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有了這麽一出,第二天化學課上賈得松又讓七班交換作業批時,徐天瑞回頭對姚嶼說:“姚哥你卷子我來。”

至于海歸大佬嘛,反正他沒做。

批作業等于麻煩——這是甫陽一中老師們的共識,出卷子也很麻煩,所以每一張都被榨幹了剩餘價值。

卷子,得重複着用。

不過一份卷子等到下一年時可能連出卷人都忘了,為了最大化利用頭發換來的題庫,理科老師們想了一個絕妙的主意。

這主意跟上周的周末作業有關。

“卷子我就不直接批了,免得傷害我們之間的感情,”賈得松回視了教室一圈,鎮定自若地抹着卷子的角,“你們跟九班的交換批一下,賦分的話每個空格兩分,自己算算得了幾分,不用把分數寫到卷子上。”

目光轉到易羿身上時,賈得松停頓了一下,很快晃了過去。

大概是對于他來上課感到很高興,賈得松一不小心說了實話:“這是上周高三開學考試裏的一部分。”

衆同學:“???”

眼見不是要姚嶼跟易羿換卷子,徐天瑞放松下來又炸了:“賈老師,求你布置人做的作業吧,哪怕多一點。”

賈得松每年聽這種抱怨早習慣了:“急什麽急,聽我說完。”

“高三剛進第一輪複習,複的就是現在你們學的東西,內容上沒區別。”

“既然一樣,互相做卷子也沒什麽嘛,下次你們的也發給他們做。”

徐天瑞繼續吐血:“他們是複習,我們是預習,區別超——大的啊老師。”

“你覺得高一就一定做的比高三差?告訴你,不見得,”賈得松擺着過來人的架子撣了撣卷子,“我見過太多高三考不過高一的了,年級升上去了成績沒升上去的遍地都是,不用妄自菲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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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不定今天這裏就能出一個,他們最高分是多少來着?”

“沒記錯的話錯了兩個空,扣了4分,怎麽樣?有沒有信心超過這個分?”

化學課代表帶頭拖着長音喊:“沒——有——”

下面一陣哄笑。

“好了別笑了,”賈得松說,“快點分下去,一人一張,上課了上課了,講不完的話你們自己想辦法訂正。”

“九班比你們少兩個人,來,你們班這沓的再抽兩張,不然他們得多。”

事實證明,賈得松的話裏一半是吹牛,另一半是給自己的懶找借口,他講完幾道題往下一看,七班瘋了。

“有這麽誇張嗎?”他拎起離他最近的一份卷子看了看,頂着一排紅叉昧着良心說:“這次考試高三都說簡單啊。”

給別人卷子上打叉有效緩解了自己錯題的崩潰,徐天瑞批着批着樂了,聽完賈得松的話說:“是挺簡單的,算分簡單,數數對了幾道乘個二。”

“你們批的卷子裏沒有都對的?”賈得松問。

一個女生舉了手:“老師,有。”

“這就對了嘛,”賈得松連忙繞到她那排站着,“你們看,這不是有人能做對嘛?”

對外班人不講客氣,女生頓時收到一堆大寫的仇視。

姚嶼打了個哈欠——他有點困。

昨晚丁宇纏着他問後續,微信消息叮叮咚咚響了半個多小時才停,他幾次試圖裝死都被丁宇故意放出的“勁爆”消息拉回了線上,總結就一個字:煩。

偏偏易羿沒有微信,不見面就體會不到丁宇的vip服務,早上姚嶼剛惱火地瞪他準備讨個說法就被徐天瑞按回了座位。

這幫人好像很怕他們打起來。

姚嶼興味索然地往卷子上打了個X,他不怎麽喜歡這種講作業的課。

老師為了給學生理清思路會把過程講的很細,然而他的思維又跳的飛快,那種他已經飛到終點了還要等着其他人到達才能離開的感覺讓人心焦,若不是本着對他手上卷子認真負責的态度,他早就幹別的去了。

姚嶼在煩躁中轉着筆,越看越覺得手裏的筆不順眼,一人一筆僵持片刻,姚姓同學面無表情地擰開筆冒,換了支巧克力味的筆芯進去。

擰緊蓋子時,他感覺到旁邊專注于桌上什麽東西的易羿側頭朝他看了一眼。

姚嶼裝作無意地擡頭,餘光瞄見易羿的目光落在自己桌上,追着上面的筆芯包裝袋,似乎産生了不小的興趣。

他把袋子團成一團,再看過去,兩人的視線就這麽對上了。

姚姓同學聽見自己心裏揶揄了聲。

教室裏“嘶嘶”抽氣的聲音不絕于耳,姚嶼又靜靜坐了一會兒,伸手遞給易羿一支筆芯:“喏,借你用,別用黑的,批起來不醒目。”

這人十分意外地挑起了眉,沒說話。

姚嶼理解為被他的“眼觀六路耳聽八方”以及“見義勇為慷慨解囊”驚到。

畢竟挺丢人的,連支筆都沒有。

啧啧啧。

還等着他接過去呢,結果這人愣是只看着,唇角還勾了勾,就是不動。

姚嶼想:矯情。

沒有紅筆就老實承認呗,桌面上卷子幹幹淨淨,也不見問誰借,是想裝作漏批的嗎。

就在他以為易羿即将扭頭不認時,這人又傾身從他手裏抽過了袋子。

……

真難搞。

包裝上還留着細微的巧克力味,易羿鼻尖輕動,沒急着動手拆開,意味深長地對着袋子看了一會兒,像看不懂上面的中文,時間長到夠姚嶼把上頭的字讀三遍。

姚嶼心裏咯噔一聲,暗道“不會吧”,瞪着眼睛湊過去點說:“0.5毫米的,你不會對這還有講究吧?”

易羿不動手,也不說話,默默搖了搖頭,把筆芯收進筆袋裏,又看起了他的書。

姚嶼心想:我上輩子可能欠了他才管這閑事。

賈得松哇啦哇啦叨了小半節課,抽空估了下剩下的題,預計照這個速度是講不完了,當機立斷加快了講題的速度,終于讓姚嶼在這節奏裏找到了适應的感覺,沒再搭理旁邊那位冷豔小王子。

臨近下課,徐天瑞對着草稿本上的正字掰完指頭,說:“操,我只對了30分。”

梁金饒聞言詫異地說:“你居然還能記得自己錯了幾題。”

“我又不是傻的,”徐天瑞砸了咂嘴,轉頭問蘇善陽,“姚哥這次幾道?”

自從知道姚嶼的暑假作業拿了全對以後這幫人就開始熱衷于猜測姚嶼作業的正确率,蘇善陽作為姚嶼的舍友,在這方面有天然的優勢,每次徐天瑞都猜不過他。

周末蘇善陽沒留在宿舍,失去了跟學霸·姚對答案的機會,徐天瑞緊追不舍,跟他你來我往賭了一天了。

蘇善陽果然支吾了片刻:“十個空左右吧。”

他用的比率法,根據他多年經驗,自己錯的題數一般是姚嶼三倍,這張五十空的卷子他錯了三十,那比下來姚嶼應該錯在十個左右。

徐天瑞嗤之以鼻說:“十個?我覺得不能,以姚哥水平,就算是全對我也信。”

其實他只是随便說說,明明心想的也是十,結果被蘇善陽捷足先登,只能死鴨子嘴硬往更過分的吹。

這兩人正猜的起勁,講臺上賈得松見下課還有一分多鐘,開始詢問九班的作業情況:“你們批的卷子裏錯一半以下的舉手讓我看看?”

臺下呼啦啦舉了一半手。

賈得松樂呵呵地說:“嚯,這不是還行麽。”

化學課代表無情道:“一半連及格線都不到。”

賈得松笑了片刻,又問:“有錯十道以下的嗎?”

舉起的手裏剩了三只。

“卷子拿過來我看看是誰,”賈得松站在臺上沖他們招手,就見剛講沒兩道時說過話的女生站了起來。

賈得松來了興趣,問她:“你手上卷子是誰的?”

女生再一次被大寫的仇視怼了滿身,不服道:“我拿的是我們班的!”

七班人:???

賈得松說:“哦?這麽巧,不會是你們班交換生的卷子吧?”

化學課代表可能對被選上的怨念過深,聞言再一次拆臺:“老師,他沒交作業。”

“開個玩笑,”賈得松不動聲色地記住了這位課代表的臉,一邊回憶他的名字一邊問:“那這張卷子錯了幾道?”

女生猶豫了下,把卷子舉到眼前,神經質地從頭到尾掃了一遍确認自己沒有眼花,才細聲細氣地說:“全對。”

七班人:???

賈得松怔了下,名字也不想了,不等女生過去就主動走了過來把卷子扯了去。

他“哦”了一聲,說:“課代表,我有個問題,你們班姚——嶼——是哪位?”

七班又瘋了。

姚嶼本來沒覺得有什麽,“湊巧”聽見周圍一片嘩然,“湊巧”想起來他有一個“同桌”,正好是化學專業的。

這卷子的難度他也看到了。

姚嶼好整以暇地側過身往前傳卷子,想讓易羿看看傳說中的滿分人士臉長什麽樣,就見這人在一片“我操”中忽然回了人間,從書下摸出一只紅筆,對着卷子批了起來。

等他批完,鈴聲也響了。

在姚嶼被人堆擠扁之前,易羿把卷子放到他桌上:“滿分,幫我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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