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另類安慰
前方站着兩個男人，兩人正面相對，稍微高點的那個正在幫另一個整理衣領，眼中閃動着無限的柔情，他的嘴一張一合，不知道說了些什麽，把對方逗得笑個不停。
明明是一副溫馨和諧的畫面，可周偉看了就是覺得倒胃口。
一個人該有多麽虛僞，才會做出這種腳踏兩只船的混賬事來？
前不久還在和一個女人打情罵俏，現在又在另外一個人的面前表現出一副溫柔體貼的好男人形象，他不當影帝，真是可惜了。
周偉沉下臉，強迫自己移開視線，他怕他再看下去會忍不住沖上去抽那男的一個大耳巴子。
轉過身，帶着不甘和憤恨踏進了校門。
在校園裏漫無目的地轉了幾圈，周偉估摸着已經過了上班的點兒，便徑直走向醫務室……
校醫室內，穿着白大褂的柯彥正坐在辦公桌前看報紙，聽到推門聲後下意識地擡頭，看到了一張面無表情的臉。
柯彥愣了一下，旋即笑起來，“你又來了？今天是頭疼還是來串門子啊？”
周偉沒吭聲，大步踏了進來，心中有些吃味。
這是柯彥第一次主動同他打招呼，第一次沖着他笑。換做平時，能得到這種待遇他肯定會樂得合不攏嘴。可現在他一點喜悅或興奮的感覺都沒有。他明白柯彥之所以笑得那麽開心純粹是因為另一個男人。也不知那個虛僞的男人給柯彥灌了什麽迷湯，竟然讓一個清冷淡漠的人瞬間變得和藹可親起來。
想到這裏，周偉在心裏冷笑。一方面笑那男的手段高，另一方面笑柯彥沒長眼睛，更多的卻是笑自己太傻。如果把柯彥比喻成一顆種子，第一次見面這顆種子就埋在了他的心裏。他也說不清楚他喜歡對方什麽，大概是被那過于清秀俊美的容貌所吸引，在這短短不到一個月的時間裏，他每晚要想着柯彥才能入睡，他似乎能感覺到內心深處有株小小的嫩芽正在慢慢地破土而出。得知柯彥有戀人後，其實他應該馬上将深埋在心裏的種子連根拔起，可他卻舍不得，明知道得不到任何回應，卻還是傻乎乎地守着對方，經常在校醫室裏枯坐幾個小時，只是為了和對方呼吸同樣的空氣，為了多看那人幾眼。現在看見柯彥被人玩弄于鼓掌之間還毫不知情，他的心裏竟然生出了一股憐惜。踏進醫務室之前，他明明想好了要狠狠地把對方罵醒，甚至還想了許多殘忍的話語。可此時他竟什麽話也說不出來，只覺得喉嚨幹澀得緊。
也許他就是這麽傻，不願意看到柯彥傷心難過。
就這樣傻傻地喜歡上一個人，因對方的開心而快樂，因對方的傷心而難過。
或許嘴上可以否認，但對方的喜怒哀樂确确實實能帶動他的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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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眼前的人，柯彥感到納悶。
這段時間，這孩子經常跑到醫務室裏串門子。除了來時打聲招呼，走時說聲再見，剩下的時間基本上不說一句話，只是坐在沙發上發呆。見他那麽安靜，就像空氣一般毫無存在感，喜歡清靜的柯彥也就沒有下逐客令，任由他呆在這裏，每次都能呆上好幾個小時。
有時候柯彥會忍不住打量他，高個兒，小麥色皮膚，長得壯壯的，一看就是個運動能手，全身充滿着一股健康的陽□□息，再加上帥氣的五官，這樣的男生在學校裏應該很受歡迎。
可是這個看似很受歡迎的孩子不去和同學們交流感情，總愛往校醫室跑，即使再愚笨的人都能看出他的心思，更別提聰慧、敏感的柯彥。
柯彥知道他對自己只是一時的迷惑，每個人都喜歡美麗的人或物，特別是年輕人總會對那些眼緣率頗高的人輕而易舉地産生好感，可這種好感能維持多久，沒人能給個準數。好感不代表喜歡，喜歡不代表愛，這種感覺最終會随着時間的流逝而慢慢消失。
一直以來，不理他，對他那麽冷漠，其實柯彥只是想讓他早點從這種不切實際的感情中抽離出來。卻沒想到他竟然堅持了這麽久，這樣的執拗讓柯彥感到無可奈何。
今天柯彥的心情确實很好，不過心情好并不意味着他會主動向人打招呼，主動對人微笑。只是周偉進來時身上散發着一股陰沉之氣，令他有些不适應，好像整個空間都壓抑了起來。在他的印象中，周偉一直是個憨厚老實的孩子，總是呆呆地坐在角落的沙發上，偶爾看他的時候還露出一副欲言又止的羞澀模樣，明明想說卻不敢說，他心中的周偉就是這樣的一個傻孩子。
而這個傻孩子今天有點反常，對于他的變化柯彥感到不習慣，也許是為了緩解氣氛，才笑着同他打了聲招呼，可他卻不給面子，居然一句話也不說，只是木着一張臉站定在辦公桌前。
整個辦公室似乎籠罩着一層低氣壓，柯彥皺了皺眉，實在不喜歡這樣的氣氛，站起身走到他面前，問道：“你怎麽了？有話直說。”
“剛才在校外，我什麽都看到了。”
果然夠直接，柯彥一下子接不上話來。
沉默片刻，垂下眼睑，不知是心虛還是愧疚又或者是什麽別的原因，反正不願意正視他的目光。
“你和那男的是一對吧？”
“……嗯。”
“有些話我不知道該不該說，說了怕你難受，不說我自己難受。”
柯彥被這憤憤的語氣引得擡起眼皮，看着他，平靜道：“說吧，我聽着。”
周偉揪起眉毛，看起來很糾結，張合着嘴唇，掙紮了好久才吐出一句話來。
“算了，不說了，就由我自己難受吧。”
“诶？”向來遇事淡定從容的柯彥聽到這句話後竟然露出一副瞠目結舌的傻樣兒來。
而更令他感到驚訝的還在後面。
周偉丢下這句話就往外走，不過剛走到門口又折回來。
用雙手抓了抓頭發，簡直煩躁得要命，接着又說：“我想了一下，還是你難受吧。”
柯彥手一抖，真想大嘴巴抽他。
周偉還在抓頭發，心中糾結不已，他怕柯彥聽到實話後會承受不了，可不說出來他又過不了自己良心那一關，猶豫了一會兒才緩緩道來，“其實也算不上難受，有些事情早點弄清楚了對你來說是種解脫……”瞥見柯彥變了臉色，剛組織好的語言忽然被打亂了，“咳，我也不知道該怎麽說了，反正就是長痛不如短痛，難受一陣子就會好的。”
見他說了半天也沒說到正題上，柯彥急了，“說重點，別扯些有的沒的。”
“好吧，你聽了別太難過。”周偉深吸一口氣，說，“前不久我和室友去市中心玩，看見你的男朋友和一女的摟在了一塊兒……”話音戛然而止，周偉看見柯彥不自覺地露出了震驚的表情，哪忍心告訴對方那對狗男女最後還吻在了一起。
情侶之間，最怕的大概就是背叛。特別是在用了真心之後，突然從別人口中得知對方竟然背叛了自己，這種突如其來的打擊完全能把一個平時看上去很堅強的人給擊垮。
在柯彥看來，背叛是錯誤的，可是比背叛更大的錯誤，更讓他難以接受的是——欺騙。一次又一次的欺騙，今天醫院有急診，明天在家陪父母，後天和同事聚餐……柯彥一直努力地說服自己要信任對方，堅守這段感情，但是謊言終歸是謊言，不管說的天花亂墜還是信誓旦旦，遲早會有不攻自破的那一天。柯彥不知該慶幸自己太走運，還是該嘲笑對方太倒黴，那人每次說了謊後，過不了多久，他就會從別人口裏或在不經意間得知事情的真相。
這次，柯彥真的覺得累了，厭倦了這種永無休止的欺騙。苦笑一下，發現周偉正一臉擔心地看着自己，他強壓住心中的酸楚，輕聲說：“我知道了，謝謝你。”
一般人知道自己愛人和別人攪在一起，心裏肯定會很難受。即使柯彥此時看起來像個沒事人一樣，周偉也放不下心來。他知道對方在強作堅強，不願在他面前露出脆弱的一面，不由得感到心疼。也許哭出來會好受一點，用淚水将不良的情緒全發洩出來，心裏就會痛快許多。
可男人都好面子，怎麽可能當着外人的面兒哭？心一橫，周偉把胳膊伸到柯彥嘴邊，用無所謂的口吻說：“你要覺得難受就咬吧，使勁咬，沒關系，我皮糙肉厚不怕疼。”
柯彥微微一怔，心中竟湧起一股莫名的感動，推開他的胳膊，“我沒事兒，你別擔心。”
“哦。”周偉怏怏地應了一聲。
“時間不早了，你快去上課吧。”
“早上沒課，下午才有。”
“哦。”
“讓我就在這兒陪你吧。”
柯彥沒回話，但也沒拒絕，走回到辦公椅前坐下，拿起報紙看了起來。
周偉也坐在了沙發上，還是老樣子，盯着地面發呆。
時間慢慢流逝，半小時後，柯彥放下報紙，有些煩躁地揉了揉眉心，看了半天他一個字也沒看進去，心中似乎有什麽東西一直叫嚣着想沖出來。他望向周偉，“喂”了一聲。
周偉馬上擡頭，“怎麽了？”
“你剛才說的話還算不算數？”
“什麽話？”周偉雖然沒反應過來，但還是點了下頭，“算數，當然算數。”
“那你過來。”
周偉老老實實地走過去。
“把胳膊伸出來。”
周偉大概明白他要幹什麽了，面露喜色，擡起胳膊，“你準備咬我了？盡情咬，別客氣。哈哈……嗷！！”手臂上傳來刺痛的感覺，周偉忍不住慘叫一聲，感覺這塊肉像是被咬掉了似的，火辣辣的疼，低頭一看，柯彥目露兇光，很顯然把他的手臂當成那臭男人的了，居然毫不留情地下狠口。
說過的話不能收回，能讓柯彥盡情地發洩，周偉也挺樂意的。為了給柯彥留下一個正港男子漢那樣的光輝形象，他不光不能喊疼，還要表現出一副大度的模樣，挺胸、擡頭，面向窗外的朝陽，哈哈笑兩聲，“咬下去後是不是覺得舒服多了？繼續咬吧，嗷！我堅持得住，嗷！把心中的不快全發洩出來……嗷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