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這晚,吳翼在阿周的手中釋放,阿周手上的工夫極好,吳翼還從來沒有那麽舒服過。而吳翼想亦給予阿周同樣的,只不過他從未幫人做過這事兒,下手沒個輕重,到後來,阿周也沒能如意,還是自己繼續擺弄了許久,這才了事。

吳翼縮在阿周的懷裏,就着窗外的月光,眨着眼睛看着阿周俊俏的眉眼,最後沒忍住,把自個兒往前一送,啃咬着阿周的雙唇,阿周臉上的表情淡淡的,既沒回應也沒推脫。吳翼心裏發虛,他不知道阿周此時是否滿足,他只知道自己現在是安寧而快活的。

吳翼一時半會兒睡不着,一會兒在床上打滾兒,一會兒在阿周身上撒潑,阿周心煩意亂,摸着他的後背,說,“快點睡覺吧,明天一早還要去鎮上進貨。”

吳翼只安靜了幾秒鐘,就又打着滾兒翻進了阿周懷裏,“我不想睡覺,我想跟你說話。”

阿周對着黑暗沉吟片刻,他倒是真的有話要對吳翼講。

前些日子,阿周就在考慮離開青芒村的事情了,到北京去,找份工作也好,打零工也罷,怎麽着都比困在這小小村莊裏強。

月餘之前,阿周去當地派出所報了警,民警記下了他的失蹤案,卻一直到現在都沒有回音。阿周想不起自己的身份,又無處可去,才在青芒耽誤了這麽久。

阿周欠了吳爺爺的錢,自然不會賴賬。如今他與吳翼更有了份露水情緣,又瞧吳翼日子過得糊塗,便有了別的打算。阿周想,不管日後自己與吳翼是做情人還是陌生人,左右此時是有幾分情誼的,于是,阿周問道,“你不想睡正好。我正好有事問你。你有沒有想過去城裏打工?”

吳翼一愣。他沒想到阿周竟然是想對自己說這些。他從小就算不上個聰明人,生活裏更不願意想太多,所以在家賦閑一年多,也沒有考慮過自己的未來,只是得過且過罷了。他撓撓頭,嘟囔着,“我還沒成年呢。”

阿周嘆了口氣,“你十七歲了,已經不小了,爺爺年紀又那麽大,你們倆靠這間小店生活,長久不了。”這些日子,阿周早就把小賣鋪的收入摸得門請,這村子年輕人越來越少,留在這裏,哪裏會有什麽出路呢。

吳翼瞧阿周頗為嚴肅,不免有些不開心,他抿抿嘴,坐起了身子,“我什麽都不會幹。”

阿周聽了吳翼的話,眉頭皺得更緊了,他也坐了起來,聲音已經有些急了,“整天在家裏當然什麽都不會。不會可以學啊,再說你那麽年輕,只要肯出力氣,以後肯定會找到一份工作的。”

吳翼委屈極了,他才剛剛與阿周行了那事兒,哪裏有心思想這些,他扁着嘴巴,一副不為所動的樣子。

阿周知道,吳翼在家閑了一年,早就閑慣了,可若是放任吳翼這樣下去,這輩子可能就毀了。他循循善誘,“過幾年,你爺爺年紀再大點,生個病什麽的,用錢的地方多的是。你就算不為自己着想,也要想想你爺爺啊。”

聽了阿周這話,吳翼才收斂了自己的小性子,開始認真考慮起阿周的話來,嘴巴卻依然是扁着的,他扭過頭來,問道,“那你說,我能幹什麽?”

阿周不知怎地,突然就冒出了句,“工地上常年都招抹灰工你知道麽?就幹些抹膩子、批灰、勾縫的活兒,不算難,只要肯出力氣,你肯定能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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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翼臉一板,“你想我去工地啊。夏天熱,冬天冷,整天在太陽底下曬着,我不幹。”

阿周皺了皺眉頭。他素來知道吳翼拈輕怕重,吃不了工地上的苦,只不過剛剛不知怎地,突然就想到了這些,脫口而出。

明明半小時以前他們還濃情蜜意,不知怎麽的,兩個人此時就變成了這副針鋒相對的樣子,吳翼忍不住偷偷瞅了阿周幾眼,“周哥,你怎麽這麽了解?以前幹過?”

阿周愣了幾秒鐘,他仔細思量片刻,“我應該幹過。”

吳翼躺在床上,雙手枕在頭上,“爺爺剛帶你回家的時候,你明明是大城市裏白領的打扮,那套西裝一看就貴死了,穿在你身上那麽合身。而且你還懂那麽多知識。現在你又說你在工地上幹過。”

阿周自己也納悶,他亦躺了下去,不确定地說,“也許是小時候在工地上幹過吧。”

吳翼聽了這話,撅起嘴來,大聲吵嚷着,“就你能幹,就你能幹。”

阿周又嘆了口氣,若不是看吳翼年紀小,現在又與自己有了份互相慰藉的關系,他才懶得說這些呢,可偏偏吳翼不領情、不聽話。他讨了個沒趣,索性閉上眼睛不再說話。

過了一陣子,吳翼又撐起身子,俯視着阿周,推了推阿周的肩膀,“你別不理我啊,我去就是了。”

阿周這才緩緩睜開眼睛,輕輕從嘴裏吐出個“乖”來。

用句時髦的話說,吳翼是個拖延症晚期,可阿周卻雷厲風行,就連白天看店時,心裏想得也是進城打工的事兒。當天晚上,阿周就跟吳爺爺說了自己的想法。吳爺爺年輕時也曾讀過幾年書,遠比年幼的吳翼有見識,他連連點頭,又囑咐了好些話,無非是吳翼年紀小,阿周要多照顧他雲雲。

吳翼性格拖拖拉拉的,收拾個行李要收拾好幾天,明明沒什麽東西,卻挑挑揀揀拾掇出一箱子的零碎來。氣得阿周忍不住罵娘。好不容易收拾好了,第二周,就拉着吳翼要跟吳爺爺辭行。

臨行前的那晚,吳翼翻來覆去地睡不着覺,黏在阿周的身上,明知他記不得什麽,卻偏偏纏着他問東問西,就像個小蜜蜂一樣,在阿周眼前“嗡嗡嗡嗡”個不停,還翻來翻去的,繞得阿周腦仁疼。

“北京跟電視上一樣麽?人人都住很大的房子?”

“——不是,北京也有很多窮人,要好幾個人擠在一間地下室裏。”

“北京是不是遍地有錢人?我們以後會不會也成有錢人?”

“——不是,哪裏都是窮人比有錢人多。”

“北京好玩麽?你爬過長城麽?”

“——不好玩,都是人。”

“全聚德的烤鴨好吃麽?”

“——不好吃,我喜歡大董烤鴨,公司附近就有一家。”

說完這話,兩個人都一愣,阿周太陽穴擴散出一波接一波的疼痛來,他龇牙咧嘴地想,原來我是在北京工作的麽,可又怎麽會一個人跑到青芒村來,甚至還從山上掉了下來?

吳翼卻倏地沒了興致,怏怏的扭過頭去。他的失落來得太突然,明明前一秒他還對北京未知的一切充滿着期待,而此時,他心中想的就唯有阿周了。

他想起自己是哪裏人了,明明我該開心的啊。

吳翼吸了吸鼻子,在靜谧的黑暗中轉過頭,與阿周面對面,他往阿周懷裏又擠了擠,“做那事兒,是什麽感覺?”

那個清瘦白皙的身影下一秒就在阿周的大腦裏浮現出來,連帶着心底生出的莫名騷動與思念,都在自己的體內叫嚣着,還耀武揚威。他感覺自己整個靈魂都顫抖了一下,接着,他沉聲說,“很舒服,也很溫暖。”

吳翼“哦”了一聲,過了幾秒,又說,“我害怕。”

阿周沒什麽耐心,他皺了皺眉頭,随口問道,“怕什麽。”

吳翼自然不肯說出自己怕什麽來,默了片刻,才噘着嘴說,“沒什麽,就是覺得不踏實。”

阿周想,到底是個小孩,于是拿出大哥哥的樣子,拍了拍他的肩膀,很自然地說道,“別怕,沒什麽的,我有在呢。”

明明阿周嘴裏說的是哄人開心的話,吳翼卻絲毫提不起興致,他悶着聲音“嗯”了一下,心底裏的空洞卻愈發擴散開,他心一橫,急促地喘息了幾下,下一秒,褪去自己的衣服,往阿周懷裏鑽……

“我想試試。”

春宵正好,一夜無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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