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六部的官員來的不多,約莫幾十個,一一引入了席位
傷的蕭若瀾眼神複雜的也看着自己。
都在……看着她。
是她。
她顫抖的擡起手,看着自己的掌心之上,纖細的五指上,指尖之上的血液刺眼。
……是她。
師父明明說過的,師父明明再三叮囑過的,師父明明警告過的。
她還是……
腦海中,模糊的記憶和聲音再次浮現,所有的記憶和真相一點一點的蘇醒。
師父說,她下山的重任是找出那個純陽命格的人,因為那人……會遇劫。
她原本以為是姐姐,結果不是……
蕭若瀾說是哥哥,可她翻了族譜,仍舊不是。
族譜上記載的,那個清楚的寫着生辰的,且是純陽生辰的名字……
——已逝。
——是雲昕。
那個已經死了的,相府的孩子。
她以為是另外的人,這個,只是個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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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現在才明白,那個人……是她自己。
繼承了雲昕這個名字的她,也繼承了她的命格,她……才是那個人。
師父說,那個人會遇到貴人相救。
她以為,那個貴人是自己……
她以為……
她所有的以為都是錯的。
都是錯的……
她能救姐姐,能救江柒,能救好多好多人,可是……她卻害了哥哥……
害了哥哥……
緩緩垂下去的手,落在了哥哥的背上,環着哥哥,臉上露出的猙獰和難過……愈發的真實和明顯。眼中的明亮也一點一點的被吞噬,最後……熄滅。
滾出的淚珠已經停住,垂着的大眼恢複了毫無波瀾的模樣,只是比起先前暴走,如今的小孩,垂着空洞的大眼,猶如那提線的木偶,被減去了線,再也……不能動彈。
這樣的事情,已經不是第一次發生了,她……很久以前問過師父……
“師父……我這樣的人,也能像庵主那樣度化人麽?”五六歲的小孩,頂着小光頭,睜着大眼,望着眼前一身素衣的師父,師父青色的衣擺浮動。
比起渡人,她會害人的幾率比較大吧?不是……很可怕麽?
“不會的。”素白的大手,落在了小孩的腦袋上,耷拉着腦袋垂着大眼的小孩迷茫的望着她,她笑着道:“只要有人相信着,人吶,就是可以改變的。庵主不是相信昕兒了麽?師父,也相信着昕兒。所以昕兒,一定會勝利的,對不對?”
“嗯!”小孩懦懦的聲音帶着笑顏。
——期盼有個人……可以讓我無條件的信任。
微風,緩緩拂過,揚起了院裏的樹木上的枝葉,也拂起了屋檐上毫無生機兩個人的衣擺。
嵌在牆上的木棍突然開始輕顫,整個院落裏的氣息驟然變涼了些許,一股不可見的風,緩慢的在院落裏聚攏。
輕輕打着旋,在院裏幾人的周身蕩漾開來。
站在那護着葉輕辭的蕭凜月突然就和葉輕辭一起閉上了眼,緩慢的倒在了地上,就像睡着了一般。
身子晃了晃的蕭凜月眯起了眼,踉跄了一下,眼前的視線也開始變得模糊,意識開始潰散,依稀似乎聽到了一個宛若能穿透一切的輕柔聲音,從遠處傳來,帶着嘆氣。
“……癡兒。”
那聲音飄蕩在空氣中,那股不可見的氣流,宛若更強了一般。
蕭凜月堅持的,想要轉身去看那人,卻只能看到一個青色的衣擺,随後便聽到那人聲音在身後,帶着詫異道:“哦?穎舞家的小孩?”
……
那人,認識穎舞?
蕭若瀾努力的想要聚攏起意識,想要睜大眼去看清。
緊接着,一只素白的手,帶着一股廟裏香火和佛經書卷的氣息,覆蓋上了他的眼睛,他便也跟着,昏了過去。
緩慢踱步躍上屋檐的人,輕輕落在了緊緊相連的雲昕和雲梓幽身旁,伸出的手輕輕拉開了兩人後,俯身,将雲昕抱了起來。
那人無奈笑着開口:“癡兒,不是答應了師父要戰勝那極惡的念頭的麽?”
那人輕輕一歪頭,看着倒在屋檐上的雲梓幽,她眯起了眼。
——看來,她讓昕兒來相府,果然不錯。
——若不是這孩子,怕昕兒已經……
“唉……”
楚無心嘆了口氣,垂眸看着乖巧被她抱在懷裏的小孩。
天機,本不當洩露,可是……
“昕兒,這孩子……還不會死。”
輕柔的聲音,猶如袅袅的霧氣一點一點的環繞進了小孩的耳中。
懷裏沒了生機的小孩突然動了動手指,在她那波濤洶湧的胸口上,無意識、習慣的抓了一把……
“……”
楚無心無奈的擡起頭,也不意外的仰頭看向天空。
看來,是沒事了啊。
------題外話------
哥哥滅口:√
度化蕭若瀾和蕭若瀾的秘密:√
小尼姑喜歡大胸的緣由:√
純陽命格和劫難:√
上卷成功結束,下卷小尼姑再出山就是三年後【可以下手的年紀。
下一卷的主線叫做:一定是貧尼下山尋找哥哥的方式不對!
請親們依次來給上卷命個名,示範:一定我家妹妹養成的方式不對。
【092】為何關貧尼
雲梓幽醒來的時候,是葉将軍回來,發現自己院落內躺的躺,傷的傷後,派人将他們一一安置下來。
當時的情況,雲梓幽仍舊記得很清楚,但之後的事……他便不記得了。
問了蕭凜月,蕭凜月也只是說莫名其妙便昏了過去。
直到察覺出蕭若瀾的異樣,蕭若瀾這才沉着臉,與他說出了真相。
聽完之後,雲梓幽便明白。
昕兒的師父……太虛道人楚無心,将昕兒帶走了。
江柒還活着,鐵虎和銅鷹也沒有死在昕兒手裏,自己……亦沒有。
但雲梓幽卻沒有笑。
他輕輕歪了歪頭,緩緩低頭,看着自己腹部上包裹着的繃帶,一直連到了他的脖頸之上。
盡管想要保存着昕兒身上的光亮,想要留住那溫暖。
可他終究,還是沒能留住。
他、終究還是太弱。
纖細的五指緩慢的收緊,他緩緩閉上了眼。
可他,終究還是不想放手。
起初,尋找。
然後,等待。
最後,崩壞。
三年後。
通往繁華京城的小道上,一輛諾大的馬車緩緩行駛着,車轅上坐着的男子一身樸素的衣袍,架着馬車。并不怎麽顯眼的容顏之上夾雜着汗水,但是那男子卻笑着駕着馬車。
行駛了良久,車廂內的車簾被緩慢的撩起,清雅的聲音從車廂內傳出,依稀能聽出那是一名女子的聲音,并不算清脆,但卻輕柔的如同清風般,很好聽。
“多謝施主,貧尼……便在這下車罷。”
這裏,距離城門口已然不遠,駕車的男子确實停了下馬車,擦了擦額頭的汗水,扭頭笑道:“不過這點路程,不必道謝。”
車廂內的人笑了笑:“但遇見陌生人卻還肯出手相助,載貧尼一程,可見施主宅心仁厚,必有福報。”
“借小師傅吉言,福報就不求了,若是能這樣安安穩穩的,也就足矣了。”男人笑着扯了扯衣領,天氣有些燥熱,但讓男子臉上的笑容卻顯得更加真摯了幾分。
他看着從馬車上躍下的小師傅,低頭看了眼手心小師傅留下的紅彤彤的蘋果,以及那人笑了笑,沒再回話,但卻離開的背影。
他頓了頓,恍惚的低頭看了眼自己垂在的雙腿,自打幾年前就沒再能動彈的腿。
自從幾年前,一直幹着蠢事的自己被那丁點大的小尼姑教訓了之後,并未多想的他回了家,尋大夫來瞧了瞧,結果壓根看不出異樣,只能作罷。
腿腳不再利索,再去幹那事自然不行,窩在家中陪着有着身孕的娘子的他,呆了一些時日,突然聽聞同他同樣做着那等事情的一行人中其中賣了不少孩子的那位,雖然發了大財,但家中妻子卻突然生了怪病,妻兒竟皆因此喪命。
也許是意外,也是多想,但終究還是怕了小尼姑的那話。自家娘子本就也都幾番勸告,只為為自家孩子多積點德,于是……他也只能轉正,不再幹那虧心事。
不知是不自覺還是怎的,搬運貨物時,他也無意識的好心栽了幾個順路的。談不上幹了什麽好事,也算不上他就因為這樣就變成好人了。
變好二字,沒那麽容易。
但,孩子順利生下,妻兒平安,看着愈發長大的自家孩兒,些許是愧疚還是怎的,終究還是做出了一些補償,并不知有用還是無用。
雖說周邊這一條路上的小鎮裏的人,若是去城裏買東西,都會讓他順路帶下,都道他是好人,只有他心裏清楚。
他,只不過是積德罷了。
做的好事再多,也掩蓋不了他終究做過的錯事。
仍舊心懷內疚的男人低頭看着自己的腳,又看了看自己手心的蘋果,他擡起頭,看向那已經愈發走遠的小尼姑的背影。
雖沒有了那金銀富貴,但他有那些人感謝的笑,有自家娘子溫暖的目光,還有自家孩子驕傲的模樣。
也,足矣了罷。
近日江湖新起的‘神偷’便已抵達了京城,京城內已有幾家商戶慘被下手,家中許多寶貝皆被偷了去。
此事也引起了官府的注意,不少人富甲人家忐忑不安。
京城的一家富甲的院落內,一抹黑色的身影順着回廊走着,他摸着鼻子不屑的瞥了眼頭頂的夜空,月色正濃,偏偏他周圍卻都是一片黑暗,恰好隐去他的身形。
……這群蠢貨,以為各個小偷都是會爬屋頂的麽?
夜色那麽濃,屋頂那麽亮,他上去幹嘛?等着被抓麽?
啧啧,一點頭腦都麽有,還以為現在他們神偷一門還是那老一代麽?就這點本領還想抓到他!簡直可笑!
他摸了摸鼻子,眼睛愈發發亮的看向遠處的房間,擡步貓了過去。
他先前已經查探過了,這裏便是這家的倉庫,寶貝全在這呢!
要是這一出他繼續沒有失手,他神偷‘三只手’的名號也算是能在江湖上徹底打響了!假以時日,他神偷一族也定能發揚光大,在江湖上立足!!!
想象着美好的未來,神偷大人走進了回廊,然後忽然一下,他的面巾刮落在了地上。
他瞪大了眼,左右亂看了一下,好端端的,怎麽會起這麽大的風?而且這風……有點陰冷冷的感覺?
他彎腰撿起面巾,再次系上,沒多想,便準備再次靠近那門。
呼——
從他周圍他看不到的地方,黑色的煞氣從那房間的周圍聚攏起來。
在這房間的周圍,早已被人布下了陣法,煞氣的陣法環繞。
神偷大人站在原地沒動,但卻也看出了什麽似的,擡手抓了抓頭皮:“特娘的,這家有錢人還有點腦子,沒讓一堆沒用的家丁來守着,倒是買了陸家的機關布下。”
不是神算門的人,自然不知道那叫陣法,以為是機關。
神偷大人一挽衣袖,啐了一聲:“嘿,我還不信我就闖不進去了。”
帶有煞氣的陣法,豈能亂闖?
神偷大人一頭鑽了進去,他并非看到,在他鑽進去的同時,周身黑色的煞氣運轉的更加劇烈起來,緩緩的朝着他的身子聚攏過去,他的面前也緩緩開始出現穢物,實現潰散。
砰——
法杖落下,落在了陣法的邊緣之上,周圍的煞氣瞬間退散,神偷大人也一下子清醒過來。
素白的道袍微微浮動,黑色的法杖落在遠處的地面之上,順着那白色道袍往上看去,月光之下,來人渾身泛着溫潤如玉的仙氣,看上去高深莫測的模樣,簡直就是仙風道骨的高人般。
幹淨如玉的脖頸之上,透徹精致的五官透着一股溫雅淡漠,寧靜的容顏之上,眸光清澈冷漠,頭頂一頂尼姑帽。
宛若出塵的高人道姑一般,看上去年紀不大,但卻莫名透着一股溫暖寧靜,讓人心安的沉穩氣息。
小尼姑微微一笑,身子這才站定,自她周身輕柔的微風散開,像是拂去了這陣法內所有的煞氣一般道:“先前進城的時候便瞧見施主印堂發黑,怕是要遇見禍事,好在趕上了,施主無恙吧?”
神偷大人沒看出那麽多,只是覺得周圍那冷冷的陰風沒了,取而代之的是溫煦的暖風,他吞了吞口水,有些警惕的望着她,臉上的表情有些糾結。
……高人您老知道我是誰麽您就救我,還無恙麽。
小高人微微擡頭,掃了眼周圍,眨了眨眼:“趕的太匆忙,竟不自覺擅闖了府邸。”月色打在她的身上,愈發襯的她雪白的道袍飄然似仙,她歪頭又道:“這裏莫非是施主的家?還未請教施主姓名?”
神偷大人愣了愣,這才退了半步,不自覺的脫口而出:“怎麽可能告訴你,我可是來偷東西的。”
小高人透徹的大眼望着他:“……”
唉,不對!他怎麽就這麽說出來了!?
神偷大人剛準備改口,便看到了呆在原地的小高人,他愣了愣,忍不住笑了:“呀,怎麽你倒是先呆了呢。”真好玩。他擡手抓了抓頭發,又開口道:“既然你是來救我的,幹脆就救到底,幫我把這機關解了讓我進去偷點東西呗?出來了我給你分點如何?”
小高人微微垂眸,搖了搖頭:“這樣不好。”
神偷大人并不意外‘啧’了一聲,擺了擺手:“那你就走開,別妨礙我辦事啊。”
“哦。”小高人反射性的準備退後,看着那人準備溜進房間,總覺得哪裏不對,幹脆直接走了幾步走到了他的面前,擋住了他的去路。
“又有什麽事?”神偷大人皺了皺眉,不耐煩的問,但卻沒了警惕。實在不怪他警惕太低,而是這小高人看上去一點都不像會揭穿他的樣子。
小高人吞吞吐吐的抿着唇。看着那張寧靜溫雅的臉上慢慢出現糾結的模樣,顯得愈發的有些呆氣,神偷大人愈發的覺得心情微妙。猶豫了半響,小高人終于幹巴巴的開口道:“偷東西是不對的,這樣吧,我先帶你出去,……度你一下。”
神偷大人先是愣了下,随後睜大了眼,然後忍不住又笑了起來。
度他一下?怎麽度哦?度個毛線哦?這小高人要不要這麽逗?
神偷大人笑完了就沒搭理她,擺了擺手道:“小師父啊,你要度呢,就去度別人,小爺不需要你度,也不需要你救了。看在你剛剛幫了我的份上,我就不對你做什麽了,要麽呢,你就趕緊走,否則待會驚擾了別人害的小爺我也遭了殃,那我可就不管你是不是幫了我,都照揍不誤了。”
“……”小高人望着他,眼神有點可憐兮兮的,神偷大人一扭頭,沒去在意,自然也沒看懂她的實際眼神是:分明打不過我,怎麽揍?這個人腦袋……是不是讓驢踢了?
要是神偷知道了小高人的想法,估計得氣吐血,他們兩個到底誰看上去比較像被驢踢了啊!?
小高人沒跟他計較,只是探頭認真道:“如果你說的驚擾是被人發現的話,那你早就被人發現了。”
“………………”神偷大人睜大了眼,驚愕道:“你早說!?在哪?趕緊逃啊!”
神偷大人一扭頭便尋了個方向竄了出去,身後高人剛準備開口,就瞧見那人躍上圍牆——就被一群人撲了下來,一頓爆揍後綁了起來。
從始至終,遠處看到全部的小高人睜着眼,瞅着那早就埋伏在那的官兵,同樣也從始至終聽到了她的話語的他們自然知道這小尼姑不是同夥,但是……
捕快一號扭頭看向自己的同伴,朝着小尼姑的方向看了幾眼,詢問道:“這怎麽辦?”
捕快二號低下頭,看着地上那被小高人一法杖敲碎裂開來的‘機關’,擡頭看了看遠處的小高人。
小高人似乎讀懂了他的眼神,眨了眨眼,收起‘法杖’,雙手一合正色道:“阿彌陀佛,貧尼并非有意毀壞這陣法,若是需要修補的話,還請幾位弄點粘土來,貧尼一定會把它砌好的。”
“………………”你特娘在逗我麽?這魯山陸家的陣法是用粘土就能砌好的?
不過捕快二號顯然并不是個傻子,從這位高人悄無聲息的從他們眼皮底下出現,且破壞了機關,而且還有那剛剛比那小偷更快的步伐攔住那人,顯然不是善茬。
捕快二號斂神正經道:“抛開這機關不說,小師父您擅闖人府邸,且我們懷疑您與這小偷是一夥的,因此……還請您和我們走一趟。”
看着捕快二號認真且嚴肅的面容,并沒有敵意,小高人眨了眨眼,似乎看出了對方只有這一個選項讓自己選,歪了歪腦袋的小高人想了想,最後順從的點點頭。
既然走一趟,那就走一趟吧!
師父說的讓她下山度化的那人,便稍後再說罷!
小尼姑毫不警惕的跟着幾個捕快走了,看着旁邊被抓到,瞬間蔫兒了,但卻用着痛心疾首‘這高人一定腦子不好’的眼神瞅着自己的神偷,小尼姑一頭霧水。
然後……
就這麽被關進了牢裏。
小尼姑一歪頭,看着旁邊同樣被關起來隔壁牢房的神偷,再看了看自己身後枯草滿地的牢房,再扭頭重新看向門前。
幾個緩慢離開的捕快背影在小尼姑猶如黑寶石透徹的墨眸裏漸行漸遠,小尼姑眨了眨眼,瞬間垂淚。
……為什麽要把貧尼關進牢房!?
……說、說好的只是走一趟呢!?
【093】看哥哥的方式不對
雲昕在牢房抱着腿蹲了半天,先前将她帶進牢房的捕快這才回來了,經他們的解釋,雲昕似懂非懂的明白了是怎麽一回事。
那位小偷是他們早就盯上的目标,這次看到那人在這家府邸周圍游蕩後,就布下了陷阱,這才有了之後的一出。
然後他們離開之後,去查實了一下,之前那位‘神偷’确實與她沒有關系,這才回來講述清楚。
雲昕慢吞吞的從地上站起來,睜着大眼期待的探頭道:“那我能出去了麽?”
“雖然你與那人并無關系,但你擅闖私宅,且破壞人家東西卻是屬實。”捕快悠然的道出後半句。
雲昕又坐了回去,癟嘴扭頭,垂淚。
貧尼就知道,你們這群騙紙!把她騙進牢房裏就不把她放粗去了!
看見小高人一副不樂意的扭頭不再搭理他的模樣,捕快有些無奈,連忙再次開口道:“當然,那家府邸的主人也很好說話,若是你能償還他的機關,他亦不再計較。”
魯山陸家的機關,一向價格不菲,具體的用處也就那些高官達人知道,因此确實不好弄,這般輕易被弄壞了,那人想要賠償也是正常。
雲昕再次扭過頭,亮着眼睛:“粘土已經備好了麽?”
“……”都到這個時候了,高人您為何還要抓着粘土不放?都說了陸家的機關不是粘土就能……唉,捕快搖了搖頭,決定不再糾結粘土論,幹脆利落的解釋道:“對方的意思是,要您賠錢。”
“……”
“……”
捕快順着她的目光往下看,一身素色道袍已經不是很幹淨了,而她的兜裏怕是要比她的臉還幹淨。哪裏像是有錢的主?
“若是沒錢,拿些東西賣了也可以。”捕快歪過頭,看向了被收起,放在外面桌上的那極容易讓人認成法杖的木棍。
賣木棍?當然不行!賣身都行絕對不能賣木棍啊!
雲昕忙不疊搖着腦袋拒絕,可是不給賠錢不讓出去啊,她又沒銀子,但是木棍是絕對不能賣呢,那賣什麽呢?
雲昕沉默了半響,垂淚,賣什麽都不好啊!能不能不賣啊?
看着小高人低頭抱膝可憐兮兮的模樣,捕快也有些心生不忍了,正準備開口安慰之際,忽的感覺到背後一股涼風刮過。
他抖了一抖,緩慢的扭頭,便看見自家上頭領着一位男子緩慢的踱步前行。
大人谄媚的模樣着實讓人起了一身雞皮疙瘩,捕快正猶豫要不要退下的時候,卻發現那被大人領着過來的人,已經踱步朝着這邊走了過來。
“雲辰候怎的有空來小的這的,莫不是尋人?”大人一臉谄媚的笑着,那笑容真摯溫暖就跟身旁這人是他親爹似的。
但是這輕飄飄的一句話,卻讓捕快怔在了那裏。
雲辰候!?
同樣,聽到聲音的雲昕慢吞吞的擡頭,順着聲源看去,透徹的雙眼撞入了那漆黑的瞳眸之中。
那一刻,萬物都像是靜止了一般,所有的聲音都淡了下去。
那人面朝着她的方向,外面的陽光透過他身側的窗戶灑落了一地,讓他整個人都氤氲在陽光下,那溫暖的光讓她一時看不清他的容貌,依稀只能看見那潑墨般的烏發微微浮動。
緩慢的腳步聲愈發的接近,終于,讓她看清了眼前的景象。
男子俊逸淡雅的面容,一點一滴的映入視線之內。
那是一張,她再也熟悉不過,世間萬物也比不上的容顏。饒是世間美人如此之多,卻也比不上那人萬分之一。
徐步朝着她走來的男子,精致的面容,清雅如初,只是眉宇之間的青澀已然退去,取而代之的屬于男人的優雅和從容。而從那淡雅的外表上散發出來的,卻是一股讓人從骨子裏都感覺到陰冷的寒氣。
——那雙墨黑的瞳眸依舊平靜如初,卻唯獨少了溫暖。
那人依舊危險、強大,如同睥睨萬物般,讓人覺得莫名的恐懼。無論是那人的容顏還是表情,都散發着危險的氣息,一時之間,讓她沒敢出聲。
在那雙冰冷的眼眸之下,她不知道自己該做些什麽,只是愣愣的望着那熟悉的面容,陌生的眼神,本能的開始恐懼。
她的哥哥雖然危險,但那危險的外表之下,那墨黑的眸底,一向有着保留着的溫暖。
可是眼前的人,帶給她的,只有恐懼。
無邊無際的恐懼。
看着愈發靠近的危險,小尼姑一個激靈反應過來,當機立斷就地一滾,急速後退。直到‘撲通’一聲撞在了身後的牆壁上,她直挺挺的貼在了身後牢房的牆壁,兩只爪子貼着牆壁,顫顫巍巍的看向遠處,吞了吞喉間的口水。
……這這這一定是她辨認哥哥的方式不對!!!
……這麽可怕的人!才不是哥哥!!!
越過那位呆愣住的捕快,那雙一直鎖定在她身上的漆黑墨眸中眸光一閃,抵達了牢門前,雲梓幽站定,瞧着小尼姑驚悚的模樣,他悠悠晃晃的啓唇:“……找到了。”
微微眯起那雙黑眸,俯視着蹲在那貼着牆壁的小尼姑,雲梓幽的眼神慵懶,危險的氣息卻緩緩的将小尼姑包裹住,絲毫……無法掙脫。
小尼姑貼着牆壁抖啊抖,雲梓幽睨着小尼姑平靜如初,身旁的大人沒看出什麽端倪,只是疑惑的小聲問道:“找到……莫非這人是雲辰候的……朋友?”
難不成是什麽朋友?還是親戚?那還得了!?那他豈不是抓錯人了?突然覺得自己前途一片黑暗的大人也跟着抖了起來。
只聽見雲辰候輕飄飄的丢過來一句:“……不是。”
大人松了一口氣但卻有些莫名的問:“那是?”
雲梓幽瞥了他一眼,慢悠悠的将視線再次落在了小尼姑的身上,他的唇角噙起一抹輕淺的笑意,漫不經心道:“她是我的犯人,偷了我一樣東西。”
一向正大光明慈悲為懷的小尼姑眼睜睜的看着哥哥抹黑她,憤憤的癟了癟小嘴。
她偷哥哥什麽了!?她走的時候就一身衣服好麽!?難道哥哥已經小氣到一套衣服也要跟她計較的地步了麽!
小尼姑垂淚想起了初次見哥哥時的十五兩,淚眼汪汪的想着,她果然還是要賣點什麽還這十五兩麽!?
那位大人立刻反應過來,連忙義正言辭的嚴肅道:“什麽?居然連雲辰候的東西也敢偷,需要小的……”
讨好的話語還沒來得及說出口,雲梓幽便微微偏過頭,冰冷的目光落在了他的身上,面無表情道:“我打算将她帶回去,親自問罪,劉大人應該沒意見吧?”
被那冰冷的目光凍的一哆嗦,劉大人便下意識的點了點頭。
牢門就這麽被打開了,在牆邊縮成一團的小尼姑就這麽被拎出去了,看着哥哥頭也不回的往外走的模樣,小尼姑忙不疊取回木棍便屁颠屁颠的跟了上去。
自牢房出去之後,重新沐浴在小尼姑身上的陽光讓她重新綻放了笑容,溫暖的氣息讓先前所有的不好的情緒都一掃而空。
看着眼前不遠處哥哥的背影,她邁着步伐跟着,可從始至終,他都沒有回頭瞧她一眼。
小尼姑眨了眨眼,是因為……哥哥确定她一定會跟好麽?可,哥哥的背影,并不像是那麽回事啊。
對于哥哥怎麽會知道她被關到牢房裏去了,她沒有問,只是一直跟着。
雖然,并不知道哥哥為什麽會變成現在這般,但她想……一定是與她有關的。
三年前的不告而別,三年前她并無意識,但事後還是想起來的那一場血腥的畫面,影響了她很長的一段時間。
所以哥哥……
哥哥應當是知道了真相的,她的重新出現,她并不是他的妹妹,她先前莫名出現在相府又莫名離開,而這一切……他真的不打算問清楚麽?
帶着疑問,屁颠屁颠跟着哥哥的小尼姑終于忍不住開口了,她抿了抿唇,終于叫住了前面的哥哥,剛一開口:“哥——”
“到了。”雲梓幽沉靜悅耳的嗓音,輕巧的打斷了她的話語。
雲昕擡起眼,順着他的視線看去,然後……一對眼熟的石獅子便映入了眼簾。
相府!?
哥哥為什麽要把她帶來相府?真的像他之前說的那樣,親自問罪麽?然後同樣為姐姐和母親讨回公道?
小尼姑一擡頭,幻想着奶奶勃然大怒,一揮手,讓姐姐和母親一邊一個拎起她就往施加懲罰的地方拎去,然後拿起木棍……
打上四十大板!
小尼姑扭頭看了看身後的街道,小眼神忐忑不安,身後……緩緩拂過一股涼飕飕的風,小尼姑顫顫巍巍的扭頭,對上了那人瞧過來的目光。
深邃如海的眼眸泛着清冷的眸光,依舊溫和到泛着冷意的模樣,看着她的臉,語氣極輕極淡的開口,每一個字眼都清楚的傳到了她的耳邊。
他輕聲說道:“以免你再認錯,我可以告訴你——這次你下山要度化的人,是我。”
小尼姑怔在原地,呆呆的望着他。
哥哥的唇角,彎起一抹冷笑,帶着幾分邪氣,墨色的烏發微微輕揚:“所以,在你沒有成功度化我之前,我沒打算讓你離開。”
——度化的人,是我。
——沒打算讓你離開。
小尼姑覺得自己的呼吸就像要停止了一樣,看着哥哥一身黑化的模樣,絕對能把當初黑化的自己甩出去幾條街!
冷漠的表情和冰冷的字眼讓小尼姑覺得徹頭徹尾的有些冰涼,自己犯下的錯,終究還是要來償還的是麽。
那段時間的隐瞞……從來睚眦必報的哥哥,果然還是打算讨還回來了麽。
——師父你為什麽要這樣對待徒弟!
——每次下山都坑徒弟你究竟是何居心!
靜靜的看着那雙湛黑的眼眸,逃跑想法被扼殺的小尼姑緩慢的低下頭,懦懦的,軟乎乎的,猶如做錯事的小孩一般,她垂淚抱着木棍,硬着頭皮淚眼汪汪的吸吸鼻子道:“……貧、貧尼會努力度化你的。”
萬物皆是平等,不能因為哥哥可怕就想逃!師命難為,就算哥哥再可怕,她、她也會努力的!
就算哥哥已經沒了那股溫暖和溫柔,就算她已經不再是他的妹妹,就算是她欺騙了他,但她相信……哥哥的溫柔,一定會回來的!
因為哥哥……才不是外表那樣的可怕!
她的想法,從始至終就沒有改變過。
就算沒了溫柔,就算褪去了稚嫩,站在那的男子,仍舊是那個會摸着她的腦袋,笑着保護她,溫暖她,阻止她犯錯的哥哥!
就算時光荏苒,就算歲月蹉跎,哪怕時間洗去了他的溫柔、天真和信任。
但她仍然相信,有些東西,終究還是不會改變。
……
不會。
小尼姑擡起頭,唇角揚起微笑,眸中重新染上了堅定。跟着哥哥抵達了相府,看着內堂中偶遇的幾人,小尼姑眉眼彎彎,熟悉的面容一一印在了眼簾之中。
母親還是那副溫和的模樣,一直都知道真相的相爺也并不意外的看了他們一眼後,沖着她笑笑,姐姐……姐姐居然還木有嫁粗去!!!
小尼姑睜着大眼瞅着坐在那的美人,出落的愈發美貌的雲夕瑤已經不再是先前那副少女的模樣了,姣好的面容之上帶着幾分韻味,更加的讓人心動。
她瞧見了自家哥哥領着人進來的時候,微微詫異的一下,然後目光便落在了她的身上。
趙氏微微一怔,随即很快反應過來,早就被相爺通知過的她,自然知曉這是怎麽回事,她眨了眨眼瞧向小尼姑:“這位就是太虛道人派來的高人?莫不是也是太虛道人的徒弟?”
雲梓幽這三年來的變化,他們都瞧在眼裏,處理事情愈發的強硬淩厲,就連以往那虛假的溫和的笑意都不再出現,簡直有往殘暴方向前進的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