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Chapter 晚餐

對着埃斯梅那一臉期待的表情，坐在像是從不知道誰的房間搬過來廚房旁邊充當餐桌的辦公用書桌前、本來因為恐懼緊張過度而沒有食欲的凱茜還是拿起了叉子，動手吃起了擺在她最前面的水果色拉。

不知道是不是心情冷靜下來的關系，還是水果的酸甜味道引起了她的胃口的關系，她放棄了想要放下叉子的念頭，改為一邊繼續将盤裏的水果往嘴裏送，一邊稱贊埃斯梅對水果的挑選、醬汁的調配及羅莎莉的刀工、擺盤。

在她将空了的色拉盤放到一邊、改将裝有熱騰騰的西紅柿牛肉湯移到自己面前時，埃斯梅拉了一張椅子到了她對面的位置坐下，然後笑着說道：「剛才應該讓妳将色拉留在最後的，它可能是所有料理中味道最好了，因為需要最少調味。」

「不會，」對于喜歡吃的凱茜來說，她可以憑着過去十幾年的進食經驗來保證，她面前那一桌的料理在氣味上和外觀上都可以确保它們的味道絕對不遜于外面高級餐廳所賣的，「如果你們保證不會打趣我的食量的話，我可以将它們全部吃光來證明它們的美味。」

聽見他這麽說，坐在一旁小客廳沙發扶手上的埃美特大笑了幾聲，「如果妳真的能把那一桌吃完的話，那妳比以前的我還會吃！」

他的話讓羅莎莉狠狠瞪了他一眼，愛麗絲、埃斯梅以及剛剛才上樓的愛德華等三人則是在愣了一下後便努力故作自然地觀察凱茜的反應，而她就像是完全沒有注意到他話中的涵義一樣，只是笑着回複了一句：「說不定是之前有好幾百年都沒吃過美食的關系，現在的我需要把那幾年沒吃的份量給補回來，所以食量才會這麽大吧。」

即便她的話引用的是剛才她在一樓與卡萊爾談話時所提到的轉世輪回說，但是在二樓的埃斯梅等四人也憑借了他們那過人的聽力聽得知了他們的談話，所以卡倫一家都瞬間理解了她所說的話的意思。

作為家長的卡萊爾率先笑了幾聲打破了沉默，他走到埃斯梅的身後，親昵地将一只手放到她的肩膀上，然後對着凱茜說道：「如果妳喜歡美食的話，我相信埃斯梅很願意再為妳做好幾頓大餐。」

「不，應該說我非常樂意，而且我也很希望妳能給我這個機會，」埃斯梅馬上笑着表示道，「以前的我很喜歡做菜，只是這幾年都沒有機會使用廚房，也沒有可以替我試吃的對象，但是今天我一到廚房便又重新燃起了對做菜的熱情。」

凱茜并沒有馬上回答，反而是将眼前空了的湯碗換成了裝有西班牙海鮮炖飯的盤子，然後一邊有一下沒一下用湯匙舀着仍舊燙得冒煙的炖飯，一邊努力用着漫不經心的語氣說道：「我以為我們還是保持些距離會比較好，不管是對你們，還是對我。」

卡萊爾朝她眨了眨眼，「為什麽妳會這麽想，凱茜？」

「若我們剛才聊天的內容是真的，那便表示…嗯…像你們一樣異于常人的人從幾千年就存在了，」凱茜停頓了好一會才想到了一個合适的詞語來稱呼他們而非使用那個V開頭的單字，「從你們在我察覺到你們的不同便馬上找了上來的這點來看，你們的特殊之處是個秘密，而一個秘密既然能維持千年之久，那應該有一些相關的規則或者是法律，也一定有一個确保這些法律被遵守的執法單位存在，若是某天有人舉報我和你們靠得太近了，你們和我應該不會有什麽好下場……另外，雖然你們是素食主義者，但是你們的親友們中應該有一些人的飲食習慣與你們不一樣，我很擔心他們會要求與你們靠太近的我為他們提供食物。」

對于她準确的分析，卡倫一家雖然面上不顯但內心裏都感到十分驚訝，而會讀心的愛德華除了驚訝外還對她産生了一絲贊賞，因為他知道她剛才所說的都是她個人的分析，至于其他人則是開始懷疑她夢中的那個男人到底跟她說了多少關于吸血鬼的事情。

過了好一會他們才回過神來，并且由卡萊爾作為代表說道：「關于妳提到的第一點，其實從妳查覺到我們的不尋常的時候開始，法律就已經被打破了，就算之後妳與我們保持距離，但是只要有着探查記憶能力的人接觸到妳或我們，執法單位便會知道，到時候不只是妳，連我們都會受到處分，所以比起與妳保持距離，我們和妳還是有着良好互動比較好，這樣的話至少能防患于未然，也能更好地保護妳。」

他的說詞讓凱茜陷入了沉思，潛意識她覺得他的話充滿着許多漏洞，但是短時間內她并沒有辦法說出是什麽不對勁。過了一會後她便放棄思索，在将炖飯送到嘴裏前再度開口詢問道：「那麽第二點呢？」

「除了先前妳所提到的第六感，妳還有着其他特別的能力。」思索了好一會後，卡萊爾才組織出了淺顯易懂且沒有使用任何一個會令人聯想到吸血鬼的字眼的說明，「即便是素食主義者，在看見肉類食物時還是會被引起食欲，尤其是像我們這樣強制自己從肉食主義轉為素食主義的人，但妳…只要靠近妳，不知道為什麽，我們原本的進食和覓食本能會完全停止運作，就像運轉中的探測器被人關掉了開關一樣，所以妳完全不要擔心，不論我們一家或我們的朋友們多麽異于常人，我們都不可能會對妳産生任何危險性……」

是在說笑嗎？！這是凱茜在消化完他的話的意思後唯一的想法，她一臉難以置信地瞪着他看，又用眼神掃過其他的卡倫家成員，從他們的表情中看不出有任何一絲說謊的跡象後，她便收回自己的視線，後知後覺地意識到自己與愛麗絲初次見面時她那過于友善及熱情的表現、賈斯帕在與自己靠近時臉部表情變得放松便是因為如此。

勒托，暗夜的女神，為什麽要給我這樣的能力呢……在努力往嘴裏送飯的時候，凱茜低頭看着自己沒有拿湯匙的手思索着這個問題，她承認如果是走在路上碰上了跟卡倫一家同類的人的話這個能力是很有用的，只是在與他們長時間相處時這樣的能力就為她帶來了麻煩，就像現在她便坐在一群不屬于正常人範疇的人面前用餐、讨論着一個可能會給她帶來殺生之禍的話題，而且之後還必須與他們經常性互動。

可能是因為她一直都低着頭不說話的關系，所以不清楚她想法的卡萊爾和埃斯梅都用着詢問的眼神看向愛德華，而後者則是聳了聳肩，「她覺得她的能力很麻煩，因為它，她才和我們扯上了關系的。」

聽見他又将自己心裏的抱怨給說出來了，凱茜忍不住翻了個白眼，她覺得有必要替自己澄清一下，以免他們誤會自己不想與他們扯上關系的原因是他們的不尋常，「我并不讨厭你們，但是你們在學校很出名，跟你們靠太近等于讓我自己處于全校、甚至是全小鎮的焦點，而那樣的處境讓我覺得很麻煩！」

「說的好像是真的一樣！」埃美特很不給面子地嗤笑了幾聲，「就算妳與我們保持距離，妳也會是全校、甚至是全小鎮的名人了，随便在走廊上走一走都能聽到有人在讨論妳。」

愛德華在一旁附和道：「他說的是真的，而且我能保證那些人是在我搬過來之前就開始注意妳了，并非是因為我們在轉學過來後只跟妳說話的關系。」

「整個小鎮最漂亮、成績全校第一、排球隊最好的自由球員、在第一堂弓箭課上就每一箭射中靶心的優良學生……」愛麗絲一邊扳着手指，一邊說着最近自己聽到以及愛德華打聽到的信息，然後她笑着朝凱茜搖了搖頭，「這樣不有名也說不過去吧。」

「還有怎麽吃都吃不胖！」羅莎莉雙手環胸，沒好氣地哼了一聲，「說自己的第六感很強，那妳怎麽沒有感覺到妳在餐廳裏拿了一堆女人用着想要殺人的視線瞪着妳？」

看見卡倫兄妹們你一言我一語地說着，而唯一沒說話的賈斯帕也将手放在嘴邊不停輕笑着，完全無法辯駁的凱茜只能舉起雙手做出投降的姿勢，然後放棄與他們争辯、埋頭繼續消滅剩下的一點炖飯、一個五吋大小的巧克力慕斯蛋糕及一大杯水果奶昔。

在她總算将桌上所有食物清空、摸了摸藏在桌子後那有些微鼓的肚子時，埃斯梅便開口詢問道：「凱茜吃飽了嗎？還要再用些食物嗎？」

對上她身後愛德華等人那似笑非笑的眼神，凱茜連忙擺了擺手，「不，不用麻煩了，埃斯梅，我現在已經很飽了，還飽到有些撐了。」

聽到她吃到撐了，埃斯梅連忙追問道：「那要不要到外面走一走？啊，還是妳想下個棋？或者是到樓下彈一下鋼琴？」

一聽到有機會能夠彈一彈那架鋼琴，凱茜的眼神瞬間一亮，而看見她的反應，卡倫一家便知道了她的想法，目前跟她算是最熟悉的愛麗絲便快步走到她的身邊，将她從椅子上拉起來後挽起她的手臂，然後高興地帶着她下樓。

帶着她坐到鋼琴椅上後，愛麗絲便退到了一旁，笑咪咪地等着她表演，而跟在她們後頭下來的卡倫一家也分別在她的四周找了個适合的位子或坐或站。

在七雙眼睛的注視下，本來只是想彈一小段旋律自娛自樂的凱茜頓時覺得壓力有些大，她将雙手放到琴鍵的上方，調整了好一會自己手指的位置，然後才動手按下第一個音。

她彈的是十八世紀德國作曲家格魯克的作品《奧菲歐與歐麗狄茜》中的精靈之舞的其中一段，她相信她所彈出的樂音是悅耳的，因為她可以從眼角餘光看到卡萊爾他們臉上并沒有任何一絲勉強或忍受的表情在，可是不知道為什麽，站在最角落的愛德華卻緊皺着眉頭。

從先前愛麗絲口中所說的來看，愛德華算是卡倫一家中音樂造詣最好、最擅長彈鋼琴的，所以他會有的反應指可能代表她彈得很糟糕，只不過還沒有等她開口詢問，愛德華像是已經無法再忍受下去一樣快速地走到她的身邊，用着帶了點怒意的語氣說道：「別那麽用力，妳這是在虐待妳自己的手指和這架鋼琴！」

聽見他這麽說，凱茜瞬間停下了手上的動作，畢竟卡倫家連出門上個學都是開着價值幾十萬的跑車，那麽這一架愛德華經常彈奏的鋼琴也不可能便宜到哪裏去，說不定還有可能是個古董，若是一個不小心弄壞了，她可不覺得她能夠賠得起。

「對不起，」在道歉的同時她還從鋼琴椅上站了起來，方便愛德華能夠檢查鋼琴的狀況，「那個…我以為我的力道是合适的……」

愛德華翻了個白眼，「若是妳像剛才那樣彈上一個晚上，只要一個晚上，這架鋼琴的琴鍵大概沒剩幾個是完好的！」

就在凱茜一臉緊張地看着正在檢查的愛德華時，卡萊爾突然開口喚了聲她的名：「凱茜，妳剛才是不是将鋼琴當作其他鍵盤樂器來彈奏了？像是大鍵琴或是鋼片琴？」

「不，我覺得不是……」他的詢問讓凱茜總算将視線從愛德華身上移開，腦袋裏也開始思索當初懷特太太手把手教她彈鋼琴的情況，「在我第一次碰到鋼琴的時候我便覺得很奇怪，不管是鍵盤還是踏板的部分，我認為它們應該…更複雜一點……至于彈琴的力道我倒沒有感覺到哪裏不妥，不過我想那應該是因為那時候我還不到十歲，就算我使盡全力力道也不會大到哪裏去。」

随着她的回憶，早已經檢查完鋼琴的情況并且直接坐到鋼琴椅上的愛德華忽然轉頭看向她，臉上帶了點驚訝，「以前的妳會彈管風琴？」

順着他的話，凱茜努力回想着管風琴的模樣，将之與自己記憶中那模糊的印象做個比對，過了一會，她這才不怎麽甘願地點了點頭，畢竟在大部分的書裏管風琴都是跟基督教或天主教畫上等號的。

「會裏拉琴和管風琴，但是卻對鋼琴不熟悉啊。」卡萊爾一邊喃喃說着一邊用手托着下巴思索着。

「卡萊爾，她對大鍵琴和小鍵琴也不熟悉，所以你還要将推測時間往前推移一點，」聽得見他思路的愛德華在一旁補充道，「大概是十七世紀之前，公元兩百五十年之後。」

沒有去理會他們到底在分析猜測什麽，埃美特則是看向凱茜，并且對她做出一個誇張的表情，「哇喔，我們可能認識了一個前世是歷史書本上的人物的人！」

察覺到話題又要朝着自己完全不想要知道的過去進行了，不安的感覺又再度襲上心頭的凱茜連忙開口表示道：「抱歉，現在時間有些晚了，我覺得我該回家了。」

突然聽見她這麽說，本來以為已經讓她對他們建立起好感的卡倫一家不解地面面相觑，只不過為了不讓她感到不快，先前負責載她過來的愛麗絲便打算上前挽上她的手臂帶她離開，只是在愛麗絲準備邁出步伐的前一秒，愛德華卻突然開口說道：「凱茜，我載妳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