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伍萬群還能怎麽辦。

他也只能回以一個笑。

他有一些關于楚晴的疑慮,這份疑慮一直持續到開學在同一間辦公室見到姚嶼,才放下去。

那臭小子不看他的時候翻了不下五六個白眼,一點也沒有被生活蹂/躏過的痕跡。

那麽現在只剩一個問題。

“你媽媽知道這件事嗎?”伍萬群問姚嶼。

姚嶼擡起頭看了他一眼。

室內的燈光充足,不像外面老舊的路燈時明時暗,那雙眼睛反射着微光,看不出內裏的情緒。

“她不知道。”姚嶼說。

伍萬群猶豫了一下,又說:“雖然這次考試選出來的人不保證一定在高三的保送名單裏,但你要不要先通知你家裏一下?到簽協議的時候再出岔子,這麽長時間的努力就白費了。”

姚嶼想都不想:“不用。”

他回答得太爽快,以至于伍萬群一口氣哽在胸口,看起來像憋了個啞口無言的表情。

沒想到姚嶼下一句話讓他更哽了。

“我也不一定簽。”

伍萬群:“……”

這一家子都是屬熊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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伍萬群抓着手裏的試卷遞也不是,放也不是,臉皺成了一張手抓餅。

他一給出空檔,姚嶼立馬反問:“還有什麽事嗎?”

言下之意:有,說;沒有,撤。

伍萬群:“……”

他第一次有把談話搞砸了的感覺。

伍萬群扶額,想了半天把試卷扣下了:“這東西不會有評講,暫時先放我這裏,我說的話你也記一下,總之不管遇到什麽難解決的問題,哪怕是家庭問題,也可以來找老師,明白嗎?”

姚嶼點了點頭。

一出伍萬群辦公室的大門,姚嶼深吸了一口氣,還是外面的空氣好聞。

天已經徹底黑了,身處伍萬群的勢力範圍內,周圍鬼影子都不見一個,他三步并作兩步跳下臺階,探頭看了下宿舍的方向。

晚自習過了大半,因為運動會的關系,三個年級都留了不少人在學校,練項目的、練入場的,校園裏到處是雞血打在臉上的人,他一走出伍萬群的包圍圈,湧動的熱氣跟嘈雜聲響立馬從頭澆到尾。

不過也沒有熱很久,因為一塊冰從後面貼了上來。

“談完了?”冰塊問。

姚嶼回身,看了看他,又看了看他出現的方向,詫異地問:“你怎麽從我後面過來的,不是叫你先回去嗎?”

易羿頂着“我為什麽要聽你的”臉,說:“我有事。”

“什麽事?”

“私事。”他說話時擡眼往邊上掃了一眼。

姚嶼從他的小動作裏品出一抹不自然,狐疑地盯着這人看了一會兒,說:“你不會找曹小凝去了吧。”

“曹小凝”這個名字對冰塊來說有一點難度,姚嶼适時補充:“就是我前面進老五辦公室的女生。”

說完他就發現不用确認了,因為這人又往邊上掃了一眼。

明顯心虛。

姚嶼啞巴了片刻,心說這人是沒有情商嗎,這種事都做的出來?

但他又有點好奇,于是裝模作樣地問:“別裝了,你跟她說什麽了?”

可能是他裝的太誠懇吧,易羿飄忽的目光定到他臉上,說:“我讓她把彈殼還我。”

姚嶼:“……”

卧槽,死渣男。

姚嶼默默往後退了幾步,開始朝宿舍走,邊走邊說:“別跟着我。”

我嫌丢人。

他喉嚨裏的笑沒憋住,最後一個字偏了調,露餡後幹脆抖着肩膀笑了起來,嘴上雖然硬,行動上仍一邊笑一邊确認冰塊茬子有沒有跟上來。

冰塊茬子冷飕飕的,不跟他一般見識。

大概是某人實在過于好笑,這天姚嶼并沒有被伍萬群辦公室裏的小插曲影響睡眠,第二天早上他睜眼後摸起枕邊的手機,發現有人從5點就開始給他發微信消息。

人生:哥,我姚哥

人生:你們班今天坐哪?

人生:高三不安排觀賽場地,我準備去你們班借坐一下

人生:我的哥,幾點了,還沒起床???

姚同學跟一般學霸不同,屬于典型的早睡晚起,到點必靜音,像丁宇這種話多的,還加了免打擾做雙重保險,出發前能看見他的消息實屬不易了。

他動了動手指,回了個:醒了

運動會這天,學生們膽子都大了,丁宇也不知道在宿舍還是教室,秒回:

可算醒了,你們班坐哪???

華山:不知道

華山:不是說場地上标了序號麽

華山:演講臺左邊高一,你找七

人生:…………

人生:哦

人生:我以前參賽項目太多,不怎麽在觀摩區呆着,忘了

人生:哥過來給你加油哈

聽聽這輩分,亂的一塌糊塗。

姚嶼不是很想和他讨論誰哥誰弟的問題,就放在那兒沒回,至于參賽項目多少的問題,巴掌自己在七班場地裏等着他。

運動會八點開幕,高一高二乒乒乓乓提溜着凳子下樓排座位時高三還在分秒必争的上早晨第一節 課,試音喇叭的吵嚷很快讓姚嶼忘了這事。

這兩天沒課,大部分科目的國慶作業已經布置下來,許多人把書和本子一并帶了下去,部分人士分工明确,我先做數學,你先做物理,最好能在放假前拼出一份完整的作業圖譜,哪怕拿來對對答案也是極好的。

易羿在一群作業大軍裏鶴立雞群。

他個子高,又沒搬凳子,直挺挺地站在一排校服中央,引得幾個班負責攝影的同學對着他就是一頓卡擦。

姚同學聽見快門的聲音就想離他遠點,然而這人走路時目不斜視,從頭到尾目标就一個。

“挑吧。”他站到姚嶼身側,用下巴指了指懷裏捧着的運動飲料。

姚同學臉上有抹不易察覺的紅。

有些人對味道的執念不止體現在筆芯上,也包括喝的水。

姚嶼勾手抽走一瓶檸檬味的,擰開瓶蓋喝了兩口。

“丁宇要來你知道麽?”姚嶼問。

“嗯。”

衆所周知,某些人是沒有微信的,鑒于可聯系他的方式太少,姚嶼順嘴問:“你怎麽知道的?”

他本來只是順嘴,對答案的興趣不大,誰知某些人聽完他順嘴的問題也很順嘴的略過了這個話題:“等下你第一個項目,別漏聽了檢錄。”

姚同學手上動作一頓,翹起了懷疑的小尾巴。

丁宇說的不錯,高三的最後一場運動會,學校給他們安排了比賽,但沒安排觀賽場地,操場四面裏一面倚着馬路,一面倚着居民樓,剩下兩面被高一高二瓜分占走,徒留一群無家可歸又不想在教室自習的高三學子凄慘落戶演講看臺。

丁學霸來的時候拖着兩張凳子,一張他自己的,一張易羿的。

運動會講究氣勢,他一落座,就在周圍幾個班級之間引起了騷動,像徐天瑞康蒙之流從來沒聽說他跟易羿是小學同學的關系,當場吓成了個河豚。

也虧得這兩位都不是能随便上去攬肩鎖喉的人物,夾在中間的姚嶼只受到了一輪視線上的掃射,實體部分安然無恙。

“給我一瓶。”丁宇瞅着易羿腳邊的瓶子說,他一路走來跟無數人打了無數聲招呼,賽還沒比喉嚨就開始冒煙,眼下正到處找人借帽子,試圖擋一擋自己那張在一群小屁孩堆裏格外紮眼的臉。

易羿低頭看了看,遞給他一瓶礦泉水。

丁宇:“……為什麽你們喝運動飲料,而我只能喝礦泉水。”

易羿很不客氣:“你不付錢。”

姚嶼聽完這話背後一涼,手指在瓶身上收緊。

他突然想起來軍訓時找易羿買水的錢到現在還沒給……

丁宇把傷感挂在了臉上:“我們倆的關系還要談錢?”

完後直指姚嶼:“你付錢了?”

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姚同學剛還在暗自心虛,這會兒就被他一句話提上了刑場。

他喉嚨裏咕嚕了一圈,正要說話,易羿先他一步開了口:“他不用。”

那一瞬間,不知道想到了什麽,丁宇的表情相當精彩。

一半是被打在了痛處,一半是因為還有求于丁宇,姚嶼默默撈起一瓶不喜歡的味道,遞給正在臉上演臉皮舞的丁學霸。

丁學霸的臉立馬好了:“還是我們小姚知道心疼小丁。”

不知這句話戳到哪了,姚嶼感覺冰塊茬子又差點凍上。

雖說易羿為了逃避問話提醒姚嶼不要忘了檢錄,實際上他自己的上場時間比姚嶼還要早一些,高一的男子400米被安排在全場第二個,他們倆坐下來還沒兩分鐘,大喇叭就在喊運動員檢錄進場了。

高一的氣氛在這時徹底點燃,最邊上的班級情難自禁,一聲“一班必勝”激起了一大片的還擊聲,振聾發聩。

易羿一站起來,七班男男女女那點拘謹、羞澀、遲疑全部抛在了腦後。

“易哥,”徐天瑞算是裏面膽子大的,他跳了兩步跳到易羿邊上,“開門紅,有沒有信心?”

易羿難得給了徐天瑞一個正眼,說:“行。”

徐天瑞:“!!!”

他這句話在瘋狂的人民群衆面前就等于軍令狀。

別人立軍令狀也許不頂用,但海歸大佬、平常光做不說的佛像突然顯靈,徐天瑞居然生出一種熱淚盈眶的感覺。

他膽子更大了,伸手在易羿肩上拍了一把:“兄弟們給你加油!有什麽要幫忙的盡管提!比如你需要什麽樣的加油口號啊?”

姚嶼被他的臭屁臭到了,“嘶”了一聲。

他還等着某人趕緊走人盤問丁大學霸呢,就見易羿聽完徐天瑞的話後眉毛一挑,目光落在自己身上:“跟我去趟廁所,換條褲子。”

姚嶼:“……”

姚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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