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試探
第二天一清早,盧卡斯跑來學劍,一進屋,就叫了起來,“哇,什麽味道,好香啊!”
麥金正坐在桌邊吃早飯,拿起面包抹上黃油,淡定地否認,“沒有。”
“明明就有!”盧卡斯不死心地又用力嗅了嗅,然後一拍手,道,“是丁香花的香味。”
麥金托什一把掐住他的鼻子,往外推開,“現在哪來的丁香花,早過了花期。”
“是嗎?”小盧卡斯一臉的疑惑。
看他一副欲蓋彌彰的樣子,唐頤忍不住噗嗤一笑,聽見聲音,麥金托什極其幽怨地投來一瞥,似乎在說,還不是你搞的鬼!
想想一個大男人,渾身上下卻帶着一股濃郁的花香,确實挺詭異。她悄悄地揚起嘴角,難掩眼底的笑意。
“唐——頤。”
聽見他在叫自己,她轉過頭,還沒反應過來,就覺得臉上一涼,緊接着一股淡淡的奶香飄來。她下意識地伸手一摸,摸到了一手的黃油。見她中了招,一大一小在那裏笑得可惡,還相互擊掌歡呼,說什麽這是男人間的聯盟。
自己不學好也就算了,還要把鄰居家的小孩子帶壞!唐頤心裏來氣,顧不得将臉上的黃油擦掉,用刀刮了一大坨的果醬,拇指按住刀身,不甘示弱地用力一彈,草莓醬不偏不倚,正中他眉心。
見他眨眼成了中原一點紅,她頓時失聲而笑,扔下刀具拍了拍手,對自己的精準度甚是滿意。哼,你雖然來自于大英帝國,戰鬥力不弱。但小女子來自于中國,巾帼不讓須眉,也不是随便好欺負的!
看見他的狼狽,盧卡斯在一邊歡呼鼓掌。
麥金托什伸手将眉宇間的果醬挑在指尖上,放進嘴裏舔了舔,然後一把按住盧卡斯的腦袋,板正他的臉,認真地教育之,
“你的盟友在這邊,不可以當牆頭草,兩邊倒,知道不?”
小盧卡斯看着他咯咯傻笑,“可是我還是比較喜歡唐。”
麥金托什聽了他的話,頓時做了個捧心髒的動作,語氣誇張地道,“盟友心碎了。”
唐頤聽不下去了,起身将餐巾遞給他,道,“對小孩子也貧嘴。”
他哈哈大笑幾聲,不以為然地擦了擦臉,“開心就好。”
人生苦短,要學會苦中作樂,這話父親也常挂在嘴邊,唐頤無法反駁。
盧卡斯眨着大眼睛,問,“今天教我劍術嗎?”
“那你把劍帶來了嗎?”
小盧卡斯從褲帶中抽出木劍,萬分自豪地道,“當然。”
唐頤瞥去一眼,和他的匕首一個模子,只是沒那麽多的細紋和配飾。
麥金托什拎起剩下的小半個面包,一下子塞進嘴裏,呼的一聲站了起來,口齒不清地道,“走,現在就傳授你正統英式劍道去。”
盧卡斯歡呼一聲,屁颠颠地跟在後面。唐頤捂嘴偷笑,果然是盟友,一見如故。
兩人跑到外面空地上,就聽麥金托什在那裏解釋,“擊劍是一種講究協調性的運動。手、腳、腦,三位一體,眼觀四方耳聽八方,一定要将思想集中于一點上。進攻的時候,右腳跨出一步,右手也要跟進。擊劍不是拳擊,不用蠻力,而是講究力度和方位,以及整個人的靈巧性。你進我退,你退我進。當對手攻過來時,把劍身橫跨在胸口,以此阻擋對方的襲擊……”
因為語言障礙,他雖然說了一大堆內容,盧卡斯真正能聽進去的卻沒多少。但這并不影響兩人的興致,反正閑着沒事,還有一整天的時間,他們一個教一個學,樂不思蜀。
麥金托什一本正經地糾正盧卡斯的姿勢,期間,抽空望了眼唐頤。兩人的目光不其然地在空中相會,他眨了眨眼睛,彎眸一笑。
唐頤也跟着笑了,伸手做了勝利的手勢,他臉上的笑意更濃,也回了一個v。
這時,瓦爾納捧着一大堆的衣服,從裏屋走了出來。
打了聲招呼後,唐頤問,“您去哪裏?”
“水龍頭壞了,出不了水,我去河邊洗衣服。”
唐頤伸手翻了翻,裏面有不少是自己的,還有麥金托什的,這麽大一堆讓個老嬸子給自己洗,心裏過不去,忙道,“我和您一起去。”
“不用了,我一個人洗就行了,你是個大小姐,住在我們家已經受委屈了,怎麽還能幹這粗活呢?”
在家是大小姐,可出了門,寄人籬下,便不分貴賤。于是,唐頤從她手中接了一部分的衣服過來,堅持道,“我們的衣服還是我來洗吧。”
瓦爾納笑呵呵地贊揚,“你可真是一個好姑娘。”
在家其實也蠻橫,只不過在外人眼前收斂了起來。唐頤聽着表揚,有些不好意思,正打算謙虛幾句。不想,瓦爾納湊近了臉,又低低地在她耳邊補了一句,“其實,你是不願意我碰你先生的內衣褲衩吧。”
聽她這麽說,唐頤頓時臉上一紅,“不是的,您誤會……”
瓦爾納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打斷她的解釋,道,“我也是過來人,我明白的!”
走到河邊,這裏有一條木頭做的棧橋,通往河中央。四周有峽谷圍繞,人煙稀少,也沒有船只,很是安靜。兩人一邊有一句沒一句地聊着天,一邊搓洗衣服。
瓦爾納是個熱情的鄉下婦女,沒有城市裏的矜持和做作,所以為人爽直熱情,想到什麽就說什麽,直言無忌。她對這對年輕人很有好感,忍不住心裏頭的好奇,便問,“你和你未婚夫是在哪來認識的?”
倒不是不信任這位老實的嬸嬸,而是時勢逼人,多說多錯,少說少錯,所以她只能含糊其辭地一筆帶過,“在我家鄉。”
瓦爾納思想簡單,并不覺得奇怪,道,“這小夥兒很精神啊,和你很般配。”
唐頤暗忖,确實精神,就是有點精神過旺了。
見她不說話,瓦爾納又問,“你倆訂婚多久了?”
呃,這讓她如何回答?不想對她說謊,于是她就支吾着換了個話題掩飾過去。
瓦爾納見她閃爍其詞,還以為是害羞,也不在意,自顧自地道,“訂婚久了卻不結婚,怕男人會忍不住……你知道我說的是哪方面吧?”
唐頤一怔,下意識地搖頭。
瓦爾納笑道,“傻姑娘,你母親從沒和你交流過這方面的事宜嗎?”
“我媽媽在我很小的時候就過世了。”
聞言,瓦爾納擡起頭,帶着歉意投來一眼,道,“對不起,提及你的傷心事了。”
她搖頭,母親去世已久,早沒了傷心,只剩下懷念。
跟着父親走南闖北,只要有父親,就還有家,很多事情都不用她親力親為。長那麽大,第一次在河邊洗衣服,跟着瓦爾納學樣,彎下腰去在河邊漂洗,然後擦上皂角,再用力揉搓。這動作難倒是不難,就是重複多了,累得很。等衣服洗好,腰也折了,酸得都直不起來。
見她扶着腰直哼哼,瓦爾納取笑道,“回家讓你先生好好揉一揉,沒事的。”
唐頤咬着嘴唇,心想,算了吧,還是我回家自己抹一點傷筋藥好了。
瓦爾納做慣了農活,所以這點勞力真的不算什麽,她接過唐頤手裏的衣服,道,“下一次,在河裏游泳的時候,順便洗衣服,這樣一舉兩得,節省了不少力氣。對了,你會游泳的吧?”
她點點頭,“小時候,爸爸有教過我,就是長久沒下水了。”
“不怕,這裏水流并不湍急,水也不算深,不會有事的。”
兩人洗完衣服,打道回府,這麽一堆小山丘似的衣服要曬幹,怎好意思讓瓦爾納一個人包攬?于是,唐頤站在院子裏,幫她一起晾衣服。正忙活着,突然腰間一緊,似乎被什麽尖銳的東西戳了一下,緊接着一個小孩子的聲音從背後傳來,
“投不投降?”
回過頭一看,原來是身高還不到她腰間的盧卡斯,唐頤不由好氣又好笑,“不可以頑皮。”
“這不是頑皮,是在模拟戰場,丹尼教我的。”
麥金托什站在不遠處,聽見小盧卡斯的話,便眨了下右眼,向他伸出了大拇指。
唐頤瞪去一眼,“果然被你教壞了。”
他難得沒和她争辯。見她晾起了自己的衣服,嘴角上揚的弧度更甚,走到她面前,不由分說地拉住她的雙手,低着臉親吻了下,道,“辛苦你了。”
感受到他唇間的溫度,她心口一跳,正想抽回手,就聽見他在耳邊恬不知恥地繼續說道,“那麽,明後天的衣服也一起勞煩你了!”
果然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她還來不及說話,就聽瓦爾納在一邊接過話茬,道,“你媳婦扭到了腰,一會兒回房要好好給她揉揉,不處理好,将來會影響生孩子的。”
生、孩、子!
聽到這三個字,唐頤的臉,刷的一下就紅了。
看見她臉紅耳赤的模樣,還挺可愛的,麥金托什壞壞一笑,在她耳邊低聲道,“衆望所歸,要不然,我們就假戲真做吧。”
她的臉更紅了,抽回手,不輕不重地拍向他的臉,嘴裏叱道,“你再胡說,我,我再也不理你了。”
麥金托什是個大老爺們,又是個将領,常年在外風吹雨淋地受訓練,早就鑄造了一身厚皮糙肉。這一巴掌甩在面龐上,疼倒是沒覺得,就只覺得一片羽毛,輕飄飄地掃過了心頭。
兩人之間的動靜,立即引起了瓦爾納的側目,見狀,忍不住在旁一聲嘆息,“年輕真好,處處充滿了對生活的激情啊。”
聽見激情兩個字,唐頤又想歪了,臉上挂不住,使勁地跺了跺腳,捂臉一溜煙地跑了。
麥金托什站在那裏,看着她的背影,不由伸手摸了下自己的臉。若要是問他現在是什麽感觸,那就是微風席面,花香萦繞,我心蕩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