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1)
更新時間:2014-9-18 8:00:02 本章字數:18915
“啊!”
醫院裏,許菁菁倉惶的捂住心口,雙目瞪大,心跳紊亂的瞪着天花板。
做了一個夢,夢裏四處是血,鮮血染紅了身前的路,路上躺着一個人,雙眼突兀的瞪着自己,就像是想要把自己生吞活剖了一樣。
“菁菁!”沈宸烨正坐在外面的沙發上處理公務,聽見內間傳來的驚吓聲慌亂的跑進去。
許菁菁氣喘不止,看見熟悉的身影才稍稍恢複平靜,“我做了一個夢。”
“做惡夢了?”沈宸烨心有餘悸的抱着她,他現在什麽都不怕,就怕她受到傷害。
許菁菁雙手緊緊抱着他,腦袋枕在他的心口,“我看不清楚她是誰,她滿臉血腥的盯着我,好可怕。”
“好了菁菁,沒事了,我們不想了,身體有沒有不舒服?”沈宸烨仔細的打量着她的神色,還好,氣色紅潤,比之前兩日好了不少。
許菁菁搖搖頭,平靜了半分,“我很好,傷口也不怎麽疼了。”
“這就好,累不累,要不要我給你揉揉雙腿?”沈宸烨微微掀開被子,瞧着她因為缺少走動導致血脈不通略顯浮腫的雙腿,眉頭微皺。
許菁菁掩上被子,“好難看啊。”
“沒事的,等過兩日能下床走動就會好了。”沈宸烨低下頭,輕柔的托住她的雙腳,一點一點的按摩過去。
許菁菁覺得有些癢,靠在枕頭上更是覺得癢,“我怕癢。”
“嗯?”沈宸烨這才發覺她面帶紅暈的臉頰,有些難為情的躲閃着自己的目光,手又不自然的放在他撫摸過的地方,面頰越來越泛着別樣的紅霜。
“大叔,今天有太陽嗎?”許菁菁扭頭看向窗外,避開男人赤果果的眼神。
沈宸烨淡然一笑,“有。”
“我好想——”
“別說你想出去的要求,不行。”沈宸烨放下她敏感的雙腿,走進浴室,打上一盆熱水,“給你熱敷一下。”
許菁菁輕咳,“要不我坐在輪椅上?”
“菁菁,傷口愈合不好,稍微動一下就會出血,安全起見,聽話,再等兩日。”沈宸烨擰着毛巾,放在她的小腿上。
炙熱的毛巾貼着皮膚,本是被血液供給不順造成的浮腫的腿突然被熱氣強勢入侵,許菁菁不由自主的縮了縮。
“燙了?”沈宸烨又轉回洗手間,放了點冷水。
“大叔,我不動,就坐着。”許菁菁嘟囔着嘴,“我躺着腰好痛。”
“菁菁,不聽話的孩子可是要受罰的。”沈宸烨專注着試着水的溫度,全然沒有注意到坐起身正朝自己俯身而來的身影。
許菁菁盡力的沒有弄出什麽大動作,只是一點一點的挪着身體,直到靠近他貼着自己的腿吹起的腦袋時,才伸出雙手捧住他的臉。
“……”沈宸烨一愣,還未來得及反應,唇上一軟,帶着淡淡糯米香的舌尖觸碰到自己的齒間,不動聲色的,她偷襲了自己的城堡。
許菁菁紅了紅臉,“這當做利息可以嗎?”
沈宸烨雙手從她腰間拂過,搖搖頭,嘆口氣,“真的想出去?”
“我就坐着,保證不動一下。”許菁菁豎起三指朝天,信誓旦旦的保證。
沈宸烨刮了刮她的鼻子,“你的保證期能堅持一個小時我就知足了。”
春光明媚,萬裏無雲,醫院前有一小小湖泊,周圍柳樹成蔭,湖泊前有一大片草坪,草坪上已然有許多病人正在散步。
沈宸烨推着輪椅,左右兩邊保镖開路,過往人群不得近身三米,這氣勢俨如總統巡視。
許菁菁禁不住的單手扶額,心底有怨不得申,只因出病房前某人的一句服從命令。
清風拂面,帶來一陣淡淡的青草香,不遠處,一排七彩氫氣球迎風而揚。
“大叔,咱們能不能低調點?”許菁菁最終在第無數個路人頻頻回頭指手畫腳中按耐不住了,着急的側身看向身後的男人。
面無表情,冷若冰霜,甚至是一副如臨大敵的模樣瞪着所有靠近的生物,兩側的幾個保镖更是一身漆黑,墨鏡被陽光折射帶來一種更極致的高冷氣息,這情況,怎麽看怎麽覺得像黑幫老大巡場子來了。
許菁菁的問話沒有得到回複,卻迎上了一只冷漠氣質絲毫不遜色于大叔的男人。
米色風衣,休閑長褲,墨鏡遮眼,遠看像書生,氣質文雅,近看像領位者,有種君霸天下萬民臣服的氣場。
果不其然,他的确是領導者。
“小舅舅。”沈宸烨神色中一閃而過一絲憂慮,顯然沒有明白為什麽像小舅舅這樣的人物會三番兩次來醫院,難不成他對自己還處于敵對狀态?
越想越覺得他的到來不太尋常,漸漸的,警惕意味更明朗。
“小舅舅?”許菁菁擡頭再看了一眼摘下墨鏡的男人,仔細一瞧,跟沈宸烨那兩顆眼珠子的确有那麽點點相似,只是,自家大叔更英俊更年輕更溫柔更帥氣更……反正就是更好看。
秦秋夜任着這個小丫頭帶着明顯的敵意打量自己,她的眼瞳不美,卻另有味道,細長的眼尾帶着些許妩媚,一顆紅痣在眉發中若隐若現,這個女人,不是傳統意義上的美人,可卻有一種特別的韻味,忍不住的就想讓人回味回味。
“小舅舅,您來醫院是找我的?”沈宸烨側身而過,擋在許菁菁身前,阻斷男人的目光。
秦秋夜從容一笑,單手放在沈宸烨肩膀上,語氣泰然,“怎麽?身為你的舅舅就不能來看望自己的外甥媳婦?”
“當然可以,只是舅舅,菁菁身體不好,希望您多擔待一點。”沈宸烨依然擋住二人的視線,雙手斜放在口袋裏,心底躊躇着該怎麽支走這座冰山。
許菁菁撥開沈宸烨的衣角,透過餘光注視着對面的男人,瞧着歲數應該不上四十?可是聽絮凝姐說過大叔母親都已五十多了,不過看來看去,他媽媽也保養的不錯,就憑那妖豔的五官,若問真實年齡,她絕對會說最多三十五。如此看來,他小舅這麽英氣逼人,不是夢,不是幻覺。
這一家子,究竟是什麽基因啊。
“難道不打算給我介紹一下?”秦秋夜一步一步走上前,臨到兩人身體緊貼,鼻尖觸碰鼻尖。
沈宸烨挪開一小步,讓開自己這座障礙物,“菁菁,這是我舅舅,以後你也記得喊一聲舅舅。”
“舅——舅舅。”許菁菁嘴角尴尬的抽了抽,這男人讓自己喊哥都行。
秦秋夜淡然随性,“我臉上有東西?”言外之意甚是明顯。
許菁菁慌亂的收回視線,“沒有。”
這就紅了臉?秦秋夜笑意愈深,又扭頭看着自己的外甥,眼光直視,意味明曉。
沈宸烨捏了捏拳頭,蹲下身子靠在許菁菁面前,“舅舅,這是我夫人,你外甥唯一的愛人,許菁菁。”
“你好菁菁。”秦秋夜同樣蹲下身子,兩舅甥再次身體平行。
許菁菁眉角微微跳動,眼前兩個一米八五的男人半蹲着,仿佛只要她伸出手敲一敲,他們就會搖尾巴似的蹦蹬着歡呼。
這行為動作,怎麽看怎麽覺得與他們氣質不符,太過怪異。
沈宸烨站起身,毫不理會那個突然間少了一根筋的舅舅,走到輪椅後繼續推着往前行。
秦秋夜似乎興致高昂,亦步亦趨的跟着二人。
許菁菁拉了拉神情嚴肅的他,輕聲問道:“你舅舅是不是太寂寞了?”
“菁菁,你想多了。”沈宸烨眼角餘光瞥向那個好像真的很寂寞跟上來的男人,他究竟想做什麽?
秦秋夜閑來無事,雙手随意的搭在風衣口袋裏,跟着前面兩人,走一步停一步。
大樹下,有兩道模糊的身影正朝着他們走來,當模糊的影子消去後,許菁菁本能的心緒慌了慌。
沈安易牽着劉絮凝的手,小身子還穿着醫院病服,神色蒼白的站在三人面前,眼瞳微微濕潤,甚是委屈。
劉絮凝解釋道:“今早小安非得吵着要轉院,宸烨,小安有些想你了,你別怪他,阿姨想着他的情緒,也只得答應。”
沈宸烨默不作聲,只是走進沈安易。
沈安易伸出雙手,抱着自家大叔的雙腿,“哥,我錯了,你別不理我好不好?”
沈宸烨輕嘆一聲,撫摸過小家夥的腦袋,“如果真的聽哥的話就別鬧了,我跟菁菁已經結婚了,從現在起,不管你承不承認,她都是你嫂子。”
沈安易雙目紅腫,斜睨了一眼輪椅上的女人,嘟着嘴不說話。
秦秋夜走上前,“小安這是不認識我了?”
沈安易愣了愣,兩顆眼睛眨了眨,“舅舅?”
“幾年沒見,長高了不少。”秦秋夜的大手掌包裹住沈安易的腦袋,輕輕敲了敲他的頭,“還是病病弱弱的,男子漢就得有一副好身體,你這樣子,以後估計連女人的手都牽不到。”
“舅舅,您什麽時候回國的?”沈安易不敢太靠近這個男人,弱弱的躲在自家大哥身後,面露懼色。
秦秋夜不以為意,目光直視沈宸烨,“國外呆的久了,就想回國看看我的好外甥。”
許菁菁自顧自的滾動了一下輪椅,趁着三人敘舊的縫隙扯了扯劉絮凝的衣角。
劉絮凝蹲下身,問道:“怎麽了?”
“大叔的家庭好複雜,我一點都不清楚,原來他除了他媽可怕以外,他舅舅也可怕。”許菁菁小聲嘀咕着。
劉絮凝掩嘴一笑,“那是當然,你難道沒聽說過冷面閻羅秦秋夜?”
“……”許菁菁苦笑,“我是良好市民。”
劉絮凝忍笑道:“的确,他小舅舅是混黑道的,東南亞黑道教父,嗜血羅剎,就算他大白天的出現在陽光下,都讓人隐約的覺得他身上帶着活人勿近的冷漠。在沈家和秦家,人人敬畏,連阿姨也忌憚他三分。”
“黑道教父?”許菁菁嘴角微微抽動嘴角,雙手靠在輪椅轉軸上,不露痕跡的往後移動着。
剛剛她竟然那麽明目張膽的瞪着他,對于混道上的男人,一般那個心胸怕是比櫻桃還袖珍吧。
想想,自己的脖子差點來了一個一百八十度扭轉?這下場,好血腥。
“菁菁,你怎麽了?”沈宸烨緊張的握住她的手,“你不能這麽動,傷口會裂開的。”
許菁菁湊到他的耳側,輕聲問道:“你小舅舅是不是記仇的男人?”
沈宸烨淡笑一聲,“傻瓜,胡思亂想什麽。”
“絮凝姐說他是黑道的,我——我好緊張。”
“你緊張什麽?”突然強勢插進來的一道聲音,驚得某個坐在輪椅上的人不由自主的僵直後背。
許菁菁尴尬的擡起頭,對上男人一副興致勃勃的目光時,又慌亂的低下。
“真是個有趣的丫頭。”秦秋夜越發靠近戰戰兢兢慌亂不安的女人。
沈宸烨護犢之心人人皆知,在男人靠近的前一刻便将自家寶貝藏在懷裏,回過頭,兩兩目光灼灼相對。
秦秋夜似笑非笑的揚起嘴角,“放心,我秦秋夜也是有規矩的,這輩子不打女人。”
沈宸烨明曉,回複道:“菁菁已經出來很久了,我帶她回病房了,舅舅就麻煩您陪陪小安。”
沈安易委屈的跟了沈宸烨兩步,卻被秦秋夜攔住了去路。
小身子低着頭,雙手糾纏着藍白相間的病服,聲音弱弱,“舅舅,大哥是不是不喜歡我了?”
秦秋夜輕撫過小家夥的腦袋,笑道:“舅舅如果沒記錯,小安今天也十一了吧,舅舅在你這個年紀,已然能獨當一面,而絕不像你這樣只想着纏着自己的大哥,做一只空有翅膀卻不敢翺翔的弱鷹。”
劉絮凝從身後牽着沈安易的手,對着秦秋夜莞爾一笑,“舅舅,小安身體不好。”
“身體不好只是自己軟弱的借口,小安,遲早有一天你會長大。”
病房內,許菁菁坐在窗前,目不轉睛的瞧着很渺小,渺小到只有拳頭大小的人影。
“累不累?”沈宸烨倒上一杯溫水放入她的手裏,“我舅舅雖說看着有些冷,但不跟女人計較是業界裏出了名的,你放心吧,就算你剛剛打了他一拳,他也不會動你半根手指頭。我也不會給他機會動手。”
“大叔,不管是你的父母還是你的舅舅,他們好像都不喜歡我。”許菁菁抓住他的外套,輕輕的枕在他的心口處。
“放心吧,有我在,你就乖乖的藏在我懷裏,我不想再看到你受傷,不想再看到你難過,菁菁,別再讓我擔心、傷心、無助了好嗎?”
許菁菁擡起頭,額頭正好抵在他的下巴上,小手環繞過他的腰身,越發用力的擁緊,“不會了,以後都不會了。”
“菁菁,我愛你。”他的手勾起她的下颔,唇覆蓋而上,在她略帶蒼白的唇色上慢慢侵占,從最初的淺嘗即止到後來的攻城略地,最後欲罷不能。
她的唇很軟,軟到就像果凍,帶着淡淡的藥香味道,很甜很甜。
“唔——”許菁菁捂住心口,面色一皺,原本被吻得通紅的臉頰也漸漸褪去紅潤。
沈宸烨心底一慌,抱着她突然軟下的身子,“菁菁,我錯了,我不該那麽——”
“沒,沒事。”許菁菁喘上兩口氣,“就是忘了、忘了換氣。”
“傻丫頭。”沈宸烨将她攬入懷中,溫柔的替她順着氣,“休息一會兒,晚點我們一起吃飯。”
“嗯。”許菁菁精疲力竭的躺在他的懷裏,呼吸漸漸平穩。
沈宸烨靠在床上,攬着沉睡過去的她,輕輕的拂過她的發絲,注意着她的小小五官,從眉眼到雙唇,一寸一寸摩挲而過。
歲月靜好,安之若素。
“叮……叮……”
唐突的手機鈴聲在寂靜的病房內徘徊,沈宸烨眉頭微皺,拿過一直被棄放在儲物櫃裏的手機,看了一眼號碼,面色冷淡的直接挂斷。
“叮……叮……”手機再一次鬧騰。
沈宸烨不言,走入洗手間,正準備将這打擾她休息的手機丢進馬桶時,震動的手機恢複平靜,随後而來卻是一則短信:
“許菁菁,你如果不接我電話,我會讓你後悔。”
明顯的挑釁,明顯的威脅,沈宸烨面無表情的再次挂斷響起的號碼。
江易澤憤怒的摔下手機,坐在車內仰望身前的醫院大樓,嘴角輕蔑的挑起一絲弧度,随後一則視頻傳輸過去。
沈宸烨坐在沙發上,顯然已經料到對方的不依不饒,等着手機響起,是一封郵件。他不以為然的打開視頻。
燈紅酒綠,斛籌交錯,女人張狂的流連在舞池中,對于近身的男人皆是來者不拒。
如果不是對她的了解以及信任,他幾乎都要以為這裏面的女人行為不檢點,甚至是糜爛。
可惜,他的菁菁一直以來是什麽性格,自己比誰都清楚。
視頻結束,随後而來又是一則短信:
“還滿意嗎?如果不想做出讓自己後悔的事,最好聽我的話。”
沈宸烨索性關機,站起身,修長的雙腿倚靠在窗前,緊掩的窗戶上折射而出一道冷漠的眸光,寒氣逼人,引人心顫。
“大叔?”許菁菁安睡了一會兒,似乎恢複了些許力氣,坐在床上,看着窗前一動不動的背影,那道影子被陽光的掩蓋,卻尤顯凄然,他好像有心事?
沈宸烨回過神,走到床邊,“醒了?餓不餓?”
許菁菁瞧見他手中握着的手機,力道之大,卻又覺得眼熟,“那是我的手機?”
沈宸烨點點頭,又看似随意的放進自己的口袋裏,“你在醫院需要靜養,這東西對你的健康不好,先放我這裏保管。”
許菁菁愣了愣,她好像也沒說要拿回去吧。
沈宸烨繼續道:“現在是特殊恢複時期,一切電源都必須禁止,如果覺得無聊了,我讓人來陪你聊天。”
許菁菁抓住他的手,仔細的注意着他的面部表情,“大叔,我怎麽覺得我睡了一覺好像發生了什麽事?”
“別亂猜想,你不是不想去見那些亂七八糟的事嗎?見了還難免糟心。”
“你的意思是許氏——”
“嗯,新聞都發出去了,許氏現在一團亂,你本就虛弱,別為了那些事傷神。”沈宸烨起身按下床頭的呼叫鈴。
許菁菁詫異,“大叔,我沒事,你不用叫醫生。”
“檢查一下,今天出去了萬一傷口受到了扯動會撕裂的,防患于未然也是好的。”
徐琛揉着酸痛的手臂走入病房,“大少爺,我剛剛才下手術室,你老讓我休息片刻成不?”
沈宸烨走到他面前,“看看傷口什麽時候恢複,我想帶她出院了。”
“……”徐琛嘴角抽搐,“大少爺,您老開玩笑的吧?”
“我的樣子像是開玩笑的?”沈宸烨面部嚴肅,表情凝重。
徐琛悻悻的收嘴,走到床邊,眼角餘光卻是瞥向那個不動聲色依然如常的男人,難道發生了什麽事?醫院不安全了?
許菁菁沒有聽到二人談話,卻也能感覺到氣氛發生的微妙變化,在徐琛面前小聲嘀咕,“大叔跟你說了什麽?”
“沒什麽,就是問問傷口恢複的如何。”徐琛淡笑,“你放心,你大叔可是能做非人能做的事,除了你之外,其餘的事在他眼裏連眉頭都不帶皺一下。”
許菁菁臉色泛紅,羞澀的低下頭,“我就怕大叔有什麽事瞞着我。”
沈宸烨平心靜氣的等待着手機的響起,一如既往的坐在沙發上,看似随意,卻是在算計着什麽。
徐琛檢查完後,坐在他身邊,“究竟發生什麽事了?”
沈宸烨擡起頭看了眼床上正在翻雜志的身影,面色平和道:“沒什麽。”
“你放松的時候眉角是沒有折痕的。”徐琛擡手指了指他情不自禁泛起褶子的眼尾,“瞧,越來越明顯了。”
沈宸烨一記刀眼閃過,“我等下會出去一趟,這裏就先交給你了,我會派人讓吳瑜過來,在她來到之前,你寸步不離的守着。”
“我需要休息。”徐琛咬咬字,“好歹這裏我也是最大執行者,卻被你當成小弟使喚着,你讓我手下的那些醫生該怎麽看待我這個院長大人?”
“有意見?”沈宸烨冷冷的吐出三字。
“沒,沒有。”徐琛低下頭,苦笑,“可以容許我先上個洗手間嗎?”
“你只有三十秒的時間。”
話音一落,許菁菁眨了眨眼,只見本是安靜坐在沙發上的白色身影騰的一聲竄起來,繼而以着百米沖刺的速度摔門而出。
“叮……叮……”桌上手機獨自打着圈。
沈宸烨看向號碼,嘴角微微上揚,“找到了?”
“是,大少,我已經讓人進入酒店,半個小時內一定拿到。”
“半個小時太長了。”
“務必會趕在十分鐘之內突破防線。”
挂斷電話,沈宸烨面容稍微緩和,站起身走回床邊。
許菁菁放下雜志,雙手環繞在他的頸脖間,“是不是有什麽事?”
“嗯,公司有急事需要立刻回去一趟。”沈宸烨輕柔的觸碰一下她的唇,“等下我讓你送來晚飯,如果我趕不回來,你可不能傻傻的等,知道嗎?”
“我知道。”許菁菁放開他,溫柔的替他把西裝穿穿好,“不用擔心我,我會好好照顧自己的。”
“咚。”徐琛氣喘籲籲的趴在門上,“大少,還沒到三十秒。”
“嗯,表現的很不錯,繼續保持,我先回公司了,記住我說的話,寸步不離。”
“是長官。”昂首挺胸正軍姿,徐琛拍打胸脯聲音洪亮。
秋風如舊,一輛保時捷碾過滿地落葉,行駛在楓葉紅如霜的路道上,迎上驕陽,攜帶起片片紅色葉片兒。
風無痕,葉飄落,随之而來一輛賓利一同碾壓而過。
酒店外,陽光灑進噴泉中,金色餘晖,晃動耀眼。
裴章站在酒店外,将房卡放入迎面而來的男人手中。
“情況怎麽樣?”沈宸烨聲音冷冷。
裴章緊跟在後,“剛剛已成功竊取電腦中所有資料,除了夫人的那段視頻外,還得到了另一段被加密視頻。”
沈宸烨停下雙腳,“女主角又是誰?”
裴章按下電梯,“許婉兒。”
“這事越來越有趣了。”沈宸烨大步走進,眼睛上挑目視酒店大廳,得意的嘴角顯示着心情的愉悅。
電腦前,圍坐三人,個個神色凝重。
沈宸烨坐在沙發上,打開其中一段:
黯淡的月光斜射入內,數盞香薰燭火擺放在大床四周,紅色帷幔,飄忽恍若夢幻。
大床之上,男女赤身交纏,在暧昧的氛圍中,那一幕更添活色生香,俨然猶如一場限制級影片。
沈宸烨覆手關掉視頻,擡起一腳,滿意的點點頭,“做的不錯,雙倍獎金。”
電腦裏另一段加密文件則被永久銷毀,他連看都未曾看到一下,便毫不遲疑銷毀的徹徹底底。
裴章送走三位傳說級黑客,将U盤放在桌面上,燈光映下,銀灰色表面微微泛光。
沈宸烨倒上一杯紅酒,身體倚靠在椅子上,“這次将功贖罪,把這裏面的視頻已最快的宣傳方式公布出去,我很期待一連串的視覺效應後産生的化學反應。”
“是,大少。”裴章将U盤放入口袋裏,默不作聲的走出客房。
“不介意我進去坐一坐吧。”一道男聲從門外傳來。
沈宸烨放下酒杯,随意而笑,“舅舅請進來吧。”
秦秋夜聞到一股酒香,自然而然的倒上一杯,小小的晃動酒液,色澤誘人,香氣濃郁,甚是好酒。
“舅舅一路跟來,難不成就只為了喝我一杯酒?”沈宸烨淡笑道。
秦秋夜仰脖子一口喝盡,暢快的大笑一聲,“的确很不錯。”
“舅舅有話就請直說,憋了兩天想必也到了您的耐心底線了。”沈宸烨拿起酒瓶再次替他倒上一杯。
秦秋夜輕笑,眼瞳眯了眯,“把沈宸沨交給我。”
“舅舅,我也說過了,人不在我這裏,您三番兩次問我要人,我難不成還敢忤逆您?”
“沈宸烨,我最後說一次,把沈宸沨交給我,你要的代價,我替你索回。”秦秋夜輕晃酒杯,任憑紅色液體沾染着杯面留下道道紅跡。
沈宸烨低垂下眼睑,俯瞰酒店下的車水馬龍,笑道:“舅舅,我要的只有他的命,您會替我索回?”
秦秋夜面無表情,酒杯已停止晃動,“除了命,手或腳随你選。”
“我只要他的命。”沈宸烨仰頭一口喝下紅酒,苦澀中尤帶甜味,兩種截然不同的味道徘徊在舌尖,感覺很別致,卻又舍不得吞下。
“宸烨,留他一條命,就當是給我這個舅舅一個面子。”
“舅舅,他追殺了我兩次,給了我兩槍,還沒有算上菁菁的,如果真要清算,我要還他四槍,給我四顆子彈,沒死我就放過他。”
秦秋夜放下酒杯,“好,我給你。”
“如此,請舅舅不要再幹預我和他之間的事。”沈宸烨同樣放下酒杯,“也請您告訴母親一聲。”
“沒有人會再阻止你,希望你能留他一條命。”秦秋夜靠在酒架上,擡頭看了眼上面的一排排名酒,“舅舅沒什麽別的嗜好。”
“随舅舅挑選。”沈宸烨坐在椅子上,翹着一腿,單手支在下颚上,慵懶的姿态相望,陽光落在他的腳邊,映上純白襯衫,不知是陽光襯的他雍容華貴,還是他襯的陽光灼目刺眼。
他嘴角彎彎,笑意淡然,有種模糊的朦胧,就如油畫中冷傲到不容觸碰的王上,帶着王者之氣惬意的俯視衆生。
秦秋夜對這個外甥無疑是最滿意的,不外乎他繼承了父母的那股子桀骜氣勢,連帶着把自己的那份骨氣也搶奪了去,遇強則強,能進能退,收放自如,對人狠,對仇人更狠,對傷害過自己的人亦是狠到毫無血性。
男人,就要這般冷冽,男人就得這般嗜血。
可惜,他愛上了一個女人……
醫院內,吳瑜仰頭無語問蒼天,自己今年莫不成真的犯太歲?
為什麽沒病沒痛卻要三番四次跑來醫院?
就算顧名思義來探病,可是為什麽要被一衆黑衣人以着最禮貌的方式‘請’來?
苦嘆了半天,吳瑜扭頭瞥了眼似乎換了助理的黑衣人,那個冷面冰山今天跑什麽地方去了?
“請進吧。”黑衣人推開病房門,一如既往的‘禮貌’。
吳瑜被盯得渾身發顫,忙不疊的跑進病房,随後一聲輕響門扉緊閉。
“吳姐你來了。”許菁菁放下勺子,又一副可憐委屈的看向旁邊的男人。
齊江臨搖搖頭,“必須吃完。”
吳瑜尴尬的往後挪了挪,“那個你們都不用招呼我,我等你吃完。”
許菁菁推了推碗,大眼睛裏萦繞着些許液體,瞧着面前巋然不動的男人,咬了咬下唇。
“再喝兩口湯好不好?”齊江臨降下條件,親自端着湯碗送到她手邊。
許菁菁閉上眼,誓有一副壯士一去兮不複返的悲戚感一口喝下一大半。
齊江臨撫了撫她的腦袋,拿着手絹輕輕的抹去她嘴角的水漬,“好好的躺着,我去收拾一下。”
吳瑜坐如針紮,默不作聲的擡起眼角瞅瞅那道往返在洗手間與病房的身影,那道背影修長挺拔,那個五官俊逸灑脫,那個氣場俨然就是上位者散發的霸氣,而此時此刻,這個一看就是成功人士的男人在洗碗,沒錯,拎着袖子很是高興的刷着碗。
小心翼翼的挪動着碎步,确信洗手間內的男人沒有注意到自己的動向,吳瑜終于靠近了床上的老佛爺。
“吳姐,你不用這樣,齊叔叔你又不是沒見過,他人很好的。”許菁菁安撫着神經錯亂的吳瑜。
吳瑜心底嘆息,整個C國估計就只有你認為這個男人慈眉善目很好說話。
“吳姐其實不用那麽麻煩每天都過來,反正過兩日我就出院了,你工作也忙,不需要抽出那麽多時間來陪我。”許菁菁道。
吳瑜挑眉,又在心口嘆了一口氣:你老公我大老板,他派着數十個高大威猛的黑衣男人來公司門前,那股氣勢威脅下,自己敢不從嗎?
許菁菁繼而又道:“雖然我還真是很無聊,不過總是麻煩你,我還是挺難為情的,吳姐來醫院沒給你造成什麽負擔吧,如果有,以後你就不用來了。”
“沒有,絕對沒有。”吳瑜急忙眉開眼笑,拉住許菁菁的手,左右打量,“瞧這雙本來在你身上瞧着算是最漂亮的物件,現在看來,青紫一片,好可惜啊。”
“你确定我身上就沒有別的什麽好物件?”許菁菁面帶憂愁,“那我是不是應該也去整整容?”
“胡說。”齊江臨強勢插入兩人的談話中,面色陰郁。
吳瑜後背一涼,欲哭無淚的低下頭。
許菁菁看向齊江臨,笑道:“我開玩笑的齊叔叔。”
“菁菁,你要知道你跟你母親一樣,最美的不是那張臉,而是內涵。女人最動人的也不是那張臉,而是那顆心。我家菁菁無論如何都是最美的。”
許菁菁掩嘴一笑,“我也是這麽認為的。”
吳瑜哽咽:這丫頭是拿自己當炮灰耍了吧,一定是的,一定是的。
夜幕西垂,城市中心早已亮起五彩缤紛形色各異的霓虹燈,一輛奔馳疾馳駛過,在夜色下,留下一抹孤寂的車影。
許氏高樓,圍困的股東早已散去,而辦公室內,許姜承卻捧着電腦,腦中跳閃着畫面中的一幕一幕,突然間,只覺得心口一痛,一口血噴濺而出,染上白淨的地毯,紅的似梅花耀眼。
“啊!啊!啊!”偌大的別墅,在寂靜的夜色中傳出驚天刺耳的慘叫。
許婉兒瞠目的瞪着電腦屏幕,按照江易澤給的時間,她興奮的點開,卻看到的是……看到的是……
恍若毒蛇,視頻中的女人衣不蔽體,帶着妖冶的紅唇主動爬上男人的床,男人嘴角輕挑,任着女人挑逗,最後一室旖旎。
“姐夫,我比姐姐厲害吧。”女人得意的笑聲傳出。
“當然,她那個身體,食不知味。”男人戲谑的笑道。
“姐夫,以後我都這樣來找你好嗎?”
“我求之不得。”
“姐夫,你會娶我吧。”
“會。”
“姐夫,許菁菁那個女人根本就不配你。”
“這世上就婉兒最美。”
“姐夫……”
恥辱、狼狽、一身肮髒。許婉兒只得用這些詞來形容畫面中的兩個人,而自己卻是其中之一的主角。
狂妄的笑聲徘徊在空曠的別墅,許婉兒怒不可遏的摔碎手中的電腦。
“叮……”桌面上,手機滾動。
“江易澤。”許婉兒咬牙切齒的叫着男人的名字。
“婉兒,我被黑客攻擊了,他們改動了我的程序,那段視頻不是我發出去的。”
許婉兒摸了摸妖嬈的臉,手中濕潤一片,“江易澤,你讓我如何做人?你讓我父親再如何做人?江易澤,你不要臉拍下這些東西,為什麽要這樣侮辱我,傷害我?”
“婉兒你聽我解釋,我已經在回去的路上了,你等着我。”江易澤挂斷手機,踩下油門,車子再一次疾馳駛過空無人煙的山道。
“叮……”許婉兒跌跌撞撞的坐在沙發上,漠然的看着再次鬧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