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怼人
“我沒事, 不用去醫院。”
孟輕舟安慰地看了一眼差點急哭的許晴，目光落在她剛剛喝過一口的礦泉水上。
她拿過礦泉水瓶，然後淡定地看向總導演, “我剛才已經報警了, 王導, 我有個請求想單獨跟你說，你可以請他們先出去嗎？”
總導演神色複雜地看了一眼孟輕舟，用腳趾頭想他都知道這件事是誰做的。
孟輕舟報警，本無可非厚, 可眼前這個小姑娘還是太天真了, 即便警察來了又如何？
想起孟輕舟的經歷, 總導演難得心軟，轉身對圍過來的工作人員說道：“大家都散了, 各自做自己的工作去。這件事不許外傳，記住媒體從業者的職業操守是你們的底線。”
很快, 化妝間裏只留下孟輕舟、許晴, 以及總導演王業剛。
“我自備了抗過敏的藥, 要不了多久臉上的疙瘩就會消散。想必你已經猜到了事情的首尾，王導，這件事上電視臺也有責任，我可以不追究你們的疏忽，但我希望你能替我保密, 不要讓人知道我的臉可以恢複正常，我會按照合同約定出席今天的節目錄制。”
說出這一席話之前，孟輕舟已經确認總導演是可以信任的人。
他的眼睛裏有懊惱，還有自責，唯獨沒有樂見其成。
總導演聽孟輕舟說臉上的疙瘩沒事, 心裏松了一口氣，他追問道：“你确定真的無礙？小姑娘，不能拿自己的臉來開玩笑。”
好好的一張臉，要是真的因為錄制一個節目而毀了，那他這輩子良心都過意不去。
其實，總導演心裏也清楚，對方不過是怕孟輕舟搶了風頭，還不至于做出毀容這樣的事情來。
可面對孟輕舟明亮透徹的雙眼時，他還是忍不住擔心。
“我真的沒事，有事的是他們。”
得到導演的保證後，孟輕舟假裝拿過包包，實際上她從空間裏拿了一瓶解毒丹出來。
“輕舟，我們什麽時候準備了抗過敏的藥？要不還是去醫院吧，萬一這不是過敏怎麽辦？”
許晴的聲音帶着哭腔，她太自責，以至于沒有發現孟輕舟臉上的疙瘩正在慢慢消散。
“安啦，你看我已經吃過藥了。”孟輕舟晃了晃手中的藥瓶，然後湊到許晴的面前，“你再仔細看看，是不是已經好多了？”
許晴連忙把目光聚焦在孟輕舟的臉上，她嘴裏小聲說道：“藥效哪裏有這麽快？你怎麽能随便吃藥，萬一……”
“咦，輕舟，真的有用！你臉上的疙瘩已經好了很多了。”
孟輕舟坐直身體，第一次主動跟許晴交心，“其實，礦泉水剛入口我就知道這瓶水有問題。”
“那你為什麽還要喝下去？”
許晴小小的驚呼一聲，然後立刻從孟輕舟的手裏拿過那瓶礦泉水，仿佛這水只要挨着孟輕舟就會讓她臉上長疙瘩。
“含在嘴裏的水即便不吞下去，也是會有過敏反應的。晴姐，等會兒你把水交給警察，這可是證據。”
孟輕舟擡頭，看向對面鏡子裏的自己，她臉上的疙瘩還在，不過皮膚不再泛紅，看起來不是那麽恐怖。
聽了孟輕舟的話，許晴猶豫了一下，“要是警察包庇他們，怎麽辦？”
“收買警察？你這麽說倒是提醒了我，要是他們真的收買警察，沒準兒這件事才能過了明路，讓更多人知道。就許別人用網絡黑我，還不許我用網絡伸張正義嗎？晴姐，等會兒我們給他們一個大大的驚喜。”
警察在十分鐘後趕到電視臺，經過總導演的斡旋，他們簡單做了一個筆錄，然後把物證和視頻監控帶走了，說是有了結果會第一時間通知孟輕舟。
這次綜藝節目下午兩點開始錄制，由于孟輕舟是後出場的一組嘉賓，她大約三點半才會到演播大廳候場。
孟輕舟悠閑地拿出之前沒看完的《穿越星際》，等着自己臉上的疙瘩完全消散。
電視臺給孟輕舟準備的化妝師站在休息室的門口，不知道自己應不應該進去提醒孟輕舟她該化妝了。
也不知道她臉上的疙瘩現在是什麽模樣，以她化妝的技術來說，她沒有把握遮掩住那樣又細又密的疙瘩，而且濃妝對于孟輕舟現在的臉來說，一點好處也沒有。
就在她下定決心敲門的時候，休息室的大門突然從裏面打開。
“周姐，你來得正好，我剛想去請你過來一趟，快請進。”
見許晴臉上有了笑意，化妝師周若涵朝她點了點頭。
當她走進休息室看到孟輕舟光潔如初的臉龐時，周若涵原本想說的話卡在喉嚨裏。
難道孟輕舟的臉長疙瘩只是她做過的一場白日夢？
“輕舟的臉好了，周姐你沒看錯。我們只有一個半小時的時間了，化妝還來得及嗎？”
“來得及！孟輕舟，看到你沒事，真的太好了。”周若涵三十年來見過無數意外和事故，唯獨這一次，她總覺得有些玄幻。
孟輕舟來到化妝師的身邊，主動伸出右手，“剛才事發突然，沒有來得及跟你打招呼。周姐，今天麻煩你了。”
“不麻煩，都是我的職責所在。關于今天的妝容，你有什麽想法沒？用臺裏的化妝品，還是你自己帶了？”
沒人不喜歡跟有禮貌的人相處，周若涵有些驚詫于孟輕舟的淡定和沉穩，很快投入到工作狀态。
她本人很期待等會兒給孟輕舟上妝的過程，一來孟輕舟底子的确好，二來給美人化妝就是錦上添花，她心裏壓力會小很多。
“我們自己帶了幾套化妝品，至于妝容……”
許晴正準備把平板電腦上的梨花妝拿給周若涵做參考，誰知道一旁的孟輕舟開口了。
“選擇桃花妝吧，周姐，可不可以請你幫我按照畫上的妝容來修飾和造型。”
對于孟輕舟的選擇，許晴有些吃驚。
梨花妝是她們之前定好的妝容，孟輕舟突然改變注意，應該跟之前的過敏事件有關。
周若涵被許晴展示的桃花妝吸引，她放大照片仔仔細細地看了一遍，然後才擡頭打量孟輕舟的五官，毫不誇張地說，這個妝容幾乎是為孟輕舟量身打造的。
“你們算是找對人了，我們臺只有我是美術專業畢業的化妝師，換成別人可不一定敢在你的眼角畫桃花。”
等她看到許晴拿出來的化裝品，周若涵忍不住多看了孟輕舟一眼，這些東西加起來至少得六位數了。
有了好的工具和化妝品，周若涵沒有猶豫，按照自己提前構思好的順序，依次給孟輕舟上妝。
她是個嚴謹的化妝師，工作的時候不喜歡閑聊，反而顯得特別專業。
一個小時後，當周若涵在孟輕舟的眼角落下最後一筆，她竟然被眼前的少女美得愣在當場。
少女細膩雪白的肌膚在一層薄粉的修飾下，顯得瑩瑩如玉，更別提孟輕舟透徹水潤的大眼旁，幾朵盛開的桃花讓人忍不住立刻将目光鎖定在她的臉上，片刻也舍不得挪開。
“等一下。”
周若涵将細小的水晶貼在孟輕舟粉嫩的嘴唇上，不經意看過去，還以為是花朵上的幾滴露珠。
孟輕舟本就長得極為出彩的眉眼和雙唇，在嬌豔粉色的映襯下，更多了十分迷人的姿态。
想必那廣寒宮上的嫦娥，也不及孟輕舟十分之一的美貌，周若涵心裏嘆息道。
一直守着孟輕舟的許晴也驚呆了，她好不容易想起林子豪給她交代的任務，于是拿出手機給孟輕舟拍了好幾張照片。
征求了孟輕舟的同意後，周若涵幫她梳了一個蓬松的丸子頭，兩鬓各用卷發棒燙出一縷優雅的卷發。
一襲白裙的孟輕舟笑着從座位上站起來，“周姐，辛苦你了！我很喜歡今天的妝容。”
“我可以抱抱你嗎？”
周若涵感覺自己有些上頭，她太喜歡眼前這個小姑娘了，明明孟輕舟才十九歲而已，身上卻沒有一絲少女該有的嬌俏，比她這個中年婦女還要穩重。
“當然可以！”孟輕舟主動展開雙臂，傾身扶住周若涵的後背。
“上節目的時候多長點心，我老公是剪輯組的組長，你放心好了，姐不會讓你吃虧的。”
孟輕舟沒想到周姐會站在她這邊，她們明明剛剛才認識，周姐卻願意支持她、還許諾幫她，這種暖暖的感覺很陌生，但是很舒服。她還不至于笨到看不清楚周若涵眼裏真誠的維護之情。
在工作人員呆若木雞的注視中，孟輕舟走進演播廳的後臺。
聽到主持人介紹她登場，孟輕舟不疾不徐地從打開的幕布間走向舞臺。
這一刻，全場響起了統一的抽氣聲。
孟輕舟也太美了吧！
坐在一旁候場的《熹妃傳》主演們難以置信地睜大了眼睛，不是說孟輕舟的臉長滿了疙瘩嗎？
現在到底是怎麽回事？
主持人們的反應很快，他們主動讓出中間的C位，請孟輕舟向觀衆介紹自己。
“大家好，我是孟輕舟。沒錯，就是那個曾經體重兩百斤，因為直播掉馬被全網嘲的宅女。”
孟輕舟絲毫不避諱的态度，讓主持人團隊欣賞的同時，連忙把話題接了過來，“輕舟，我真的很佩服你，在這麽大的壓力和困難面前，你到底是怎麽做到變成更好的自己？”
“你不用佩服我，因為我嘗試過自殺。”
孟輕舟對着鏡頭，講出她來參加這個綜藝節目想說的話。
“這個世界對我太不友好了，我沒有親人，沒有朋友，沒有健康的身體，沒有出門的勇氣。不是我選擇了肥胖，我不過是想要活下去，卻活成了別人眼裏的笑話。”
這些都是原主死前耿耿于懷的坎，孟輕舟知道她一定很想親自質問這個世界。
她到底做錯了什麽！
臺下的觀衆已經有人開始擦眼淚，他們或多或少跟曾經的孟輕舟有一樣的困擾。
“網上說得沒錯，我連高中畢業證都沒拿到。但是有一點他們說錯了，我從來沒有想過要紅，要占據熱搜頭條的位置，要被大家一遍又一遍的拉出來洗刷。我只想認真地，好好地活下去。”
只可惜，原主這些話沒辦法親口說出來。
孟輕舟相信，如果有新生的機會，原主一定不會再躲避人群，不會再畏懼困難，不會再退縮。
已經死過一次的人，還有什麽事情比死亡更可怕？
主持人團隊帶頭為孟輕舟的話鼓掌，他們聽了這段心聲後，忍不住紅了眼眶。
唯獨坐在舞臺左側的許菲菲背着鏡頭撇了撇嘴。
孟輕舟這招置之死地而後生用得可真是妙，以後再沒有人能夠用之前的事情來黑她了，她現在可是充滿正能量的勵志人物。
有一件事她一直想不通，孟輕舟的臉怎麽這麽快就好了。
她記得自己上次用這個藥的時候，對方可是足足折騰了半個月才恢複正常。
坐在許菲菲身邊的還有《熹妃傳》劇裏的皇後張映月，以及戲份多得堪比女主許菲菲的紹敏。劇組唯一到場的男嘉賓顏澤陽這會兒正對着鏡頭，擡手抹掉自己眼睛的淚水。
跟許菲菲不屑的态度相比，張映月和紹敏顯然把片場的演技搬了過來，她們跟随觀衆一起鼓掌，贊賞地看向舞臺中間的孟輕舟。
這個少女，一點也不簡單！
滿臉的疙瘩就這麽悄無聲息的消散了不說，還一出場就掌握了話題的主動權。
她看似示弱，卻以一種強硬的姿态，讓人接下來但凡是想要作妖，都會原形畢露。高手就是這種殺人于無形之中的角色！
主持人團隊按照之前商議過的臺本，跟孟輕舟聊起了一些輕松愉快的話題，至于孟富國是不是孟輕舟親生父親這樣敏感的話題，顯然沒有必要拿出來讨論了。
然而，許菲菲偏偏主動站出來，狀似關心地看向孟輕舟，“幸好你以後不再是一個人，想來孟富國先生肯定會好好補償你之前受過的委屈，吃過的苦。”
“對不起，我好像提到了讓你不開心的事情。聽說你爸爸孟富國先生現在正在接受法院的調查，就是不知道他逃稅的金額大不大。希望一切都是誤會，不然你也太不幸了。”
臺下的觀衆聽了許菲菲的話，竊竊私語起來。
為首的主持人立刻站起身向導演致意，請求暫停錄制節目。
沒想到孟輕舟卻絲毫不覺得難堪或者尴尬，她一步一步走向許菲菲，在距離她半米遠的地方停了下來。
“這位大姐，謝謝你讓我見識到了傳說中的蓮言蓮語。”
