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走到近前才看得清,易羿的臉上挂着汗,汗水順着脖子流進了衣領,感覺到不太舒服,他掐着T恤往外扯開扇了扇風。

易羿很自然的接過姚嶼手裏的水,仰頭灌了幾口,天氣加身體內部的雙重熱源讓他的睫毛被汗水打濕,眉心微微蹙着,神色有些焦灼。

徐天瑞不知怎麽一見到他氣場就弱了,激昂地語調自動降了八度:“易哥,跑了多久?”

易羿的目光從瓶身上收回來:“五十八秒。”

“操!這得破記錄了吧?咱學校400米記錄是多少?”徐天瑞問。

“五十五秒。”姚嶼想都沒想便答。

“五十五?”徐天瑞本來沒指望有人能答上來,送上門來的标準答案讓他一愣。

易羿指尖輕動,看向姚嶼。

“普通班的記錄吧。”他說。

“體育班的記錄只有五十幾秒不是得關門了?”姚嶼哂道。

“你倒是知道的清楚。”易羿說。

徐天瑞在邊上接了話:“對啊,姚哥,你什麽時候打聽的校運會記錄?你是要直奔記錄去嗎?”

這話是什麽意思?

姚嶼猛一瞅易羿,見他正一手晃着瓶子玩。

因為決賽名單還沒出來,他站在場地內側半倚着圍欄,側頭的動作顯出了疲倦過後的懶散,眼珠卻清亮地望着自己。

姚嶼“啧”了一聲給徐天瑞聽,人卻對着易羿:“運動會手冊上不是寫了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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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又不是故意要記的。

徐天瑞個沒眼力見的對姚嶼給予了充分的信任,就是行為舉止跟姚嶼不太過得去。

他帶着恍然大悟的表情說:“哦,我說呢,哎姚哥,咱們倆待會兒要參加的标槍校記錄是多少?你覺得有沒有可能破?破紀錄還額外加分呢。”

姚嶼:“……”

他憋了半天,蹦出一句:“沒可能的事就不要想了。”

徐天瑞臉上沒顯,腦子被四周女生有意無意投向易羿的目光激的有點熱,嘴裏話被燙着了過不去腦,脫口就說:“哎,我就問問,心裏有個數,萬一呢?”

萬一你妹啊萬一。

沒有這種萬一。

姚嶼毫不客氣的賞了他四個字:“自己去看。”

他不是不想說,主要是鬼知道啊?

他壓根沒記其他亂七八糟項目的記錄,沒事記那個幹什麽?

易羿看到他的表情,眉毛舒展開來,短促地笑了一聲。

瞬間把兩個人的注意力吸引了過去。

“?”徐天瑞抓了半天臉,沒明白易羿在笑什麽。

姚嶼還沒說話,就聽易羿先他一步開口:“五十八米。”

徐天瑞:“啊?”

“标槍校記錄,五十八米。”易羿站直了身子說。

喇叭有了悉悉索索的動靜,不一會兒冒出了熟悉的女聲:“下面宣布高一男子400米決賽名單,一道,高一七班,易羿……”

幾十個人同時看向易羿。

姚嶼不知道自己是因為他進了決賽跟着其他人一起看,還是驚異于他居然知道标槍記錄看過去的。

易羿始終沒換過面向,就那麽似笑非笑地看着姚嶼。

等各個項目陸續進展起來,七班的班級積分就開始在十幾個班裏反複橫跳了。

易羿不負衆望拿下了男子400米跟200米的冠軍,讓七班短暫的在積分榜首待了一陣,随後幾個女子組項目一開比,女生少的劣勢就顯現了出來。

先是50米、100米沒能進的去決賽,緊接着800米的參賽選手直接中途下場。

男生這邊也慘像頻出,110米欄人摔在欄門口、3000米大長跑臨時棄權……

總之,他們就是兩個極端,要麽贏的所有班都眼紅,要麽死的屍骨不全。

姚嶼從座位上離開後好半天都被比賽項目困在場地裏,等他好不容易有空回到座位上時,丁宇又不知道跑到哪兒去了。

姚同學有一點不開心,他還有事沒問呢。

等時間臨近午休,除了少數還在比賽的人外,其他人都提前溜去吃飯了,姚嶼剛好卡在既不緊張也不刺激的跳遠坑裏,瞥見眨眼空的觀賽區,默默祈禱前面的人多拖一會兒。

開玩笑,三個年級同時開飯是什麽效果?不說窗口前排的隊會有多長,就是打到飯,恐怕連站的位置也沒有。

日子特殊,難得中午不用掐着點準時回教室,一學校的人都很淡定,隊,慢慢排就是,占用的反正是在校時間。

姚嶼的跳遠是瞎報的,沒指望拿什麽名次,裁判老師記完所有人的成績後催促他們趕緊吃飯去,轉眼自己就沒了,也不說給看個成績什麽的。

他往場邊走了兩步,想朝護欄上伸手,伸到一半被易羿攔住:“我扶你。”

易羿沒跟着大部分直奔食堂,從跳遠開始便站在不近不遠的位置等他,在人煙稀少的場地上倒也不算太起眼。

姚嶼也不客氣,直接搭上了他的胳膊。

跳遠這個東西,無論以怎樣的角度、姿勢入坑,沙子總能從各個地方侵入,尤其他今天穿了雙透氣的運動鞋,氣透沒透不知道,沙是全透了進去。

“丁宇呢?”姚嶼一邊抖着鞋子一邊問,“他溜哪兒去了?”

我還有話沒問他呢。

“在宿舍,”易羿看着他的鞋子皺了下眉,“我讓他去學校外面買午飯了。”

“啊?”姚嶼聞言愣怔了下,“不去食堂吃?”

“不去了,現在去排隊剩不了什麽菜。”易羿說。

“他能出校門?”

“他能刷臉。”

姚嶼:“……”

在學校這種地方,丁大學霸的臉果然比一般人值錢,姚嶼一想到可以不用擠食堂吃剩菜,動作都比先前快了許多,他快速抖完另一只腳,順手把扶換成了拽:“走吧?”

易羿只盯着他的鞋,眉頭沒放松:“怎麽穿帶網格的鞋子跳遠?”

姚嶼拽不動他,回頭讪讪地說:“跳都跳了,別問了。”

實話是,他真的沒在自己的項目上花太多心思。

易羿還想說什麽,但姚嶼一臉“再問自殺”的表情,他只能把話咽了回去。

甫陽一中因為午休不讓出校,門外并沒有形成傳聞中的餐飲一條街,丁宇去最近的簡餐店打包了三份速食簡餐,早早地等在了宿舍裏。

為了保溫,他特地把袋子系了個嚴嚴實實。

随着門外鑰匙插進鎖芯轉動的聲音響起,丁宇聞風而動,他一把解開差點被自己打成死結的袋口,摸出餐盒一人一份放在了三張桌上,還特地把筷子也擺好,就等人到位立馬開動。

他快餓死了。

結果進門的人裏有一個看都不看他,徑直走到櫃子邊,翻出一雙嶄新的拖鞋放進洗漱間,然後一把把定在門口的另一個貨薅了進去。

那個貨耳朵尖還變紅了。

透過洗漱間的鏡子,姚嶼看到門外斜着一個腦袋,該腦袋上上下下打量了他們一遍,忍不住問:“你們幹嘛呢?”

姚嶼:“……”

公開表演沖腳換鞋這件事,就很尬。

為了不讓自己變得更尬,他選擇沉默。

易羿把姚嶼倒騰到位便不再管他,轉身拖走了不明所以的丁學霸。

“他怎麽了?”丁宇沒敢掀開他心心念念的餐盒蓋子,小聲問易羿:“腳受傷了?”

姚嶼從洗漱間出來就聽見易羿回答:“腳沒有,頭受傷了。”

丁宇愣了下看向姚嶼:“頭傷哪了?”

姚嶼:“……”

姓易這人的好感就很容易敗壞。

酒……沒有酒,湯足飯飽之後人就容易犯困,姚同學又有相當準時的“困點”,吃完沒多久便生理性睜不開眼睛。

雖然今天可以留在宿舍午休,但他對床鋪的強迫症讓他無法忍受自己不洗澡就上床睡覺,于是還是決定趴在桌上睡會兒。

趁着易羿出去把餐盒毀屍滅跡的功夫,姚嶼逮住了丁宇,強撐着眼皮問他:“你今天跑到我們班隊伍裏到底想幹什麽?”

高三每天中午都有理科小測驗,運動會也不例外,丁宇正準備回教室,聽完随口一答:“不幹什麽啊,就看比賽啊。”

姚嶼鄙夷地說:“我有那麽好糊弄?”

明顯是有求而來。

丁宇抱着手臂笑了笑:“我不跟你說,等下你也知道了。”

姚嶼愣住:“什麽意思?”

丁宇:“我今早顆粒無收,包工頭驗收成果不滿意,該親自上場了。”

他邊說邊指着門外擠眉弄眼,表示包工頭,你懂的吧?

姚嶼本想回自己宿舍趴的,這下決定中午賴在這兒跟包工頭過過招。

包工頭極有素質,把殘羹剩飯丢到了食堂專用的回收箱裏才回來,讓一直在等他的姚嶼等得差點撐不住。

易羿一進門,姚嶼倏地側頭,眼睛裏因為困倦顯得濕漉漉的,讓他腳下一頓。

“丁宇回教室了。”姚嶼注意到他的停步開口說。

“嗯。”易羿回過神,走進來背過身想關門,手扶上門把又看向姚嶼:“你不回去?”

“不回。”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姚嶼覺得他聽到這話時表情似乎凝滞了下。

但這種感覺很快消失了。

易羿洗完手,看着姚嶼曲着的上半身,猶豫着說:“要不要到床上睡?”

“不用了。”姚嶼揮手,他不想禍害自己的床,當然也不會想禍害別人的床。

“你是不是有什麽話要跟我說?”姚嶼快速切換掉話題。

易羿的目光依然在他身上,他們兩個一個站着,一個坐着,明明站着的應該氣勢更強一些,姚嶼卻沒從易羿的反應裏覺察到任何居高臨下的态度。

相反,他話裏問得小心謹慎:“你十一長假,回家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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