讓她靠在床頭。
又去隔壁茶室裏面拿了個蜜餞盒子,放在床頭的矮幾上,這才安安靜靜的退了出去。
溫暖伸手想接過皇上手裏的藥,康熙看了她一眼說道:
“朕喂你。”
“……”溫暖愣住。
藥很苦的,能一口喝掉為什麽喂她?
“嫔妾自己來吧!”溫暖笑着說道。
康熙用瓷羹直接把藥遞到溫暖的嘴邊,仿佛沒聽到溫暖說的話一樣。
溫暖聞着那藥味兒,險些沒吐出來。
皇上應該是想表達一下他的關心,但是能不能看看她的臉色?
不好拂了皇上的好意,溫暖心裏嘴巴很苦心裏也很苦。
勉強用了一點直接去拿床頭的蜜餞,這才壓制着要吐的沖動。
康熙後知後覺的反應過來,她應該對味道比較敏感,見她用了一點便把藥放下沒再釋放好意。
**
溫貴人有孕,各宮嫔妃心裏酸是肯定的,溫貴人已經是貴人了,那麽生下孩子後極有可能封嫔。
後宮位分除了皇後之外,設立皇貴妃一位,貴妃兩位,妃位四位,嫔位七嫔,貴人一下位分沒有定數。
雖然皇上後宮裏,貴妃,妃位還未定人,下一次大封後宮貴妃不一定有,但必是會封妃的。
宮裏老人比較多,封妃定是論資歷還有子嗣。
僖嫔無寵,端嫔無子嗣。
嫔位就只有惠嫔,榮嫔,宜嫔三位,
溫貴人若是生下了阿哥,很有可能封嫔,那下一次大封後宮會不會有可能封妃?
再有七嫔位分裏,安嫔病逝,敬嫔地動的時候死了,如今嫔位就兩個空缺,多少人等着爬上去。
尤其是進宮後的赫舍裏庶妃,鈕钴祿庶妃,佟庶妃。
有皇貴妃在佟庶妃封嫔的幾率不會太大,可她的背景不低,也是能幻想一下的。
赫舍裏庶妃和鈕钴祿庶妃是仁孝皇後,孝昭皇後的胞妹,大封必然是會封嫔,甚至有可能封妃的。
這下突然冒出一個溫貴人,極有可能搶妃位,她們怎麽會平靜。
當然有個人更不平靜,便是鐘粹宮的惠嫔。
惠嫔回去之後忍不住砸了屋子裏的一套茶具,吓得一屋子伺候的人跪在地上瑟瑟發抖。
“本宮是犯了什麽沖,緣何事事不順?”
惠嫔氣的頭上都快冒煙兒了,當初本來是推溫貴人出來固寵的,沒想到卻成全了溫貴人。
如今溫貴人有孕,很快就有可能和她平起平坐。
那萬答應對她陽奉陰違,那衛氏的事讓她被皇上介懷。
何故每一件事都那麽不順?
“娘娘息怒啊!”
那嬷嬷急急走了進來屏退了奴才,關起門來勸解道。
惠嫔努力的壓抑着怒火,恨恨的看着那嬷嬷說道:
“你不是讓錦秋在溫貴人的補湯裏放了藥?不是說用了就不能有孕?”
溫貴人出了鐘粹宮,惠嫔沒有立馬動她的原因是因為知道溫貴人暫時爬不起來。
新人很快就要進宮了,她想着先固寵再收拾溫貴人。
沒想到那溫貴人突然就有孕了,當時惠嫔在長春.宮險些沒控制住情緒。
那嬷嬷詫異的擡起頭,今兒她沒跟着惠嫔娘娘去長春.宮,是一個丫頭跟着惠嫔娘娘出門的。
她被惠嫔娘娘留在鐘粹宮看着萬答應和那衛氏,聽得惠嫔娘娘的話,當即開口說道:
“老奴确實讓人下了藥端給錦秋的,那錦秋還端了喝完了的湯盅給老奴瞧,許是那藥不夠分量?”
惠嫔瞪了那嬷嬷一眼,恨恨道:
“蠢!有了烏雅氏的例子,你竟然覺得是藥量不夠?”
“本宮懷疑她根本沒喝,那錦秋說不定早就成了溫貴人的人,或者是溫貴人狡猾瞞過了錦秋。”
“那現在怎麽辦?”那嬷嬷道。
“怎麽辦?當然不能讓她把這個孩子生下來,她一定是知道那湯有問題,才沒中招。”
“她若爬到了嫔位,想着本宮做的事情,還不得報複本宮?”
不能讓溫貴人有機會爬到高位,不然她以後将不再安生了。
要像皇貴妃一樣,把烏雅氏摁下去,不得翻身才行。
“那溫貴人和郭貴人有口角之争,想辦法做的滴水不漏,再栽贓給郭貴人。”
栽贓嫁禍這一招用得好的話,還能一舉兩得。
讨論完溫貴人,惠嫔想到另一件讓她頭疼的事。
“本宮讓你查的事情這麽久了可有眉目了?”
“根據當日的情況,那衛氏應該不知情。”
衛氏沒必要用助興的藥急急獲寵,惠嫔本就是要推她出來的。
“奴才盤查了每個進出的宮女太監,發現掃撒的一個宮女那幾日經常往禦花園那邊跑,具體接觸過誰,奴才還在進一步調查。”
“別讓本宮揪出那人,否則本宮定不會放過她。”惠嫔氣惱的說道。
“這衛氏本宮調.教了那麽久,竟然生生的讓人給毀了,打亂了本宮的計劃,簡直可惡。”
大阿哥病了她是打算借此機會把衛氏送到皇上面前露露臉,但是并不打算那麽快的行動。
衛氏生的美,多釣一釣皇上能有更好的效果。
惠嫔頭一晚聽到隔壁的動靜的時候,以為是衛氏按耐不住主動勾引皇上。
當時雖然惱怒衛氏,可也不好擾了皇上的興致,打算事後再收拾衛氏。
哪成想竟然是被人算計了,屋子裏不知道怎麽的竟然有助興的東西。
她若知道是算計,絕不會放任兩人待在一間屋子裏。
皇上在鐘粹宮裏被人算計,以為是宮女爬床,當場就讓梁九功搜查,然并未查到衛氏那裏有什麽。
可那助興的藥确确實實在那屋子裏,自然鐘粹宮主仆都被遷怒,以至于那日過後皇上都沒來過鐘粹宮。
偏房本是給大阿哥安排的屋子,大阿哥不舒服惠嫔就把他抱到自己的屋子裏。
皇上本是來看大阿哥的,惠嫔的屋子大阿哥在休息,也就去了偏房歇息,打算用了晚膳再離開。
衛氏是聽到裏面有動靜,以為皇上醒了端了茶水進去。
接下來便是第二天早上,衛氏期期艾艾的跪在地上,皇上惱怒的坐在床邊。
本是去看兒子的,卻在兒子的房裏睡了個女人,康熙如何能高興。
便是生的天仙一般又如何?皇上說不喜歡就不會喜歡。
“只是可惜了她那張臉。”
那張臉說是後宮第一不為過,溫貴人生的美,這衛氏生的比溫貴人更美,肌膚勝雪,眉若遠山,聲音如清泉。
可如今那張臉已經沒用了,浪費了她那麽多時間。
“如今只有找到幕後之人,皇上怕才會消氣。”
**
長春.宮,康熙在溫暖睡着之後,緩緩起身。
出了西配殿,遠遠的看着兩道身影。
是博爾濟吉特氏庶妃和綠屏主仆二人。
天兒已經不早了,博爾濟吉特氏庶妃從西配殿出來一直等在外面,差不多一個時辰。
看到皇上出來,面上滿是喜悅,急急的迎了上去。
“皇上。”
康熙驚訝的問道:
“怎麽沒回去休息?”
博爾濟吉特氏庶妃一把抱住皇上的胳膊,聲音帶着些許委屈的說道:
“寶音在等皇上……”
康熙嘆了口氣,看了眼挽着胳膊的雙手,本打算出長春.宮的腳步終究是沒再繼續。
小喜子偷偷的瞧見博爾濟吉特氏庶妃挽着皇上的胳膊去了東配殿,趕緊回去報信。
錦秋知道後點了點頭表示明白,進了屋看到本來睡着的小主兒睜着眼睛,并沒有多說什麽,只點了點頭。
溫暖看向東配殿那邊,松了口氣。
總算是不用自己開口的情況下讓皇上去了那邊了,太皇太後那裏可以交代了。
**
康熙雖然去了東配殿,但也只是躺在床.上睡覺,中間用一床被子把兩人隔開,博爾濟吉特氏庶妃睡在裏面眼淚直打轉。
她好不容易盼到了皇上來她這裏,卻把她最後的希望掐滅了。
因為皇上明确的說了會給她體面,但是不會給她寵愛。
她多不甘心啊!
進宮兩年多了,她就像守寡一般。
在外人看來有太皇太後在,皇上雖然不喜歡他,但是也不會敷衍她。
她雖侍寝過兩回,但是那唯二的兩回到底是怎麽回事她自己清楚。
不過是兩個人躺在一張床.上一覺睡到天明什麽事情都沒發生過。
可皇上卻制造了她侍寝了的證據,她當時不明白,後來才明白侍寝并不是兩人睡在一起就行了。
但是她不敢告訴太皇太後,怕太皇太後逼着皇上,反而惹得皇上不喜。
她想着順着皇上,總有一天皇上會喜歡她的。
她總想着皇上能看到她的好,可今晚她才明白,從她進宮那一刻就已經注定了會和皇太後一樣,處子之身保留至今。
“朕雖貴為皇帝,但也有頗多無奈,長輩之意不可忤逆,朕懂得倫理綱常,朕能給你的只能是體面,不會有其他。”
因為博爾濟吉特氏庶妃按輩分是比康熙高,即便康熙不挑女人,也不會罔顧倫理道德。
雖然大清開國以來不是沒出現過這樣的事,但康熙私心是不接受的。
沒有拒絕太皇太後是因為慧妃(後宮另一位蒙古妃,康熙九年薨逝,科爾沁三等公吉阿郁錫之女,)死後太皇太後難過,而博爾濟吉特氏裏面血脈相近的适齡的,唯有博爾濟吉特氏寶音。
再有太皇太後和當初的孝端文皇後本就是姑侄女,滿人并沒有那麽多的避諱,太皇太後和蒙古各部一開始就不介意輩分問題,自然康熙考慮蒙古方面便沒有拒絕。
寶音進宮康熙一開始就不打算寵愛,何況他也不需要蒙古女人生養子嗣,養大蒙古人的野心。
博爾濟吉特氏庶妃其實算是犧牲品。
康熙二十幾年的人生,少有的愧疚也只給了那幾個人,當然這幾個人不會有博爾濟吉特氏。
因為選秀的時候康熙給過她機會,讓她自己選擇。
一夜到天明,博爾濟吉特氏庶妃都未曾閉上眼睛歇息。
在隔了一床被子的距離的皇上緩緩坐起身的時候,她下意識的閉上了眼睛。
等到屋子裏沒有一絲動靜的時候,她才睜開眼,眼眶充滿了血絲。
“我後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